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武笠的自信
第十六章、武笠的自信
今晚本应该是上弦月，只是现在乌云密布，一丝月光也露不出来，就连桥头堡上的探照灯似乎都无法照得太远，漆黑的夜色将一切都吞噬进去了。
听到武笠的提议，支君义虽然愣了一下，但看起来却并不那么激动。
“给我一只烟。”支君义突然说道。
“爷爷刚才还夸你呢。”武笠眨了眨眼睛，将一只洋烟送到支君义手中，又用打火机点燃。支君义有些奇怪的发现，桥头上虽然已经有些起风了，但却吹不灭武笠的打火机，这东西可比自家用的洋火柴强上许多。
支君义学着支君义的样子，用力的吸了一口，便立刻大声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呛出来了。武笠愣在那里，二哥明明不会吸烟那。
支君义将刚吸一口的洋烟扔在地上，又用脚踩灭：“我连烟都不会抽，咋当县长？”
武笠笑着：“那你就当一个，不抽烟的县长好了。”
“那我宁可当一个不抽烟的裁缝。”支君义双手扶在桥栏上，夜色太黑，他只能听到白狼河水的声音，却看不到河面，“你是国军，而大哥是共党，对吗？”
“是共匪。”武笠重重的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剿灭这些共匪。”
“包括大哥？”支君义追问道。
“包括一切共匪。”武笠的话音让人不容置疑。
“那你还认玉龙当大哥吗？”支君义的胸口起伏着，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认过这个共匪当大哥。”武笠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听得支君义的头脑中一阵轰鸣。
雨终于落下来了，总算给人带来了一丝丝凉意，有一阵阵闷雷的声音从云里压抑的滚出来，如同孩子顽皮的嘴脸，缩头探脑。桥头堡里又有两个名宪兵向这边看来，手里还拿着雨衣，象是打算送过来。可是想想刚刚武笠冰冷的眼神，宪兵们又有些不寒而粟，一时站在那里有些犹豫。
“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除了二哥你以外，就再没有兄弟朋友了。我认识的人很多，达官显贵、三教九流无所不及，但只有二哥你把我当兄弟，所以我也只认你这个二哥。”武笠的声音在蒙蒙细雨中清楚的传到支君义的耳中。
到底还是起风了，并且雨点也越来越大，两个人的肩头都已经被雨淋透，但站在那里的身形却丝毫没动。
支君义感觉到脸上湿湿的，他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但他的语气依然勉强：“不管你怎么想，玉龙永远是我大哥。只要我能办到，就永远不会让你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那你还是来当县长吧。”武笠看起来并没有一丁点要生气的样子，尽管两年不见，在他看来二哥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共匪必将被消灭，就算周玉龙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而且
据我所知，这两年来他根本就不在同昌。”
“你知道大哥的消息？”支君义连忙问道。
“知道一点，但并不确切。”武笠看样子，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两年前光复同昌之后，周玉龙被共匪当做功臣送到了延安共匪开办的军校，这两年来应该一直在那里学习。其实有一点止少我是承认的，周玉龙的确是一员难得的勇将。当年刚刚认识的他的时候，我曾一度想邀请他加入国军，可惜他不识时务。所以说，二哥还是放心吧，除非有一天我能统兵上战场，否则的话只怕还真的很难遇到他。”
知道大哥没事，支君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回头悄悄的把消息告诉隔壁的周妈妈，也省得老太太整天长吁短叹、以泪洗面了。
看着支君义一副天下太平的脸色，武笠却摇了摇头，他不想在政治的角度给支君义做更多的宣传，他知道那没有用，支君义也不会关心这些，便换了个话题：“如今我终于回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二哥只管提。”
“这……”支君义低头想了想，“到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家里你都看到了，都很好。哦，对了。你这么有权，就让王秃子别再收例钱了。同昌这么多税里，就算他的最重，我们这些开铺子的，每个月大半血汗钱，都被王秃子抢走了，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武笠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我真的很难和你解释，不过我止少能保证，以后王秃子再也不收你铺子的例钱了。”
