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贩卖之北（四）
一片寂静，连脚步声都能听得见。
孩子们缩在一个角落里，皆是屏住呼吸，看向来人。
门被打开后，孩子们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年人。中年人的脸上有一条刀疤，体格十分魁梧，他头包毡帽，裹了一件虎皮大衣，脚穿长靴，面无表情地陪同在那个老年人的身边。老年人一身深色的绵衣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他弯着腰笑眯眯地打量他们，眼中时不时地闪过一道精光。
黄叙呆呆在站在那两个人的面前，看了一眼中年人，中年人正是赵术。赵术环顾四周，似乎根本没见到他似的。黄叙再把目光转向那个老年人，只见老年人亲切从容，简直像一个邻居老伯伯。黄叙张口就道：“伯伯，你是谁？”
“你们便叫唤老夫为‘伯伯’罢！”那老年人哈哈一笑，“伯伯姓钱，钱伯伯。”
“钱伯伯。”黄叙愣愣地叫唤。
钱伯伯一双老眼眯成了一条线，点头道：“哦，这个苗子挺好！看这小身板也真够是结实的，不怕找不到好人家！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赵术听罢，得意一笑，黄叙听罢，差点跳了起来。
孩子们的眼中露出一丝害怕。
接下来，钱伯伯把目光扫向那群孩子们，一一对他们进行评头品足，孩子们吓坏了，差点要尖叫起来，他们根本没法躲避钱伯伯的眼光，只得低下头，侧过脸，硬着皮头听那钱伯伯百般挑剔道：
“这个娃子虽然还小，不过模样倒是挺周正的，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哦，瞧瞧这个，皮肤挺好，不像是做过农活的！瞧他的气质，说不定读过书？”
“这娃子身上有股药味，是不是懂点医术？他还那么小？”
“这小孩子年纪是不是大了些？嗯，不碍事，照这情景可以直接做活去！”
“看看这个罢！嗯，挺不错，很好！”
“那个年纪大了，不太好卖呢？——你怎么找的？”
“幸好这里的孩子都不大！”……
不少孩子们在低泣。张颜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簌簌而下，她一边擦拭眼睛，一边继续掉泪；华沸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用双手抹去张颜的泪珠；黄叙张口结舌，心中充满愤怒，他想挟持此人，让大家一并逃走；小童用警告的意味看向黄叙，无声地告诫他不可冲动；秦义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华云一脸的呆滞，心中没底，他不敢想像明天要发生的事：他们真的会被带到那个甚么贩卖大会上去么？
钱伯伯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孩子们心不在焉地走了神，赵术插嘴道：“让他们在这里安心休息罢！一会儿在下会给他们好好洗一次热水澡，再吃上一顿好的，明天会把他们带去贩卖大会，到时候便得全仰仗老伯您的指点！”
钱伯伯笑呵呵道：“包在老夫身上。”
钱伯伯乐不可支地再瞅了几眼孩子们，像是想到甚么似的，突然对赵术严肃道：“你记着，明天是重要的日子，万万不能出了差错！老夫听说，你的其他同行因为货物太少，很不高兴呢，你须得注意些，免得他们黑吃黑！”他虽把“黑吃黑”咬字很轻，但是赵术却实实在在地听见了他的提醒。
赵术抱拳道：“多谢老伯的提醒！”他一脸的感激，钱伯伯欣慰地离开。赵术见钱伯伯离后开，面朝孩子们，愉快道：“很高兴再次看到你们呆在这里，你们果然很听话，哪也没有逃走！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饿？不要急，叔叔会给你们安排一次洗澡，洗完澡后叔叔再带你们吃一顿好的！”
他拍了拍手，不稍片刻，只见一群壮汉们涌进屋，他们每个人端来一桶热水，摆放在孩子们面前，然后全部退出门外。赵术道：“你们会洗澡罢？痛痛快快地洗一次澡罢，完后叔叔带你们去吃东西。”说罢，他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门再次被上锁，孩子们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动弹。冬天很冷，不过对于这间密封的屋子而言，还算暖和。张颜和其他女童皆是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她们想不起来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们一直呆在船上，根本就没有洗过，这会儿看到热水，小脸兴奋地涨红，她们想去洗澡，却不敢带头去洗。
