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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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兵败平壤城(下)

    初战惨败,还折了兄弟高建,返回宫里的高元正当气急败坏之际,不想却又听到来护儿已引军前来攻城的消息。

    “本王正欲报仇,不想贼将竟已然来了……很好!很好!”盛怒之下的他当即咬牙切齿道。

    “大王万不可意气用事呐!”莫离支即高句丽宰相兼东部大人泉太祚于一旁进言道,“我们尚需从长计议才行啊!”

    “你倒是说说,如何个从长计议法?”高元没好气地问道,“火都已经是烧到眉毛的了,我们还能怎样啊?”

    “臣倒有一计,只不知当讲否?”泉太祚反问道。

    “就别卖关子了吧?”高元精神为之一振道,“快些说给孤来听听。”

    于是,泉太祚便附到对方的耳朵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听后自是大喜过望,高元遂连连拍着大腿直呼其为“妙计”。原来,泉太祚是要行那“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之计,此法虽险,但却有取胜的一线希望。既然先前的大败于客观上已经起到了诱敌深入的作用,那不如就将计就计着把不利转化为有利不还更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变于此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

    听过泉太祚谋划的奇策,尽管觉得自己要去做诱饵未免凶险了些,但一想到有赚取成功的机会,高元也就不再顾虑那许多了。

    接着,在让泉太祚去负责布置平壤城里埋伏的同时,他便带着一队“精心”挑选的老弱残兵出城诱敌去了。

    ……

    见高元亲自出来迎敌,又见其军容不整,来护儿遂以为大部分的敌军都已逃亡。紧跟着,在见到高句丽军队的再一次一触即溃之后,他就更是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了,且还瞬间有些自负地认为:此役即可一战而定乾坤。

    ……

    率军尾随着高句丽的败兵一路掩杀进城中,浑然不知对方是在使计诈败的来护儿不但让自己落入了圈套,还把己方的全体将士置于了危险之中。

    当发觉不对劲儿时,却明显已晚,眼看着隋兵在城中因大肆抢掠而乱不成军,且手下将领们又都无法控制住军队之际,一种成为了对手陷阱里之猎物的警觉突然间就涌上了来护儿的心头。果不其然,被认为已经溃散逃亡了的高句丽军主力竟突然以伏兵的形式于乱中杀了出来,并还直杀得隋军是犹如遭砍瓜切菜了一般。

    ……

    仅带了数千残兵,在亲随们的拼死保护下,来护儿方才得以侥幸逃出了平壤城。

    ……

    接着,高句丽军又一路追杀到了先前隋军战船的停泊之处。直至发现已有所准备的周法尚正在严阵以待,他们方才不得不悻悻地撤了回去。

    惊魂未定的来护儿于见面之际已是一脸的羞愧,不等开口便拉住周法尚感谢道:“非公援手之力,则本帅必致一败涂地……”

    看着曾经的隋军精锐如今丢盔弃

    甲的狼狈样儿,觉得再怎么责备也于事无补的周法尚于是又一次建言道:“大帅,我军新败,当不可久留于此行险之地,我看咱们不如就带兵撤退去海浦驻扎,如何啊?”

    想了想之后,长叹一声的来护儿遂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可如此一来,大隋水师也就等同于是主动放弃了接应其他隋军的战略先机。

    ……

    我们回过头再来说说陆路这边的情况。隋军主力在辽东城守军的顽强抵抗之下又攻打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让人尴尬无比的是,他们依然无法将其拿下。而更让杨广不堪的是,高句丽的其他城市也都还在坚守,且隋军同样没能攻陷其中的任何一座。

    六月十一日,杨广亲至辽东城南观战并督军。可是,由于长期屯兵坚城之下所导致的人困马乏和战力削弱,因此,无论如何反复进击,隋军的攻势都无法达到理想中的状态。

    见之大怒,除开斥责诸将不肯效命之外,杨广还立即命令了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骁卫大将军于仲文、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左屯卫将军辛世雄、右御卫将军张瑾、右武候将军赵孝才、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昇等率九军共三十余万人由于仲文统御节度,自怀远、泸河二镇渡辽水,越过高句丽诸城而向鸭绿水挺进,目的即是想与来护儿的水师相配合以直接攻取敌方的首都——平壤。

    而就在战场状态已呈现出胶着和僵持迹象的关键当口,高元却忽然派其大臣,也即是先前从辽东城中逃走的那个乙支文德前来隋营当中和谈了。

    ……

    在前线召开的临时军事会议上,隋军主将于仲文率先表态道:“那乙支文德是个奸猾无比之人,而高元更是一个反复无常之徒,本帅不信他们会有诚心与我大隋和谈。”

    “大将军,那您以为对方的来意是什么?”因此次出兵没能当上统帅,对同样身为杨广军事上左膀右臂的于仲文有所不满的宇文述于是趁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问道,“总不至于是送上门来赶着掉脑袋的吧?”

