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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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患难时见真情(下)

    正觉饥肠辘辘之时,门外传来张阳敲门之声,“夏兄可曾醒来?老爷早从宫中回来多时,念及夏兄正在睡觉,不便相扰。刚才老爷吩咐家父,待用过晚饭之后便请夏兄去老爷书房,特命在下前来传话。”

    夏宇生赶紧开门,见张阳正在门外,一拱手,“多谢张兄,一会便过去。到时还需麻烦张兄引路,在下刚到,尚不知书房何在。”

    张阳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夏兄且请放心。家父还吩咐夏兄和在下一起去用餐,顺便给夏兄说一下府里的规矩。”

    一听说要用餐,夏宇生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正有此意,张兄先请。”

    略一收拾,合上门,便和张阳一起去用餐。照例穿过来时的院子,然后右拐,不过仍旧在西院。眼见快要用餐之时,便有一些下人来回穿梭,见张阳引了夏宇生来用餐,倒是有不少人窃窃私语。料来时张阳和那些下人已经说了,更何况严府总共就那些人,陡然之间多了个人,大家都甚为关心。

    “父亲,夏兄来了。”

    眼见张阳引了夏宇生进来,中间坐在主位上张阳的父亲张吉庆便一伸手,指了指两个空着的位置,说,“你们二人且坐吧。”

    夏宇生见除了他们这桌之外还有一桌,不过没有坐满,想来尚有下人仍在伺候主家。

    见夏宇生坐定,张吉庆便开口和身旁一人介绍,“老吴,此子便是夏宇生。日前老爷曾言,故交李先生向他推荐了一书童,便是此人了。以后,内院之中,你老吴便多多照应一下。”

    “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说罢便举起筷子要吃饭。

    “就你急。夏宇生,吴德生是府里的护院,老爷平时安全护卫全由老吴负责”。

    夏宇生一抱拳,“见过吴爷”。

    吴德生见夏宇生年纪不大,但礼数周全,顿时便生好感,两手抱拳回了一礼。

    夏宇生见此人筷子尚未放下便回礼,料想此人身为护院,不拘小节,倒是洒脱。

    张吉庆又伸手一指桌子上的其他人,对夏宇生说,“这些人以后你慢慢熟悉,都在老爷手下做事,以后大家多多照应。”

    夏宇生一一点头示意。

    “既如此,大家便抓紧时间用饭。食过之后,夏宇生且随我去见老爷。”

    “是”。夏宇生眼见诸人拿起了筷子,便也开始吃饭。

    因为桌子上添了一个生人,更是老爷书童,有的下人便拘谨起来,气氛有点沉闷,倒是张吉庆和吴德生两个人照常如仪。

    很快一顿饭便吃完了,张吉庆便吩咐下人收拾干净,然后带夏宇生去严大人书房。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若非张吉庆在前面引路,夏宇生根本不知如何走。

    “西院是我们居住之地,东院乃是老爷、各房主母、公子、小姐以及丫鬟仆人居住之地。若非老爷等人召见,不得入东院,你且谨记。”

    “是”。

    张吉庆一边走,一边把府里的规矩大体和夏宇生说了一下,譬如说,忠诚。严大人在朝为官,因此倒也有不少政敌,倘若府内之人被政敌收买,后果难料。因此,忠诚便是府内丫鬟仆人、护院下人的首要。再比如说老实,老爷治家严厉,容不得两面三刀之人,若是为人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多半会被老爷赶出去的等等,诸如此类。

    很快,张吉庆就带夏宇生到了书房外,敲了一下门,“老爷,夏宇生来了。”

    “进来吧。”

    “夏宇生,你就进去吧,我在门外相候便是。”说完替夏宇生推开了门。

    “多谢。”老爷并未让张吉庆进去,因此张吉庆便不好亲自带进去,但夏宇生依旧道谢。

    “参见大人。”虽说此刻身在严府,但夏宇生来时李先生早已言明,只为书童,并非拜入严府,更与仆人不同。因此,夏宇生称呼自然与张吉庆不同。

    严生见夏宇生在桌前站定,仍是中午初见一袭洗的发白的长袍。便说,“夏宇生,你且坐吧。”

    “大人跟前,学生不敢造次,不敢与大人同席。”夏宇生仍旧在书桌前直直地站定。

    “无妨,你乃李先生门下弟子,我与李先生乃是同窗至交。你来之前,李先生已有书信与我,言明你在我府里,只为书童,并非拜入我门下。所以,你倒无需拘谨,坐吧。”

    夏宇生见严生如此说,便不好继续推辞。“谢过大人。”

    “夏宇生,李先生书信之中对你大为推崇,更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化为龙来相比。本人倒很是惊奇,看你年岁不大,如何能得李先生如此垂青。所以今夜让你过来,便想听听你对当下时局有何看法?”

