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红玉
“朱勔蹦跶几年之后会怎么样？”
问这话的是木櫆，他其实十分希望程章可以留在这里，帮助他改变大宋的命运。
但是他也明白，作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
木櫆也不想逼迫程章，无论程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
“北宋有误国六贼，朱勔是其中之一，最终……全部都得到了该有的结局。”
程章面色阴郁，历史对他来说，原来只是书上的一段文字，是编写好的故事。
故事里面的人无论多么不幸，最终都只会是故事，你可以沉浸在里面一段时间，但不会想要改写故事。
然而现在，故事中的人物，都已经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一旦和这些人有了情感上的交流，而又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已经写好的悲惨命运，那么还能够做到只是像看书一样的铁石心肠吗？
“该有的结局？是啊，朱勔也许真该有一个结局，可是也并不是朱家所有人都该有这样的结局。”
木櫆摇头道。
……
一名身穿锦衣的男子在前堂不停地踱步。
他是这座宅子原来的总管，当然马上就什么也不是了。
就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宅子还毫无疑问地属于梁家，几个家主在前线建功立业，姑娘还在闺房修身养性……
可是祸事一旦来临，就如同山崩海啸，让人避之不及。
短短几日之间，一切就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老总管的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回想刚入梁家的时候，还是家主看他可怜，在难民堆里捡了他的，要不然现在早已饿死街头。
主君给了他一个家，又给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姓氏：“梁”。
这几十年来，这梁府就是他老梁的家，姑娘，主君，都是他的亲人。
如今，亲人已经不在，梁府也马上就是别人的了。
但是，他还是可以为了梁家做一些事情。
梁总管的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
“等了这么许久，为何还是没有人来？是没有诚意吗？我们还没有画押呢，要是觉得这宅子不行，你们趁早说一声也没什么！”
吼了这么一句之后，马上就有一个女使上前向老梁解释。
“梁官人还请稍安勿躁，目前我们朱家是由主母理事，但她向来不喜欢打理府上琐事，事务一概是交由程章程总管处理的，我们已经去通知程总管了，只是他现在可能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我再使人去催促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梁总管闻言连忙点头，不再作声。
他是等得有些焦躁了，但是他其实比谁都害怕朱家没有看上这个宅子。
把宅子卖给朱家其实是他精心策划的，为了破碎的主家，他必须要寻求帮助，宅子只不过是筹码之一。
放眼江宁，恐怕也只有这些朱勔的人才有能力再帮他们梁家一把了。
又踱了几步之后，程章终于姗姗来迟。
还好，这位程总管倒是客气，一来就行礼道歉：
“让您等了这么久，是兄弟的不是，梁总管还请勿怪，说起来咱们这行当，有时候这腿也不是自己的，总要先安顿好家主才行，梁总管应该可以理解吧？”
梁总管松了口气：“都是服侍人的，你有什么样的难处我当然知道，怎么样？这宅子可还入得了你们朱家的眼？”
“宅子当然没有问题，在这江宁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你非要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商量？”
程章其实很是奇怪。这个梁宅他是一早就安排人相中的，大小、环境，都很是得宜，恐怕急切之间在江宁城再也是难道到第二家了。
只是这卖宅子的人却很是古怪，之前谈价的时候一切都好说，什么肯都答应，要价也不算多，官府上的一切程序都走得妥妥当当，然而到了最后却是一直不肯在契约上面画押，找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推托。
直到朱家一大家子人都到了江宁，开始进屋安顿了，他这才说要见朱家能做得了主的人，有事情商量。
一般来说，这么做是为了最后提高价钱，可是朱勔家的来历想必他很清楚，之前洽谈的人不可能没跟他说过。
朱勔家，会在乎那点钱吗？要多少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么做呢？
“如果是要加银子，您说出一个价来就行了，您是中落之家，我这里也是逃难而来的，咱们相互理解，不会让您吃亏的。”
程章说得直截了当。
然而这话却像是触动了梁总管心中的某一根弦。
“中落之家，中落之家……”
