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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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卢协昭告变(上)

    “卢老先生,卢老先生……”

    卢太翼被兰陵谷主的一阵召唤拉回到了现实当中。等出离灵窍的眼神回归正常时,他这才发现刚刚还出现在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儿时常玩耍的面具竟已然凑到了自己的近前……

    再次被吓了一跳,等到勉强稳住了心神时,卢太翼才又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当年都是老朽急于求成而犯了大错,害了令堂,也害了你,真真是罪过……罪过呀!”说罢,两眼一闭的他遂双手合十着口称起了佛号来。

    “卢老先生,依在下看来,您还是不必为我母亲祝祷了,反正,她都已经是那个样儿了,不是吗?”兰陵谷主一边坐到对方的身旁,一边冲其耳语道,“要不,您还是赶紧替您的得意门生,您的乘龙快婿好好地求告一番吧!”说罢,他又很阴险地冷笑了两声。

    “你……你说的可是令源?”卢太翼猛地睁开了双眼,接着,死死地盯住对方便问道,“你都对他做什么了啊?”

    “难道……您这位名医还没有瞧出病来么?不会是又误诊了吧?”兰陵谷主当即阴阳怪气地反问道。那声音,再加上那一张永远不变的“脸”,于是,始终给了人一种诡异感觉的同时,更有一股森森阴冷的寒气夹杂其间。

    顾不上感受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之后,忽然明白了过来的卢太翼随即急迫地求证道:“令源体内的寒毒可是你种下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甩开对方站起身来,兰陵谷主竟有些颇不以为然地问道,“难道您还能向我索命不成?”

    “看来还真是你干的了,老朽且问你,你为何要做此不义之事啊?”卢太翼踉踉跄跄地跟着站起来质问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令源跟你我的恩怨完全无关,回答我!你为何非要把他给牵扯进来呢?”

    “有关与无关岂是您这个行将入土之人所能说了算的?”兰陵谷主几乎是用鼻腔喷出的这句话,其杂糅着的不屑可说是让卢太翼的心于转瞬间就凉去了半截。

    “那……那你要怎样才肯替令源解除掉身上的剧毒啊?”卢太翼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问道。

    “您不是神医么?如何到了关键时刻却来问我一个‘外行’呢?”兰陵谷主对对方的问题很是嗤之以鼻。

    “高……”刚要叫出口,忽觉不对的卢太翼遂又赶忙把后边的那个字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接着,他迅速改用了商量的口气问道:“兰陵谷主先生,您能否帮老朽一个忙?就是明确告知一下,您给令源种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毒啊?”

    “哈哈哈……”兰陵谷主用传音入密的功夫笑出的声音唯有对方能够听得到。而那让人倍感惊悚的大笑,应该说是狂笑于钻进耳道,并穿过耳鼓膜之后,又以刺激大

    脑的方式直插入了心底。片刻过后,笑声终于停住了,而被那笑声搞得心悸万分的卢太翼于此刻却清晰听到了从面前那人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那个在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他都不愿再提起,也不愿再触碰到的那个东西的名字,尽管在以后漫长而艰辛的采药生涯里也曾碰到过几回,但他都装着好像没看见似的那个东西的名字——黑蝰蛇。

    “老朽这是造的什么孽?”又一次跌回到座位上,痛苦的表情扭曲了他的脸,接着,卢太翼忽然自言自语道,“为何佛祖不惩罚我?不惩罚我啊?”

    “佛祖是慈悲为怀的,祂如何要惩罚您呢?”兰陵谷主故意用嘲弄的语气问道,“难道……难道您是要让佛祖也拿起屠刀来么?哈哈哈……”

    “你……你……,我……我……”捂住胸口,并异常难受地喊出了这么不清不楚的半句的卢太翼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当被救醒之后,卢太翼却发现兰陵谷主竟站在身旁如此反复地问,既好像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提醒一样。

    “唉……罢罢罢!”缓过劲儿来的卢太翼随即叹了口气道,“看来天意便是如此,老朽而今就只问一句,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救杨令源一命?若愿意,则您尽可以拿老朽的去交换,行吗?”

    见对方不但说得斩钉截铁,还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于是,没忍住的兰陵谷主遂又笑了起来,只不同的是,他这回没有笑得那般瘆人了。笑罢,突然收住那从来都令人看不到的笑意的他旋即提出了交换条件道:“用不着您的命,再说了,您那老命还能有多少时日啊?不如这样吧,替我做件事,若办成了,则兴许我一高兴就把杨令源的命给救了,您说是不?”

    “快说!是什么事?您要老朽如何去做?”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卢太翼这便急急地问对方道。

    “让在下好好想想,到底要您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才足以赎回杨令源那小子的一条命呢?”兰陵谷主在营帐里缓缓地踱着步,便如同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他就这么刻意地卖着关子,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急得都快要把心脏给撑破了。

    “咚咚咚……”

    伴随着卢太翼沉重的心跳声,这时,兰陵谷主却忽然停止了走动。

    而就在血液似乎要被压出嗓子眼儿之际,卢太翼但听得对方竟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是等通知吧,在下尚未想好……嘿嘿,尚未想好呢!”

    话音未落,其即像孤魂似地飘出了营帐,也不管对方将要做出怎样的一种反应来,一如他来时的那般情形。

    ……

    五日之后的那天深夜,本就睡眠不好的卢太翼忽感到眼前有人影一晃而过。可正当他想要叫喊时,其嘴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突然捂住了,接着,

    那鬼魅一样的“脸”就再一次凑了过来。

    “卢老先生,在下已经想好了,您便替我把这信里的事给办了吧。”卢太翼听其一字一顿地说道。

    见放开了手,于是,卢太翼便捏了对方硬塞给自己的信问道:“总要等老朽……看了再回话吧?”

