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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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侯门似海(上)

    “王妈,这位是夏宇生,老爷新来的书童。老爷吩咐他在东院居住,月岁按公子减半发放,你给他安排一下罢。”

    那位被张吉庆称为王妈的人,大约四十多岁,便是陪正房主母嫁到严府的两名丫鬟之一,几十年过去,当年的丫鬟如今都在严府里有了相当的地位。

    “王妈妈有礼了,在下夏宇生,以后还请王妈妈多多关照。”夏宇生对着王妈妈一拜。

    “倒是个知书达理的样子,行了,你回去吧,老张。我这就给他安顿一下。”

    “好。”张吉庆似是不愿多说,转身对夏宇生行了一礼。

    “夏宇生是吧,你行李呢?”

    “在下的行李尚在西院,方才去老爷书房,才出来便被张管家带来此处,是以无暇去取。”

    “无妨,既是老爷安排在东院居住,你便在此居住罢了。些许生活用品这里倒也不缺,我这便带你去安顿一番。”

    王妈在府中近三十年,协助正房主母不知处理了多少大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个新来的书童便在东院居住,而且拿着公子减半的月岁,肯定不是一般的书童,说不定有什么来头。一时之间倒也怠慢不得。

    当下王妈便带夏宇生去了东院偏房,安顿了一番,又嘱托了一些东院的规矩,比如不得随意走动,东院乃是严生家眷所在,女子居多,若是随意走动诸多不便。更不可言行乖张、放浪形骸。

    待送走王妈,夏宇生仔细端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家具之类一应俱全,中间放了一张圆桌,围着四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个茶壶和六个茶盅,被褥虽然不是新的,倒也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一个书童所住的房间,倒像是一间客房。

    夏宇生在凳子上坐下,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灯光,恍若做梦一般。几天之前,他还因为落榜不知道前程如何,而今却在严大人府上成为了一名书童,而且拿着严府公子减半的月岁。虽然不知道严府公子一个月的月岁有多少,但想来不会少,怕是自己一个月的俸禄便比家里几年的收入都要高。

    虽然对严大人接触不深,但多少听李先生说过。而且今日在书房中和严大人一番交谈,直觉告诉他严大人是个爱才之人,只是风云将变,无人可独善其身,只怕严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前程在哪,自己不过是一个屡试不中的布衣学子,倒是想的远了。未来有多远,谁又能说的清?

    第二日一早,夏宇生起了大早,略微一收拾,便有一个年轻的婢女来叫夏宇生,说是正房主母叫去问话。

    严大人的正房乃是前朝帝都太守赵青之女唤作赵婕,少时聪慧,后嫁与严生。赵青虽为前朝太守,不过王上起兵之时便携家臣来投,是以朝廷再立之时,王上感念其功授予工部主使,掌管天下钱粮,算是位高权重。后来严生又娶了两房,不过出身皆不如正房,是以严生家眷倒是一团和气。

    赵婕为严大人育有一女一子,长女如今正待嫁闺中,真真的大家闺秀一个,倒是其子游手好闲,纨绔不已,严生每每说起自己不生气的儿子来都是火冒三丈。好在严生每日忙于公务,严闾珖每日又不着着家,父子相见之时倒也少的很。

    那婢女带和夏宇生到了严夫人房间门口,便有王妈已在门口等待,王妈又借机叮嘱了几句,便引夏宇生去拜见正房主母。

    “夏宇生拜见严夫人。”

    一进门,夏宇生见堂前端坐一人,约莫三十几岁,不过官宦之家保养较好,倒和实际的年龄不符,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苏绸,头上挽了一个发髻,一只翠绿的碧玉簪插在上面,料来便是严家正房主母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便是老爷昨日新收的书童,李先生的学生?”赵婕开口相询。

    “是的,夫人。”夏宇生恭恭敬敬地回道。

    “今日叫你来无事,便是昨日听老爷说起你来赞不绝口,便想喊你过来看看,让老爷推崇有加的公子到底有何本事让老爷如此垂青。”

    “夫人言重了,学生实不敢当。”

    那赵婕见夏宇生应对得当,虽说尚未出师,倒的确是一个好苗子,便嘱咐了一下严生平时的一些习惯,“老爷今日临走时交代,他的书房里的典籍书画,除了书信之外,你可随意翻阅。既入严府,当知严府规矩,若是生有二心,小心家法。”

