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听风观雨（9）
荣仓：“不会。我这里有他的详细医疗记录，石垣君的高血压属于中度，情况并不严重，用一种和缓的降压药就能达到良好的降压效果，如果有副作用或者并发症，几个月前就应该有征兆。”
岸谷：“那石垣君近来的情绪好吗？有没有焦虑或抑郁方面的问题？”
荣仓：“如果有，我会是第一个知道，所以回答是否定的。。”
岸谷：“那你如何评价福山和石垣的关系？”
荣仓：“师生关系，情同父子，周末都经常在一起饮酒谈心。”
岸谷：“假定在某种特殊情况下，福山有可能加害于石垣君吗？”
听到这儿，荣仓心里一激灵，他意识到事态严重。荣仓本想追问，可问题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奸巨猾的荣仓深知，现在小心回答问题是最明智的，如果岸谷想告诉他，自然会主动说，否则问了也没什么好处。
荣仓：“福山君愤世嫉俗，平时也有些比较偏激的言论，但福山君似乎没有明确理由要加害石垣君。”
岸谷：“我们假设一下，如果石垣君离开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福山君会是核能室的继任者吗？”
荣仓：“不会，核能室有五名副研究员，排在最后的滨崎君，其资历和学术地位都远高于福山，即便是石垣君离开，也轮不到福山。”
岸谷：“假设福山真的想加害于石垣君，除去核能室的职位，福山会得到好处吗？”
这次，荣仓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石垣君？”
岸谷沉吟片刻，他略带迟疑地回答道：“现在有点困难。”
荣仓恍然大悟，他刚才还以为是石垣遇到了意外，当他把岸谷的前言后语串在一起时，荣仓猜到了赤城号上发生的状况，他下意识地低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在航母上把石垣君给弄丢了？”
岸谷回答说：“目前，石垣还只是暂时失踪，我们正在积极寻找。”
荣仓：“那你凭什么怀疑福山君呢？”
岸谷：“根据掌握的情况，福山是最后一个见到石垣的人，但他拒绝说出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
荣仓：“这算不上什么理由，你应该清楚核能室是做什么的，这是个常识问题。依我之见，福山拒绝澄清他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有所隐瞒。”
岸谷：“那你能告诉我，石垣和福山在赤城号上的真实使命吗？”
荣仓：“这还用问，他们是核能室的高级雇员，你的赤城号恰好是核动力航母，我想他们在舰上的活动应该与核能有关，但这方面的技术细节属于绝密，特高课对此并无管辖权。”
岸谷：“换言之，福山君也是深受特高课信任的人。可除了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外，福山对自己当时的活动支支吾吾，对关键时间节点一概说不清楚。”
荣仓：“依我
之见，如果福山蓄谋加害于石垣君，他应该事先把时间点编造得滴水不漏，而且会设法找证人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据。你想过没有，福山君的反应乍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却完全有可能是一种正常反应呢？”
岸谷：“我们暂时还无法还原事件发生过程，可事关重大，我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性。荣仓君还没有回答我的刚才的问题，如果石垣君遭遇不测，福山会从中受益吗？”
荣仓依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清楚，在这类高规格案件中，无论自己回答是或否，最后都有牵连到自己的潜在风险。迟疑几秒钟之后，老道的荣仓想出了一个应对办法。
荣仓：“现在，我真的一下子想不出来，不过，我这里有福山君详细的背景档案，我可以亲自整理好，然后通过保密数据链提供给你，希望这些资料对你的调查有帮助。”
荣仓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整理福山的背景资料，他把能提供的都传给了岸谷。荣仓的想法很现实，石垣毕竟不是在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失踪的，无论石垣的命运如何，只要特高课积极支持岸谷的调查，谁都说不出什么。
如果岸谷证明福山与石垣的失踪有关，那特高课也尽力了，毕竟事件发生在赤城号上，这一切都是岸谷分内的事。如果荣仓提供了这些背景档案，最终依旧没能抓到福山，那是你岸谷的无能。
在通常情况下，荣仓从来都是以维护帝国海军利益为己任，他极少考虑个人得失，可这个特殊案子变数很多，其发展过程都不在特高课的控制之下。何况，如果石垣在航母调研期间殉职，迟早会有人无辜中枪，充当替罪羊。所以，老道的荣仓在这里耍了个小手腕儿，其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自保。
