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眨眼几年（三）
公元一九八年冬，谯县迎来一场寒冷的雪季。
真是冷得刺骨。十二月的初冬相当反常，居然提前下了雪，给谯县罩上一层洁净的白色。厚重的积雪压得树林弯了腰，远远望去，连田地也被覆盖住；一条条小河的表面被冰冻住，能看得到水底一动不动的绿藻；家家户户的屋檐上结有硕大的冰晶，闪闪发亮，相当夺目。寒风呼啸而过，谯县平民们笑着对话，口中都能呵出白雾，他们搓着手，跺跺脚，十分开心地迎接这寒冷的冬天。
冬天到了，所有的灾难似乎都暂时地停止，从公元一九六年至今公元一九八年为止，这三年发生许多大事，中原局势已经明朗：
前年，兖州牧曹操迎接皇帝陛下不久之后，他被提拔为大将军，势力得到迅猛地发展。同年，徐州那边被温侯吕布与新任徐州牧刘备这两个势力所左右，吕布害怕刘备势大难制，便率军亲自攻打刘备，结果吕布攻陷小沛，占据徐州，而刘备则逃奔于曹操。
去年，曹操为解除许县威胁，率兵进击驻在宛县的张绣。张绣原是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儿，他随同张济向荆州移动，进至南阳郡时，张济被刘表军射死，张绣遂率众投降荆州牧刘表，并屯军宛县，对许县形成很大威胁。
曹操率领大军进至淯水，张绣率军投降，后因曹操纳降张绣后，却以张济之妻为妾，激起张绣的不满。曹操以重金收卖张绣亲信胡车儿行刺张绣，事情泄露，张绣反水，曹操败退，其间他失去亲兵队长典韦、长子曹昂及侄儿曹安。
败退后的曹操慑于袁绍的势力，将大将军的名号易主于袁绍，他派使者孔融去冀州拜袁绍为大将军，并允许他兼督冀、青、幽、并这四州，承认四州为袁绍的势力范围。至此，曹操与袁绍暂时相安无事。
同月，扬州太守袁术迷信太士所献符命，以为自己上应天命，遂于寿春称帝，自称“仲家”。他的行为得到邻边诸侯的一致讨伐：新任徐州牧吕布、兖州牧曹操皆是出兵攻打袁术，不久袁术自毁而亡。
今年，曹操再战张绣，然而未果。随后，他攻打徐州一带，经历数月的残酷战争，终于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徐州一带。
然而这一切都与孩子们无关，他们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烦恼的是如何躲避大人们的看管，一起去河边、树林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玩个痛快。这一年，华云六岁，华沸六岁，张颜六岁，黄叙七岁，小童十三岁，他们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再长一岁。
谯县，华家寒舍。
华云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他又梦到三前年的场景：那年，师傅华佗和张机师叔带着他、华沸、张颜、黄叙还有小童这几个一起前往许县去看热闹，只因当时的兖州牧曹操迎接皇帝陛下入主许县这一事轰动了整个天下。
在许县游玩半个月后，他们遇上数名打劫的，于是众人不得不分开而行：华佗带着他、华沸和黄叙向城门走去；张机和张颜直奔驿站，北上而奔；小童则是在两名打手的护卫下，从容地离开。
不知张机他们是否遇上过危险，华佗这一边的麻烦却是不小：他们起程刚离开许县不远，便在途中遇上一个杀手，那杀手差点伤到华佗，幸好还有黄叙的保护。黄叙和那杀手打成平手，双方皆是重伤晕迷。事后，华佗不但不害怕那杀手曾经想过要杀死他，反而还把他带上，一行人重返许县，来到一家药肆暂住。
当黄叙和那杀手的伤势完全医好后，华佗他们才再次地离开，只是这次的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当他们到达谯县的邻边苦县后，那杀手竟然追随而来，目的不是再次杀死华佗，而是请求华佗收留他！更绝的是华佗不计前嫌，轻易就点了头。
从此，华云多了一个师弟——没错，是师弟，不是师兄：虽然杀手秦义比华云要年长得多，可是按辈份来排，却是华佗所有徒弟中最小的一个！因为他来得最晚。
师弟！师弟！师弟秦义！华云咧开了嘴，不由地笑了。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开始懂得世故。秦义刚来药肆的那一段日子，他总是担心受怕，他忘不了那天的恐惧，忘不了那天的绝望，秦义那天的狠辣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他每次叫唤自己，他总会忍不住地发抖，直到有一天，他继续喊：
“师兄！师兄！小师兄！快过来！快过来！”
秦义本来不想搭理华云，奈何敌不过华云的再三叫唤，这才小跑了过来。
脸上竟没甚么不情愿。
当时药肆里有很多病人，他们一瞧这中年人叫一个小孩子为“师兄”，都齐齐地笑出声来——
这些人似乎并不怕秦义。
谁让他们并不了解秦义？
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仔细地看着秦义的神情——秦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憨憨笑容，看上去傻头呆脑，与那天的情景相比，判若两人。
——大概便是从那时候起，他才不再害怕秦义的罢？华云心想。
有时华云很喜欢秦义一个劲儿地叫他为“师兄”，这令他很有成就感。