他口中念叨着这一句话，扑通一声就向程章五体投地地跪了下来。
“这宅子我们不要钱，只求朱家可以救我们姑娘一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救你们姑娘？怎么回事？”
那梁总管老泪纵横，沉痛又悲戚地叙说起来。
原来这梁家的家主原来是一个武官。
方腊造反，东南大震，江宁靠得这么近，这里的武官自然是第一拨率领手下厢兵赶赴前线作战的。
只是后来的战局对于官兵一方来说，可谓是噩梦。
战场上被打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陷落城池。
不好的消息一件一件地传来，留在后方的亲人整日担惊受怕。
几个月之后，祸事最终还是没有躲得过去。
因为战事不妙，梁家的家主，被人扣上了“延误战机”的罪名，担下了作战不利的罪过。
他们没有死在他们的敌人手中，最后倒是被自己人砍了头。
经历一翻浴血搏杀，出生入死，到临了不但无功，反而有了大罪。
梁家一夜之间落败不说，官府还把梁府众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抓去问了罪。
失败的罪过需要有人承担，梁家就是那个承担罪过的人，这是自古大家都看破而不能说破的事情。
这种事情既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所以也就得迅速发落。
只不过一夜之家，梁家儿郎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各自有了结局。
剩下的人被告诫：“不要喊冤，不要闹事。”之后，便无人理会了。
家产当然是被罚没，只留了这么一间宅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树倒自然猢狲散，可是这位总管却不愿一走了之。
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情无法放下。
梁家的人，流放的且不去提他，还有一位姑娘，是被发落到了京口大营。
那是一个魔窟，梁总管怎么样也不愿意这位姑娘独自落在这样一个地方挣扎。
这些天他想尽各种办法，却都没有什么作用，然而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朱勔家的人逃难来到了这里。
于是他瞬间便看到了希望，寻常人自然不行，但是以朱勔的权势，从京口大营里捞一个姑娘出来，应该只是一件动动嘴的小事罢了。
所以，这位梁总管非要见朱家的管事人，所相求的便是此事。
对了，那位姑娘姓梁，小字“红玉”
问这话的是木櫆，他其实十分希望程章可以留在这里，帮助他改变大宋的命运。
但是他也明白，作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
木櫆也不想逼迫程章，无论程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
“北宋有误国六贼，朱勔是其中之一，最终……全部都得到了该有的结局。”
程章面色阴郁，历史对他来说，原来只是书上的一段文字，是编写好的故事。
故事里面的人无论多么不幸，最终都只会是故事，你可以沉浸在里面一段时间，但不会想要改写故事。
然而现在，故事中的人物，都已经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一旦和这些人有了情感上的交流，而又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已经写好的悲惨命运，那么还能够做到只是像看书一样的铁石心肠吗？
“该有的结局？是啊，朱勔也许真该有一个结局，可是也并不是朱家所有人都该有这样的结局。”
木櫆摇头道。
……
一名身穿锦衣的男子在前堂不停地踱步。
他是这座宅子原来的总管，当然马上就什么也不是了。
就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宅子还毫无疑问地属于梁家，几个家主在前线建功立业，姑娘还在闺房修身养性……
可是祸事一旦来临，就如同山崩海啸，让人避之不及。
短短几日之间，一切就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老总管的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回想刚入梁家的时候，还是家主看他可怜，在难民堆里捡了他的，要不然现在早已饿死街头。
主君给了他一个家，又给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姓氏：“梁”。
这几十年来，这梁府就是他老梁的家，姑娘，主君，都是他的亲人。
如今，亲人已经不在，梁府也马上就是别人的了。
但是，他还是可以为了梁家做一些事情。
梁总管的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
“等了这么许久，为何还是没有人来？是没有诚意吗？我们还没有画押呢，要是觉得这宅子不行，你们趁早说一声也没什么！”
吼了这么一句之后，马上就有一个女使上前向老梁解释。
