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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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受诬蒙冤(下)

    “翠儿,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严生眼见翠儿一直在掉泪,就是不吭声,心里倒也着急,陡然提高了声音。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同窗至交推荐的门生,自己又极为看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一直在官场淫浸,倒是没有丢掉读书人的风骨、气节,要不也不会树立一些政敌了。

    “老爷,我,我……”那翠儿一时着急,既不想冤枉夏宇生这位恩人,又不敢得罪严闾珖那位公子,竟是直奔池塘而去,眼见便要投水。

    就在此时,那护院之中奔出一人,右足在地下一点,后发而先至,竟是在池塘边上扯住了翠儿,眼见便是个练家子。

    “老爷”,这时旁边扶着严闾珖的珠儿插嘴道,“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都是惊奇不已,此等场合,她不过一个婢女,哪有她说话的份。

    夏宇生一看珠儿要插嘴说话,心里一紧,自己和珠儿素昧平生,不过下午在一起只吃过一顿饭,她要插嘴自然不是证明自己清白,既然不是证明清白,那便是……想到此,他倒不那么紧张了。从严闾珖喊人开始,他便明白自己深处险境,本想严生或许能主持公道,证明自己清白。不过看严生此刻,倒有八成相信严闾珖所说,登时那一丝希望也磨灭了。当下便双手抱起,冷冷看着众人,尤其是珠儿,倒看她能破出什么脏水来。

    “有话便讲。”严生正觉得焦头烂额,眼见一个婢女也插话,若不是看在她是三房婢女,自己又宠爱三房的份上,怕早就呵斥一番了。

    那珠儿看着夏宇生气定神闲的冷冷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慌了一下,不过想到方才替严闾珖包扎时的许诺,硬着头皮说,“老爷,各位主母,方才我和王妈、夏宇生他们用饭之时,便觉得桌子底下有人拿脚在挑逗女婢。奴婢不知道是谁所为,但我们严府之中想来无此登徒浪荡之辈。奴婢便假装掉了筷子,伸手去捡之时,却见是夏宇生在拿脚挑逗奴婢。所以,奴婢觉得今晚之事,公子所说为真,那夏宇生根本就是色胆包天,见挑逗奴婢不成,便要与翠儿姊姊强行云雨欢好之事。”

    严生睁大了双眼,似是不相信珠儿所说。众人也是目瞪口呆,才入府一天,便敢调戏府中奴婢,若是时间久了,只怕要在府中闹个底朝天。便是连被夏宇生所救的翠儿也停止了抽泣,愣愣地看着夏宇生,不过直觉告诉她,夏宇生应该不是这种人。

    严闾珖听珠儿说完,一点也没有觉得惊讶,好似早已知晓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夏宇生,嘴角一副嘲讽的神色,仿佛在说,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严生疾声厉色,“珠儿,你所说可句句属实?”

    珠儿咬了一下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定了一般,“回禀老爷,珠儿所说句句事实,如有谎话,珠儿不得好死!”说道最后,竟似赌咒一般。

    “老爷,珠儿在我房中三年多来,一句谎话没有,便是见了蚂蚁都要绕着走,此事绝无虚假。”三房不知道珠儿方才在房中为什么不说,但此刻说来显然于严闾珖有利,登时便为珠儿说话。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老爷,方才我一过来便被主母叫去给公子包扎伤口。再者,那夏宇生才入府一天便承蒙老爷恩眷,赏他在东院居住,女婢自然不好说。不过,刚才奴婢听明白了今日之事,怕再不说公子万一蒙冤,岂不是丢尽了咱们的脸面,所以斗胆插话。”

    这一席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便是严生也信了。加上翠儿一直不曾出声,眼见便是夏宇生所为无他了。

    “夏宇生”,严生大喝一声,“我念你是李先生门生,让你在东院居住,可随意出入我书房,更是让你享有与闾珖一半的月岁,还赏你衣服。想不到我竟是引狼入室!你可知你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丢尽了李先生的脸?!”

    那夏宇生定定地听珠儿讲完,眼见严生厉声呵斥,周围一群人难以置信的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乞丐一样鄙弃,想为自己辩解又说不出口,登时悲从中来,一口鲜血喷出。

    “既然严大人认定是在下作为,在下无从辩解,听凭大人处罚便是!”

