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坦白
赵佶被王黼和朱勔一阵又一阵精妙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畅，只觉得人生的形势一片大好。
眼前的这幅画，说真的他原来自己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说道的地方，但是细想起来还真就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朕可不就是这么一个有为的君王么？
朕的文治自是不用说，绘画书法都是一等一的，随便画上那么一两笔，都有无穷的意义在里面。
看这汴京寻常的街巷，在朕的治理之下，何其的繁荣？
朕还动不动就走出皇城，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究竟如何，历遍前任多少君王，能做到像朕这样的可有几人？
至于武功，西夏那边不安分，前年朕也给打他服了，主动派人过来求和，再过两年，等西军养足了精锐之气，就直接找个理由给他灭了。
再然后就是北方……北方……
想到了北方，赵佶的脸色却逐渐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王黼和朱勔察言观色，先前看到赵佶被他们马屁拍得如痴如醉，心中正是一片安定。
这次他们这么卖力地吹嘘那副画，那也不是光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主要其实是因为方腊的事情再也瞒下去了，他们是来找赵佶摊牌的。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先让赵佶心情愉快了，他们再告诉皇帝我们两人其实把您给骗了，但是看在我们俩这么可爱的份上，您要不然就把这事给忘了可好？
然而忽然间赵佶先喜后忧，脸色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了，他们的心里头则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皇帝怎么了这是？他要是不高兴，待会我们怎么坦白呢？
俩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王黼先开口相问道：
“我主可是在为朝事忧虑？”
赵佶一惊，从思虑中拉了回来，眼见是王黼，他微笑道：
“无事，无事，我是想起神宗遗训，能收复全燕之地者，便赏以封地、给以王爵。如今我朝人才满殿，却不知这王爵最终会花落谁家？”
王黼和朱勔都是一呆，这位大哥原来是想到了这里，可真够远的。
只是他这个想法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不说要取回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了，就是原来的国土都快保不住啦，方腊已经把杭州都给占了，再不派兵过去，怕是两浙十四州都没了。
只是现在皇上明显正沉浸在他的雄心壮志之中，这个时候跟他提方腊的事情……
赵佶见他的两个宠臣木纳纳的不说话，皱眉道：“怎么？二位卿家对朕没有信心？”
要说信心那是真没有，但是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那万万不能说没有啊不是？
王黼和朱勔捣年糕一般地点头：“有信心，太有信心了！我主雄才伟略，届时只需天兵一发，想那辽人自然乖乖地将燕云十六州双手奉上……”
“有信心就对了！”赵佶欣慰道：“朕也不怕告诉你们朕的想法，马上就要开春，气候转暖，正好可以修整兵马，备齐军械，如今西边已定，再等到几个月，待到北方冰雪消融，我们便可厉兵秣马，一举夺下全燕之地，成就这不世之伟业，到时候我们再大宴群臣，论功行赏，登泰山封禅……”
再等几个月就要出兵？而且封禅都出来了，大哥您快别乱想了！
王黼和朱勔一脸苦相，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打断赵佶奔放的思维了，要再让他瞎想下去，到时候落差越大，他们就越难把皇上的毛给捋顺了。
只见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官家雄才伟略，我等叹服，只是如今却有一些小小的问题尚待解决……”
小小的问题？什么问题？如今治下难道不是一片祥和安宁么？而且马上就要出兵攻辽，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赵佶心中一慌，抓笔的手不自觉地一摆动，那副“千里江山图”的下角便被划去了好一大块。
“此画名为“千里江山图”，江山被划掉了一块，难道是不吉之兆？”
