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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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杨玄感反隋(上)

    被现状逼到墙角的杨广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竟决定在不计代价攻下辽东城之后方才趁胜撤军,这一来是为了拔掉此楔入大隋机体内多年的钉子;二来是为了避免因在坚城之下仓促撤退而被敌方就势尾随追击;三来则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颜面尽失,只因再一次无功而返的结果除了会成为天下的笑柄之外,也是他这个自命不凡、且常常还显得有些不可一世的君王所绝对不能接受的。

    于是,在当日召开的最高军事会议上,杨广便当众宣布了自己的最新决定:王仁恭立即进军至新城,以牵制住高句丽可能的援军;又令大营工匠急造布囊百余万口用作装土之物,目的即是将之垒积于辽东城下以形成宽三十步,同时与城墙一般高的鱼梁大道,从而辅助士兵登城;接着,再令制作高于城墙的八轮楼车数部,造好之后夹鱼梁道布置,以搭载弓弩手俯射城中。

    一切安排停当,心急火燎的杨广更是现场约定了半月的进攻之期,为何?皆因国内的形势已发展到了他所认为的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的程度。

    得令以后,虽有些疑虑,但众将还是在皇帝的三令五申之下积极地运作了起来。

    ……

    我们再来说说于黎阳暗中筹备反叛事宜的杨玄感吧。自从打发走了杨广派来的使者,心怀不轨的他便开始加快了行动的步伐。

    到了六月初三日这天,他忽然诈称在东莱海口的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业已谋反不说,随即更以此为借口带兵占据黎阳,并迅速下令关闭了城门,同时,除开强征青壮男丁入伍,且用帆布制成牟甲以为护具之外,还按开皇年间的办法设置了官署。接着,在向附近郡县发送以讨伐来护儿为名的文书而令各地发兵会于黎阳的过程中,他旋即又任命了赵怀义为卫州刺史、元务本为黎州刺史,唐袆为怀州刺史。

    不久,再次挑选出精壮运夫五千余人和船夫三千余人组成起义军主力,接着,于杀三牲以誓师之后,他正式打出了反朝廷,准确说应是反杨广的大旗。

    又过了数日,其在长安的好友蒲山公李密赶了来。双方刚一见面,也不及稍作休息,后者这便立马就献上了上、中、下三策,即北据幽州,断敌后路为上策;西入长安,控制潼关为中策;近攻洛阳,胜负难料为下策。

    听后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杨玄感回应道:“玄邃啊!在愚兄看来,您说的下策方才为上策呐!”

    “楚公如何这样说呢?”李密不解地问道,“难道是愚弟的谋划有误吗?”

    “非也!非也!此谋划当堪精妙才对!”杨玄感连连摆手道,“只因愚兄是这样认为的,朝臣们的家属现都在洛阳,若不夺取此地,则就无法对那

    些人起到震慑的作用;再者,世人未必知道我们反暴政的主张,如果不制造点儿巨大影响的话,那他们又如何能理解并支持咱们呢?另外,经过都城而不攻打,如此又用什么来彰显我们反暴君的决心和威力呢?您说是不是啊?”

    见对方心意已决,且似乎还说得有些道理,又见其并未完全否定自己的主张,于是,李密便留下来当起了“谋主”,亦即诸葛亮那般的角色。

    ……

    接下来,正当命人尽数焚毁屯留于黎阳附近的龙舟水殿时,一个大大出乎意料的消息却传了来——唐袆突然宣布反正了。不过所幸的是,杨玄感本人并未受此影响而乱了方寸。

    一如既往地镇定自若,他一面派遣其弟杨玄挺带兵一千去进攻凭坚拒守的唐袆,一面又按原定计划率军出发前往了东都。

    ……

    再说辽东大营那边,自从发现了杨玄纵和杨积善莫名失踪,杨广就加强了御营周边的警戒,只因深重的猜忌心已让他隐约感觉到了潜伏在其周围的巨大风险。

    也正因为此,所以便一直未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再加上杨令源的不积极,于是,到了杨玄感的反书传来之际,斛斯政这都还在为如何于严密的防范下发动一场兵变而一筹莫展呢!

    ……

    这天,忽然发觉身边侍官刘武周的神色有些异常,经再三盘问却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不过尽管如此,其仍然是有意识地提高了自己的警惕,毕竟,不还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说吗?

    到了中午时分,果然发现对方不见了,于是,他遂不得不紧急派人去通知了杨令源前来商议对策。

    ……

    “杨大人,咱们的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了!”甫一见面,斛斯政这就急不可耐地悄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猛然听到对方如此说的杨令源于当时还是感到了万分地吃惊。

    “只……只因本官手下那个叫做刘武周的侍官或许已偷跑出去告发我们了!”斛斯政万分愧疚地回答道。

    “这小子果然不地道!”杨令源于心中暗骂道,“难怪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哟……”

    “那下一步该如何办啊?”杨令源也不客套了,直截了当地问道,“难不成真要坐以待毙吗?”

    “咱……咱不如这就去投奔楚公吧……”未及细想的斛斯政当即提议道。

    “目前想要逃回关内怕已不可能了吧?”杨令源持否定意见道,“自从二杨逃走以后,国内方向便加强了防守和盘查,您说,这让我们如何能够轻易地潜去黎阳啊?”

    “那……那咱们就去暂投高句丽,您……您看如何?”斛斯政又提出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案。

    “您是说投降高句丽

    ?”杨令源震惊无比地问道,“这……这难道不是投敌叛国吗?”

    “只是去暂避一时而已。”斛斯政不好意思地答道,“等楚公推翻了暴君,夺取了天下,咱们再返回……您说呢?”