    “好,好,好”,严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李先生的学生。意图强暴我府中婢女,诬陷我儿子,若不对你进行处置,天理何在?便是拼了与李先生割袍,也要将你此等恶徒惩治。来人,将他拉下去,杖责八十,丢出门外!”

    眼见两名护院便要擒住夏宇生,实行杖责,突然之间,严夫人发话,伸手制止,“且慢,老爷,如此一来,便是与李先生交恶,断了老爷一份同窗之情。再说了,夏宇生不过是一介书生,若是打死了,只怕还要吃官司,到时候家丑不免外扬,平白给自己戴上识人不准的帽子。不如这样,杖责三十,赶出府中如何?”

    严生一听,登时明白了赵婕心中所想,自己方才是一时气糊涂了,便摆摆手说,“罢了,此事就依夫人所言。我累了,夫人处置便好。”当下摇了摇头,便先自回房了。

    严生走后,二房、三房便也回去了,只剩下严夫人、严佳倩、严闾珖、王妈、翠儿和一众护院。

    “李强、马子黎将夏宇生带入后院,杖责三十,剩下的人等散了吧。”

    那李强和马子黎架起夏宇生便朝后院而去。

    “夏公子,”眼见夏宇生即将受刑,翠儿急得的眼泪又出来了。

    “翠儿住嘴!”严夫人疾声喝道,吓得翠儿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放心,在下不怨你,不过杖责三十罢了。如今我可算是见识了严府的规矩。”

    严夫人被夏宇生说的脸上一红,不过夜色掩饰,倒也没有旁人看出来。

    待李强和马子黎将夏宇生带走后,严夫人转手甩了一巴掌给严闾珖。

    “娘亲,你为何打我?”严闾珖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不可思议。

    “瞧你做的好事!今日若非娘亲和你二娘、三娘极力维持,你父亲不把你打死才怪!你还来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说道最后,竟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娘亲,孩儿错了。”眼见赵婕一口气上不来便要晕过去,严闾珖要也着急了。虽说严闾珖平时纨绔,但是一向孝顺。

    “从今日起,关你禁闭一个月!”撂下一句话,严夫人转身对王妈说,“王妈,烦你前去收拾一下夏宇生的那些破烂玩意,一会杖责结束之后赶出府去!”

    “主母,”翠儿似是有话要说。

    “闭嘴,莫非你也先被赶出去不成?!”

    翠儿一见主母动怒,当下不敢再言。那王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收拾夏宇生的东西去了。

    不一会,杖责完毕,王妈过来传话,身旁跟着个护院提着夏宇生的背篓,吩咐将夏宇生丢出门外。李强和马子黎架着夏宇生,打开府门,连同夏宇生的背篓,远远地丢到了胡同口。

    那夏宇生路见不平,反而被无端杖责三十,被打的皮开肉绽,便是站也不能,坐也不能。见自己的背篓要也被丢在地上,书籍散落一地,忍着疼痛将书籍一本本捡起,拂去上面的泥土,重新放回背篓,便拖着背篓往前爬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爬到哪里,但爬到那里算哪里吧,他只想自己离严府那个肮脏的地方远一点。这样或许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此时将近子时,虽是帝都,街上却也无人了。本来严府就偏,加上夏宇生此刻只想往清静去处,竟是越爬越偏了,便连打更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也是愈发远了。

    月光洒在接上,照在夏宇生的身上,屁股上的血痕更是明显,让人触目惊心。拖着一个背篓,夏宇生就这样一直爬一直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从刚开始的青石板路再到土路,身上干净的长衫已然变得脏兮兮的,就如同一个乞丐,膝盖内侧甚至还磨破了皮,每往前爬一步便钻心的疼。

    不知爬了多久,眼见天已渐亮,周围公鸡鸣声不绝于耳,远远地看见了一座道观,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观门上方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天机观三个字,想起李先生对自己所论释道儒家之说,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便努力地朝天机观爬去。

    这是一个人求生的力量,是一个人对命运无声的呐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古往今来但有所成者,莫不是历尽磨难,初心不改,夏宇生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二十余年。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日不死,便要继续走下去。

    好不容易爬上台阶,夏宇生的眼睛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因为流血过多,几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凭借最后一丝力气,他叩响了天机观的大门,很快就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他好似听到吱呀一声,接着便是一个小道士来到自己身边,还在鼻子上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