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细心听取
由于刘表患的病具有传染性，连交谈都需要隔着一大块帘布，对于饮食也有所要求，不便一同进餐。
随着天色渐暗，刘备也就不再继续打扰，会面结束后与蔡夫人和刘琮简单说了几句，随后便带着陈到离开了。
刘表与襄阳城中最大、最舒适的客舍掌柜私交很不错，蔡夫人便把它整个包了下来，只供刘备和陈到居住。
在一旁的巷口栓好马匹，二人跟着掌柜走进了客舍。
客舍内虽然稍显陈旧，或许是因为已开了很长时间，但依旧隐藏不住原有的精致与贵气，几乎每一寸都打扫得很干净；桌案摆放得错落有致，无规则地点着几盏油灯，火苗随着气流轻微晃动，照得室内有些朦胧又有些意境。
“这家客舍倒还蛮气派的。”刘备转动起脑袋，四面打量着，轻声赞美。
刘备和陈到的卧房在二层，相互紧邻着，门口的地板有些年头了，略有凹凸，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但并不影响这两间上等房的格调，将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带进房之后，掌柜便作揖致礼，下楼了。
卧房很宽敞，也很整洁，墙上没有什么挂饰，使空间显得更大了，窗户对着隔壁的小巷，的卢正被栓在不远处。
稍事歇息之后，刘备叫了一壶酒和一些菜点，随后托掌柜把陈到也喊进了自己的屋子，打算一同进食。
“使君。”陈到走进刘备的卧房，低头作揖，为了安全起见，他随身带上了莫邪长剑。
“叔至，来来来，坐下。”刘备笑得很和蔼，席地坐在桌案前，伸出胳膊朝陈到招了招手。
“是，使君。”陈到的语气像是接受命令一般，低着脑袋坐下来，动作和神情都显得有些僵硬，将长剑放在了地上。
“诶，叔至呀，不用拘束，你我相识也有些日子了，都没怎么好好闲聊过。”刘备将一条腿弯曲着立起来，手肘搭在了膝盖上，很是悠闲，想借此让气氛显得轻松一些。
“属下不敢。”陈到仍然低着头，抬眼看了看刘备，但很快又移开了。
“难道我面目狰狞？不堪入目？”刘备单耸起眉毛，半开玩笑地问，“你为什么不朝我望呢？”
“不、不，使君长相英俊、器宇不凡。”陈到立马解释，语速都加快了，“属下只是觉得一直盯着使君有失礼数。”
“哈哈哈哈，虽说我统领军队，可也只是凡人一个、草民起家，不用在意那虚有的官衔。”刘备一边大笑着说话，一边将酒碗摆在陈到的面前，“今晚与我喝上一顿，且你可随意放肆。”
“谢使君。”陈到双手接了一下碗，随后作揖应道，显然还是有些拘谨。
“叔至，与我说说，你有如此身手，为什么当初在陶恭祖帐下只是担任一个区区的巡兵？”刘备曾经猜测过，陶谦或许是觉得陈到带有过分的戾气才不让他从战兵，但又不知实际原由。
“回使君，我本参加了士兵招募，可那日突遇黄巾军偷袭徐州城外的村庄，我便帮着军队一同出城作战。”陈到听取了刘备刚才的建议，于是两眼一直看着他回答，可语气却显得有些为自己愤愤不平，“然而我以一敌十，而且当时黄巾贼趁乱围困了带兵的陈先生，也是由我连杀数人救出，可结果却……”
“元龙……”刘备想起了这位在徐州被杀害的旧识，在心里默默地唤起陈登的名字，随后接着陈到的话往下说，“却只安排你当了巡兵？”
“是。”陈到移下视线，这次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心中仍旧觉得不满。
“叔至，你救元龙的时候，当敌方投降了，你是不是依然取了他们的性命？”刘备昂起脑袋、歪起嘴巴问道。
“呃……的确。”陈到稍稍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还有在阳武时，那个叫乐进的曹军将领，你拿下他首级的方法是不是也过于残忍了些？”刘备难以想象，如今的自己竟然会感到他人残忍。
陈到没有回话，理解着刘备这个问题的含义，用力深吸一口气，却轻轻地呼了出来，将视线重新抬起。
