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下乱世
字体: 16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奇怪

    陈到顺着刘备的指向望去,看见墙上有一块边缘十分规则的竖长形印记,颜色比周围要浅一些,乍一看不是很明显。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块印记或许并不会引起怀疑,甚至都不会令人留意,可对于刘备和陈到来说却大有不同,可能隐藏着什么未知的秘事。

    “这一块……原本定是挂着一幅字画。”陈到稍加思索后便立刻想到了,“时间久了便会因为一直覆盖着而使颜色有异。”

    “嗯,我也这么觉得。”刘备应道,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看,“有些奇怪。”

    “使君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陈到问道,转脸回望刘备。

    “你记不记得,汉升曾说过,那刘景升的书房内挂满了他的书法字画。”刘备转动着眼珠,面露严肃。

    “属下记得。”陈到回答后似乎立即联想到什么,扭过头去,又看了一眼那个印记,“难道……使君在书房中没有见到字画?”

    “的确,一副都没有。”刘备将声音压低了些,表情开始有些紧张,“墙上也有类似这样的印记,且似乎还有被人擦拭过的痕迹。”

    “刘景升的书房和这家客舍都拿走了墙上的字画?巧合?”陈到也顿时感觉心里毛毛的,暂时还猜不透究竟是什么原因。

    “绝无可能是巧合。”刘备很坚定地说道,“刘景升与掌柜是熟识,必定相赠了字画,我觉得这客舍墙上的印记就是原本挂着字画而留下来的。”

    “使君,那就是说……”陈到将身子往刘备靠了靠,也小声了起来,“有人不愿让我们看到字画?”

    “嗯,应该不错。”刘备昂起了脑袋,搓起了胡须思考,“先前景升一直与我有书信往来,我并不觉得他的字迹有多精妙,此时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这便说明刘景升本人的书法造诣很高,但却尽数取走,那……似乎只有一个原因了。”陈到的眉头宛如两条扭打的蛇,紧紧地缠在一起,“使君,与你书信的恐怕另有其人。”

    “奇怪……非常奇怪……”刘备的手架在桌案上,指尖很有规律地依次抬起又落下,看起来十分焦虑。

    “使君,你已见过刘景升,有何异常?”陈到提醒了刘备,帮助他整理思绪。

    “容我想想。”刘备闭上双眼,努力地回忆起今日与刘表会面时的种种,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隔着帘布……他四肢健全……上身端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不、不对,一定有遗漏之处。”

    陈到的潜意识里也感到仿佛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明知有敌人,却不清楚到底是谁,也不清楚有何目的,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压得二人喘不过气来。

    “难道……”刘备突然瞪大眼睛,死死注视着陈到,看来估摸到了极其骇人的真相,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

    “使君想到了什么?”陈到也被刘备这惊恐的表情感染,握紧了拳头。

    “叔至,听我说。”刘备咽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一下,准备将所有的线索拼凑起来,他贴近陈到,将音量放得很低,“可以断定,取走字画必定是由于书法字迹差别,所以与我书信往来的必不是景升。”

    “嗯。”陈到应了一声,继续仔细地听着刘备的分析。

    “那……接下来便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刘备呼吸变得沉重,汗珠开始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这么说……使君在书房里见的不是刘景升?”陈到眯上眼睛问道。

    “奇怪之处便在于此。”刘备的五官逐渐变得夸张,眼珠漫无目的地挪动,“如果对方派人冒充,何必与我隔帘,我之前根本就没见过刘景升本人。”

    陈到听到这些话,宛如被开水烫了一下,浑身一抖,也如同刘备一般,眼珠不自觉地胡乱转动。

    “而且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如果我没猜错,那是……香草。”刘备说得极其轻声,却又显得十分用力,“现在回想起来,隔着帘布并非是刘景升之病,而是让我看不清他,在帘布之后只能隐约看到他一个非常模糊的身影,且与我交谈时似乎是……一动都未动啊……”

    “那刘景升他……”陈到的视线终于停下,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刘备。

    “没错,方才与我隔帘交谈的应该……”刘备停顿一会,喘了口气,两眼同样直直地看着陈到,不敢想象自己的猜测,可又没有其它的可能,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应该……是个死人。”

    刘备和陈到都各自定格着动作,待在原位,仿佛整间屋子里的所有一切都突然静止,唯独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沉。

    不一会,门外那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板再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刘备和陈到僵硬着脖子没有转头,只将眼珠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移去,感受到一阵浓烈的杀气正从门缝里渗出,迅速弥漫了整个卧房。

    陈到伸出胳膊挡在刘备身前,另一手抓起了地上的莫邪长剑。

    ……

    “‘夫人,这是……’文聘赶到了刘表的书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睁大眼睛问道。

    荆州牧刘表正平趴在地上,表情狰狞,没有了气息,后脑裂开,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一地,从伤口来看,似乎是遭受数下重击而当场毙命。

    ‘别多问,替我把此处收拾干净。’蔡夫人的右手上拿着一块厚实的砚台,已沾满鲜血,她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强忍着眼眶中泪水,‘你受我们蔡家恩惠多年,是时候回报了。’

    ‘夫人,为何要这么做?’文聘的后背开始冒汗,声音压得很低,都不比蚊虫响亮多少,同时着手清理残局。

    ‘主公得知刘玄德已到新野,便重新动了地盘的心思。’蔡夫人眼神涣散、毫无聚焦,不停地喘息,‘刚才他找琮儿商议收回失地,被我听到了……’

    文聘见蔡夫人惊魂未定,就站起身子,拿走了她手中的砚台,可这一举动把蔡夫人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莫慌,请继续说。’文聘说道,试图安稳蔡夫人的情绪。

    ‘我便找主公理论,让他不要对外生事,以免招来战火,害了琮儿。’蔡夫人吞咽着口水,依然木讷地站在原地,眼泪终于流下来,‘可主公他此次的态度异常坚决,似乎刘玄德的到来给了他极大的信心,竟说……说我若再干涉,便要将我这妻室给废除。’

    ‘所以……夫人就下了杀手?’文聘咧开嘴巴、咬起牙齿,满是不解。

    ‘别无他法,我不能让我的琮儿面临险境。’蔡夫人将视线移到文聘,她说的这句话仿佛让自己回过了神。

    ‘可如今荆州无主,更会招来战事啊。’文聘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不,此事绝不可外传。’蔡夫人瞪起眼睛,用着命令的口吻。

    ‘那对内呢?如何告知各大将领?又如何告知少主?’文聘收紧着鼻梁,眉头纠缠,心中生出各种担忧。

    ‘寻一可靠的医者,就说主公患疾,且此疾会染及他人,不得相见。’蔡夫人左右平移着眼珠,思考起对策。

    ‘那刘玄德呢?他远道而来,不与主公见上一面恐怕不合适吧?’文聘接着又问道,想到刘备这边才是最难应付的。

    ‘见,主公必须要见刘玄德。’蔡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望着刘表的尸体,‘避开汉升,先以书信传达,过些时日将他招来襄阳见面。’

    ‘这……主公已亡,如何见得?’文聘完全无法理解蔡夫人的话语。

    ‘仲业,询问医者如何保持死者不腐烂,再由你藏于暗处,以染疾为由,与那刘玄德隔帘交谈。’蔡夫人已完全缓了过来,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文聘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一个女子居然能构想出如此违背人伦道德的策略,她不单杀死丈夫,还利用丈夫的尸体耍起了手段。

    ‘待你交谈过后,若是觉得刘玄德有战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