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和两个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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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肉票

    第五十二章肉票

    姑娘家到底是心思细密,更何况这于青又是保密局的特务,心头转了一转已经明白支君义为啥一声不吱了。

    刚才所做的事,对于于青来说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长期受过特训以后才形成的独有的本能。将嘴里的布团弄掉有好几种办法,于青用的只是最简单的一种,而且在这黑暗之中看不清墙壁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支君义的嘴边将布团弄掉既安全又方便。

    但有些事情无论是不是军统特务,都无法避免心里上的波动。说到底支君义只是个小裁缝,尽管只在黑暗之中,于青一想到刚刚的情形,也不免心中打鼓。一时间两人到是都沉默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谈心的所在,于青定了定心神小声说道:“小义哥,还是先想办法把绳子弄开吧。这里是黑鱼帮的地牢,咱得想办法逃出去。”

    “黑鱼帮?”支君义吃了一惊,这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他搞不明白,黑鱼帮抓他和于青干什么?

    这同昌地界从地势上讲,本数于丘陵地带,多山少水。除了一条白狼河从城南流过之外,同昌地面上再没有明显的大形河流了,到是四面环山。

    那“九山十八寨”里,到有十七个是山寨,唯有这黑鱼帮是依白狼河而立,时常做一些水上的买卖。

    原初同昌城本没有南大桥,来来往往全凭着摆渡,这就给了水贼生存的机会。一来二去,白狼河上到是有数处水贼为患。后来日本人来了,占领同昌之后又修了南大桥,这就让水贼们大半没有生计。并且日本人又加大力度围剿过河面上的水贼,就连黑鱼帮当年的大当家也被日本人拨了皮,黑鱼帮曾一渡销声匿迹。直到国民光复同昌之后,这黑鱼帮才又冒出头来。只是如今水面上的营生不好干,这黑鱼帮为了活命,一支手也便越伸越长。

    可是支君义自认与黑鱼帮没什么瓜葛,自己不过是个小裁缝,这黑鱼帮抓自己做什么?再者说了,就算是黑鱼帮想绑自己的肉票,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一定会坐着于青的摩托车出城,偏偏就在城外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支君义心思纷乱,却没说话。但那于青却精明得紧,仿佛看透了支君义的心事,于是说道:“小义哥,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就算是咱倒霉吧,被咱给碰上了。”

    看支君义还是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于青便继续说道:“这城里又是枪又是炮的,各山各寨早就动了,分不着肉还不得抢一碗粥?今天晚上游击队一动,城外面各处绺子都埋伏下人了,就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这样一说,支君义才总算明白了一点。想想也是,那些土匪、山贼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越是城里大乱

    ,这帮家伙越是可能会从中捞到点好处。不过估计没有哪处绺子敢打游击队的主意,那黑鱼帮眼看着周玉龙的军火车过去,也硬是没敢动手。而后面武笠的摩托车速度太快,也没给黑鱼帮的留下什么机会。就偏偏是支君义和于青倒霉,摩托车翻在路边,被那些等了半宿的黑鱼帮逮了个正着。

    现在想一想,这出了东门往南转的时候碰上黑鱼帮,如果是走别的路说不定还有别的人马在那等着呢。于青说得没错,这事啊,只能认倒霉。

    若这只是支君义自己的话,他是没有半点本事出去了。土匪绑肉票的事情在同昌这地方,每年下来没有一百起也有八十起,不但是土匪自己,就算是官府和百姓也都懂得其中的规矩。

    说起来这东北一带的匪帮绺子,大多数还都能守着一个“信”字。只要本家能在规矩时间内拿出足够的钱来,泰半肉票都不会出事,就算是抢了黄花闺女也都能完完整整的送回来。胡子最忌的是报官,一旦发现有官军插手,那肉票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因此上,这同昌城里明义上有一个县太爷坐镇,实际上碰到绑票的事情,基本都是自家私了,谁也懒得去报官。

    胡子绑票有两种形式,一种叫“纠”,俗称“纠肉票”。纠肉票是指绺子里的当家已经有了绑票的人选,然后找机会下手将肉票强抢过来,再通报本家拿钱来孰人。敢这么干的,一般来说都是大绺子,得有那种敢闯大院的本事和实力。这样一票买卖往往会做得很大,因为事先已经认准了人家,一旦成功钱财都不会少赚。