三个星期过后，郑飞收到美穗的反馈信息，本周六傍晚，石垣终于在三菱之家现身，他和福山待在歌舞厅长久不肯离去，直到凌晨两人才悻悻地离开。美穗注意到，久违的石垣满面红光，看上去特别兴奋，师徒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中喝光了三大瓶清酒，要不是美穗劝说，石垣还想再要一瓶。
石垣的亢奋究竟是坠海后大难不死，因此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还是经历那惊心动魄一幕后，只想到歌舞厅借酒压惊，美穗不得而知。然而，对郑飞来说，石垣安全返回东京都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意味着他的听风观雨计划得以继续走下去。
根据石垣出现在三菱之家的时间及其精神状态判断，郑飞认为，赤城号很可能不得已接受了石垣意外坠海的事实，而且特高课暂时没有对该事件进行独立调查，否则石垣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三菱之家，福山也不会如此坦然，谈笑风生。
郑飞自然想不到，石垣神采飞扬的外表只代表了他
个人的心境，事件发展过程要复杂许多。石垣坠海一周后，赤城号航母战斗群返回横须贺军港，虽然岸谷早已得知石垣获救的消息，可他上岸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仍是赶往东京都。
岸谷此行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他先去了特高课联络室与荣仓交换意见，然后顺访石垣住所，代表川岛司令对他表示慰问。
岸谷和荣仓寒暄几句后直入主题，岸谷问道：“石垣君恢复得还好吧？”
荣仓：“很好，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你一会儿见到他就知道了。”
岸谷：“都过去好几天了，石垣君现在能回忆起事发前后的情景吗？”
荣仓摇了摇头说：“我亲自询问过，到昨天傍晚为止，石垣君对坠海前后的事情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那段记忆完全是空白。”
岸谷：“难道连事发当时的片刻记忆都没有了吗？”
荣仓：“石垣君只记得他在晚霞中与福山君谈过话，他只能回忆起大致内容，很多细节都非常模糊。随后，福山君好像是要先回舱室，就在那一刻，石垣君隐约感觉有人牵着他的手慢慢向前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岸谷：“这么说，福山肯定是最后一个见到石垣君的人？”
荣仓：“现在看来是这样儿，不过，石垣君的记忆似乎并不可靠，也许就是创伤后的幻觉。在缺乏佐证的情况下，我们目前无法下任何结论。”
岸谷：“可在那些模糊的记忆中，石垣君唯独记得自己时被人牵着向前走，如果石垣的记忆确实模糊，它就无法排除他当时可能是被人推着向前走的。”
荣仓自然听出了岸谷的话外之音，其实，在过去几天中，荣仓对福山进行过秘密调查，尽管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情况，可他没有确凿证据怀疑福山。不过，既然岸谷没有把问题挑明，他自己还是装傻为上策。
荣仓应付道：“这都是些无法说清的问题，还是查出些头绪再说吧。”
岸谷：“那福山君怎么说？”
荣仓：“特高课多次询问过他，我本人也接触过他，得到的回答与你在航母上通报的情况基本一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岸谷：“你认为这些回答有可能是经过预演的吗？”
荣仓：“在福山君的叙述中，缺乏特征性语句或用词，所以很难判断，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我们缺少怀疑的理由。”
岸谷：“我仔细研究过你传给我的相关背景资料，我从未想到过，福山君居然还有半个中国血统。我认为，这是个高风险人物，而且当前疑点很多。”
荣仓：“这倒不一定，我认识很多华裔日本人和韩裔日本人，在他们中，有些人为帝国献出了生命，有些人为日本的发展呕心沥血。我也分析过为敌国效力的帝国叛徒，其中大多数
是大和民族的血脉，百分比也远高于你刚才提到的高风险人群。”
岸谷：“你误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高风险和疑点不是指人种，而是福山君曾频繁往来于东京和上海之间这个基本事实，而且我也注意到，福山在中国交流的内容都高度敏感。在这期间，很容易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这或许会改变他的行为，甚至是人生轨迹。”
