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食人
“主公，许攸先生求见。”一个侍卫快步走进了袁绍的书房，作揖传达。
“让他进来。”袁绍侧躺在地席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高高地举着一枚成色优质的玉佩，眯起一只眼睛，透过烛光来回打量。
不一会，许攸来到跟前。
“拜见主公。”许攸对着袁绍低头作揖。
“子远，都快入夜了，找我何事啊？”袁绍的双眼依然盯着玉佩，嘴角扬着，似乎非常喜欢手中的这块饰品。
“曹孟德率军七万，往寿春去了。”许攸微微地抬了抬头，看着袁绍。
“嗤，预料之中。”袁绍十分不屑地应道，随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唉，这玉佩还是有那么一丝瑕疵啊。”
“主公，令弟袁公路已派使者前来求援，我方是否出兵？”许攸说话的时候显得毫无底气，似乎觉得这是白问。
“那使者现在何处？”袁绍闭上了眼睛，将那并不完美的玉佩随手往身后一丢，玉佩在地上翻滚几下，落到了墙角。
“呃……已回客舍。”许攸的眼珠左右转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告诉他，我军会出兵十万支援。”袁绍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许攸，一副懒散的模样。
“主公，出兵十万意在迎战还是……”许攸又觉得有些欣慰，没想到袁绍真的愿意营救自己的亲生兄弟，但毕竟私自称帝万不可取，只得派兵前去与曹操对峙拖延，同时奉劝袁术回归大汉。
“出什么兵！”可许攸还没问完，袁绍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想快点打发那使者走罢了，别让其他诸侯抓住把柄。”
“不救？”许攸失望了，语气低沉地问道，即便袁术已铸成大错，可身为兄长却见死不救，实在是过于无情。
“我都没称帝，哪轮得到他？”袁绍平躺了下来，弯起膝盖，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犯蠢，活该被征讨，我若出兵定会被看作帮凶。”
“可公路是你的亲兄弟呀！”许攸面露伤感，一直作着揖，想再争取一下，虽然他也清楚结果一定是徒劳的，“若被剿灭，淮南也会尽入曹孟德之手。”
“兄弟？嘿嘿嘿嘿……他称帝的时候可曾事先征询过我的建议？”袁绍把脸转向了许攸，表情怪异，像是刻意挤出的笑容，“曹孟德收了淮南不是挺好，我便有理由打到他还出来，老弟的地盘不是该归于兄长吗？嘿嘿嘿嘿……”
“知晓了，属下告退。”许攸低下脑袋，叹着气，随后转身打算离开了。
“子远，等等。”袁绍停下了抖腿，严肃起来，“中山县的疫情怎么样了？”
“多亏神医华佗，已被控制住了。”许攸将身子转了回来。
“此病可在人体潜伏多久？”袁绍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快可数日，慢则一年，或许还能更长。”许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看来在中山爆发的瘟疫曾一度非常严重，“但感染者即使在潜伏阶段，在颈椎处也会出现少量红斑，虽不易察觉，但有迹可循。”
“知道了，你下去吧。”袁绍说着，露出奸险的笑脸，再次抖起了腿脚。
……
曹操的大军在寿春城北约三十里的地方安了营准备过夜。
士兵们将这一带的尸体全都搬走掩埋了，算是对逝者的告慰，让其入土为安，也可腾出空间便于搭建营帐。
那位饿到啃食乌鸦的小女孩在被张飞救下后没多久就哭晕了过去，现正躺在曹操的主帐里，小脸和小手被粗略地擦拭了一下，干净不少，越发显得五官精致、容貌美丽。
张飞坐在她的床榻边，倚靠在胡床上，双手抱臂在胸口，两腿笔直地伸着，没有一点睡意，直直地看着女孩。
女孩的眉头有一些皱紧，闭着双眼，可以看出眼珠在来回移动，正做着梦。
“‘母亲，我很饿。’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袖，吃力地跟着步伐，头发早已散乱。