天还未亮，相当得早。华云瞧了一眼窗外，只见窗外一片黑色，黑中夹杂着白色，似黑非黑，似白非白，黑与白仿佛融为一体，交织形成了一种新的、说不出来的颜色。华云叹了一口气，非常感慨地想：三年，已经过去了三年！快，真快！任何不愉快的经历，经过三年的洗礼，都化为浮云——正如秦义，刚来的时候周围对他充满敌意，可是三年的相处，让他成为华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华云睡不着，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时不时地瞧了瞧周围，盘算何时才能天亮。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哥哥、弟弟、妹妹还有师傅、师娘、师兄们全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正熟，想必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的激动罢？
是的，他很激动。每天他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不是跟随师傅华佗他们在药肆里做工，就是傍晚聆听师傅他们偶尔告诉他有关医学上的知识，诸如一些针灸、药材、把脉之类的常识。他并不很懂，却听得极仔细；他虽然年幼，但是师傅华佗却很为他高兴，常常夸奖他道：
“云儿，你还小，慢慢地学习那些医术，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超越为师的。”
他听后，*，使劲地点头，学得更加卖加。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昨天他的师叔、妹妹、哥哥们居然提早来拜访他们家。师叔张机和他的女儿张颜、大哥小童和二哥黄叙，他们每年在新年期间结伴来的拜访已经成了惯例，如今却提前上门，怎么不让华云激动？
昨晚，华佗诧异道：“仲景，你今年怎么提前来啦？”
张机哈哈笑道：“不瞒华前辈，仲景被举为孝廉，现为长沙太守，只等来年开春进官场！仲景要开始忙啦，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再来拜访华前辈！这不，仲景琢磨着先过来通个信儿，免得您挂心！”
“可嘉可贺呀，仲景！”华佗拱手，一脸笑意的神色华云仍然还记得。
——天要亮了。
东方渐白，蔚蓝的天空逐渐地明亮，没有风的咆哮，四周一片静谧。华云笑了，他要等待清晨的到来，他要出门去，去找他们玩。哦，和他们一起玩，这真是他每年最开心的时光之一。
真是冷得刺骨。十二月的初冬相当反常，居然提前下了雪，给谯县罩上一层洁净的白色。厚重的积雪压得树林弯了腰，远远望去，连田地也被覆盖住；一条条小河的表面被冰冻住，能看得到水底一动不动的绿藻；家家户户的屋檐上结有硕大的冰晶，闪闪发亮，相当夺目。寒风呼啸而过，谯县平民们笑着对话，口中都能呵出白雾，他们搓着手，跺跺脚，十分开心地迎接这寒冷的冬天。
冬天到了，所有的灾难似乎都暂时地停止，从公元一九六年至今公元一九八年为止，这三年发生许多大事，中原局势已经明朗：
前年，兖州牧曹操迎接皇帝陛下不久之后，他被提拔为大将军，势力得到迅猛地发展。同年，徐州那边被温侯吕布与新任徐州牧刘备这两个势力所左右，吕布害怕刘备势大难制，便率军亲自攻打刘备，结果吕布攻陷小沛，占据徐州，而刘备则逃奔于曹操。
去年，曹操为解除许县威胁，率兵进击驻在宛县的张绣。张绣原是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儿，他随同张济向荆州移动，进至南阳郡时，张济被刘表军射死，张绣遂率众投降荆州牧刘表，并屯军宛县，对许县形成很大威胁。
曹操率领大军进至淯水，张绣率军投降，后因曹操纳降张绣后，却以张济之妻为妾，激起张绣的不满。曹操以重金收卖张绣亲信胡车儿行刺张绣，事情泄露，张绣反水，曹操败退，其间他失去亲兵队长典韦、长子曹昂及侄儿曹安。
败退后的曹操慑于袁绍的势力，将大将军的名号易主于袁绍，他派使者孔融去冀州拜袁绍为大将军，并允许他兼督冀、青、幽、并这四州，承认四州为袁绍的势力范围。至此，曹操与袁绍暂时相安无事。
同月，扬州太守袁术迷信太士所献符命，以为自己上应天命，遂于寿春称帝，自称“仲家”。他的行为得到邻边诸侯的一致讨伐：新任徐州牧吕布、兖州牧曹操皆是出兵攻打袁术，不久袁术自毁而亡。
今年，曹操再战张绣，然而未果。随后，他攻打徐州一带，经历数月的残酷战争，终于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徐州一带。
然而这一切都与孩子们无关，他们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烦恼的是如何躲避大人们的看管，一起去河边、树林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玩个痛快。这一年，华云六岁，华沸六岁，张颜六岁，黄叙七岁，小童十三岁，他们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再长一岁。
谯县，华家寒舍。