支君义有些气愤的说道：“我到是想听解释解释，其实你也知道，那个王秃子和他弟弟王大牙，在光复前就是鬼子皇协军的正副司令。从他爹开始，老王家在同昌干了多少坏事？为啥国军没把这两个坏种先给宰了？”
看着支君义气愤的样子，武笠轻轻的拍了拍支君义的肩膀，却答非所问的说道：“二哥你知道共匪的头子是谁吗？”
“不……不太清楚。当初听大哥说，东北有一个杨什么宇的将军。”支君义平常对时事的了解并不多，对于他而言，现在自己开着一间铺子，只有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养家糊口才是大事。
“共匪的头子叫毛泽东。”武笠说道，“这个人当年只是一介书生，现在如今却成了百万军马的统帅。虽然我与他处于敌对，但这个人却很值得我们学习。在抗战之前，毛泽东的队伍被委员长打得东躲西藏，最少的时候，几乎不足万人。可是几年抗战下来，共匪的队伍又壮大起来，你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吗？”
“不知道。”支君义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毛泽东说过这样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武笠说道，“仔细想想，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其实那共匪的部队，不就尽是些土匪、强盗吗？就说在同
昌西山外共匪的游击队，不也就是早初的牛马会吗？可是毛泽东就是靠着这些人，硬生生打出一片天下。”
支君义这才明白了武笠在说什么，但他却并不认同：“可是你们国军，就是团结象王秃子那样的力量？他们根本就是畜牲，他们不是人！”
“我知道。可是为了消灭共匪，必须要依靠这些人，就象当年鬼子也要依靠王秃子一样。”武笠重重的拍了一下桥栏，然后郑重的说道，“等到消灭了共匪，国家统一，象王秃子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支君义又问。
“快了。”武笠十分乐观，“远了不说，对于咱们同昌而言，只要消灭掉西山的游击队，就够了。”
武笠说得轻松，支君义听得却并不高兴。消灭游击队？鬼子占了同昌十余年，消灭游击队了吗？国军光复同昌也有两年了，消灭游击队了吗？虽然不知道在游击队里，象李大疤子或大哥玉龙那样的英雄还有多少，但支君义很肯定的一点就是，在警察局里，那样的英雄绝对一个都没有。
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武笠，支君义反倒不好打消武笠的积极性。本来他想毫不客气的问问，难道凭着武笠一个人，就能把鬼子和国军都做不到的事情完成？他来到这里，就能消灭游击队？可支君义还是忍住了。
雨水真的越来越大了，而且风也越来越大，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探照灯不时的照过来，可是雨水遮着眼睛，两个人近在咫尺，支君义也觉得看不清楚。
“回家吧。”支君义说道，“爷爷肯定还没听够你说的见闻，其实我也想听听。”支君义突然觉得，关心一下时事，其实也并没有错。
“不急。”武笠虽然已经被大雨淋得通透，但脸色却很平静，还不时的抬起手腕看看表。支君义也刚刚才发现，武笠的表在黑暗中好象还会发光。真是想不明白，一个上尉连长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呢？武笠到底是个什么官呀？支君义又想了刚刚点烟时，那个不会被风吹灭的打火机。
“砰！砰！”突然传来的声音，一开始支君义还以为是雷声，但这之前并没有闪电啊。难道是枪声？
白狼河的两边距离河坝的位置，长着高高的蒿草，常年不败。尤其是在这种夏末时节，那些蒿草足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而在这种大雨的天气里，蒿草丛中更是视物不清，如果是从南大桥上望下的话，根本看不到蒿草中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来了。”桥上的武笠听到枪声之后，喃喃的说道，一张俊脸变得更加冷酷。他转过身拉住支君义，“走，二哥，兄弟带你去看看热闹。”
这一次，武笠拉着支君义直接走进了桥头堡里，虽然这桥头堡对于支君义来说，早就已经不陌生了，可
是桥头堡里面是什么样子，却真的是头一次进来。
但支君义却没有时间去观察桥头堡的内部了，就在他和武笠刚刚走进桥头堡的时候，四五名浑身泥水的警察，押着一名同样浑身泥水的人闯了进来。而后面，则跟着一脸洋洋得意的王秃子。
那人被警察死死的压在地上，看不清样子。而王秃子则一脸献媚的靠到武笠的面前：“武长官神机秒算啊。这李大疤子一出事，果然就有共党趁黑进城。兄弟就是想不明白，武长官咋知道西山游击队的共党不走西门，反倒从南大桥这边过来呢？”
武笠没理会王秃子的马屁，只是挥了挥手：“集合队伍，撤。”
“撤？”王秃子一愣，“不再继续抓共党了？”
武笠已经走出了桥头堡，他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今天夜上，不会再有共匪了。”