刘备拿起酒壶，准备往陈到的碗中倒上。
陈到差一点就再次伸出双手要接，可想起刘备先前的关照，便作罢了。
“谢使君。”陈到单手搭住了酒碗，以示尊敬。
“不必客气。”刘备感觉陈到似乎正在放松自己，微笑着给自己的帐下将领倒上了酒，“你曾救过我多次，该由我谢你才是啊。”
“属下营救使君实乃天经地义，使君也不必客气。”陈到应道，露出了难得的温和微笑。
“哦？居然将这句话还给了我。”刘备则坏笑起来。
“可是……使君，为什么你会下令屠杀阳武的曹军？”陈到疑惑地问，用语也逐渐变得白话。
“嗯？”刘备被问得愣了一下，他忽略了那晚在阳武的大开杀戒，要不是张辽将糜倩送回来，可能阳武的曹军会无人生还，“哈哈哈哈，叔至，曾几何时，我同你一样，也是这般暴戾异常。”
“但我知使君对待百姓十分善德，属下佩服。”陈到回忆起杀乐进的时候，面前那对惊恐的平民母子，萌生了一丝内疚。
“叔至啊，作为将领，身手过硬和识得战术只是基本，更重要的是得有非凡的智慧。”刘备面容坚定、眼神囧囧地说，同时给自己的碗里也倒上了酒，“杀灭对手可算得胜，可降服敌军才是真正的成功。”
陈到细心听取着刘备所说的每一个字，微微地点着头，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当年的师父正在向他传授武艺。
“你杀一人，敌少一人；而敌降一人，你多一人。”刘备倒好了酒，将酒壶放在桌案上，“若论劝降，云长在这方面可是很有才能的。”
“关将军……”陈到轻轻地唤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好好地向他请教请教。”刘备朝陈到抬了一下眉毛，似乎对关羽回归有些把握。
“使君的意思是……关将军还会回来？”陈到听得有些惊讶，他以为关羽已经彻底投靠曹操。
“不能保证。”刘备虽然答得并不笃定，但表情却显得相当自信，“来，陪我先喝上一碗。”
“是。”陈到双手托起酒碗，胳膊往前伸长，毕恭毕敬的。
“诶，又来了。”刘备的一只手甩了两下，示意陈到放下，另一手拿起酒碗，向前抬了抬，“随意一些，单手便可。”
“那……”陈到慢慢更换了动作，接着表现出了机灵的一面，神色放松地朝刘备说道，“使君，干！”
“哈哈哈哈，对！就该这样，干！”刘备仰天大笑。
两只酒碗相互碰撞一下，虽不用力，但也振得酒水晃荡起来，洒出几滴落在了桌案上。
二人将酒一口喝下，接着一道发出表示痛快声音，把碗放下之后，由陈到拿起酒壶，先给刘备满上了。
之后便开始了闲聊，气氛从起初的平淡慢慢转变成欢乐，受刘备时不时的哈哈大笑所影响，陈到也开始更换了悠闲的坐姿，算是完全放松了。
刘备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同时也在观察着面前的陈到，从对话中得知这个年轻人在多年前曾因黄巾军扫荡而目睹师父、师母的惨死，悲愤交加之中，他只身一人就杀死了近二十个黄巾士兵，且都手法残忍，这或许是造就了他如今为臣忠恳却为敌暴戾的根源所在。
然而在今晚，陈到与刘备的对饮中展现出另一面，一贯寡言的他也可以与人开怀畅聊，也可以喜笑颜开，对刘备来说这是一个良好的苗头，因为军队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将领，而并非冷酷无情的杀手。
不知不觉，窗外没有了光线，已完全变黑，入夜了。
“叔至啊，以后你可就不单是为我左右了。”刘备又喝了一碗酒，语重心长地说道，“身为将军，就得治理军事，需临场做出决断。”
“谢使君！属下必定全力而为。”陈到再次表示感激，低头行礼。
“免礼、免礼，哈哈哈哈，你……”刘备借着酒性，笑得昂起了脑袋，视线无意中落在陈到身后的墙面上，停留一小会后眯起了眼睛，“嗯？”
“使君，怎么了？”陈到见刘备的脸色突然发生变化，本能地警惕起来。