……
“这是小小的问题吗？你们这是犯罪，这是在对朕的江山犯罪！”
赵佶暴跳如雷，将酒楼雅座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王黼和朱勔爬在地上战战栗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其实已经讲得很委婉了，大部分的责任已然给推到了两浙路厢军的身上。
都怪这些厢军，战斗力低下，区区几千的暴民都搞不定。任由他们发展壮大，然后还把杭州给丢了，简直罪不容诛。
而王黼呢？不过是觉得这次反贼的规模并不大，又见赵佶没日没夜的深入民间了解民情有些频繁，担心皇上把自己给累着，这才压住地方报急，想要等捷报来的时候再呈上去让赵佶看了好乐呵乐呵。
至于朱勔那就更加无辜了，他在平江待得好好的，没招谁也没惹谁，而且还为了老百姓修了一座神宵殿，可谓人人称赞。
结果这帮反贼莫名其妙的就把脏水给泼到他的身上，说是他挑起了民怨，如此污蔑，这还有公道吗？
这些理由都是精神设计的，这两人还仔细推敲了不止一日，把该销毁的证据都给销毁了，该打点的人都给打点了，起码现在的赵佶应该是找不出什么破绽出来。
然而赵佶压根不关心这两个人费尽心思编出的理由，他关心的只是一件事情：
杭州没了。
杭州是北宋两浙路的首府啊魂淡。
两浙路的年税在全国二十三路中排第二啊魂淡。
我这刚想厉兵秣马收复燕地呢，你们就把杭州给我弄没了。
杭州要是没了，两浙路的年税恐怕也就没了，朕的军饷也就没了。
没了军饷，朕还要不得不派兵再把杭州夺回来，所以朕的兵也就没了。
燕云十六州，今年看来是没戏了，再等到明年……都怪这两个蠢货！
赵佶怒不可遏，正想对他的两个宠臣踹上几脚出口气。
然而当他见到王黼和朱勔在地上拼命磕头，头都给磕破了流得满脸是血的凄惨模样。
他的心莫名又软了下来。
想起朱勔这些年来不辞辛劳帮他四处搜集花木怪石，他还动不动就捉弄一下人家。
王黼则帮他把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原本以为蔡京去了之后，少了根擎天巨柱，很是要乱上一阵，多亏还有这个“贤相”及时顶上来。
……
赵佶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颓然道：“罢了，你们以后万不能再这般胡闹，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告诉朕，难道你们以为，朕会是一个昏君不成？”
眼前的这幅画，说真的他原来自己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说道的地方，但是细想起来还真就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朕可不就是这么一个有为的君王么？
朕的文治自是不用说，绘画书法都是一等一的，随便画上那么一两笔，都有无穷的意义在里面。
看这汴京寻常的街巷，在朕的治理之下，何其的繁荣？
朕还动不动就走出皇城，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究竟如何，历遍前任多少君王，能做到像朕这样的可有几人？
至于武功，西夏那边不安分，前年朕也给打他服了，主动派人过来求和，再过两年，等西军养足了精锐之气，就直接找个理由给他灭了。
再然后就是北方……北方……
想到了北方，赵佶的脸色却逐渐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王黼和朱勔察言观色，先前看到赵佶被他们马屁拍得如痴如醉，心中正是一片安定。
这次他们这么卖力地吹嘘那副画，那也不是光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主要其实是因为方腊的事情再也瞒下去了，他们是来找赵佶摊牌的。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先让赵佶心情愉快了，他们再告诉皇帝我们两人其实把您给骗了，但是看在我们俩这么可爱的份上，您要不然就把这事给忘了可好？
然而忽然间赵佶先喜后忧，脸色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了，他们的心里头则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皇帝怎么了这是？他要是不高兴，待会我们怎么坦白呢？
俩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王黼先开口相问道：
“我主可是在为朝事忧虑？”
赵佶一惊，从思虑中拉了回来，眼见是王黼，他微笑道：
