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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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流亡高句丽(上)

    在这些近乎地狱般的黑色日子里,无数人都在为能够避开朝廷的报复而祈祷,只因不知道何时何地,那把高悬在头顶上的利剑就会落到自己的脖颈上。

    朝堂上的官员们也都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地如同惊弓之鸟似的,稍微有一点点儿的风吹草动便开始了风声鹤唳和草木皆兵。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裴蕴等人不但秉持了杨广的扩大打击面方针,而且制定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政策么?若再算上宇文述趁机加塞儿在其中的对政敌的打击报复和清除异己的话,则原本即已哀鸿一片的朝野上下自此就更是雪上加霜和惨不忍睹了。

    但也就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年代,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公卿大官,一个杨氏宗族里的代表性人物居然能在仿佛是被篦子篦过一样的朝廷中存活下来,并且毫发无伤,这便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一个可堪称从无边血海当中游上岸来的奇迹,不是吗?

    我们不禁要问这个人是谁了?他又是如何躲过此次对杨党余孽的铲除的呢?难道只是他运气好?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幸运因素?亦或是他本身就“出淤泥而不染”,一身清白,没有和乱党产生过一丝的瓜葛?答案可能要让各位失望了,因为上述所说的理由都不成立,即使它们可能是我们最想要的,但……毕竟我们要符合客观事实,而不能去主观臆测,对吧?不过,我倒是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管怎么说,此人最终还是挣脱了一度伸向他的魔爪而成功逃出生天。

    说来说去了这么多,我们的落脚点却依然要放到此人到底为谁上面来,只是,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老想着急于知道答案,为何?只因在此之前,我们尚需先来看看那个一度伸向了他的魔爪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行。

    诸位可还记得裴弘策曾于杨玄感起兵之后出师抵抗过其对东都的进攻,但到了后来却因交战不利而独自逃回了洛阳一事啊?

    其实,裴弘策战败逃归亦属正常,只坏就坏在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意外引起了其顶头上司——东都留守樊子盖的怀疑,因为就在去向对方复命的途中,他遇上了我们前面提起的那个人。

    遇上也就遇上了吧,又不是在一起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会儿的紧张气氛决定了你以前干过什么可疑的事情不重要,而你现在干了什么可疑的事情才最重要!

    但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这位裴弘策大人不仅干了不该干的,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那会儿在想什么了。当然,他的这一轻率之举亦让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被樊子盖、樊留守,这个大隋朝廷的铁杆拥趸给直接杀了。且樊大人砍下了裴大人的头不说,还将后者的首级公然挂

    在了城门口示众,名义上是惩治对方的败军之罪,而实际上呢,则是在警告那些有当二臣之心的城中官员们。这其中被重点关注的即有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个人,那个被裴弘策强拉到路边上,并故意撇开旁人说了句悄悄话的那个人。

    至于说那个人是谁,到现在,我们当总算可以揭晓答案了,那个人就是我们主人公的至亲,一贯一身正气,且被先帝和今上都赞许为明达干练之人的国子祭酒——杨汪,杨元度大人。

    照理说,杨汪因为之前交联杨玄感的事应该小心谨慎才对,可事实上,他却在非常时期与裴弘策“咬了耳朵”。当然,这事既不能全怪杨汪,也不能全怪裴弘策,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乃无非是两个高度承压的人想在一起“互吐衷肠”一下罢了。但不幸的是,同样高度承压的樊子盖却以其独有的政治敏感和细腻读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在此,我只能说他樊大人的嗅觉实在是太过“灵敏”,就像得了那种过敏性鼻炎的人一样,不但能将相同的气味嗅出不同于别人的差异来,还能闻到一些在现实里根本就不存在的,或许只是存在于了幻想当中的怪味道。

    也是无语了,当前唯一能说的怕就仅剩下对于樊留守的忠心耿耿,我要表示十二分的敬佩;对于樊留守的所作所为,我应表示十二分的理解了,不是吗?毕竟,大家所处的位置是不同的,对吧?不过虽说如此,紧跟着却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即他樊留守还是一位记忆力超强的人。在事情过去之后……不!准确说是在杨玄感被镇压下去之后,在那段恐怖的日子里,他把留守于洛阳期间的所见所闻都上报给了朝廷,上报给了杨广。一是为了突出讲述自己的功劳;二是为了宣泄一下淤积在心中的那种被围困了许久才会生出的憋闷之感。当然了,他亦未忘记我们的杨汪大人,那个想拿下,自己却没有权力拿下的人。由是,他把一纸御状告到了皇帝的面前。

    这哪里还得了?一个谦谦君子居然成了道貌岸然之徒?在接到樊子盖的奏本之后,杨广勃然大怒,但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为何?只因杨汪的表现一向都很良好,并几乎就从不与任何的公卿大臣交往于私下。而最近一次,好像也系唯一一次与同僚产生交集还是在杨令源的那次婚礼上,且杨玄感等人更是属于不请自来的那种。

