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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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安昌水平乱(上)

    翌日清晨,起床不见李循的杨令源独自走出了军帐去查看情况。因昨晚是被蒙着眼睛带进军营的,所以直到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条石墚之上。此墚不算太高,大概也就十几丈的样子,主体是石头,上面附着有一些泥土。借助这些稀薄的土壤,大量的梓树顽强地从里面生长了出来。另外,石墚的头端起自南边的大河之畔,尾部逶迤向北,整体看上去就宛如是一条伏于江边饮水的小龙一般。

    李循所带的军队就背靠着石墚驻扎,其中军大帐则安置在了石梁之上的凹陷处,放眼望去,近前一马平川的河岸荒地竟一直延伸到了远处大山的脚下。

    ……

    “好景致!”杨令源忍不住喊出了声。

    “杨大人好兴致啊!”刚巡营回来的李循一边快步登上石墚,一边笑着招呼道。

    “李大人何来?”杨令源拱手问道。

    “下官到营中各处去看了看。”一身戎装的李循答道。

    待对方走近了,杨令源即微笑着称赞道:“李大人深谙用兵之道,在下佩服!佩服!”

    “杨大人过奖,下官愧不敢当呐!”

    “李大人安营扎寨之法深通兵道,这后有石墚,前有大河的,皆似天然屏障一般,直可谓是占尽了地利呀!”说到此处,杨令源忽哑然失笑了起来。

    刚笑过,他就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在下唐突,都还没有问过李大人敌军在哪儿,我便于此开始了纸上谈兵,真是失礼!失礼了!”

    “杨大人过谦。”说罢,李循即伸出右手的两根指头,接着指向河对岸不远处的一座低山讲道:“敌人便在那上面,其势虽不高,却是控扼眼前这条安昌水的关键之所在。”

    “这是为何呢?”杨令源认真地问道。

    “大人请仔细看,那座山下正好是安昌水的发端之处,其两条主要支流于此交汇,左侧一支联系着神泉县城,右侧一支联系着过去的金山县城,二者可说是当地的重要水上通道。而安昌水到了下游处,则在涪城外流入涪水,因此,这条大河从整体上来说都应属于本郡的运输生命线才对,可谓是关系重大。一旦对面的低山为敌人所控制,那上游的粮食不能下达不说,下游的物资也同样无法上通。”

    “如此重要的军事重地,却为何以前都不屯兵驻守呢?”杨令源不解地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李循答道,“那处低山上的一座石寨乃一直都系羌人的传统聚居区,故而,无从插手的本郡便只能交由他们来把守。”

    “没想到是这样……”杨令源若有所思道,“长期盘踞在那里,羌人必定熟悉地形,想来怕是难以夺取才对。”

    “大人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李循皱起眉头答道,“

    别看那低山不够险峻,其上却是石林密布,如同天然城廓关隘一般。若想要正面攻取,则可说是比登天还难,且就算能够强攻上去,那付出巨大牺牲以作为代价怕也是少不了的咯!”

    “何不切断其粮道和水源……以进行长期围困呢?”

    “据说此山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其深不可测,广阔处几乎有十几丈高,十几丈宽,且内部更是支洞交错,如同迷宫一般四通八达。里面不仅有暗流通往外面的安昌水,其空旷处还可囤积下大量的粮食,且因洞温奇低而于盛暑之季都能不坏。”李循双眉紧锁着答道,“若要行那围困之策,则只恐是我军会更难久持一些呀!”

    “看来……李大人尚需多多用心谋划才行呐!”

    “大人可有什么妙计教下官吗?”李循诚恳地询问道。

    “在下想要先请教李大人一个问题,可以吗?”

    “大人,请只管讲!”

    “李大人,这羌人缘何要叛乱啊?”

    “说来原因也不复杂。”李循摇了摇头道,“只因为给朝廷筹措东征的军粮,所以,除了加重羌人的税收负担以外,再就是官府逼迫得又急,于是,无法忍受的他们便选择了造反。”

    “那大人是想剿?还是想抚呢?”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杨令源的脑海里于瞬间浮现出了太白山上的那户猎人和高句丽战场上的无数民伕的形象。

    “郡守派下官来剿,临行前还特地嘱咐了一定要对羌人进行严惩,且还需做到杀一儆百,事后一劳永逸。”叹了口气,李循无奈地答道。

    “那大人的意思呢?”

    “下官……下官想……”

    杨令源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其有所顾忌,遂只好率先开口了道:“在下觉得应该像诸葛武侯平定南中那样,‘以抚为主、剿抚结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只是……不知李大人以为如何?”

    “对对对!”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一扫满脸愁云的李循于是忙不迭地赞同道,“下官也是此意,唯有收服了人心,以后方才能够做到长治久安呐!只可惜您我未有诸葛孔明之才,所以,又该如何行那‘七擒七纵’之计来平定掉眼前的这场羌人之乱呢?”

    将双手抱于胸前,凝视着前方的低山思索了片刻,随即,杨令源转向对方反问道:“您看咱们来它个‘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如何?”

    “如何一个‘声东击西、引蛇出洞’法啊?”李循两眼放光问道。

    “既然羌人的巢穴易守难攻,那我们就把他们给引出来,然后于半路之上伏击。另外,再派一支偏师埋伏在那低山的附近,待对方主力尽出,即可趁机对其城寨予以偷袭和占领。”

    “此计好是好,却不知该如何

    具体实施呢?”

