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到故乡
“云长，你的三弟私自跑离军队，可是犯了军规呀。”许褚表情凶恶，宛如一头已经蓄势的野兽，即将开始突袭猎物。
“仲康放心，我家翼德只是四下闲逛，绝不会离去。”关羽的眼神就像结冰的湖面，撅起嘴巴叼着杂草，对许褚说道。
许褚收紧了眉毛，转头向曹操看去。
曹操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眨了一下眼睛。
“翼德似乎很愿意欣赏美景，倒是很衬他那如美女一般的长相啊，玄德。”曹操面容祥和地转向刘备，仿佛二人之间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哈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良景确实令人流连忘返。”一旁的刘备大笑着回答。
虽然只有兄弟三人随军，但曹操还是注重了礼节，让刘备与自己并排同行在队伍的最前端，也完全不在意张飞的出格举动。
郭嘉和荀彧早就有所商议，料定三人必然会随意作为，但只要能助曹操成功剿灭袁术，其它的小事也就无关紧要了。
许褚将巨型砍刀重新放到了后背，收起了凶恶的表情，返回了原先在队伍中的位置；关羽也放松神态，将长刀垂了下来；大军又开始前行。
……
张飞虽然在树林里转悠，但依然保持朝着寿春的方向，并非是漫无目的地一阵乱跑，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队伍。
走着走着，原本布满视野的金黄色渐渐变了样，不再璀璨，也不再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干枯和死气。
灰蒙蒙的一片土地，零星的杂草都耷拉着，树木干裂，枝头上竟然没有哪怕一片叶子，而温暖的阳光在此刻简直就像是一种刻意的嘲讽，嘲讽着蓝天之下这一处毫无生命力的荒芜。
除了有光线之外，这里和黄泉路旁的枯树林真的是像极了，或许比那阴间的地狱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越往前走，越靠近寿春，地面上就有越多的死尸。
尸体个个骨瘦如柴、衣服破烂，临死前不知遭受了多少时间的饥饿，他们的双脚都指向着寿春城，似乎全是逃出来的。
有的尸体手中正抓着一根枝杈，枝杈上有着十分明显的咬痕；有的口中正含着干枯的杂草和落叶，都没来得及吞咽下去；更有的不知是忍受不了身体上的辛苦还是眼前的骇人景象，将自己吊死在了大树上。
天空中已见不到大雁南飞，而是乌鸦盘旋，它们落在尸体上，啄食着已经腐败的皮肉，争抢着内脏，仿佛它们才是更高级的种族，而人类只不过是他们的盘中美食罢了。
一只个头最大的乌鸦独享着相对较强壮的一具成年男尸，其它乌鸦即便飞到一旁也立刻会被赶走，似乎是一只不可一世的鸦王。
鸦王的鸟喙啄开了男尸的腹部，一堆根本难以消化的木屑映入眼帘，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木屑中竟然有几根残缺不全的人类手指和小半只耳朵。
张飞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幕惨状，他抬起手捂住了口鼻，压制着悲愤的情绪，奋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却早已在眼眶中翻滚。
这里是相遇爱人的地方，是曾经的国土，是故乡；而如今居然变得比地狱还要恐怖，还要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望见一具婴儿的尸体快被几只乌鸦吃得几近于骨骸，张飞再也支持不了内心的哀痛欲绝，顿时感到晕头转向，摇晃了几下身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
“袁公路这贼人！苛捐杂税，只顾自己逍遥快乐，完全不管百姓死活。”曹军也走进了这片荒芜之地，看着满地的死尸，曹操不由得骂道。
“这混账也敢称帝！”刘备也怒气冲冲，曾经身为皇帝的他见到一个小小的伪国竟然被治理成这般模样，实在是无法容忍，咬牙切齿的说道。
“若不再来征讨，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枉死野外。”曹操摇起了头，语气听着十分低落，随后冲身后高喊，“骑兵全体下马步行！”
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哀悼，所有骑兵纷纷跨下马匹，附近的乌鸦见到这么大队人马便一下子全都四散飞走了，但走在这遍地的尸体间，实在让士兵很不好受，不过却也增加了心里的愤怒。
“翼德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关羽四处张望着，找寻着张飞的身影，大步走到了刘备的身边，轻声问道。
“他一定很受打击，不过应该撑得住吧，毕竟他已长进了许多。”刘备很有信心地昂着脑袋，遥望着寿春的方向。
……
如刘备所言，张飞并没有晕厥过去，他强行保持了意识清醒，在下落时迅速调整动作，还算平稳地着了地。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重重地捏了捏额头，不敢正视眼前婴儿那具残破不全的尸体，把脸转向了别处，可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景象，没有多大的区别。
乌骓立刻俯下脑袋，担心着主人的状况，在张飞的脖子上来回蹭着；张飞则闭上了眼睛，想将泪水逼迫回去，抬手抚摸起乌骓的毛发，以让自己的内心能感到一丝宽慰。
“乌骓，可曾记得这里？”张飞明知道乌骓并不是当年的坐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乌骓却似乎听明白了，轻声地叫唤了两声以作为对主人的回应；而张飞的眼角缓缓地流下了一滴泪，晶莹透亮，在这满是死气的地方显得异常清澈纯净。
突然，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有些蹒跚，落地也不重，似乎是个的孩子。