荣仓：“赤城号上有数以千计的水兵，当时能接触到石垣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岸谷君难道不应该去调查一下那些水兵吗？”
（本章完）
岸谷：“那石垣君近来的情绪好吗？有没有焦虑或抑郁方面的问题？”
荣仓：“如果有，我会是第一个知道，所以回答是否定的。。”
岸谷：“那你如何评价福山和石垣的关系？”
荣仓：“师生关系，情同父子，周末都经常在一起饮酒谈心。”
岸谷：“假定在某种特殊情况下，福山有可能加害于石垣君吗？”
听到这儿，荣仓心里一激灵，他意识到事态严重。荣仓本想追问，可问题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奸巨猾的荣仓深知，现在小心回答问题是最明智的，如果岸谷想告诉他，自然会主动说，否则问了也没什么好处。
荣仓：“福山君愤世嫉俗，平时也有些比较偏激的言论，但福山君似乎没有明确理由要加害石垣君。”
岸谷：“我们假设一下，如果石垣君离开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福山君会是核能室的继任者吗？”
荣仓：“不会，核能室有五名副研究员，排在最后的滨崎君，其资历和学术地位都远高于福山，即便是石垣君离开，也轮不到福山。”
岸谷：“假设福山真的想加害于石垣君，除去核能室的职位，福山会得到好处吗？”
这次，荣仓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石垣君？”
岸谷沉吟片刻，他略带迟疑地回答道：“现在有点困难。”
荣仓恍然大悟，他刚才还以为是石垣遇到了意外，当他把岸谷的前言后语串在一起时，荣仓猜到了赤城号上发生的状况，他下意识地低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在航母上把石垣君给弄丢了？”
岸谷回答说：“目前，石垣还只是暂时失踪，我们正在积极寻找。”
荣仓：“那你凭什么怀疑福山君呢？”
岸谷：“根据掌握的情况，福山是最后一个见到石垣的人，但他拒绝说出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
荣仓：“这算不上什么理由，你应该清楚核能室是做什么的，这是个常识问题。依我之见，福山拒绝澄清他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有所隐瞒。”
岸谷：“那你能告诉我，石垣和福山在赤城号上的真实使命吗？”
荣仓：“这还用问，他们是核能室的高级雇员，你的赤城号恰好是核动力航母，我想他们在舰上的活动应该与核能有关，但这方面的技术细节属于绝密，特高课对此并无管辖权。”
岸谷：“换言之，福山君也是深受特高课信任的人。可除了与石垣君的谈话内容外，福山对自己当时的活动支支吾吾，对关键时间节点一概说不清楚。”
荣仓：“依我
之见，如果福山蓄谋加害于石垣君，他应该事先把时间点编造得滴水不漏，而且会设法找证人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据。你想过没有，福山君的反应乍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却完全有可能是一种正常反应呢？”
岸谷：“我们暂时还无法还原事件发生过程，可事关重大，我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性。荣仓君还没有回答我的刚才的问题，如果石垣君遭遇不测，福山会从中受益吗？”
荣仓依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清楚，在这类高规格案件中，无论自己回答是或否，最后都有牵连到自己的潜在风险。迟疑几秒钟之后，老道的荣仓想出了一个应对办法。
荣仓：“现在，我真的一下子想不出来，不过，我这里有福山君详细的背景档案，我可以亲自整理好，然后通过保密数据链提供给你，希望这些资料对你的调查有帮助。”
荣仓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整理福山的背景资料，他把能提供的都传给了岸谷。荣仓的想法很现实，石垣毕竟不是在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失踪的，无论石垣的命运如何，只要特高课积极支持岸谷的调查，谁都说不出什么。
如果岸谷证明福山与石垣的失踪有关，那特高课也尽力了，毕竟事件发生在赤城号上，这一切都是岸谷分内的事。如果荣仓提供了这些背景档案，最终依旧没能抓到福山，那是你岸谷的无能。
在通常情况下，荣仓从来都是以维护帝国海军利益为己任，他极少考虑个人得失，可这个特殊案子变数很多，其发展过程都不在特高课的控制之下。何况，如果石垣在航母调研期间殉职，迟早会有人无辜中枪，充当替罪羊。所以，老道的荣仓在这里耍了个小手腕儿，其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自保。