她们还未达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在异性面前洗澡而言，她们并不觉得可耻。倒是小童，一张脸蛋又青又红，眼角不住地打量张颜她们，嘴中拼命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小童哥哥，你在叨唠甚么哪？”张颜眨了眨眼睛。
小童摇头，结巴道：“没、没事！”
孩子们盯住那些冒有热气的木桶，一脸的渴望，只犹豫了不到半柱香，便在一个孩子率先脱下衣物，钻进水桶里洗澡的时候才打破迟疑，他们纷纷地脱开自己的衣裳、裤子和鞋子，快活地跳进水桶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小童满脸通红，他觉得十分尴尬，倒是秦义神色如常，仿佛见惯眼前的情况，淡定自如地洗澡，看得小童满嘴咋舌，直到华沸招呼道：“小童哥哥，你不来洗澡呀？”小童才忍住忸怩，勉勉强强地脱去一身，害羞地洗澡。
总算结束要命的洗澡，小童顿觉今日的事情足够他一生难忘，不过好在洗过澡后，果然觉得清爽舒适，干干净净。他和其他孩子们笑了起来，好像忘却一些烦恼。
门再次被打开，赵术带领其他人口贩子们踏了进来，一些人口贩子们抬走那些木桶，赵术则是微笑道：“你们可不许乱跑，跟着叔叔走，叔叔带你们去弄好吃的！不过为了防止你们逃跑，双手还是要被绑上！你们看到甚么，听到甚么，也不能大喊大叫，不然你们可是会有麻烦的，明白没有？”孩子们默默地点头。
双手再次被绑上绳索，由一个人口贩子牵制。孩子们无声地跟在赵术的后头，走出了屋外，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
屋外，还是一片雪的世界。白白的、厚厚的雪被无数的脚印踏上，留下一串凌乱的痕迹，那雪不再是洁白无暇的模样，而是残缺不全，污浊灰白。
孩子们悄悄地注视周围，只见他们似乎身处一座小村庄，一块宽敞的空地被附近零落的房屋隐隐地包围住，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凸出来的正方形，上空搭有一张棚子。几双眼睛在窥视他们，孩子们心惊肉跳，纷纷寻找视线的来源，却看到还有许多和他们同龄的孩子们皆是被绳索绑住，他们垂头丧气地跟在不同中年人的身后，那些孩子们的神色黯淡无光，也不放眼去瞧其他。
这就是贩卖的北方？
小童沉默地心想：明天，会是甚么样的情况呢？
小童走神，华云却在看到那些同病相怜的孩子们时突然恍然一惊，明白过来他们早已身处在所谓的“贩卖大会”之中。
孩子们缩在一个角落里，皆是屏住呼吸，看向来人。
门被打开后，孩子们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年人。中年人的脸上有一条刀疤，体格十分魁梧，他头包毡帽，裹了一件虎皮大衣，脚穿长靴，面无表情地陪同在那个老年人的身边。老年人一身深色的绵衣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他弯着腰笑眯眯地打量他们，眼中时不时地闪过一道精光。
黄叙呆呆在站在那两个人的面前，看了一眼中年人，中年人正是赵术。赵术环顾四周，似乎根本没见到他似的。黄叙再把目光转向那个老年人，只见老年人亲切从容，简直像一个邻居老伯伯。黄叙张口就道：“伯伯，你是谁？”
“你们便叫唤老夫为‘伯伯’罢！”那老年人哈哈一笑，“伯伯姓钱，钱伯伯。”
“钱伯伯。”黄叙愣愣地叫唤。
钱伯伯一双老眼眯成了一条线，点头道：“哦，这个苗子挺好！看这小身板也真够是结实的，不怕找不到好人家！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赵术听罢，得意一笑，黄叙听罢，差点跳了起来。
孩子们的眼中露出一丝害怕。
接下来，钱伯伯把目光扫向那群孩子们，一一对他们进行评头品足，孩子们吓坏了，差点要尖叫起来，他们根本没法躲避钱伯伯的眼光，只得低下头，侧过脸，硬着皮头听那钱伯伯百般挑剔道：
“这个娃子虽然还小，不过模样倒是挺周正的，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哦，瞧瞧这个，皮肤挺好，不像是做过农活的！瞧他的气质，说不定读过书？”
“这娃子身上有股药味，是不是懂点医术？他还那么小？”
“这小孩子年纪是不是大了些？嗯，不碍事，照这情景可以直接做活去！”
“看看这个罢！嗯，挺不错，很好！”
“那个年纪大了，不太好卖呢？——你怎么找的？”
“幸好这里的孩子都不大！”……
不少孩子们在低泣。张颜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簌簌而下，她一边擦拭眼睛，一边继续掉泪；华沸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用双手抹去张颜的泪珠；黄叙张口结舌，心中充满愤怒，他想挟持此人，让大家一并逃走；小童用警告的意味看向黄叙，无声地告诫他不可冲动；秦义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华云一脸的呆滞，心中没底，他不敢想像明天要发生的事：他们真的会被带到那个甚么贩卖大会上去么？