张飞立刻睁开双眼、迅速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摇晃着身子缓步走来，身上的穿着虽然已经破烂，但依稀看得出那份贵气，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她蓬头垢面、邋里邋遢，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大部分的脸，看不清样貌，但能看到嘴巴里正流着鲜血，从下巴上不断地往下滴着，乍一看如同鬼魂一般，令人看得脊背发凉。
更意想不到的是，小女孩的双手捧着一只巨大的乌鸦，乌鸦的脑袋很别扭地下垂着，胸口血淋淋得少了一大块，显然已经死去了，那黑色的羽毛已完全被鲜血浸透。
小女孩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什么，但音量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说着说着，她突然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巴，从口中荡出了几根黑色的羽毛，低下脑袋，朝着乌鸦就要咬下去。
“不能吃！”张飞大喊着急速赶到，一掌拍掉了小女孩手中的乌鸦。
女孩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出现了张飞这个大活人，依然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前走。
“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女孩重复着自言自语的话终于被听清。
张飞一个大步跨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了她柔弱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使得女孩的头发被甩开了，露出了那张满是尘土却异常漂亮的脸蛋，感觉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绝世美人。
“孩子！清醒一下！”张飞冲着女孩大声吼道。
“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女孩虽被张飞阻止了前进，但依然重复着话语，眼珠定格在眼眶的正中央，却是完全失焦，不觉得她正看着什么。
张飞挥起手臂，一个巴掌扇在女孩的侧脸，口中的黑色羽毛都被打飞了出来。
女孩终于不再出声，小脸侧向一边，又是一阵毫无反应。
张飞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寿郢的北门通道中，也是这般重复着话语爬行在尸堆中。
片刻之后，女孩颤抖着抬起了小手，捂住了侧脸，她感觉到了疼，慢慢地转过头来，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两眼正看着张飞。
“哇——”女孩一下子失声痛哭，那压抑了很久的悲伤在被张飞打醒之后突然地爆发出来。
“乖孩子，不哭！”张飞将女孩搂进了怀里，不断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同时，刘备和曹操带领着大军出现在了张飞的身后。
“放心，我们一定会夺回你的故乡。”张飞缓缓地抬起眼珠、咬紧牙根，极度愤怒地望着前方，寿春的方向。
“仲康放心，我家翼德只是四下闲逛，绝不会离去。”关羽的眼神就像结冰的湖面，撅起嘴巴叼着杂草，对许褚说道。
许褚收紧了眉毛，转头向曹操看去。
曹操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眨了一下眼睛。
“翼德似乎很愿意欣赏美景，倒是很衬他那如美女一般的长相啊，玄德。”曹操面容祥和地转向刘备，仿佛二人之间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哈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良景确实令人流连忘返。”一旁的刘备大笑着回答。
虽然只有兄弟三人随军，但曹操还是注重了礼节，让刘备与自己并排同行在队伍的最前端，也完全不在意张飞的出格举动。
郭嘉和荀彧早就有所商议，料定三人必然会随意作为，但只要能助曹操成功剿灭袁术，其它的小事也就无关紧要了。
许褚将巨型砍刀重新放到了后背，收起了凶恶的表情，返回了原先在队伍中的位置；关羽也放松神态，将长刀垂了下来；大军又开始前行。
……
张飞虽然在树林里转悠，但依然保持朝着寿春的方向，并非是漫无目的地一阵乱跑，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队伍。
走着走着，原本布满视野的金黄色渐渐变了样，不再璀璨，也不再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干枯和死气。
灰蒙蒙的一片土地，零星的杂草都耷拉着，树木干裂，枝头上竟然没有哪怕一片叶子，而温暖的阳光在此刻简直就像是一种刻意的嘲讽，嘲讽着蓝天之下这一处毫无生命力的荒芜。
除了有光线之外，这里和黄泉路旁的枯树林真的是像极了，或许比那阴间的地狱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越往前走，越靠近寿春，地面上就有越多的死尸。
尸体个个骨瘦如柴、衣服破烂，临死前不知遭受了多少时间的饥饿，他们的双脚都指向着寿春城，似乎全是逃出来的。
有的尸体手中正抓着一根枝杈，枝杈上有着十分明显的咬痕；有的口中正含着干枯的杂草和落叶，都没来得及吞咽下去；更有的不知是忍受不了身体上的辛苦还是眼前的骇人景象，将自己吊死在了大树上。
天空中已见不到大雁南飞，而是乌鸦盘旋，它们落在尸体上，啄食着已经腐败的皮肉，争抢着内脏，仿佛它们才是更高级的种族，而人类只不过是他们的盘中美食罢了。
一只个头最大的乌鸦独享着相对较强壮的一具成年男尸，其它乌鸦即便飞到一旁也立刻会被赶走，似乎是一只不可一世的鸦王。
鸦王的鸟喙啄开了男尸的腹部，一堆根本难以消化的木屑映入眼帘，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木屑中竟然有几根残缺不全的人类手指和小半只耳朵。
张飞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幕惨状，他抬起手捂住了口鼻，压制着悲愤的情绪，奋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却早已在眼眶中翻滚。