“无事，无事，我是想起神宗遗训，能收复全燕之地者，便赏以封地、给以王爵。如今我朝人才满殿，却不知这王爵最终会花落谁家？”
王黼和朱勔都是一呆，这位大哥原来是想到了这里，可真够远的。
只是他这个想法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不说要取回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了，就是原来的国土都快保不住啦，方腊已经把杭州都给占了，再不派兵过去，怕是两浙十四州都没了。
只是现在皇上明显正沉浸在他的雄心壮志之中，这个时候跟他提方腊的事情……
赵佶见他的两个宠臣木纳纳的不说话，皱眉道：“怎么？二位卿家对朕没有信心？”
要说信心那是真没有，但是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那万万不能说没有啊不是？
王黼和朱勔捣年糕一般地点头：“有信心，太有信心了！我主雄才伟略，届时只需天兵一发，想那辽人自然乖乖地将燕云十六州双手奉上……”
“有信心就对了！”赵佶欣慰道：“朕也不怕告诉你们朕的想法，马上就要开春，气候转暖，正好可以修整兵马，备齐军械，如今西边已定，再等到几个月，待到北方冰雪消融，我们便可厉兵秣马，一举夺下全燕之地，成就这不世之伟业，到时候我们再大宴群臣，论功行赏，登泰山封禅……”
再等几个月就要出兵？而且封禅都出来了，大哥您快别乱想了！
王黼和朱勔一脸苦相，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打断赵佶奔放的思维了，要再让他瞎想下去，到时候落差越大，他们就越难把皇上的毛给捋顺了。
只见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官家雄才伟略，我等叹服，只是如今却有一些小小的问题尚待解决……”
小小的问题？什么问题？如今治下难道不是一片祥和安宁么？而且马上就要出兵攻辽，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赵佶心中一慌，抓笔的手不自觉地一摆动，那副“千里江山图”的下角便被划去了好一大块。
“此画名为“千里江山图”，江山被划掉了一块，难道是不吉之兆？”
……
“这是小小的问题吗？你们这是犯罪，这是在对朕的江山犯罪！”
赵佶暴跳如雷，将酒楼雅座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王黼和朱勔爬在地上战战栗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其实已经讲得很委婉了，大部分的责任已然给推到了两浙路厢军的身上。
都怪这些厢军，战斗力低下，区区几千的暴民都搞不定。任由他们发展壮大，然后还把杭州给丢了，简直罪不容诛。
而王黼呢？不过是觉得这次反贼的规模并不大，又见赵佶没日没夜的深入民间了解民情有些频繁，担心皇上把自己给累着，这才压住地方报急，想要等捷报来的时候再呈上去让赵佶看了好乐呵乐呵。
至于朱勔那就更加无辜了，他在平江待得好好的，没招谁也没惹谁，而且还为了老百姓修了一座神宵殿，可谓人人称赞。
结果这帮反贼莫名其妙的就把脏水给泼到他的身上，说是他挑起了民怨，如此污蔑，这还有公道吗？
这些理由都是精神设计的，这两人还仔细推敲了不止一日，把该销毁的证据都给销毁了，该打点的人都给打点了，起码现在的赵佶应该是找不出什么破绽出来。
然而赵佶压根不关心这两个人费尽心思编出的理由，他关心的只是一件事情：
杭州没了。
杭州是北宋两浙路的首府啊魂淡。
两浙路的年税在全国二十三路中排第二啊魂淡。
我这刚想厉兵秣马收复燕地呢，你们就把杭州给我弄没了。
杭州要是没了，两浙路的年税恐怕也就没了，朕的军饷也就没了。
没了军饷，朕还要不得不派兵再把杭州夺回来，所以朕的兵也就没了。
燕云十六州，今年看来是没戏了，再等到明年……都怪这两个蠢货！
赵佶怒不可遏，正想对他的两个宠臣踹上几脚出口气。
然而当他见到王黼和朱勔在地上拼命磕头，头都给磕破了流得满脸是血的凄惨模样。
他的心莫名又软了下来。
想起朱勔这些年来不辞辛劳帮他四处搜集花木怪石，他还动不动就捉弄一下人家。
王黼则帮他把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原本以为蔡京去了之后，少了根擎天巨柱，很是要乱上一阵，多亏还有这个“贤相”及时顶上来。
……
赵佶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颓然道：“罢了，你们以后万不能再这般胡闹，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告诉朕，难道你们以为，朕会是一个昏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