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和两个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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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飞来横“福”

    第十七章、飞来横“福”

    第二天一早,支君义是被马强子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吵醒的。

    “小裁缝,快点看看去吧,出事了!”马强子的破锣嗓子整个胡同都能听到,“你的铺子让人拆了!”

    “啊?!”本来因为昨晚淋了雨,支君义还隐隐有些头痛,却被马强子惊醒了。胡乱抓了件衣服,急急匆匆的往铺子里赶,大兰子也跟在身后。

    要说这两年来,自己支了一个小买卖,一点挫折都没遇到,那是不可能的。除了象警察局王秃子那样,每月都有四五个地方都来这里收税之外,三街六巷的小混混们也常来铺子里敲诈勒索。

    同昌城外有九山十三寨,几乎每个寨子都在城里布有眼线,甚至组成了或大或小的帮会。再上加同昌城里的大小帮派一起,这同昌城里的混乱,也丝毫不比城外差。胳膊上纹两道青花的,就敢四处打秋风。

    支君义对这样的人能躲就躲,躲不起就自认倒霉,虽说支君义是个执拗的性子,但做生意的终究还是讲个和气生财。所以这两年多来,虽然也有小混混找上门,但支君义的铺子也还算没遇到过什么提得起来的大事。

    再加上支君义做生意一向买卖公平、童叟无欺,眼力、手艺在这同昌城里都匀属上乘,因此上靠着一间小小的裁缝铺,全家人还能够勉强渡日,以足温饱。

    今天马强子这么一喊,支君义顿时满头的冷汗,他现在所想的不是那些小混混在捣乱。再怎么说支君义也能明白,以武笠现在的身份,同昌城里只怕不会再有人对他的铺子使什么坏心眼了。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游击队的人来找他的麻烦,要是把他当成当年的汉奸的话,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可现在他又真的无法说清这些事。

    李大疤子是在他的铺子里被抓的,昨天晚上在南大桥抓捕共党的时候,他就站在武笠身边。他心里很清楚,昨天晚上王秃子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说不定早就四处宣扬,说是他在协助警察抓捕共党。

    武笠的本领支君义是知道的,共党想杀武笠只怕没那么容易。可是若是想杀他支君义的话,还不就象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要样的话,今天拆了他的铺子,算起来只能是个警告了。

    支君义一边飞快的往铺子里跑,头脑之中也飞快的转着。虽然说通过昨晚的谈话,支君义觉得就算是解开了与武笠之间的心结。武笠是多大的官也好,在支君义眼中也还仍然是自己当年的兄弟。但这并不代表,支君义是国军的人吧?如果那样算起来的话,大哥玉龙还是共党呢,那自己的身份又应该怎么算?

    路上的行人看到支君义匆匆跑过,心中一阵奇怪。平常这小裁缝虽然只是个小手艺人,但总是知书达理,别说这样满街乱跑,

    就算是与人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是少见。今天这是怎么了?几个好事的闲汉不禁也跟在支君义的后面,一来是看看热闹,二来是想试试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等到支君义风风火火的跑到裁缝铺时,刚好看到几个东市场下的苦力搬着裁缝铺里的东西出来,还有几个人正架着梯子,将“儒雅洋服店”的招牌从门眉上拆下来。而在下面比比划划指挥着的,居然是王秃子的弟弟,外号王大牙的王金山,并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排警察,再后面停着两辆警察局的车。

    “住手!”支君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过去大声喊道。

    “谁他娘的敢管……”王大牙在同昌城里早已经横行惯了,听到有人敢阻挡他的事,立刻眼睛竖了起来。但转头一看是支君义,一张凶脸立刻变成了弥勒佛,“小义呀!你咋来了,这样的粗活,哥哥我就替你代劳了。”

    说完,反身对着身边的一个苦力踢了一脚:“都他娘精心着点,弄坏了一把尺子,二爷我要你们的小命!”

    当“小义”这两个字从王大牙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支君义着实的愣了一下。平日里王大牙看见他,张嘴小裁缝闭嘴那个谁,有的时候干脆就是喊着“喂,嘿”,就好象支君义没有名字似的。

    支君义甚至回头看了一下,以为王大牙是不是在喊别人。可他的身后,除了也一身臭汗跟上来的马强子之外,实是没有别人的影子了。

    看着支君义愣头愣脑的样子,王大牙暗自撇了撇嘴,怎么这好运气偏偏让这个臭小子赶上了?别的到是不可惜,唯一不甘心的,就是以后只怕不好再打大兰子的主意了。

    可想归想,王大牙多年练就的眼神,可比他抓共党的本领强多了。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支君义的面前:“小义啊,瞅你这样还不知道呢吧?你的裁缝铺搬家了。”说着回头冲几个警察吼道,“别在那杵着了,跟电线杆子似的。快点带小义到东市街新铺去,愣货!”