这里是相遇爱人的地方，是曾经的国土，是故乡；而如今居然变得比地狱还要恐怖，还要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望见一具婴儿的尸体快被几只乌鸦吃得几近于骨骸，张飞再也支持不了内心的哀痛欲绝，顿时感到晕头转向，摇晃了几下身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
“袁公路这贼人！苛捐杂税，只顾自己逍遥快乐，完全不管百姓死活。”曹军也走进了这片荒芜之地，看着满地的死尸，曹操不由得骂道。
“这混账也敢称帝！”刘备也怒气冲冲，曾经身为皇帝的他见到一个小小的伪国竟然被治理成这般模样，实在是无法容忍，咬牙切齿的说道。
“若不再来征讨，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枉死野外。”曹操摇起了头，语气听着十分低落，随后冲身后高喊，“骑兵全体下马步行！”
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哀悼，所有骑兵纷纷跨下马匹，附近的乌鸦见到这么大队人马便一下子全都四散飞走了，但走在这遍地的尸体间，实在让士兵很不好受，不过却也增加了心里的愤怒。
“翼德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关羽四处张望着，找寻着张飞的身影，大步走到了刘备的身边，轻声问道。
“他一定很受打击，不过应该撑得住吧，毕竟他已长进了许多。”刘备很有信心地昂着脑袋，遥望着寿春的方向。
……
如刘备所言，张飞并没有晕厥过去，他强行保持了意识清醒，在下落时迅速调整动作，还算平稳地着了地。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重重地捏了捏额头，不敢正视眼前婴儿那具残破不全的尸体，把脸转向了别处，可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景象，没有多大的区别。
乌骓立刻俯下脑袋，担心着主人的状况，在张飞的脖子上来回蹭着；张飞则闭上了眼睛，想将泪水逼迫回去，抬手抚摸起乌骓的毛发，以让自己的内心能感到一丝宽慰。
“乌骓，可曾记得这里？”张飞明知道乌骓并不是当年的坐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乌骓却似乎听明白了，轻声地叫唤了两声以作为对主人的回应；而张飞的眼角缓缓地流下了一滴泪，晶莹透亮，在这满是死气的地方显得异常清澈纯净。
突然，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有些蹒跚，落地也不重，似乎是个的孩子。
张飞立刻睁开双眼、迅速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摇晃着身子缓步走来，身上的穿着虽然已经破烂，但依稀看得出那份贵气，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她蓬头垢面、邋里邋遢，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大部分的脸，看不清样貌，但能看到嘴巴里正流着鲜血，从下巴上不断地往下滴着，乍一看如同鬼魂一般，令人看得脊背发凉。
更意想不到的是，小女孩的双手捧着一只巨大的乌鸦，乌鸦的脑袋很别扭地下垂着，胸口血淋淋得少了一大块，显然已经死去了，那黑色的羽毛已完全被鲜血浸透。
小女孩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什么，但音量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说着说着，她突然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巴，从口中荡出了几根黑色的羽毛，低下脑袋，朝着乌鸦就要咬下去。
“不能吃！”张飞大喊着急速赶到，一掌拍掉了小女孩手中的乌鸦。
女孩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出现了张飞这个大活人，依然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前走。
“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女孩重复着自言自语的话终于被听清。
张飞一个大步跨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了她柔弱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使得女孩的头发被甩开了，露出了那张满是尘土却异常漂亮的脸蛋，感觉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绝世美人。
“孩子！清醒一下！”张飞冲着女孩大声吼道。
“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母亲被吃了，我要活下去……”女孩虽被张飞阻止了前进，但依然重复着话语，眼珠定格在眼眶的正中央，却是完全失焦，不觉得她正看着什么。
张飞挥起手臂，一个巴掌扇在女孩的侧脸，口中的黑色羽毛都被打飞了出来。
女孩终于不再出声，小脸侧向一边，又是一阵毫无反应。
张飞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寿郢的北门通道中，也是这般重复着话语爬行在尸堆中。
片刻之后，女孩颤抖着抬起了小手，捂住了侧脸，她感觉到了疼，慢慢地转过头来，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两眼正看着张飞。
“哇——”女孩一下子失声痛哭，那压抑了很久的悲伤在被张飞打醒之后突然地爆发出来。
“乖孩子，不哭！”张飞将女孩搂进了怀里，不断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同时，刘备和曹操带领着大军出现在了张飞的身后。
“放心，我们一定会夺回你的故乡。”张飞缓缓地抬起眼珠、咬紧牙根，极度愤怒地望着前方，寿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