“回头看。”刘备皱着眉头，抬起胳膊指了指，“你觉得……那应该是什么？”
随着天色渐暗，刘备也就不再继续打扰，会面结束后与蔡夫人和刘琮简单说了几句，随后便带着陈到离开了。
刘表与襄阳城中最大、最舒适的客舍掌柜私交很不错，蔡夫人便把它整个包了下来，只供刘备和陈到居住。
在一旁的巷口栓好马匹，二人跟着掌柜走进了客舍。
客舍内虽然稍显陈旧，或许是因为已开了很长时间，但依旧隐藏不住原有的精致与贵气，几乎每一寸都打扫得很干净；桌案摆放得错落有致，无规则地点着几盏油灯，火苗随着气流轻微晃动，照得室内有些朦胧又有些意境。
“这家客舍倒还蛮气派的。”刘备转动起脑袋，四面打量着，轻声赞美。
刘备和陈到的卧房在二层，相互紧邻着，门口的地板有些年头了，略有凹凸，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但并不影响这两间上等房的格调，将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带进房之后，掌柜便作揖致礼，下楼了。
卧房很宽敞，也很整洁，墙上没有什么挂饰，使空间显得更大了，窗户对着隔壁的小巷，的卢正被栓在不远处。
稍事歇息之后，刘备叫了一壶酒和一些菜点，随后托掌柜把陈到也喊进了自己的屋子，打算一同进食。
“使君。”陈到走进刘备的卧房，低头作揖，为了安全起见，他随身带上了莫邪长剑。
“叔至，来来来，坐下。”刘备笑得很和蔼，席地坐在桌案前，伸出胳膊朝陈到招了招手。
“是，使君。”陈到的语气像是接受命令一般，低着脑袋坐下来，动作和神情都显得有些僵硬，将长剑放在了地上。
“诶，叔至呀，不用拘束，你我相识也有些日子了，都没怎么好好闲聊过。”刘备将一条腿弯曲着立起来，手肘搭在了膝盖上，很是悠闲，想借此让气氛显得轻松一些。
“属下不敢。”陈到仍然低着头，抬眼看了看刘备，但很快又移开了。
“难道我面目狰狞？不堪入目？”刘备单耸起眉毛，半开玩笑地问，“你为什么不朝我望呢？”
“不、不，使君长相英俊、器宇不凡。”陈到立马解释，语速都加快了，“属下只是觉得一直盯着使君有失礼数。”
“哈哈哈哈，虽说我统领军队，可也只是凡人一个、草民起家，不用在意那虚有的官衔。”刘备一边大笑着说话，一边将酒碗摆在陈到的面前，“今晚与我喝上一顿，且你可随意放肆。”
“谢使君。”陈到双手接了一下碗，随后作揖应道，显然还是有些拘谨。
“叔至，与我说说，你有如此身手，为什么当初在陶恭祖帐下只是担任一个区区的巡兵？”刘备曾经猜测过，陶谦或许是觉得陈到带有过分的戾气才不让他从战兵，但又不知实际原由。
“回使君，我本参加了士兵招募，可那日突遇黄巾军偷袭徐州城外的村庄，我便帮着军队一同出城作战。”陈到听取了刘备刚才的建议，于是两眼一直看着他回答，可语气却显得有些为自己愤愤不平，“然而我以一敌十，而且当时黄巾贼趁乱围困了带兵的陈先生，也是由我连杀数人救出，可结果却……”
“元龙……”刘备想起了这位在徐州被杀害的旧识，在心里默默地唤起陈登的名字，随后接着陈到的话往下说，“却只安排你当了巡兵？”
“是。”陈到移下视线，这次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心中仍旧觉得不满。
“叔至，你救元龙的时候，当敌方投降了，你是不是依然取了他们的性命？”刘备昂起脑袋、歪起嘴巴问道。
“呃……的确。”陈到稍稍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还有在阳武时，那个叫乐进的曹军将领，你拿下他首级的方法是不是也过于残忍了些？”刘备难以想象，如今的自己竟然会感到他人残忍。
陈到没有回话，理解着刘备这个问题的含义，用力深吸一口气，却轻轻地呼了出来，将视线重新抬起。
刘备拿起酒壶，准备往陈到的碗中倒上。
陈到差一点就再次伸出双手要接，可想起刘备先前的关照，便作罢了。