‘宓儿，再多坚持一会，跟着母亲，母亲带你去吃好吃的。’女孩的母亲约三十岁左右，着装虽贵气，却又脏又破，左小腿上有一大片血淋淋的擦痕，显然是摔倒所致，伤口已经感染，血液夹杂着脓水往下流淌，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使得走路一瘸一拐。
‘可我走不动了。’女孩带着哭腔，一屁股坐到了干枯的地面上。
附近还有不少逃出寿春的难民，步履蹒跚地走着，个个面黄肌瘦，气色看起来快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而鸦群要么正低空盘旋，要么啄食着地上的死尸。
其中有一位男子见女孩坐了下来，便改变的前行的方向，朝母女俩缓步走来。
‘撑不住了？是不是要死了？’男子一边靠近一边低声说道，‘别浪费，给我、给我填饱肚子……’
‘宓儿！快起来！’母亲一把抱起女孩，无视腿伤的疼痛，拼命地跑走了。
一段路后，见周围暂时安全，母亲才将女孩又放了下来，十分疲惫地喘息，但因多日未进食饮水，汗珠也只是从毛孔中细细地渗出，使得伤口疼痛难忍，发力奔跑加快了血液流动，脓水已侵入身体，脸色越来越差。
‘宓儿，你已经六岁，长大了，要听话知道吗？’母亲强行挤出笑容，蹲了下来，对着女孩温柔地说道。
‘母亲，你怎么了？’女孩看出了不对劲，睁大美丽的眼睛，非常紧张，伸手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汗水。
‘没事，只要宓儿乖，母亲一定没事。’母亲极力控制住眼泪，轻轻握住了女孩的小手，保持着微笑，笑得很美。
‘嗯，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女孩虽然年纪还小，但也依稀能感觉到了不祥的征兆，嘴角往下撇着，就快哭出来。
突然，一只硕大的乌鸦飞来，尖锐的鸟喙猛地一下扎进了母亲那流着脓血的右侧小腿处。
顿时一阵撕心的剧痛，乌鸦拔出鸟喙时还带出了母亲的血肉，饥饿无力、伤口感染，再加上乌鸦的这一下袭击，母亲已彻底无力再支撑自己那消瘦的躯体，表情扭曲地倒了下来。
‘母亲！母亲！’女孩消耗着所剩不多的气力大声叫喊，同时跪了下来，伸出双手抓着母亲的衣服。
那只乌鸦被女孩的叫声惊了一下，飞到了不远处；而周围那些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难民听到后，将脑袋纷纷转向了这对可怜的母女。
‘宓儿，你听好……’母亲颤抖着用手肘撑住地面，将上半身架了起来，‘你刚才答应了母亲要听话，还……记得吧？’
‘嗯，记得。’两行热泪从女孩的眼眶流下，带着脸上的灰尘，落到下巴时已经变得污浊，‘母亲，你说过你会没事的。’
‘宓儿，你……长大了，骗不了你了。’母亲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但仍然保持着慈祥的笑容，‘母亲走不动了，但是……你绝不能停在这里，知道吗？’
‘不要！不要！我要和母亲在一起！’女孩摇动着小手，长大了嘴巴哭喊道。
‘宓儿……宓儿，要听话……听话，你要答应我……’母亲说起话来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快要筋疲力尽了，‘答应母亲，好好……活下去。’
‘我要母亲和我一起活下去，呜……’女孩已哭成了泪人。
‘答应……我，宓儿，不然母亲……不再理你了。’
‘呜……母亲……’
‘宓儿，好孩子，要听话……这么快……就忘了？’
‘呜……我答应母亲，那母亲你快起来呀！’
‘宓儿……’母亲抬起了手，想再摸一摸女儿的脸蛋。
那只硕大的乌鸦却再度冲来，这一次，它的鸟喙直接插进了母亲的脖子，鲜血一下溅在了女孩那凌乱的头发上。
这位年轻的母亲松软地瘫了下去，乌鸦的鸟喙插穿了她的气管，无论她再怎么用力，都不能顺畅地呼吸了。
‘啊——’女孩撕心裂肺地大叫，朝那只乌鸦胡乱挥动着胳膊。
乌鸦又飞离了一段距离，依然不走开，似乎在等待着女孩母亲的彻底断气；而几个难民迈着沉重的步子，已越走越近。
没过多久，母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视线却依旧紧紧地盯着美丽的女孩。
女孩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埋下脑袋，俯在了母亲的怀里。