三个星期过后，郑飞收到美穗的反馈信息，本周六傍晚，石垣终于在三菱之家现身，他和福山待在歌舞厅长久不肯离去，直到凌晨两人才悻悻地离开。美穗注意到，久违的石垣满面红光，看上去特别兴奋，师徒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中喝光了三大瓶清酒，要不是美穗劝说，石垣还想再要一瓶。
石垣的亢奋究竟是坠海后大难不死，因此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还是经历那惊心动魄一幕后，只想到歌舞厅借酒压惊，美穗不得而知。然而，对郑飞来说，石垣安全返回东京都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意味着他的听风观雨计划得以继续走下去。
根据石垣出现在三菱之家的时间及其精神状态判断，郑飞认为，赤城号很可能不得已接受了石垣意外坠海的事实，而且特高课暂时没有对该事件进行独立调查，否则石垣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三菱之家，福山也不会如此坦然，谈笑风生。
郑飞自然想不到，石垣神采飞扬的外表只代表了他
个人的心境，事件发展过程要复杂许多。石垣坠海一周后，赤城号航母战斗群返回横须贺军港，虽然岸谷早已得知石垣获救的消息，可他上岸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仍是赶往东京都。
岸谷此行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三菱特种装备研究所，他先去了特高课联络室与荣仓交换意见，然后顺访石垣住所，代表川岛司令对他表示慰问。
岸谷和荣仓寒暄几句后直入主题，岸谷问道：“石垣君恢复得还好吧？”
荣仓：“很好，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你一会儿见到他就知道了。”
岸谷：“都过去好几天了，石垣君现在能回忆起事发前后的情景吗？”
荣仓摇了摇头说：“我亲自询问过，到昨天傍晚为止，石垣君对坠海前后的事情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那段记忆完全是空白。”
岸谷：“难道连事发当时的片刻记忆都没有了吗？”
荣仓：“石垣君只记得他在晚霞中与福山君谈过话，他只能回忆起大致内容，很多细节都非常模糊。随后，福山君好像是要先回舱室，就在那一刻，石垣君隐约感觉有人牵着他的手慢慢向前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岸谷：“这么说，福山肯定是最后一个见到石垣君的人？”
荣仓：“现在看来是这样儿，不过，石垣君的记忆似乎并不可靠，也许就是创伤后的幻觉。在缺乏佐证的情况下，我们目前无法下任何结论。”
岸谷：“可在那些模糊的记忆中，石垣君唯独记得自己时被人牵着向前走，如果石垣的记忆确实模糊，它就无法排除他当时可能是被人推着向前走的。”
荣仓自然听出了岸谷的话外之音，其实，在过去几天中，荣仓对福山进行过秘密调查，尽管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情况，可他没有确凿证据怀疑福山。不过，既然岸谷没有把问题挑明，他自己还是装傻为上策。
荣仓应付道：“这都是些无法说清的问题，还是查出些头绪再说吧。”
岸谷：“那福山君怎么说？”
荣仓：“特高课多次询问过他，我本人也接触过他，得到的回答与你在航母上通报的情况基本一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岸谷：“你认为这些回答有可能是经过预演的吗？”
荣仓：“在福山君的叙述中，缺乏特征性语句或用词，所以很难判断，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我们缺少怀疑的理由。”
岸谷：“我仔细研究过你传给我的相关背景资料，我从未想到过，福山君居然还有半个中国血统。我认为，这是个高风险人物，而且当前疑点很多。”
荣仓：“这倒不一定，我认识很多华裔日本人和韩裔日本人，在他们中，有些人为帝国献出了生命，有些人为日本的发展呕心沥血。我也分析过为敌国效力的帝国叛徒，其中大多数
是大和民族的血脉，百分比也远高于你刚才提到的高风险人群。”
岸谷：“你误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高风险和疑点不是指人种，而是福山君曾频繁往来于东京和上海之间这个基本事实，而且我也注意到，福山在中国交流的内容都高度敏感。在这期间，很容易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这或许会改变他的行为，甚至是人生轨迹。”
荣仓：“赤城号上有数以千计的水兵，当时能接触到石垣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岸谷君难道不应该去调查一下那些水兵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