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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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兵败平壤城(上)

    但出乎杨广意料的是,十天之内,辽东城中的高句丽军竟再次假降了两回,且每次都还是在隋军攻打得最为猛烈的时候。前线将领因皇帝的旨意而不敢擅自做主,可等待命令的结果却又是继续上当受骗。想不通上面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那些出力出血并吃暗亏的士卒们遂尽皆在私底下开始了抱怨。

    当然,杨广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虽然弄不清楚对手的状况,但他却执着地认为乙支武德是真投降,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而这几次的假投降乃是由其故意操纵而成的。如此一来,反倒说明了他这个高句丽的前线统帅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军队内部已出现了问题。于是,在再一次、又一次地被骗之后,杨广的表现却是既不悔悟于自己没能识破敌方“缓兵之计”的失误,又不肯以坚决攻陷城池来结束拉锯般的状态,总之,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某种怪圈一样。

    但让人感到吊诡的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却不这样认为,为何?皆是缘于他并非识破不了敌方的拖延术,而是一味地想利用上此次“良机”来树立起大隋的“义军”形象和自己的“仁君”形象。而至于说反复攻打城池之举,则在他看来乃是为了配合辽东城中的乙支武德起事,因为外部的压力越大,其内部分崩离析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正当众大臣都快要沉不住气,准备纷纷上书谏言时,一个看似对杨广的这套思路很有支持力度的消息从辽东城中“不失时机”地传了来。原来,竟是有细作在密信中报告道:城里的第一次请降乃是真的,是乙支武德通过策动其他军官干的,可不走运的是未能获得成功。后来的两次则确为乙支文德利用第一次得来的意外经验而实施的假投降。另外,乙支武德虽没有暴露,但也失去了夺城的可能,因此决定于暗中悄悄率领本部兵马出城来归顺。只是在此之前,他希望隋军能放松围城的力度,从而麻痹住敌酋乙支文德,待其完全放松了警惕之后,自己方才能够得以顺利脱身。

    看完密信,杨广即立刻命令杨令源再次潜进辽东城中,一来是将隋军准备配合行动的消息传递给乙支武德;二来是要争取和其协调好接应的相关细节。

    ……

    进去不久就很顺利地跟乙支武德接上了头,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拿到对方投降书的杨令源于当夜便赶回了隋营大帐去向杨广复命。

    ……

    第三日即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跟着观王杨雄如约去了辽东城西门接应乙支武德出城的杨令源却是左等一圈等不来,右等一圈也等不来。到了大概三更左右,差不多已是约好时间的极限了,一阵不大的喊杀之声却突然意外地从辽东城的

    东面隐约地升起了。

    ……

    “王爷,会不会是敌军在偷袭我方设于东边的军营啊?

    “若是那样的话,则今夜之事怕就又要黄了哟!”

    “为何?”

    “既有高句丽的军队在出动,想来那乙支文德今夜便一定不会睡觉。”

    “您的意思是说乙支武德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是吗?”

    “非也!老夫的意思更多是指其很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咱们该如何办呢?”

    “回吧!时辰已过,应该是不会来的了。”

    ……

    可当遭爽约的杨雄和杨令源爷俩回到大营中时,一个尚未被坐实的消息却把他们给都震惊了。原来,从辽东城东门潜出的一支高句丽军队竟趁着隋军的麻痹大意而借机冲出了包围圈。

    “王爷,难道是咱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杨令源颇为不安地问道,“那乙支武德难不成真是在诈降?”

    “这恐怕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仿佛已明白了什么似的杨雄语气沉重地答道,“若果真如此,则一切后果均由老夫来承担……”

    “怎能让您老独自承担呢?”

    “老夫乃行将就木之人,已用不着担心什么了。”杨雄语重心长地回应道,“你还年轻,今后的路也还长,不能刚走上战场就被这如此巨大的罪责给牵连了,知道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见其还想说什么,于是,把两眼一瞪的杨雄在转身之后遂大踏步地找皇上领罪去了。

    ……

    当二人到达中军大帐时,前线斥候的最新战报已同时送了来:辽东城如今的主将已换成了乙支武德,而带兵突围的乃是乙支文德本人。

    原来,乙支文德与乙支武德先前商量好的计划即是让后者诈降隋军,再利用细作行反间计来放出假消息以扰乱对手的判断。那为何要进行三次假投降呢?这是前者为了让隋军觉得城中举事是不可能的,唯有放乙支武德出来投降方可取得成功而做的所谓铺垫。

    没想到杨广果然上当,从一开始便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了,不过可以想见的是也就只他一人沉迷其中而已。于是,以致到了后来时,乙支文德竟正是利用上了他的这一“网开一面”而顺利地突出了重围。可是,让兄弟留下来守城这种“李代桃僵”的计策却并非乙支文德的初衷。此一做法的唯一解释想来应还是乙支武德本人自己拿定的主意才对,因为他的一贯作风就是:不但要血拼到底,更要羞辱对手;尽全力去激怒对手,从而达到拖住对手的目的。为何要拖住?说起来也不复杂,当是为了替乙支文德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战略时间和空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观王杨雄

    不出意外地被气急败坏的杨广给剥夺了一切的职务和权力,其中,自然也包括着本次出征前临时委任的“检校左翊卫大将军”的头衔。除此之外,他还被禁止参加所有的会议和行动,而这对于一个即将功成身退的老人来说不啻是一种悲哀吧。