“让他进来。”袁绍侧躺在地席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高高地举着一枚成色优质的玉佩，眯起一只眼睛，透过烛光来回打量。
不一会，许攸来到跟前。
“拜见主公。”许攸对着袁绍低头作揖。
“子远，都快入夜了，找我何事啊？”袁绍的双眼依然盯着玉佩，嘴角扬着，似乎非常喜欢手中的这块饰品。
“曹孟德率军七万，往寿春去了。”许攸微微地抬了抬头，看着袁绍。
“嗤，预料之中。”袁绍十分不屑地应道，随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唉，这玉佩还是有那么一丝瑕疵啊。”
“主公，令弟袁公路已派使者前来求援，我方是否出兵？”许攸说话的时候显得毫无底气，似乎觉得这是白问。
“那使者现在何处？”袁绍闭上了眼睛，将那并不完美的玉佩随手往身后一丢，玉佩在地上翻滚几下，落到了墙角。
“呃……已回客舍。”许攸的眼珠左右转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告诉他，我军会出兵十万支援。”袁绍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许攸，一副懒散的模样。
“主公，出兵十万意在迎战还是……”许攸又觉得有些欣慰，没想到袁绍真的愿意营救自己的亲生兄弟，但毕竟私自称帝万不可取，只得派兵前去与曹操对峙拖延，同时奉劝袁术回归大汉。
“出什么兵！”可许攸还没问完，袁绍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想快点打发那使者走罢了，别让其他诸侯抓住把柄。”
“不救？”许攸失望了，语气低沉地问道，即便袁术已铸成大错，可身为兄长却见死不救，实在是过于无情。
“我都没称帝，哪轮得到他？”袁绍平躺了下来，弯起膝盖，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犯蠢，活该被征讨，我若出兵定会被看作帮凶。”
“可公路是你的亲兄弟呀！”许攸面露伤感，一直作着揖，想再争取一下，虽然他也清楚结果一定是徒劳的，“若被剿灭，淮南也会尽入曹孟德之手。”
“兄弟？嘿嘿嘿嘿……他称帝的时候可曾事先征询过我的建议？”袁绍把脸转向了许攸，表情怪异，像是刻意挤出的笑容，“曹孟德收了淮南不是挺好，我便有理由打到他还出来，老弟的地盘不是该归于兄长吗？嘿嘿嘿嘿……”
“知晓了，属下告退。”许攸低下脑袋，叹着气，随后转身打算离开了。
“子远，等等。”袁绍停下了抖腿，严肃起来，“中山县的疫情怎么样了？”
“多亏神医华佗，已被控制住了。”许攸将身子转了回来。
“此病可在人体潜伏多久？”袁绍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快可数日，慢则一年，或许还能更长。”许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看来在中山爆发的瘟疫曾一度非常严重，“但感染者即使在潜伏阶段，在颈椎处也会出现少量红斑，虽不易察觉，但有迹可循。”
“知道了，你下去吧。”袁绍说着，露出奸险的笑脸，再次抖起了腿脚。
……
曹操的大军在寿春城北约三十里的地方安了营准备过夜。
士兵们将这一带的尸体全都搬走掩埋了，算是对逝者的告慰，让其入土为安，也可腾出空间便于搭建营帐。
那位饿到啃食乌鸦的小女孩在被张飞救下后没多久就哭晕了过去，现正躺在曹操的主帐里，小脸和小手被粗略地擦拭了一下，干净不少，越发显得五官精致、容貌美丽。
张飞坐在她的床榻边，倚靠在胡床上，双手抱臂在胸口，两腿笔直地伸着，没有一点睡意，直直地看着女孩。
女孩的眉头有一些皱紧，闭着双眼，可以看出眼珠在来回移动，正做着梦。
“‘母亲，我很饿。’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袖，吃力地跟着步伐，头发早已散乱。
‘宓儿，再多坚持一会，跟着母亲，母亲带你去吃好吃的。’女孩的母亲约三十岁左右，着装虽贵气，却又脏又破，左小腿上有一大片血淋淋的擦痕，显然是摔倒所致，伤口已经感染，血液夹杂着脓水往下流淌，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使得走路一瘸一拐。