（本章完）
今晚本应该是上弦月，只是现在乌云密布，一丝月光也露不出来，就连桥头堡上的探照灯似乎都无法照得太远，漆黑的夜色将一切都吞噬进去了。
听到武笠的提议，支君义虽然愣了一下，但看起来却并不那么激动。
“给我一只烟。”支君义突然说道。
“爷爷刚才还夸你呢。”武笠眨了眨眼睛，将一只洋烟送到支君义手中，又用打火机点燃。支君义有些奇怪的发现，桥头上虽然已经有些起风了，但却吹不灭武笠的打火机，这东西可比自家用的洋火柴强上许多。
支君义学着支君义的样子，用力的吸了一口，便立刻大声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呛出来了。武笠愣在那里，二哥明明不会吸烟那。
支君义将刚吸一口的洋烟扔在地上，又用脚踩灭：“我连烟都不会抽，咋当县长？”
武笠笑着：“那你就当一个，不抽烟的县长好了。”
“那我宁可当一个不抽烟的裁缝。”支君义双手扶在桥栏上，夜色太黑，他只能听到白狼河水的声音，却看不到河面，“你是国军，而大哥是共党，对吗？”
“是共匪。”武笠重重的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剿灭这些共匪。”
“包括大哥？”支君义追问道。
“包括一切共匪。”武笠的话音让人不容置疑。
“那你还认玉龙当大哥吗？”支君义的胸口起伏着，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认过这个共匪当大哥。”武笠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听得支君义的头脑中一阵轰鸣。
雨终于落下来了，总算给人带来了一丝丝凉意，有一阵阵闷雷的声音从云里压抑的滚出来，如同孩子顽皮的嘴脸，缩头探脑。桥头堡里又有两个名宪兵向这边看来，手里还拿着雨衣，象是打算送过来。可是想想刚刚武笠冰冷的眼神，宪兵们又有些不寒而粟，一时站在那里有些犹豫。
“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除了二哥你以外，就再没有兄弟朋友了。我认识的人很多，达官显贵、三教九流无所不及，但只有二哥你把我当兄弟，所以我也只认你这个二哥。”武笠的声音在蒙蒙细雨中清楚的传到支君义的耳中。
到底还是起风了，并且雨点也越来越大，两个人的肩头都已经被雨淋透，但站在那里的身形却丝毫没动。
支君义感觉到脸上湿湿的，他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但他的语气依然勉强：“不管你怎么想，玉龙永远是我大哥。只要我能办到，就永远不会让你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那你还是来当县长吧。”武笠看起来并没有一丁点要生气的样子，尽管两年不见，在他看来二哥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共匪必将被消灭，就算周玉龙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而且
据我所知，这两年来他根本就不在同昌。”
“你知道大哥的消息？”支君义连忙问道。
“知道一点，但并不确切。”武笠看样子，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两年前光复同昌之后，周玉龙被共匪当做功臣送到了延安共匪开办的军校，这两年来应该一直在那里学习。其实有一点止少我是承认的，周玉龙的确是一员难得的勇将。当年刚刚认识的他的时候，我曾一度想邀请他加入国军，可惜他不识时务。所以说，二哥还是放心吧，除非有一天我能统兵上战场，否则的话只怕还真的很难遇到他。”
知道大哥没事，支君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回头悄悄的把消息告诉隔壁的周妈妈，也省得老太太整天长吁短叹、以泪洗面了。
看着支君义一副天下太平的脸色，武笠却摇了摇头，他不想在政治的角度给支君义做更多的宣传，他知道那没有用，支君义也不会关心这些，便换了个话题：“如今我终于回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二哥只管提。”
“这……”支君义低头想了想，“到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家里你都看到了，都很好。哦，对了。你这么有权，就让王秃子别再收例钱了。同昌这么多税里，就算他的最重，我们这些开铺子的，每个月大半血汗钱，都被王秃子抢走了，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武笠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我真的很难和你解释，不过我止少能保证，以后王秃子再也不收你铺子的例钱了。”
支君义有些气愤的说道：“我到是想听解释解释，其实你也知道，那个王秃子和他弟弟王大牙，在光复前就是鬼子皇协军的正副司令。从他爹开始，老王家在同昌干了多少坏事？为啥国军没把这两个坏种先给宰了？”