“梁官人还请稍安勿躁，目前我们朱家是由主母理事，但她向来不喜欢打理府上琐事，事务一概是交由程章程总管处理的，我们已经去通知程总管了，只是他现在可能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我再使人去催促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梁总管闻言连忙点头，不再作声。
他是等得有些焦躁了，但是他其实比谁都害怕朱家没有看上这个宅子。
把宅子卖给朱家其实是他精心策划的，为了破碎的主家，他必须要寻求帮助，宅子只不过是筹码之一。
放眼江宁，恐怕也只有这些朱勔的人才有能力再帮他们梁家一把了。
又踱了几步之后，程章终于姗姗来迟。
还好，这位程总管倒是客气，一来就行礼道歉：
“让您等了这么久，是兄弟的不是，梁总管还请勿怪，说起来咱们这行当，有时候这腿也不是自己的，总要先安顿好家主才行，梁总管应该可以理解吧？”
梁总管松了口气：“都是服侍人的，你有什么样的难处我当然知道，怎么样？这宅子可还入得了你们朱家的眼？”
“宅子当然没有问题，在这江宁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你非要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商量？”
程章其实很是奇怪。这个梁宅他是一早就安排人相中的，大小、环境，都很是得宜，恐怕急切之间在江宁城再也是难道到第二家了。
只是这卖宅子的人却很是古怪，之前谈价的时候一切都好说，什么肯都答应，要价也不算多，官府上的一切程序都走得妥妥当当，然而到了最后却是一直不肯在契约上面画押，找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推托。
直到朱家一大家子人都到了江宁，开始进屋安顿了，他这才说要见朱家能做得了主的人，有事情商量。
一般来说，这么做是为了最后提高价钱，可是朱勔家的来历想必他很清楚，之前洽谈的人不可能没跟他说过。
朱勔家，会在乎那点钱吗？要多少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么做呢？
“如果是要加银子，您说出一个价来就行了，您是中落之家，我这里也是逃难而来的，咱们相互理解，不会让您吃亏的。”
程章说得直截了当。
然而这话却像是触动了梁总管心中的某一根弦。
“中落之家，中落之家……”
他口中念叨着这一句话，扑通一声就向程章五体投地地跪了下来。
“这宅子我们不要钱，只求朱家可以救我们姑娘一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救你们姑娘？怎么回事？”
那梁总管老泪纵横，沉痛又悲戚地叙说起来。
原来这梁家的家主原来是一个武官。
方腊造反，东南大震，江宁靠得这么近，这里的武官自然是第一拨率领手下厢兵赶赴前线作战的。
只是后来的战局对于官兵一方来说，可谓是噩梦。
战场上被打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陷落城池。
不好的消息一件一件地传来，留在后方的亲人整日担惊受怕。
几个月之后，祸事最终还是没有躲得过去。
因为战事不妙，梁家的家主，被人扣上了“延误战机”的罪名，担下了作战不利的罪过。
他们没有死在他们的敌人手中，最后倒是被自己人砍了头。
经历一翻浴血搏杀，出生入死，到临了不但无功，反而有了大罪。
梁家一夜之间落败不说，官府还把梁府众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抓去问了罪。
失败的罪过需要有人承担，梁家就是那个承担罪过的人，这是自古大家都看破而不能说破的事情。
这种事情既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所以也就得迅速发落。
只不过一夜之家，梁家儿郎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各自有了结局。
剩下的人被告诫：“不要喊冤，不要闹事。”之后，便无人理会了。
家产当然是被罚没，只留了这么一间宅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树倒自然猢狲散，可是这位总管却不愿一走了之。
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情无法放下。
梁家的人，流放的且不去提他，还有一位姑娘，是被发落到了京口大营。
那是一个魔窟，梁总管怎么样也不愿意这位姑娘独自落在这样一个地方挣扎。
这些天他想尽各种办法，却都没有什么作用，然而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朱勔家的人逃难来到了这里。
于是他瞬间便看到了希望，寻常人自然不行，但是以朱勔的权势，从京口大营里捞一个姑娘出来，应该只是一件动动嘴的小事罢了。
所以，这位梁总管非要见朱家的管事人，所相求的便是此事。
对了，那位姑娘姓梁，小字“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