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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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大兴城脱险(下)

    “哪个不长眼的递……递上来个火团啊?”尉迟恭边伸手遮挡自己的眼睛,边满嘴酒气地骂道,“难不成是想要烧掉你爷的毛发吗?”

    “这是哪里来的贼人?”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喊道,“你们不与我赶紧拿下,还等什么?”

    “是的,大公子!”

    在得到命令之后,几个护院打扮的壮汉便一拥而上想将对方摁倒在地。可他们哪里知道,气力本身就大的尉迟恭因刚才喝了好些烈酒,气力借助着酒力,酒力增添了气力,两相叠加,让其倍感体力充沛不说,还正愁找不到个地方来发泄……

    于是,这下可好了,撞到枪口上的那几人被一声断喝的“欲控制对象”给踢的踢翻在地,扔的扔出去老远。接着,还没完全过足瘾的尉迟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顺带一薅就把早已吓得是手足无措的李家大公子给提溜了过来。

    举过头顶,眼见就要摔下去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壮士,务必手下留情!”定睛一看,原是李渊急冲冲地赶来了……

    放下手上的“对手”,因力量的猛然回收,再加上一身的大汗此刻被冷风那么一吹,脑袋突然一阵昏沉的尉迟恭遂立即觉得胃部如翻江倒海般地难受。随着一股酒气的逆袭而上,想忍时哪里还忍得住,于是,但见他张嘴一喷,“哇”地一声的同时,大量的胃溶物即立刻呕到了面前的那位李家大公子的身上……

    原来,这李家大公子的大名叫做“李建成”,虚岁正好一十六,放在那个年月已算得是成人,因此,他便在不久前开始了对家中巡夜重任的承担。

    ……

    因翌日是正月十五,按惯例将举行朝会,所以李渊早早就回房去睡了。本也打算在巡查一遍之后即去睡觉的李建成却不想遇上了如“野人”一般的尉迟恭,要不是父亲的及时赶到,他怕是已被对方给扔出去了。

    虽说没有受伤,但对于像他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公子来说,被对方吐了一身的秽物比起受伤而言则更是让其觉得难以忍受,外带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于是,他便愈发地痛恨上了尉迟恭。

    “建成,万万不可造次,赶紧与为父退下!”

    见父亲一脸愠怒,已然拔剑在手的李建成于是不得不退到了一旁。

    “此事怪我没能安排周全。”李渊向尉迟恭施礼道,“因怕节外生枝,所以我就未将壮士之事讲与家人听,以至于出现了这场误会。在此,李某需向你赔罪了!”

    “这是何方鸟人?怎受得起父亲的如此大礼?”李建成愤愤然道,“依我看来,父亲倒不如让孩儿拿了他去见官……”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挨了重重一记耳光的李建成陡然懵了,只因他没有料到父亲会当着众人,尤其是尉迟恭这个外人的面打他。于是,羞愤难当之下,大

    感委屈的他遂扔下宝剑头也不回地跑了。只是他哪里知道,他这边的“报官”二字刚一说出口,那边的李渊便立刻绷紧了敏感的神经,所以说打他也只是其父的条件反射而已,实属无奈之举啊……

    “壮士千万不要与他计较。”李渊一边安抚,一边安排下人将被那记打在李建成脸上的耳光给惊住了的尉迟恭重新送回房里去休息。

    ……

    翌日天还未亮,怀着忐忑不安之心前去大兴宫参加朝会的李渊于五更未过即已到达了承天门外。看到陆陆续续过来的车马有相当数量停泊在了宫门前的广场上,他顿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今天的朝会注定了会非同一般,这一是因为此乃新皇正式登基以来举行的第一次“中朝”;二是早就有传闻说杨广要借机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所以不管怎样看待,本次廷议都将会因改变了大隋的国运走向而被永载于史册。

    ……

    跟随着三三两两官员组成的人流进入到承天门里,接着在去往大兴门的路上,李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尚书左仆射苏威,苏大人吗?”看到此人的同时,李渊的心中那是止不住地就涌上了一阵窃喜。这喜的是什么呢?喜的是请调外放之事总算找到了个突破口。