    “做与不做在您,救与不救在我!”兰陵谷主异常冷峻地答道,“您自己看着办,不过,在下可要提醒您,此事需在三日内做成方才有效,切记!切记了!”说罢,其又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

    ……

    要想知道兰陵谷主给卢太翼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我们不妨还是先来看一看于同时发生在隋国内的一件事情再说吧。

    此刻,礼部尚书杨玄感正被杨广安排在黎阳督运粮草。这日一早,开完例行的军事碰头会之后,除开单独留下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东光县尉元务本和河内郡主薄唐袆这几名心腹与之商议大事之外,他又让卫兵退出中军大帐,并于周围布置起了警戒线。

    接着,他从容对几位部下讲道:“诸位,现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皇上他不但不反躬自省,还因胡乱猜忌而诛杀大臣,穷兵黩武以劳师远征,前次东征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不说,最终更以失败而告终。现一年未过竟又行征伐,这完全就是不顾社稷安危,不顾百姓死活的做法嘛!如今,我大隋不仅国力羸弱,先帝遗留的荣光亦已不再人心,长此以往还能持久吗?”说罢,眼泪如注的他已然泣不成声了。

    听过之后,赵怀义等人也都悲不自胜、嗟叹连连。唯那王仲伯却是个粗人,于站起来的同时,怒目而视道:“当今天子暴君一个,我等何不将其推翻,然后另择贤君以安天下呢?”

    “王兄,您这是想效仿伊霍之故事么?”听了王仲伯的话,赵怀义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啊,难道您就不怕吗?”

    “怕他个鸟?”王仲伯愤愤地答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上不能除暴,下不能安良,如此,当还有何面目可以安心活在世上,大家说是不是啊?”

    “话虽如此,可您也不想想,就凭您我之力如何能做成此事?”愁眉紧锁的赵怀义问道,“退一万步讲,即或事情成功,但真到了那时,我们又该扶保谁坐上皇位呢?”

    “真是个书呆子,迂腐至极!”王仲伯啐了一口唾沫道,“扶保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的楚公大人不就是现成的真佛吗?”

    同样是聪明人的赵怀义岂不知杨玄感为最佳人选?只不过兹事体大,谨慎起见,他便拐弯抹角地先试探起了其他人的想法来,现听到王仲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于是,这便赶忙应道:“若杨大人愿意带头起事,则我赵某人定是要举那双手

    赞成的呀!”

    “对对对!”其他两人也随声附和道,“这个提议甚好啊!”

    杨玄感依旧不动声色,由于政变计划之前并未传达到目前在座的这几位所处的层面,因此,也就还需要进一步地试探一下才行。出发前,因怕人多嘴杂,所以仅和杨汪那几个核心成员进行了私下里的沟通,而现在呢,已面临着要具体实施的境况了,由是,他便不得不与这些有可能成为计划执行者的追随者们先通一番气。

    “在下杨氏宗亲,您们说,是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的吗?”杨玄感故作惊讶状道,“再者言,我家世受皇恩,做出那背主忘德的禽兽行径……我就是敢怕也不能啊!唉……还是算了吧!”

    “楚公糊涂!此等救民水火、解民倒悬的事又岂是能用禽兽行径来比喻的?依下官看来,如此壮举怕也只有“汤武革命”可以与之媲美吧?更何况今上之暴政比起桀纣时来当可谓是毫不逊色……”唐袆从座位上站起来侃侃而谈道,“建东都、修运河、筑长城、征四夷,那一件不是役死人命无数?像这样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恶行说成“人人得而诛之”怕都算是轻的了吧?大人,若吾等能顺应时局去旧立新,则天下必为之幸甚,兆民必为之有福,不是吗?”

    见对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急了的王仲伯于逼近一步之后当即说道:“据末将所知,楚公当年随征吐谷浑于回军到达大斗拔谷时曾欲偷袭今上的銮驾,后来还是在您叔父的强行阻拦之下才没成行。而今想来,大人当年是何等的英明血性和富有远见呐!时至今日,正值国内兵力空虚之际,却不想大人竟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起来,若坐看此次上佳机会溜走,则痛哉、惜哉的当绝非只有我等几人而已!”说罢,他便开始了涕泗交流,外加捶胸顿足的“表演”。

    “王将军,没想到你个舞刀弄枪之人居然也学会了用‘激将法’?”杨玄感手指对方笑问道。

    接着,在将话锋一转的同时,环顾了一周的他旋即又掷地有声地慷慨陈词道:“既然各位皆愿做此大义之事,那玄感也就不再装什么明哲保身、贪生怕死之徒了!不过,需有言在先啊,在下之意愿非自立也,乃行废立事耳!若赞同此议,则诸君便可立与杨某共举义旗、公襄义举了,好吗?”

    此番表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兴奋和意外,由是,尽皆拜伏于地起誓道:“吾等愿与大人共勉!愿随大人左右!愿助大人起事!愿供大人驱策!”

    ……

    携一干人等歃血为盟之后,杨玄感立下了与杨广不共戴天、血战到底的豪壮誓言。接着,他又同心腹们制定了本次行动的终极目标,即废掉当今天子而改立秦王杨浩为帝。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