    “此人前来,目的无非有二:一是借机窥探我军之虚实;二是为争取时间所实行的又一次缓兵之计。”于仲文其实早已知晓对方因妒忌而处心积虑地想针对自己,但为了皇上,为了全局,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隋军能够取得胜利,他忍了。同时,他也清楚跟宇文述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针锋相对,并逞一时之口快绝无任何意义,搞不好还可能招致其“莫须有”的构陷,正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说的想必便是此间的情形吧?

    “那大将军……您准备怎么办呢?”宇文述继续不怀好意地问道,“难不成是想把他乙支文德给杀了

    以报前些日子的辽东之辱吗?”

    “对!”于仲文随即敛容答道,“本帅正有此意!只不过不是杀,而是扣押起来。”

    “大将军不可!”尚书右丞刘士龙急急摆手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大隋乃天朝上邦,无故扣下敌国的使臣怎么能行?怕是皇上那儿也交代不过去吧?”

    听了刘士龙的话,于仲文竟有些犹豫了,再加上担心宇文述的掣肘和其可能存在的暗算,于是沉默了片刻之后,遂只好下令道:“来人呐,传本帅将令,命高句丽来使即刻返回,且不许靠近我军的大营半步!”

    ……

    可是,当传令兵离开不久,回想起那日杨广因乙支文德逃出辽东城而大发雷霆的场景,于仲文忽又有了一种脊背发凉、汗毛倒竖的感觉。

    “还是要抓住那厮才行,否则皇上面前当更无法交代了……”越想越不对劲儿的于仲文于是连忙再次下令道:“乙支文德乃高元之谋主,使其逃脱便会贻害无穷!立即传令九军开拔,随本帅一起去将那贼子给活捉回来!”

    诸将领都对主帅前后不一的命令有些不理解,而宇文述则更是坚决表达了自己的反对之意。由是,于仲文非但急了,继而更怨怒交织道:“将军手握十万之众却不能破小贼,当何面目去见陛下?且仲文此番出征将又要无功而返了……”

    “你怎就知道不能立功啊?”宇文述厉声打断道。

    “过去周亚夫担任大将军,见到天子也不变军容,这就是因为决断权在一人手上之缘故。今日我等却不同,人各其心、不听号令,如此一来,还可能去共赴国敌吗?”于仲文正色道。

    ……

    当初,杨广因为于仲文擅于谋略,所以就派其担任了诸军的咨禀节度,此时为了明确统帅权,所以才迫不得已地用上了周亚夫的典故来提醒对方。

    宇文述听后猛然想起了出发前皇上特地交代的关于配合于仲文统军的话,遂只好勉强同意了隋军渡过鸭绿江追击乙支文德的方案,只因他也怕由于自己的阻拦而错过了战机,继而被杨广那个喜怒无常的人给事后问罪。

    先前,九军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携带有百日所需的军粮,除此之外,更是背负着排甲、枪槊、衣资、戎具和火幕等物品,重量总计均在三石以上。

    虽明知士兵们因负担过重而苦不堪言,但军中的将领们却不体恤下情,只一味地强令道:“遗弃米粟者斩!”

    军卒们无奈,遂只得以采取极端措施的方式来应对,即借晚上宿营之机悄悄在幕帐里把军粮给埋了。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更加地严重,只因路程刚走到一半时,食物就已经告罄了。

    ……

    在撤退过程中很快就发现了隋军将士面带饥色的情况,由此,乙支文德便下定决心采用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诱敌深

    入、骄敌疲敌的战术,即每与隋军稍一接战就溃退。于是,如此一来,导致对方最多时竟于一日之内便连续获得了七次小的胜利。

    因不知是计,所以隋军上下自然也就被这暂时的胜利给迷惑住了心智,接着,其不但尾随高句丽军渡过萨水,还深入到了距离平壤城只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去依山下寨为营。

    见“诱敌深入”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故伎重演的乙支文德遂又派遣了使者前来隋军大营中诈降。

    见到宇文述和于仲文等隋军将领之后,高句丽使者居然声称道:如隋军立即班师回国,则我高句丽国王将于随后就到行在来拜见大隋天子。

    屏退了高句丽使者,于仲文便与诸位将领商议道:“我观乙支文德这次请降必定又是有诈,此人诡计多端,咱们当不得不防啊!”