“谢使君。”陈到单手搭住了酒碗，以示尊敬。
“不必客气。”刘备感觉陈到似乎正在放松自己，微笑着给自己的帐下将领倒上了酒，“你曾救过我多次，该由我谢你才是啊。”
“属下营救使君实乃天经地义，使君也不必客气。”陈到应道，露出了难得的温和微笑。
“哦？居然将这句话还给了我。”刘备则坏笑起来。
“可是……使君，为什么你会下令屠杀阳武的曹军？”陈到疑惑地问，用语也逐渐变得白话。
“嗯？”刘备被问得愣了一下，他忽略了那晚在阳武的大开杀戒，要不是张辽将糜倩送回来，可能阳武的曹军会无人生还，“哈哈哈哈，叔至，曾几何时，我同你一样，也是这般暴戾异常。”
“但我知使君对待百姓十分善德，属下佩服。”陈到回忆起杀乐进的时候，面前那对惊恐的平民母子，萌生了一丝内疚。
“叔至啊，作为将领，身手过硬和识得战术只是基本，更重要的是得有非凡的智慧。”刘备面容坚定、眼神囧囧地说，同时给自己的碗里也倒上了酒，“杀灭对手可算得胜，可降服敌军才是真正的成功。”
陈到细心听取着刘备所说的每一个字，微微地点着头，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当年的师父正在向他传授武艺。
“你杀一人，敌少一人；而敌降一人，你多一人。”刘备倒好了酒，将酒壶放在桌案上，“若论劝降，云长在这方面可是很有才能的。”
“关将军……”陈到轻轻地唤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好好地向他请教请教。”刘备朝陈到抬了一下眉毛，似乎对关羽回归有些把握。
“使君的意思是……关将军还会回来？”陈到听得有些惊讶，他以为关羽已经彻底投靠曹操。
“不能保证。”刘备虽然答得并不笃定，但表情却显得相当自信，“来，陪我先喝上一碗。”
“是。”陈到双手托起酒碗，胳膊往前伸长，毕恭毕敬的。
“诶，又来了。”刘备的一只手甩了两下，示意陈到放下，另一手拿起酒碗，向前抬了抬，“随意一些，单手便可。”
“那……”陈到慢慢更换了动作，接着表现出了机灵的一面，神色放松地朝刘备说道，“使君，干！”
“哈哈哈哈，对！就该这样，干！”刘备仰天大笑。
两只酒碗相互碰撞一下，虽不用力，但也振得酒水晃荡起来，洒出几滴落在了桌案上。
二人将酒一口喝下，接着一道发出表示痛快声音，把碗放下之后，由陈到拿起酒壶，先给刘备满上了。
之后便开始了闲聊，气氛从起初的平淡慢慢转变成欢乐，受刘备时不时的哈哈大笑所影响，陈到也开始更换了悠闲的坐姿，算是完全放松了。
刘备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同时也在观察着面前的陈到，从对话中得知这个年轻人在多年前曾因黄巾军扫荡而目睹师父、师母的惨死，悲愤交加之中，他只身一人就杀死了近二十个黄巾士兵，且都手法残忍，这或许是造就了他如今为臣忠恳却为敌暴戾的根源所在。
然而在今晚，陈到与刘备的对饮中展现出另一面，一贯寡言的他也可以与人开怀畅聊，也可以喜笑颜开，对刘备来说这是一个良好的苗头，因为军队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将领，而并非冷酷无情的杀手。
不知不觉，窗外没有了光线，已完全变黑，入夜了。
“叔至啊，以后你可就不单是为我左右了。”刘备又喝了一碗酒，语重心长地说道，“身为将军，就得治理军事，需临场做出决断。”
“谢使君！属下必定全力而为。”陈到再次表示感激，低头行礼。
“免礼、免礼，哈哈哈哈，你……”刘备借着酒性，笑得昂起了脑袋，视线无意中落在陈到身后的墙面上，停留一小会后眯起了眼睛，“嗯？”
“使君，怎么了？”陈到见刘备的脸色突然发生变化，本能地警惕起来。
“回头看。”刘备皱着眉头，抬起胳膊指了指，“你觉得……那应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