看着支君义气愤的样子，武笠轻轻的拍了拍支君义的肩膀，却答非所问的说道：“二哥你知道共匪的头子是谁吗？”
“不……不太清楚。当初听大哥说，东北有一个杨什么宇的将军。”支君义平常对时事的了解并不多，对于他而言，现在自己开着一间铺子，只有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养家糊口才是大事。
“共匪的头子叫毛泽东。”武笠说道，“这个人当年只是一介书生，现在如今却成了百万军马的统帅。虽然我与他处于敌对，但这个人却很值得我们学习。在抗战之前，毛泽东的队伍被委员长打得东躲西藏，最少的时候，几乎不足万人。可是几年抗战下来，共匪的队伍又壮大起来，你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吗？”
“不知道。”支君义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毛泽东说过这样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武笠说道，“仔细想想，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其实那共匪的部队，不就尽是些土匪、强盗吗？就说在同
昌西山外共匪的游击队，不也就是早初的牛马会吗？可是毛泽东就是靠着这些人，硬生生打出一片天下。”
支君义这才明白了武笠在说什么，但他却并不认同：“可是你们国军，就是团结象王秃子那样的力量？他们根本就是畜牲，他们不是人！”
“我知道。可是为了消灭共匪，必须要依靠这些人，就象当年鬼子也要依靠王秃子一样。”武笠重重的拍了一下桥栏，然后郑重的说道，“等到消灭了共匪，国家统一，象王秃子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支君义又问。
“快了。”武笠十分乐观，“远了不说，对于咱们同昌而言，只要消灭掉西山的游击队，就够了。”
武笠说得轻松，支君义听得却并不高兴。消灭游击队？鬼子占了同昌十余年，消灭游击队了吗？国军光复同昌也有两年了，消灭游击队了吗？虽然不知道在游击队里，象李大疤子或大哥玉龙那样的英雄还有多少，但支君义很肯定的一点就是，在警察局里，那样的英雄绝对一个都没有。
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武笠，支君义反倒不好打消武笠的积极性。本来他想毫不客气的问问，难道凭着武笠一个人，就能把鬼子和国军都做不到的事情完成？他来到这里，就能消灭游击队？可支君义还是忍住了。
雨水真的越来越大了，而且风也越来越大，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探照灯不时的照过来，可是雨水遮着眼睛，两个人近在咫尺，支君义也觉得看不清楚。
“回家吧。”支君义说道，“爷爷肯定还没听够你说的见闻，其实我也想听听。”支君义突然觉得，关心一下时事，其实也并没有错。
“不急。”武笠虽然已经被大雨淋得通透，但脸色却很平静，还不时的抬起手腕看看表。支君义也刚刚才发现，武笠的表在黑暗中好象还会发光。真是想不明白，一个上尉连长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呢？武笠到底是个什么官呀？支君义又想了刚刚点烟时，那个不会被风吹灭的打火机。
“砰！砰！”突然传来的声音，一开始支君义还以为是雷声，但这之前并没有闪电啊。难道是枪声？
白狼河的两边距离河坝的位置，长着高高的蒿草，常年不败。尤其是在这种夏末时节，那些蒿草足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而在这种大雨的天气里，蒿草丛中更是视物不清，如果是从南大桥上望下的话，根本看不到蒿草中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来了。”桥上的武笠听到枪声之后，喃喃的说道，一张俊脸变得更加冷酷。他转过身拉住支君义，“走，二哥，兄弟带你去看看热闹。”
这一次，武笠拉着支君义直接走进了桥头堡里，虽然这桥头堡对于支君义来说，早就已经不陌生了，可
是桥头堡里面是什么样子，却真的是头一次进来。
但支君义却没有时间去观察桥头堡的内部了，就在他和武笠刚刚走进桥头堡的时候，四五名浑身泥水的警察，押着一名同样浑身泥水的人闯了进来。而后面，则跟着一脸洋洋得意的王秃子。
那人被警察死死的压在地上，看不清样子。而王秃子则一脸献媚的靠到武笠的面前：“武长官神机秒算啊。这李大疤子一出事，果然就有共党趁黑进城。兄弟就是想不明白，武长官咋知道西山游击队的共党不走西门，反倒从南大桥这边过来呢？”
武笠没理会王秃子的马屁，只是挥了挥手：“集合队伍，撤。”
“撤？”王秃子一愣，“不再继续抓共党了？”
武笠已经走出了桥头堡，他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今天夜上，不会再有共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