    尚书右丞刘士龙进言道:“今我大军强兵压境,想那乙支老贼定然不敢妄动才是,再说高句丽小邦寡民、国力贫弱,又岂是敢穷兵黩武与我争锋的?不如逼其签订城下之盟,或是让其献上人质之后,我军再行撤回,大帅,您以为如何呢?”

    于仲文心想:“前番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才让乙支文德走脱的,今日又来饶舌,真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等得胜还朝了,本帅定要参你一本!”于是,在白了对方一眼之后,他问道:“若是攻城,刘大人可愿为先锋啊?”

    被对方这么一回呛,再加上天气暑热,汗流浃背的刘士龙遂立时不敢再言语了。

    站在一旁的宇文述不知是心不在焉呢,还是怎么的,总之,只听得他是突然就开口讲道:“虽说蕞尔小国不堪一击,但我将士疲劳已极,不可再战,平壤城又险固难攻,因此,不如允其请降,答应还师。另外,就算其有什么阴谋,当也不过是痴心妄想而难以得逞罢了。”

    一听宇文述这么说,顿生几分“英雄所见略同”之感的于仲文遂立即就坡下驴道:“宇文大人真知灼见,本帅一力赞成!”

    于仲文当下之所以会和最不对付的宇文述取得一致意见,乃是因为他发现了军粮的问题,且已得到了来护儿因大败后撤而无力支援其他隋军的情报。

    现在所处的这个让隋朝前锋大军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险境可说正是由他于仲文的一意孤行给造成的,如果以后真要出了什么差池的话,则他的这个专擅之责便必然难脱干系。现在好不容易捡到了一个台阶下,而且还是爱唱反调的宇文述给的。如此机会岂可错过?于是,这也就出现了他于仲文举双手赞成老对头的一幕怪象。

    ……

    既已议定便不再犹豫,接着,于仲文迅即就布置好了撤退的方案:九军分为前、中、后三个方队行进,宇文述带前队开路,自己居中协调,辛世雄则率后队防卫

    ,且全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到辽水东岸的大营中去。

    可是,当隋朝大军正式拔营撤退之际,真正的麻烦却来了。乙支文德一方面派出大量的小股部队沿途袭扰以迟滞其行动;另一方面又派出一支军队悄悄潜到萨水的上游去筑坝蓄水。

    后撤的隋军因不断遭到高句丽军的四面袭击,行动迟缓不说,还出现了全面断粮的情况。

    ……

    七月二十四日这天,当隋军且战且退至萨水边时,徘徊已久的死神竟也于此间悄然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就在隋军将士们还未意识到危险已潜伏在了不怎么深的河床之中的这个当口,一股“不期而遇”的洪流即从萨水的上游冲了下来。可怜大批的隋兵都还没弄清是如何一回事,转瞬间,他们便被那滔天的巨浪给卷入到河底而成为了鱼虾们口中的那些果腹之物。

    眼见半渡的隋军被淹死无数,早已做好进攻准备的乙支文德遂率领着高句丽军的主力开始了对被阻隔在萨水以东,且尚未来得及过河的隋军后队的攻击。

    ……

    当自己指挥的军队陷入绝境之时,担任后队主将的辛世雄非但没有轻言放弃,还拿出“背水一战”的勇气来决定上演一出韩信般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武大戏,只可惜的是,连饿数日的隋军士卒已失去了力气和胆气。

    带着精锐在敌阵中冲杀了几个来回,因力竭而落马战死的辛世雄成为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真实写照。

    ……

    渡过河的其余诸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尽皆溃散不说,还无人能禁,其间抱头鼠窜者狼狈至极,丢盔弃甲者更是比比皆是。宇文述等人无心恋战,于高句丽军的乘胜追击下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仅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逃到了四百五十里外的鸭绿水边上。可不想渡过去之后,其沿途又遭遇到了据守在各城的高句丽军的阻截。

    先前,高句丽的守城部队一直和留下攻城的隋军僵持不下。现在,见过境的隋军主力溃败而回,且攻城的隋军也都业已撤围退走,于是,不肯错过良机的他们遂赶紧开了城门纵兵出来袭击。

    溃败的隋军在路上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不容易退至辽东城外的大营之后,通过清点这才发现仅剩下了不到三千人,且之前出征时所携带的物资器械更是损失殆尽了。

    见大势已去,杨广便不得不在七月二十五日率领了残军仓皇退往国内,幸得殿后的王仁恭率军死战击退了高句丽的追兵,否则,其能不能安全脱身还真就要两说了。

    ……

    顺利退回境内的诸路隋军中唯卫文昇一部得以独全。另外,在平壤城附近海域待机的来护儿水师在得知了全军溃败的消息之后,亦匆忙从海路撤了回来。

    经此一战,隋朝不仅国力损耗严重,军力更是元气大伤了无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