    “李大人,在下且问您,羌人可认识您吗?”杨令源边说,边就招呼了对方蹲下,接着,又在地上摆起了沙盘问道。

    “应该是有人认识吧……”

    “那便好!”杨令源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您李大人适合去引蛇出洞啊!”

    见对方一脸的狐疑,他遂进一步解释道:“不是让您去做诱饵,而是让您先找个理由佯装匆忙撤兵,同时,还要留下一些老弱残兵来看守营盘。如此,那羌人见营中的物资众多,又防守薄弱,到了夜晚时分则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前往劫营……”

    “然后呢?”

    “然后到时即由在下率领着一队埋伏于周边的人马将其给包围起来以便活捉。”

    “那下官除了诱敌,就什么也不干了吗?”李循急切地问道,“难道让大人您去冒险,我却坐享其成不成?”

    “非也!非也!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杨令源笑着答道,“李大人将要干的可是一件关系到此次行动成败的关键任务呐!”

    “是不是让下官去偷袭山寨?”

    “对!杨令源正色答道,“您先大张旗鼓地假装撤退,接着再杀它一个回马枪。趁着夜色过安昌水,埋伏到对岸低山的附近,等上面的羌人下山渡河之后,您再偷袭石寨并将其占领。如此一来,在您我双管齐下的策略打击下,此一战怕是想不奏凯都难了。”

    “此计甚妙!”李循一拍大腿赞道,“想来必会成功才是!”

    “只一条须牢记。”杨令源提醒道,“那就是一定要少杀人,甚至是不杀人才好!”

    见对方不仅出了如此精妙的谋划,还主动请缨平乱,振奋之余亦感激有加的李循于是毫不犹豫地与其击掌盟誓道:“这样最好不过,下官在此同大人一言为定!”

    ……

    回到军帐之中,两人又把具体的细节给推演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之处遂当场决定晚上即展开行动。为何这般急呢?想必应是为了避免因夜长梦多而带来的一些不必要的变数吧。

    ……

    是夜,点齐一彪千人左右的人马,随即,杨令源率领着就悄悄地前往了设伏地,一路上人衔枚、马束口,走了大概有十几里地,接着便在一片预先侦查好的土坡后面潜伏了下来。而那土坡呢,可谓是蒿草密布、极易藏人,且最重要的是离河岸还很近,这就有利于观察敌情了。

    ……

    翌日上午,把动静弄得很大的李循按计划带士兵乘船沿安昌水往涪城的方向退去了,借口是上峰暂时调军,过几日便要回转。同时,他又故意留下大量的物资来让两三百个士卒看管。

    得到消息的羌人探子果然返回山上去“如实”报告相关情况了。

    听过之后,并不轻

    信的羌人首领遂开始仔细地盘问起了对方来,“你可确定那姓李的真撤走了吗?”

    “少主,小的敢用人头担保!”探子言之凿凿地答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姓李的已带着手下将官和大部人马走了,只留了些老弱残兵守营。而营中的物资呢,众多不说,还都是我们山寨里急需的。”

    “好!既如此,那我等晚上便去劫营。”羌人首领长得高大魁梧,二十来岁的年纪正值冲动好胜,此时听说有军资可夺,于是,立马就下定了出击的决心。

    “少主莫急!”旁边的一位中年将领连忙阻止道,“让属下也来问问,可好?”

    “族叔既想,那就问吧。”羌人首领背转身去,有些不满地应道。

    那中年将领也不理会,冲着探子即问道:“你如何判定这不是陷阱呢?”

    “小的才将已仔细看过了,所有来时的将佐,除开一个留下守营的之外,其余的都跟着李循走了。”探子答道,“由此可以想见,就算有伏兵,那也都是些无带头之人的兵才对,不是吗?”

    “你可确定?”中年将领问道。

    “小的确定!”探子很肯定地答道,“我的兄弟现正尾随在官军的船队之后,一旦有变即可立刻赶回报告给少主,您就放心吧!”

    “族叔,你都听到了吗?”未等对方开口的羌人首领即当场激动叫嚷道,“事情已然相当清楚了,我等可绝不能错失掉此等的天赐良机啊!”

    “既然少主如此说,那属下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那位被羌人首领称作为“族叔”的中年将领有些心有不甘地回道。

    “那就这样定了,今夜便发兵劫营!”羌人首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族叔带两百人留守山寨,剩下的五百人即随我去攻打敌营,想来那几百老弱残兵也不会是我羌中好男儿的对手才是。”

    ……

    那边,李循带着船队行了几十里地。待岸上巡逻的士兵抓住羌人的细作之后,他这才指挥着军队弃船登上了低山所在一方的河岸。趁着天色渐晚,一路衔枚急进,以最快的速度,其队伍于入夜时分即返回到了离低山不远处的一座山坳里潜伏下来,只等着对岸的举火为号,便立刻杀上山去夺寨拔营。

    这夜二更天,山上果然有了动静,不出半个时辰就见羌人坐着从暗河中划出的小船,一批接一批地渡过了河。可以说是只用了最短的时间,那五百名羌兵连同他们的首领即登上了对岸,从中,也似乎能够看出些羌人们战斗力的强悍来吧。

    羌人首领带着那五百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靠近了隋军的大营。派遣神箭手射倒了望楼上的哨兵,接着,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弄开营门并挥舞着弯刀冲了进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