    严生见夏宇生坐定,便单刀直入,开口详询。

    夏宇生原本以为严生要询问一些读了什么书,有什么本领之类的,倒不想严生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大人既然开口详询,学生便斗胆直言。”

    “但说无妨。”

    “前朝君王昏庸无道,是以百姓揭竿而起。王上自弱冠之时便投投笔从戎,率正义之士历二十八载而成霸业,可谓百炼成钢。然多年征战,龙体必然受损。几十年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民不聊生,王上自初登大宝直至今日,勤勉有加,无论寒冬还是酷暑,早朝不曾断过。便是巡游出访,仍旧操心国事,十几年如一日,且学生曾听闻王上偶染微恙。但学生今日进门之时,城门卫士如临大敌,搜查森严。是故,学生斗胆揣测,王上并非偶染微恙。”

    严生听夏宇生揣测鞭辟入里,一时之间便觉李先生推崇有理,见微知著,一叶而知秋,不仅暗暗点头。

    “此事不可妄加揣测,出你口,入我耳,切记不可再说与外人,记住了吗?”

    夏宇生点点头,“学生明白。”

    严生又开口询问,“那你对朝廷局势如何看待?”

    “王上虽有四子,然皇长子在征战中不幸身亡,二皇子不知所终,三皇子生来便是玉体有恙,可托付大业者惟有四皇子。然四皇子年幼,只怕他日镇不住一帮元老重臣,毕竟他们都是随王上南征北战,为本朝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朝廷股肱。臣重而君轻,只怕朝廷动荡便在眼前。”

    严生不仅眉头暗皱。实际上,今日他入宫面圣便是奏明此事。但王上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之时与平时一般无二。然糊涂之时,便是王公内臣认不得。更何况,王上久历杀伐,不免戾气缠身,百战余生更是自信龙体无恙,便连太医院最有经验的王博老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吊住一口气罢了。

    夏宇生所言朝廷动荡,其实端倪早已显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此时入宫面圣。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学生贸然揣测,王上必定会安排顾命大臣。若是忠直之辈,必然可佐四皇子直至亲政。朝廷所虑者,不过邦交征伐而已。若是拥兵自重,甚至挟幼主号令天下,必将战火再起,如此便是黎民百姓之祸了。不过,王上十余年来勤勉理政,天下人心思定,此种情形只怕轻易不会出现。一旦出现,怕只是宫廷之变罢了。”

    “便如本官,此时该当如何自处?”严生继续问道。

    “学生曾听先生说过,大人为官刚正不阿。如此一来,便会四处树敌。虽说当今王上行大道,但历朝历代难免有小人得志。更何况大人身在吏部,手握别人前程者不知凡几。若是他日生变,但有一人得志而又小人者,只怕大人麻烦不断了。是故,大人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不闭门谢客,亦不招揽英才;不结党营私,亦不鹤立鸡群。所做者,无非度尔。待局势明朗,再寻前程不迟。”

    严生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夏宇生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起头来,但见夏宇生依旧直直地坐在对面,暗笑一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此番言论,便是久浸政坛之人如自己这般都不曾有如此远见。可见此人确实胸有锦绣,倒想纳入自己门下。若有此等学生相助,为自己谋划,只怕更进一步亦未可知。

    “吉庆,”严生朝门外喊道。

    张吉庆在外面听到老爷喊,便推门而入,眼见夏宇生和老爷对面而坐,便觉得不喜,毕竟在来时的路上自己已和他讲的非常清楚了。一个下人怎么能和老爷平起平坐。

    “老爷?”

    “你去安排一下,夏宇生便在这东院住了,我若有事自可唤他。还有,夏宇生的俸禄不依下人标准,按公子月岁减半,你去安排一下。”

    夏宇生一听严生如此说道,知严生爱才,但依旧不妥,便站起来垂手而立,“大人不可,学生不敢当大人如此厚爱。”

    “无妨,你虽是本官书童,但亦是本官至交故友学生,就如此罢,若是他日你先生问起来,我可不曾亏待他的学生,要不那头犟驴又该骂我了。你先随吉庆去吧,我累了。”说完揉了揉太阳穴。

    “是,老爷。”

    “是,大人。”

    出了书房,张吉庆便引夏宇生去了东院偏院。这东院偏院便是丫鬟仆人所居之地,不过因为经常在老爷、各房主母、公子、小姐身边,倒似比西院下人护院高上一级。其实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话虽如此,但仆人与仆人之间不同,有的是当年随主母陪嫁过来的,有的是花钱买来的,两者之间虽然同为仆人,但地位悬殊。正房主母陪嫁带来的王嬷嬷和李嬷嬷,便是二房主母、三房主母都要给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