    这“愣货”两个字尤为大声,也不知道是说给身边的警察听的,还是说给支君义听的。

    王大牙身后的几个警察连忙过来,一脸堆笑的对着支君义。一个认识支君义的警察满脸羡慕的说道:“小义,这下你发达了……”

    后半句还没说完,屁股上早被王大牙踢过来:“他娘的,小义也是你叫的,以后叫支爷、支大掌柜的,听懂没有?”

    那警察连屁股上的土都没敢拍,连忙改口:“支大掌柜的,上车吧,东市街二十三号,就早给你腾出来了。”

    说心里话,支君义毕竟不是傻子,从昨天晚上回家开始他就知道,从武笠回来的时候起,他就再也不是昨天那个普通的小裁缝了。

    他甚至还暗自的盘算着,照说从此以后黑白两道都不会再有人来收他铺子的

    税金了。那样算起来的话,他以后每个月会再多出六成以上的收入。

    照这样算下去的话,只要自己能再勤快点,用不了一年,他就能把铺面再扩大一间。再有两三年,家里的房子也可以翻修一下了,甚至说不定可以在比较靠近城里的位置买一所新房子,让爷爷多享几天清福。

    只要有了本钱,那就可以进一些省城的布料,甚至有可能收到一些来自关里的布料。如果当真那样的话,自己做出来的衣服,在同昌城里可就算得上头一份了。

    到那时,自己再带几个学徒出来,不出五年,他很把握把自己的铺子开成同昌城里最大的裁缝铺,自己就舒舒服服的当大掌柜。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与他的计划完全不同。自己在被窝里想出来的“五年计划”看样子要提前实现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了这些警察嘴里的“支大掌柜”。

    这巨大的变化对于支君义来说有些过于突然了,虽然他做梦都想当“支大掌柜”,可是当这种幸福感扑面而来的时候,他居然头脑中一片空白,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年自己拿着成衣走上南大桥的时候,头脑中也是这样。

    支君义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几个警察架到了车了,再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东市街二十三号的门前。

    刚刚下车,支君义立刻就看到二层楼的屋檐下,一块巨大的描金匾额上金灿灿的写着“儒雅洋服店”五个大字。更让他无法想的是,那匾额的落款处居然写着“娄敬忠”,这居然是娄县长亲笔给他题写的。

    裁缝铺的前面早就聚满了人,当中那最为闪亮的正是王秃子烁烁放光的光头。看到支君义从车上下来,王秃子第一个冲了过去:“支大掌柜来拉,就等你拉!”说着向身边的随从点了一下头,那随从向远处比划了一下,立刻锣鼓齐鸣,乐声大作。

    随着锣鼓之声,一条长龙从街口舞了过来,上下翻动,引来阵阵喝彩。不用说,只有同昌城里最好的佟家秧歌队才有这样的手艺,那佟家秧歌队不仅仅是同昌,方圆数县乃至市里都是响当当的字号,寻常铺子开张哪里请得动佟家?

    舞龙队的后面,正是同昌最著名的佟家秧歌队!

    “支大掌柜的,里面请!”随着王秃子的话音,门前的众人拥着支君义向裁缝铺里走去。一个个嘴里吉祥话不断,“恭喜发财、开业大吉、日进斗金……”之声不绝于耳。

    “支大掌柜的,要说咱哥两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后兄弟这边你可得多照应着啊!”古胖子用他浑身的肥肉“劈”开人浪,硬生生挤到了支君义身边。

    支君义这边发现,今天几乎同昌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齐了,不但是各个字号的掌柜、当家,就连县政府、城防队、水管局……也都派了人前来

    。自从鬼子被赶出同昌城里,好象这种场面就从来不曾出现过。

    支君义晕了,他真的晕了,他从没有面临过这种场面。所有人都在向他挤过来,所有的笑脸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有着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要和他说。那些在往日里,他只能远远瞅瞅的“大人物”们,今天似乎全成了他的朋友,说着那些他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的话。

    武笠呢?武笠怎么没来?支君义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唯一能清楚的,就是这些事情肯定离不开武笠的安排。可是武笠呢?这种时候武笠为什么没有出现?

    支君义在无数张脸里茫然的找寻着,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那么多张脸里,却没有武笠的脸。

    他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里?

    就在支君义还在找寻武笠的时候,门口的司仪已经大声的开始报礼了!

    “洪吉祥刘掌柜送大洋一百!”

    “大兴楼钱掌柜送大洋五十、彩锦十匹!”

    “永胜行楚当家送大洋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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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戟想弱弱的问个问题:为啥大伙都是只看前几天更新的章节,不是紧跟着更新在看呢?好奇怪呀!!看书评,书评的发布时间,刚好是发布章节的前四五天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