    “是。”

    “王妈,你且带他下去吧。另外,给他从张家绸庄那裁两身衣服,虽是书童,也不能太寒酸了。”赵婕对身旁的王妈交代。

    “好的,小姐。”虽是已经嫁入严府多年,但王妈的称呼几十年来一直未变。

    “谢严夫人,在下请辞。”

    “去吧。”

    王妈引夏宇生出了门,对门外引夏宇生来的婢女说道,“翠儿,你带夏宇生去西院把行李拿来,顺便去张家绸庄给夏宇生裁量身衣服,记在府里账上便是。”

    “是,王妈。”那唤作翠儿的姑娘脆生生的回了一句。

    “多谢王妈,有劳姊姊了。”

    翠儿听夏宇生唤作姊姊,咯咯地笑了一声,眼见王妈眼睛一瞪,“笑什么,没规没矩,还不快去?”

    当下两人离开了东院,便往西院而去。

    一路之上,不免有下人指指点点。众人皆知昨日下午府里来了个书童,而且入府第一天便被老爷安排在了东院,难免有人说三道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同为下人,他们入府便从下人开始做起,而夏宇生一入严府,便入东院不说,领的俸禄更是他们的十几倍,叫人心理如何平衡?以前也有书童入府,但从无夏宇生这般。

    “翠儿姑娘好!”一路上不断有人和翠儿招呼,料来因为是正房主母的婢女,众人皆卖她面子。

    “看见没,翠儿姑娘旁边的那个便是夏宇生的书童了,听说昨日才入府,夜里被老爷叫去书房问话,便留在东院了。”

    “是吗,不可能吧?我这都入府三年了,别说是留在东院,便是去也不曾去的三五回,他一来就留在东院了?怕别不是老爷、主母什么亲戚吧?”

    “你还别不信,我还听说他一个月领的俸禄是工资月岁的一半呢?”

    “什么?太不公平了,他凭什么领那么高的俸禄?我辛辛苦苦一年,还不如人家一个月领的多?”

    “不信你就去问问张管家,现在府里都传遍了呢。”

    翠儿和夏宇生走过之后,便听见两人在窃窃私语。

    翠儿回头和夏宇生说,“公子别听他们的,都是些挨刀子的,嘴比女儿家还碎。”

    夏宇生听到那些下人所说,心里愤懑不已,听翠儿如此说道,倒好过了一些。

    “姊姊放心,我省的。”

    到了西院,寻了张阳,那张阳待见翠儿和夏宇生一起到西院,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说只是来拿行李的,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一路上和夏宇生絮絮叨叨的,无非是让夏宇生以后多多关照之类的。

    夏宇生把包袱装进背篓里,出了西院自己住过一晚的房间。这边翠儿见夏宇生就背了一个背篓,倒是第一次见这种书童,心里好奇不已,问夏宇生背篓里都有什么,夏宇生轻轻揭开了一角,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公子可真是孔夫子搬家了。”

    夏宇生没听太明白,翠儿一解释,孔夫子搬家,那不全是书嘛。夏宇生登时乐了,愤懑地心情一扫而空,一想也对,孔夫子搬家可不全是书嘛。

    把行李送到东院放下,翠儿又带夏宇生去了张家绸庄。那张家绸庄是全帝都最好的几家绸庄之一,严家又是老主顾了。掌柜的一听说翠儿来了,便亲自来给夏宇生量了身材,赶做了两身衣服,言明第二日便送到严府。虽说并非是苏织蜀绸,倒比他身上的麻布长衫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回到东院,夏宇生便让翠儿带着他去严大人的书房。对于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来说,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书,平时夏宇生在家里便是农活再忙,每天书是必读的。这一上午先是正房主母叫去问话,又是去西院搬行李,再到张家绸庄,简直就没住脚。

    翠儿一看马上就要吃饭了,便跟夏宇生说吃过午饭再去。夏宇生一看午时将至,自己只想着去书房,倒没想到快要用饭的时间了。

    吃过午饭之后,翠儿带着夏宇生七拐八拐地到了老爷书房跟前,夏宇生留心自己所走之路。东院女眷居多,若是自己哪日不小心闯了女眷住所,那麻烦可就大了。

    到了书房,翠儿在门口站住,让夏宇生自己进去,叮嘱戌时准时用饭,便自顾自的走了。

    夏宇生便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