    ……

    苏威此人,表字无畏,其出身乃是京兆武功的苏门世家。他为人正直,能力出众,前朝文帝时即受重用而辅政多年,不仅参与制定了《开皇律》,还极力主张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之策。因为“开皇之治”的出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他一度与高颎、杨雄和虞庆则等人被并称为了高祖朝的“四贵”。杨广继位以后,他又被加封了“上大将军”的头衔,除开替代杨素担任尚书左仆射一职之外,还同时参与到了极为重要的吏部选官工作中。

    “若能得到此人的相助,那必定是会事半功倍的。”李渊边想,边加快了脚步追赶上去。

    李渊为何如此心急呢?一刻都不能等了吗?这是因为他深知今上不在明面上动他不是不敢,而是顾忌于刚刚登基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任性妄为的话,当很可能给人留下“心胸狭窄”、“不能容物”的印象,即或他骨子里面本就是如此的。

    ……

    “苏公,李渊这厢有礼了!”拦住去路的他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了个标准的全礼。

    “这不是唐公吗?多年未见,苏某我可差点儿就要快认不出来了哟!”

    “苏公的身体可还康健?”

    “托唐公的福,老朽的身体尚可。”苏威捋了捋胡须道,“您我边走边聊吧,也免得误了点卯。”

    “苏公说得对,咱们可千万不能误了新皇的点卯啊!”说罢,李渊和对方同时会心一笑。

    ……

    接下来的路上,李渊即把自己期望外放的想法跟对方粗略地讲了一

    遍。听了之后,苏威未置可否,但说让其赶紧递个请调折子上来,只因唯有如此方才能够找到机会从中周全以成事。

    ……

    于不知不觉间来到大兴门外的二人在“画卯”过后便与其他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接着又鱼贯而入进到了大兴殿所在的宫院里面。依隋朝的礼法,三品以上的大臣才有资格站到大兴殿内参与朝议,三品以下的大臣则只能待在殿外候旨。

    ……

    卯时即将过半,在得知该到的臣僚都已经到位之后,于宫人们簇拥下的杨广遂开始了粉墨登场的大戏。

    ……

    “陛下驾到!”张顺站在御座的前方高唱道,“百官肃静!”

    ……

    见皇帝已然升座,退到一旁的张顺于是就又唱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

    手扶御座、面相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下方,杨广这才微启金口道:“今日乃朕登基以来的首次大兴殿朝会,各位爱卿若有事,则还请但讲无妨。”说罢,他即用眼盯住了太常少卿裴蕴。

    这裴蕴素有“干练”之称,因平时极善伺候帝意,所以今番便被杨广选中了出来放个头炮。

    见皇上给自己递了眼色,裴蕴于是赶紧按照之前和另外几个心腹大臣商量好的计划出班来高喊道:“微臣有本上奏!”

    “裴爱卿,将您的本子呈上来吧。”

    ……

    得到皇命的张顺在将裴蕴递上来的本子接过手之后,转身即送到了杨广的面前。

    “给众大臣们念一念吧!”杨广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下,紧接着就顺手拿给了还没来得及退开的张顺。

    恭敬地接过奏本,当即又清了清嗓子,因也是第一次隆重登场,所以止不住得意之色的张顺遂高声诵读道:“高祖扫清宇内,一统天下,草创基业,励精图治,开皇之世,人神共赞。今上初登大宝,发愤图强,恢宏之志,鸿鹄难追,六合震动,八荒来归。然大兴虽盛,终非帝都,偏安殽函,不利交通。而洛邑所在,全域之中,四方来朝,惠及众心……”

    裴蕴的奏章说了一大堆的华而不实之辞,其总归就是两句话:新建东京,迁都洛阳;兴修运河,发展水利。

    ……

    听张顺读罢,杨广忽一改满脸的严肃,接着很是和气地问道:“各位爱卿,以为此奏议如何啊?”

    ……

    “裴蕴此言,祸国乱民!”