华云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他又梦到三前年的场景：那年，师傅华佗和张机师叔带着他、华沸、张颜、黄叙还有小童这几个一起前往许县去看热闹，只因当时的兖州牧曹操迎接皇帝陛下入主许县这一事轰动了整个天下。
在许县游玩半个月后，他们遇上数名打劫的，于是众人不得不分开而行：华佗带着他、华沸和黄叙向城门走去；张机和张颜直奔驿站，北上而奔；小童则是在两名打手的护卫下，从容地离开。
不知张机他们是否遇上过危险，华佗这一边的麻烦却是不小：他们起程刚离开许县不远，便在途中遇上一个杀手，那杀手差点伤到华佗，幸好还有黄叙的保护。黄叙和那杀手打成平手，双方皆是重伤晕迷。事后，华佗不但不害怕那杀手曾经想过要杀死他，反而还把他带上，一行人重返许县，来到一家药肆暂住。
当黄叙和那杀手的伤势完全医好后，华佗他们才再次地离开，只是这次的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当他们到达谯县的邻边苦县后，那杀手竟然追随而来，目的不是再次杀死华佗，而是请求华佗收留他！更绝的是华佗不计前嫌，轻易就点了头。
从此，华云多了一个师弟——没错，是师弟，不是师兄：虽然杀手秦义比华云要年长得多，可是按辈份来排，却是华佗所有徒弟中最小的一个！因为他来得最晚。
师弟！师弟！师弟秦义！华云咧开了嘴，不由地笑了。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开始懂得世故。秦义刚来药肆的那一段日子，他总是担心受怕，他忘不了那天的恐惧，忘不了那天的绝望，秦义那天的狠辣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他每次叫唤自己，他总会忍不住地发抖，直到有一天，他继续喊：
“师兄！师兄！小师兄！快过来！快过来！”
秦义本来不想搭理华云，奈何敌不过华云的再三叫唤，这才小跑了过来。
脸上竟没甚么不情愿。
当时药肆里有很多病人，他们一瞧这中年人叫一个小孩子为“师兄”，都齐齐地笑出声来——
这些人似乎并不怕秦义。
谁让他们并不了解秦义？
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仔细地看着秦义的神情——秦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憨憨笑容，看上去傻头呆脑，与那天的情景相比，判若两人。
——大概便是从那时候起，他才不再害怕秦义的罢？华云心想。
有时华云很喜欢秦义一个劲儿地叫他为“师兄”，这令他很有成就感。
天还未亮，相当得早。华云瞧了一眼窗外，只见窗外一片黑色，黑中夹杂着白色，似黑非黑，似白非白，黑与白仿佛融为一体，交织形成了一种新的、说不出来的颜色。华云叹了一口气，非常感慨地想：三年，已经过去了三年！快，真快！任何不愉快的经历，经过三年的洗礼，都化为浮云——正如秦义，刚来的时候周围对他充满敌意，可是三年的相处，让他成为华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华云睡不着，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时不时地瞧了瞧周围，盘算何时才能天亮。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哥哥、弟弟、妹妹还有师傅、师娘、师兄们全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正熟，想必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的激动罢？
是的，他很激动。每天他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不是跟随师傅华佗他们在药肆里做工，就是傍晚聆听师傅他们偶尔告诉他有关医学上的知识，诸如一些针灸、药材、把脉之类的常识。他并不很懂，却听得极仔细；他虽然年幼，但是师傅华佗却很为他高兴，常常夸奖他道：
“云儿，你还小，慢慢地学习那些医术，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超越为师的。”
他听后，*，使劲地点头，学得更加卖加。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昨天他的师叔、妹妹、哥哥们居然提早来拜访他们家。师叔张机和他的女儿张颜、大哥小童和二哥黄叙，他们每年在新年期间结伴来的拜访已经成了惯例，如今却提前上门，怎么不让华云激动？
昨晚，华佗诧异道：“仲景，你今年怎么提前来啦？”
张机哈哈笑道：“不瞒华前辈，仲景被举为孝廉，现为长沙太守，只等来年开春进官场！仲景要开始忙啦，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再来拜访华前辈！这不，仲景琢磨着先过来通个信儿，免得您挂心！”
“可嘉可贺呀，仲景！”华佗拱手，一脸笑意的神色华云仍然还记得。
——天要亮了。
东方渐白，蔚蓝的天空逐渐地明亮，没有风的咆哮，四周一片静谧。华云笑了，他要等待清晨的到来，他要出门去，去找他们玩。哦，和他们一起玩，这真是他每年最开心的时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