    另一种叫“撞”,俗称“撞肉票”。这种在原初是没有目的性的,几个胡子在荒效野外等着,以抢劫为目的。主要就是抢劫往来客商的钱财,但如果发现被抢的是本地大户,那么就反过把这客商当成肉票,抢完钱还不算,还得客商家里拿钱才放人。这撞肉票有很大的运气成份在里面,哪家络子也不能保证天天都能撞到大肉票。但好在安全,不必闯进城里去抢人。这到也是各家绺子一个主要的营生手段。

    象今天支君义与于青碰到的就属于撞肉票这一种,两个人是直接撞到人家黑鱼帮手里的,黑鱼帮哪有不混水摸鱼的道理?

    绑票这事支君义从前只是听说过,真要说遇上这还是头一回。想想也是,自己以前只是个穷裁缝,人家胡子绑他干啥呀?

    但现在可就不同了。武笠在同昌城里和游击队搞的动静可是不小,各山各寨只怕他小裁缝的名字早就被挂了号了。光凭着自己那一间儒雅洋服店,支君义粗粗的估计,这一次没有二、三百大洋的话,黑鱼帮是不会放人的。

    不过好在支君义却也懂得其中的规矩,只要家里能把钱送来,黑鱼帮也不会为难自己。绑

    票也有绑票的规矩,只要按时送钱,那就完璧归赵。如果过期的话,过一天断一个手指头,过了十天还不送钱,那就直接撕票,胡子可没有讲价还价的道理可讲。

    如果现在只有支君义一个人被绑在这里的话,估计也就是听天由命。自己是家里的独苗,妈妈对自己心疼得不了得了。而爷爷别看有时板着脸,其实更是把支君义疼到了心尖上,知道支君义出事的话,砸锅卖铁也得来保支君义的命。

    可此时看起来,那于青可并不甘心就这么当了肉票。弄掉了她和支君义嘴的布团之后,于青将身体扭到支君义的身后,小声说着:“小义哥,你和我一块用劲,咱两先背靠背坐起来。你别怕,我这些年也学了点本事,咱两肯定能出去。”

    支君义本来还在沮丧,听了于青的几句话却心头一震,不为别的,人家一个姑娘还在想办法逃出去,自己大小算个爷们,咋能一门心思认命呢?

    想到这里,支君义也强提起精神,与于青背靠着背,努力将身体支撑坐起。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还是有难度的。尤其是两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腰力、腿力这时候都用不上。

    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坐起身体,支君义累得满头是汗。可是才喘了没有两口气,却突然又感觉到一双小手摸到了他的手上。他和于青两个人都是被反绑着的,那不用说肯定是于青的手摸过来了。

    小时候玩耍的时候也就罢了,自从支君义长大以后,这可还是第一次被个姑娘摸到自己的手。就算和大兰子以兄妹相称,支君义也是以礼相待,玩笑归玩笑,他可没有胆子对大兰子动手动脚。

    不过支君义再笨,他也不会又认为于青想要“非礼”他。

    果然于青的手在他的手上摸索了一阵以后,不由笑道:“这黑鱼帮到底还是不放流,绳扣就在咱两手边,小义哥你别动,我先把你的绳子解开。”

    “别,别,”支君义连忙说道。

    于青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停下。却听支君义接着说道:“还是我先解开你的绳子。”

    于青心中好笑,她自然明白支君义心里在想着什么。其实大凡东北男人,无论是强如周玉龙还是弱如支君义,心里边那一份大男子主义却是辈辈传下来的。

    刚才于青帮着支君义弄掉了嘴里的布团,就已经闹了支君义一个大红脸。这一会儿再让支君义老老实实的坐着,等着于青来解他的绳子,支君义这份脸面可是有点放不下了。不管于青是不是受过训练,说到底还是个姑娘。自己一个爷们就这么等着姑娘来救他,要是传出去了,那可真真的没法做人了。

    于青不好说破,便只是坐在那不动,等着支君义来解绳子子。

    支君义将手伸过去,免不得又碰到了于青的手,不由得心头一颤。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个是活人救命的大事,自己居然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