钱伯伯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孩子们心不在焉地走了神，赵术插嘴道：“让他们在这里安心休息罢！一会儿在下会给他们好好洗一次热水澡，再吃上一顿好的，明天会把他们带去贩卖大会，到时候便得全仰仗老伯您的指点！”
钱伯伯笑呵呵道：“包在老夫身上。”
钱伯伯乐不可支地再瞅了几眼孩子们，像是想到甚么似的，突然对赵术严肃道：“你记着，明天是重要的日子，万万不能出了差错！老夫听说，你的其他同行因为货物太少，很不高兴呢，你须得注意些，免得他们黑吃黑！”他虽把“黑吃黑”咬字很轻，但是赵术却实实在在地听见了他的提醒。
赵术抱拳道：“多谢老伯的提醒！”他一脸的感激，钱伯伯欣慰地离开。赵术见钱伯伯离后开，面朝孩子们，愉快道：“很高兴再次看到你们呆在这里，你们果然很听话，哪也没有逃走！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饿？不要急，叔叔会给你们安排一次洗澡，洗完澡后叔叔再带你们吃一顿好的！”
他拍了拍手，不稍片刻，只见一群壮汉们涌进屋，他们每个人端来一桶热水，摆放在孩子们面前，然后全部退出门外。赵术道：“你们会洗澡罢？痛痛快快地洗一次澡罢，完后叔叔带你们去吃东西。”说罢，他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门再次被上锁，孩子们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动弹。冬天很冷，不过对于这间密封的屋子而言，还算暖和。张颜和其他女童皆是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她们想不起来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们一直呆在船上，根本就没有洗过，这会儿看到热水，小脸兴奋地涨红，她们想去洗澡，却不敢带头去洗。
她们还未达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在异性面前洗澡而言，她们并不觉得可耻。倒是小童，一张脸蛋又青又红，眼角不住地打量张颜她们，嘴中拼命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小童哥哥，你在叨唠甚么哪？”张颜眨了眨眼睛。
小童摇头，结巴道：“没、没事！”
孩子们盯住那些冒有热气的木桶，一脸的渴望，只犹豫了不到半柱香，便在一个孩子率先脱下衣物，钻进水桶里洗澡的时候才打破迟疑，他们纷纷地脱开自己的衣裳、裤子和鞋子，快活地跳进水桶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小童满脸通红，他觉得十分尴尬，倒是秦义神色如常，仿佛见惯眼前的情况，淡定自如地洗澡，看得小童满嘴咋舌，直到华沸招呼道：“小童哥哥，你不来洗澡呀？”小童才忍住忸怩，勉勉强强地脱去一身，害羞地洗澡。
总算结束要命的洗澡，小童顿觉今日的事情足够他一生难忘，不过好在洗过澡后，果然觉得清爽舒适，干干净净。他和其他孩子们笑了起来，好像忘却一些烦恼。
门再次被打开，赵术带领其他人口贩子们踏了进来，一些人口贩子们抬走那些木桶，赵术则是微笑道：“你们可不许乱跑，跟着叔叔走，叔叔带你们去弄好吃的！不过为了防止你们逃跑，双手还是要被绑上！你们看到甚么，听到甚么，也不能大喊大叫，不然你们可是会有麻烦的，明白没有？”孩子们默默地点头。
双手再次被绑上绳索，由一个人口贩子牵制。孩子们无声地跟在赵术的后头，走出了屋外，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
屋外，还是一片雪的世界。白白的、厚厚的雪被无数的脚印踏上，留下一串凌乱的痕迹，那雪不再是洁白无暇的模样，而是残缺不全，污浊灰白。
孩子们悄悄地注视周围，只见他们似乎身处一座小村庄，一块宽敞的空地被附近零落的房屋隐隐地包围住，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凸出来的正方形，上空搭有一张棚子。几双眼睛在窥视他们，孩子们心惊肉跳，纷纷寻找视线的来源，却看到还有许多和他们同龄的孩子们皆是被绳索绑住，他们垂头丧气地跟在不同中年人的身后，那些孩子们的神色黯淡无光，也不放眼去瞧其他。
这就是贩卖的北方？
小童沉默地心想：明天，会是甚么样的情况呢？
小童走神，华云却在看到那些同病相怜的孩子们时突然恍然一惊，明白过来他们早已身处在所谓的“贩卖大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