    紧接着,杨广又下令前线隋军必须拼尽全力进攻辽东城,且不准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然而,在经过了前几次的功败垂成之后,隋军的士气可说是早已一落千丈,即便后来有杨广的亲自上阵督战也都无济于事。士气低落的隋军正所谓应了《春秋左氏传·曹刿论战》中的那句名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

    另一边,右翊卫大将军平壤道行军总管兼检校东莱郡太守来护儿率领着江、淮水军的几千艘战船扬帆远航,以排山倒海之势直趋向了浿水的入海口。进入内河航道,首尾相连足有数百里长的船队沿着江面逆水而上,浩浩荡荡地就杀往了平壤城的所在。

    当大军行至平壤城外约六十里处时,来护儿忽然看到一支高句丽军队正于前方数里之地列阵以待来敌……

    “何人胆敢挡我大军的去路?”站在高处,来护儿遥指对方询问左右道。

    ……

    未过多久,斥候即来报告道:“禀报大将军,对面领军之人乃高句丽国王本人,那王旗下骑白马的就是他高元了!”

    一听高句丽王亲自到了,于是,顿时来了精神的来护儿遂私下里盘算道:“这征讨的首功怕是要被我来某人给收入囊中了……”

    ……

    “父帅可有良策?”儿子来整于一旁不无紧张地问道,“我军深入敌国,又无友军配合,现突遇敌方主力,这……这该当如何是好啊?”

    扫视了一圈,见诸将尽皆面露惊惧之色,从容一笑过后,来护儿即当场分析道:“原以为高句丽逆贼们会用坚壁清野来对付王师,却不想当下竟主动送上了门,尔等信与不信,这一日之内本帅便能全歼了他们?”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那边就见高句丽军的门户已然洞开了,接着,从其间杀出的一彪人马即直接冲到了立足未稳的隋军阵前来挑战。

    ……

    看得真切的来护儿立马向身边的将领们问道:“谁愿为本帅去取回那敌将的首级?”

    “末将愿往!”来整应声答道。

    见儿子想当先锋,来护儿虽甚为高兴,但又怕首战不利会影响到全军的士气。于是,他便命令了属下的第一猛将——费青奴随同来整一道前往接敌。

    原来,高句丽军前出挑战的正是高元之弟高建和他亲自率领的敢死队。人数虽不多,大概也就五六百的样子,但每一个却都是以一当百的勇武剽悍之士。

    ……

    带着本部人马来到阵前,因和对方言语不通,所以,来整也不搭话,让费青奴压住阵角之后,即直愣愣地挺槊冲了过去……

    见隋将来势凶猛,不敢稍作怠慢的高建遂只好提起手中的长刀并急忙拍马迎了上去。

    可这才刚打过照面呢,来整的长槊就已经快如闪电般地刺了过去,其力道之猛烈,速度之迅疾,让久经战阵的高建也不禁为之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方才躲过了对手的那致命一击,忽然感到正规单挑一定无法取胜的高建于是立刻调整了战术。打起歪主意的他竟准备找个机会用流星锤来暗算对方。

    ……

    勉强走上几个回合之后,高建即决意实施偷袭了,趁着二马错镫之际,悄悄取下腰间的流星锤,待来整尚未回马之时,反手便要投掷过去……

    正在此危急时刻,伴着一声弓弦响,眼前的高建竟突然就中箭落马了,待回头看时,来整这才发现原是费青奴因及时发现了敌人的阴谋而迅速射出一箭来救了他的性命。

    被射中脖颈的高建在还未弄完全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便躺在地上口吐血沫而死。说来,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自己不守规矩在先呢?

    ……

    来整见状,于是将手中长槊一招,本部人马及后续的骑兵部队在费青奴的率领下当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高句丽军的本阵。

    高建的敢死队虽勇猛,但无奈顶不住隋军铁骑的冲击,再加上主将已死,所以也就更不可能压得住阵脚了。

    落败的高句丽军前队竟如潮水一般回退向了主阵,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毫无防备的本阵立时就被败兵给冲散了,且还连累了后阵也跟着遭了殃。

    全军崩溃自不必说,可高元却仍想指挥着自己的亲随加以阻止。亏得身边的侍卫们反应得快,强行将其护送回了平壤城,否则,这高句丽王还真可能一战即做了俘虏。而若要是那样的话,则隋朝的历史恐因之而发生重大转变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

    眼见儿子初战即胜,被成功来得如此容易给冲昏了头脑的来护儿遂当即宣布要趁胜攻入平壤城去。

    “大帅,我部已成孤军深入之势,现不宜急于进攻才是,且那平壤乃敌酋之巢穴,贸然进击怕是会有所不妥的啊!”水军副总管周法尚劝告道。

    “那周将军有何高见呢?”来护儿有些不屑地问道。

    “咱们……咱们还是应该等到其他友军抵达之后方才可再行定夺之事。”虽明知道对方一向看不惯自己的老成持重,但为了整个战役计,周法尚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正因那平壤城乃是敌国的老巢,所以本帅才要将其趁胜攻下,再者说了,如此一

    来不就替皇上直接解除掉了心腹之患吗?不然,他用咱们这支奇兵干嘛使呢?”

    “大帅……”

    “别说了,周将军!你这不会是怕我独占了头功吧?”

    “大帅,您这是……”差点儿因话赶话说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的周法尚突然意识到有所不妥,于是,便赶紧将自己的那下半句给咽了回去。

    “够了!”本就一贯认为对方乃是一畏首畏尾之徒的来护儿今又见其与自己意见相左,遂干脆不听这个副手的,直接挑选出四万名精兵来由自己亲率着即朝向平壤的方位出发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