    “这可不行啊……这绝对不行!”

    “您是怕错过了加官进爵的机会,还是……”

    杨令源拼命摇头的同时,着急道:“在下若逃,则我那叔父一家也就没有活路了!”

    “伯真老弟,愚兄这虚长了几岁,说句兴许您不爱听的话,都已是自身难保了,您还如何顾得上您那叔父的一家人呢?”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人哉?”杨令源义正言辞地驳斥道,“我自小由叔父和婶母养大,报不了恩也便罢了,又怎么能够去连累他们呢?”

    “愚兄这再说句不该说的话。”斛斯政耐着性子劝解道,“据我所知,您叔父也是和楚公一起谋划起事的人之一,您知道吗?”

    “看来还真是了……”再次震惊的同时,突然想起了师父兰陵谷主的话,由是,杨令源便基本确认了叔父杨汪这个从来心中楷模所持之“忠君爱国”理念的另一面。

    “愚兄跟您明说了吧,那天在杨府,也就是在您成婚的那个晚宴之上,当时在密室中协商的人就有楚公、令叔父、蒲山公李玄邃大人和兰陵谷主先生。”斛斯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几个他所知道的与会者的名字,这便不由得杨令源不深信不疑了,只因这一信息不但与兰陵谷主告之的相差无几,还更加地详细具体些。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原以为那只是兰陵谷主一面之词的杨令源在面对残酷现实时,其思绪便开始了不由自主地混乱,“就这么一走了之,还……还是去自首啊?”

    似乎是看出了此刻正胡思乱想的“同伙”的心思,于是,斛斯政便提前警告道:“您可千万不要想着去投案呐,知道吗?”

    因见对方仍然陷在焦虑中不能自拔,所以,他就又进一步与其分析道:“一旦交代出叛乱之事,您叔父杨元度大人便再难逃脱干系,懂吗?而若当下即去高句丽,则至多算是您本人投敌叛国,再怎么着也牵连不上您叔父的一家人。贤弟,您可一定要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再做决定呐!”

    面对斛斯政的“苦口婆心”,已然心烦意乱的杨令源虽有些失掉了方寸,但仅有的一点儿政治经验却还是让他不得不强装出最后的镇定来提要求道:“我需要先去征询一下老师的意见……”

    “您是说卢老国师吗?”

    “是的!我打……打算去问了他再行决断……”杨令源说罢即欲离开。

    “等等,伯真!”斛斯政突然阻拦道,“您想过没有?您这样贸然去找您的老

    师,除了有可能将其也牵连进来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吗?更何况,据我先前通过内线了解所知,您的老师卢大人曾向皇上预言过‘黎阳有兵气’,您知不知道?”

    这次可是把杨令源惊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因为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身边最亲的,也是最信任的人竟都背着自己隐瞒了天大的秘密。尤其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泰山大人居然就是那个令他杨令源进退维谷的始作俑者。

    “好……好吧,我……我跟您一起走!”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同时,杨令源可说是心痛得难受。

    ……

    就在杨令源跟着斛斯政逃离辽东大营之际,先前利用午饭当口找了个机会悄悄溜走的刘武周此时正向杨广交代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来,这刘武周本就是个善于投机取巧的人,早年因喜好结交狐朋狗友而被其兄刘山伯赶出了家门。于是,自觉走投无路的他便只好选择了去洛阳投军,由于擅长逢迎,且读过些书,因此很快就取得了当时担任太仆的杨义臣的信任。凭借着这一层关系,他随即又被推荐到了兵部做事,并在不久之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再次取得了斛斯政的信任。

    逐渐地,被刘武周的“聪明干练”迷惑了双眼的斛斯政不但将之带入了谋反的圈子,还让其担任了重要的联络人角色。当然,刘武周起初也没有辜负对方对他的“抬举”,前前后后办的几件事情都让他的这个顶头上司感到了满意。

    本来,刘武周也确实是打算跟着斛斯政他们好好地干一番“大事业”的,只因一旦政变成功,他这个鞍前马后的小喽啰就可以跟着自己的主人一步登天而成为朝廷中的要员高官,到时候衣锦还乡不说,还可以一雪当年被自己的大哥,那个家族里的掌舵人羞辱和责骂之耻。

    可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其所设想的方向前进,还未等到他这边动手呢,杨玄感那边就已经扯起了反旗。

    为何会出现此种脱节的情况?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两边行动的不一致呢?这一方面的问题自然要归咎到当时通讯的不发达;而另一方面,亦即最主要的方面则是杨玄感没有得到可以调动手下兵将的虎符,因此,他便只能另辟蹊径了,而那条“蹊径”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贼喊捉贼”这一反咬一口的做法。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其实就是此前我们已经提到过的——诈称来护儿造反一计。当时,来护儿正率领水军准备从东莱入海去往平壤城。眼看其部队即将出发,觉得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借口的杨玄感于是派遣家奴伪装成从东方来的使者,干什么呢?那便是沿途不断散布流言说:来护儿因失掉军期怕被朝廷处

    罚而煽动属下士兵跟着他一起造反了。

    正是基于以上两个方面的原因,所以杨玄感才先于斛斯政采取了行动。而与之相应的,则是斛斯政他们避无可避地陷入到了全面被动的状态之中。

    听了刘武周的供述,虽对斛斯政几人切齿痛恨,但杨广却也无可奈何,只因他已顾不上追查那些个背叛者了。现在,他所必须要做的,亦即迫在眉睫之事乃是一方面赶紧加强临榆关的防守;一方面秘密指挥了辽东前线的隋军迅速后撤。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