‘可我走不动了。’女孩带着哭腔，一屁股坐到了干枯的地面上。
附近还有不少逃出寿春的难民，步履蹒跚地走着，个个面黄肌瘦，气色看起来快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而鸦群要么正低空盘旋，要么啄食着地上的死尸。
其中有一位男子见女孩坐了下来，便改变的前行的方向，朝母女俩缓步走来。
‘撑不住了？是不是要死了？’男子一边靠近一边低声说道，‘别浪费，给我、给我填饱肚子……’
‘宓儿！快起来！’母亲一把抱起女孩，无视腿伤的疼痛，拼命地跑走了。
一段路后，见周围暂时安全，母亲才将女孩又放了下来，十分疲惫地喘息，但因多日未进食饮水，汗珠也只是从毛孔中细细地渗出，使得伤口疼痛难忍，发力奔跑加快了血液流动，脓水已侵入身体，脸色越来越差。
‘宓儿，你已经六岁，长大了，要听话知道吗？’母亲强行挤出笑容，蹲了下来，对着女孩温柔地说道。
‘母亲，你怎么了？’女孩看出了不对劲，睁大美丽的眼睛，非常紧张，伸手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汗水。
‘没事，只要宓儿乖，母亲一定没事。’母亲极力控制住眼泪，轻轻握住了女孩的小手，保持着微笑，笑得很美。
‘嗯，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女孩虽然年纪还小，但也依稀能感觉到了不祥的征兆，嘴角往下撇着，就快哭出来。
突然，一只硕大的乌鸦飞来，尖锐的鸟喙猛地一下扎进了母亲那流着脓血的右侧小腿处。
顿时一阵撕心的剧痛，乌鸦拔出鸟喙时还带出了母亲的血肉，饥饿无力、伤口感染，再加上乌鸦的这一下袭击，母亲已彻底无力再支撑自己那消瘦的躯体，表情扭曲地倒了下来。
‘母亲！母亲！’女孩消耗着所剩不多的气力大声叫喊，同时跪了下来，伸出双手抓着母亲的衣服。
那只乌鸦被女孩的叫声惊了一下，飞到了不远处；而周围那些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难民听到后，将脑袋纷纷转向了这对可怜的母女。
‘宓儿，你听好……’母亲颤抖着用手肘撑住地面，将上半身架了起来，‘你刚才答应了母亲要听话，还……记得吧？’
‘嗯，记得。’两行热泪从女孩的眼眶流下，带着脸上的灰尘，落到下巴时已经变得污浊，‘母亲，你说过你会没事的。’
‘宓儿，你……长大了，骗不了你了。’母亲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但仍然保持着慈祥的笑容，‘母亲走不动了，但是……你绝不能停在这里，知道吗？’
‘不要！不要！我要和母亲在一起！’女孩摇动着小手，长大了嘴巴哭喊道。
‘宓儿……宓儿，要听话……听话，你要答应我……’母亲说起话来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快要筋疲力尽了，‘答应母亲，好好……活下去。’
‘我要母亲和我一起活下去，呜……’女孩已哭成了泪人。
‘答应……我，宓儿，不然母亲……不再理你了。’
‘呜……母亲……’
‘宓儿，好孩子，要听话……这么快……就忘了？’
‘呜……我答应母亲，那母亲你快起来呀！’
‘宓儿……’母亲抬起了手，想再摸一摸女儿的脸蛋。
那只硕大的乌鸦却再度冲来，这一次，它的鸟喙直接插进了母亲的脖子，鲜血一下溅在了女孩那凌乱的头发上。
这位年轻的母亲松软地瘫了下去，乌鸦的鸟喙插穿了她的气管，无论她再怎么用力，都不能顺畅地呼吸了。
‘啊——’女孩撕心裂肺地大叫，朝那只乌鸦胡乱挥动着胳膊。
乌鸦又飞离了一段距离，依然不走开，似乎在等待着女孩母亲的彻底断气；而几个难民迈着沉重的步子，已越走越近。
没过多久，母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视线却依旧紧紧地盯着美丽的女孩。
女孩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埋下脑袋，俯在了母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