    自己的话音还未落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对之声给着实地呛了一下,干咳了两声之后,咽下一口唾沫的杨广方才觉得刚刚被口水呛进了气管的状况算是稍微好转了一点儿。眨巴眨巴眼睛,再仔细地瞧了瞧大殿中间站立的那人,他禁不住下意识地深锁起了眉头。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朝廷里出了名的刺儿头,难缠异常,且以“敢把皇帝拉下马”之精神著称于世的耿介直臣——尚书右丞李纲。

    “

    李爱卿有何高见啊?”杨广一面压住怒火,一面强作笑颜问道。

    因是刚坐上皇位,所以杨广很想在众臣面前展现出一种礼贤下士的明君姿态,一来是为给大家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二来是想让所有人都从心底里认同他具备了那种能够成为一代英主的潜质。

    他的确是太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了!在当晋王和当太子时,他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活着,成天就担心在威严的父皇和强势的母后面前会生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差错来,从而让自己的“乖孩子”形象受到损伤。

    “那废太子杨勇不正是由于在父皇和母后的心目中形象一落千丈而丢掉皇位,甚至是性命的吗?”一想到这些,杨广就发誓绝不会让此种情况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绝不会让自己的努力被前功尽弃掉。而也正因为此,他便活得很压抑,很辛苦,很糟心,甚至可以说是很悲哀。于是,他的心里开始逐渐充满了叛逆和仇恨……

    但与此同时,他又一直怀揣着一个梦想,即等到坐上皇位之后,一切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让自己不仅成为超越父皇的一代雄主,功成名就、名垂青史,还要实现自己的宏图霸业和个人价值。

    “让那位长期把朕当做小孩儿看的母后也在九天之上瞧瞧,您的儿子是多么地伟大,多么地荣光!”这一反复萦绕在杨广心中的愿望竟渐渐地编织成了他的一个心结和阴影,排解不开,也挥之不去。就是这么一个有些赌气的想法,因为长期的累计效应而让他的心理开始变得扭曲、脆弱、敏感、多疑,甚至是变态、残忍起来。

    同样还是这个心结、这个阴影,其不但养成了杨广急于求成、狂暴易怒的性格,还惯出了他好大喜功、不听逆言的毛病,从而也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他以后的人生悲剧。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种下,并在以后自然而然地发了芽,长成树,开满花,且还结出了恶果。公正地说,杨广不算昏君,也不算庸君,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从未走出那段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的老男孩儿而已,任性又小气,骄纵又可怜……

    ……

    “我大隋立国还不足二十五载,国力尚不强大,百姓尚且困顿,此劳民伤财之举实不可取。再说这大兴城乃是由先皇所建,其时间也不过就才二十余年罢了,且规制齐整、气势宏伟,更是堪称垂范天下的帝都之首。而那洛阳虽处全域之中,奈何进无水运之利,退无殽函之固,实则四战之地、无险可守之处,汉魏晋尽皆因此而败落消亡。裴蕴二臣,南陈遗丑,他定是贼心不死,妄图以此计疲弱我大隋,动摇我国本,而复当年之灭国深仇矣。这等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谢天下!微臣不避斧钺,惟愿

    陛下三思耳!”一腔激愤说完之后,李纲更是扑倒在地,长跪不起……

    听了对方这一长串义正言辞的杨广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了。因为虽说事前做了些心理准备,也知道有人会横加反对,但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反对的声音竟会如此般地强烈,且还是那个令人头痛的诤臣李纲第一个就跳出来挑战自己的皇权。

    见皇上不帮着自己说话,裴蕴有些急了,于是也跪倒在地叩头申辩道:“请陛下明察,我裴蕴的耿耿忠心天日可表!李纲之言乃纯属构陷,还望陛下能替微臣做主呐!”被戳到痛处的裴蕴借着反驳之机提醒自己的几个同伙赶紧站出来施以援手,否则,他这个打头阵的人可能就要孤掌难鸣了。

    ……

    “李大人的此番诛心之论是想让我等降臣无容身之地吗?”

    众人一看,说这话的正是杨广跟前的第一红人,与裴蕴同属南朝降臣的虞世基。虞世基此人虽说可以被称作为“大隋朝的第一书法家和文学家”,但其却又是一个出了名的谄媚之臣。做为皇帝身边人的他不但平日极力揣摩圣心,还曲意逢迎、欺上瞒下,其作为比起庆父、赵高之流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现在第二个出场似乎并非为事先之安排,而是因为李纲的搅局让其不得不提前登上了前台。这个出杨广及其追随者意料之外的无奈之举应该说是不仅完全打破了先前的既定计划,还让以后的廷议朝着了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