    别以为杨广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留心着呢!他手下养的那帮子人,即以司马德堪为首的那一拨儿,无一不是替其刺探情报,监视大臣的特务。上至杀人灭口,下到偷鸡摸狗,这些人均是会替自己的主子们办得妥妥贴贴的。

    如果说是因为杨广的疑心病导致了他对杨汪的无端猜疑,这细想起来

    也似乎有些失之偏颇了。毕竟,后者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干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就像学生在课堂上交头接耳一样,便不由得上面的人不生气了。

    不过,杨广却不想轻易就下结论,也不想像处置其他涉事官员那样将对方一杀了之。要问其中的原因,想来一方面应是由于念及杨汪平日里的功劳吧;而另一方面呢,则是因为樊子盖所奏之事并未坐实,也提供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如果轻易处置了杨汪,便难免会给人留下一种草菅人命的印象,那到时不就要事与愿违了吗?可话说回来了,既已杀掉了那么多的人,他杨广又何惧多戴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呢?这便不得不说到那个更深层次的原因了。更深层次的原因?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不会是想糊弄人吧?说起来还真有点儿玄乎,即通常所说的“心里暗示”,兴许大家会问了:什么“心里暗示”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竟让已杀红眼的大魔王——杨广都停下了手中的屠刀?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其实,答案并不复杂,就是,亦只能是因为顾忌那个人,那个让他佩服到了已有些胆寒的人——卢太翼。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同样也唯有此人方才可以让这位已被报复心占据了整个身体的杨广稍微冷静地思考一下:他到底该拿杨汪怎么办?

    难道他杨广就真怕卢太翼不成?对此,我只能说以前或许不是,但现在却的的确确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于此,当无外乎两个字——天机,正因为卢太翼在这一次窥测天机的行动中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并立下了惊人的功劳,所以杨广这才不得不犹豫了。明面上,他是想要照顾卢太翼的感情和颜面,总不能让其刚做了“两天”的亲家就脑袋搬家吧?而暗地里呢,他是发自内心地恐惧上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怕卢太翼会冷不丁地给他来那么一手,下个咒、算个卦什么的,到时候不死也残了。由此似也可知,“历来的统治者都害怕谶纬预言”这一论断确实没错。不过,让杨广这位好大喜功的君主未曾料到的是,卢太翼窥测的“天机”乃系别人所送,而其本人则只是充当了一回传递情报的通讯员罢了。

    可是,杨广却实属不知内情之人,所以,作为一个封建的“土”皇帝,我们应该理解他,理解他的迷信,理解他的那些个“小九九”。同样的,正因为处在这么一个敬天畏地的时代,所以杨汪才能侥幸躲过了那柄向其挥来的屠刀,躲过了那一场腥风血雨,同时,也让自己的家门躲过了隋王朝建立以来甚至是以后都算得最大的一次官场浩劫。

    只是,朝廷里却肯定呆不下去了,倒不是没有“板凳”安置你,而是……你很不小心地让皇帝怀疑上了

    你,他不放心你在他的身边出现。由是,杨汪被外派出京城担任了梁郡通守。不过,我还是要摸着良心说上一句,其结局已算相当不错。

    ……

    杨汪的劫数算是躲过去了,可杨令源的劫数却似乎命中注定,因为他目前正飞奔在从一个龙潭跳入到另一个虎穴的道路上。从此以后,多舛的命运开始介入到他的生活当中,如影随形,甩不开,丢不掉,想躲也躲不了,若将之比作一个人的话,则其绝对是跟在您身边最紧的那一个……

    再说杨令源,自从跟随斛斯政逃离了辽东大营,焦虑不安和夜不能寐便始终困扰着他。每当夜半失眠之时,他就想起了杨府、大兴城、叔父和婶母,以及新婚妻子王兰幽。他似乎从没有像眼前这般念家,念亲人,尤其是那个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兰姐”。天天见面的时候感觉不到,而今身临生死关头,他方才体会到对对方的依恋竟已然成为了深入骨髓的习惯。这种习惯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不对!应该是自小培养出的,虽不刻意为之,但也自然而然。

    在铺上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情的杨令源到最后面就只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即为何在五台山待的时间比目前不知长了多少倍,却反倒不如现在这般想家的原因——没有王兰幽的日子真是不习惯呐!

    大家或许要问了,以前不是也有和王兰幽分离的日子吗?为何这回就过不惯了呢?道理其实很简单——环境差异使然。以前的分别,时间再长亦只能算作是暂别,而现在的分别呢?时间再短怕也有可能要成为永别了吧?

    此刻,实在拿不准前路到底会怎样的杨令源只觉得就像是遇见了关外的暴雪天一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啥都看不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