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医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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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郯城风波(四)

    郯县,陶府。

    窗户是半掩着的,挂有大红幔帐的床榻内传出一声轻微地不适声。整洁舒适的房间里充满了檀香的气息,而檀香散发着幽然的味道,让人闻之头脑清醒,充满活力。

    陶谦裹着一身厚厚的绵衣,半躺在床榻上。他满脸皱纹,身心疲惫,这几日的郯县饱受外患,他亦经不起再三折腾,如今的他正闭着眼睛在小憩。

    唉!乱世啊,想要站稳脚跟可真不容易——这不,他好心好意地派人护送那个叫曹嵩的,原想讨好一番实力不可小觑的兖州牧曹操,谁料想自己的手下会见财起意杀了曹操之父?现在这人跑了,找不着北了,那曹操便拿他来开刀,还把他好不容易请来解围的几路援军通通打退,这、这、这……也不知元龙那边怎样了,是否请到援兵了?若是援兵再不到……唉!

    陶谦正想着,屋外传来老仆低哑的通报:“老爷,两位公子说要见您!”他是一个资历较老的人,在他还未及冠之前就随侍在陶谦的身边了。生活上他最是得陶谦的信任,陶谦总是亲热地喊他为“老仆”。

    “是商儿和应儿么?他们来此何事?”陶谦有些不高兴自己的休憩之时被人打扰,忍不住把气撒在老仆身上。

    “这,大公子说是要给您请安……”可怜的老仆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自家老爷的出气筒,居然不敢再答话了。他尴尬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

    陶谦充耳不闻,瞄了一眼屋外傻站着的老仆,摆了摆手,自嘲道:“罢了,罢了,那两个孽障会有甚么事来找老夫?也不给个清静——不见也罢!告诉他们,老夫不舒服,今天不想见他们!”

    “老爷,还是见一见罢!毕竟他们是……”老仆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迟疑了片刻,他突然大胆地劝说。

    “老夫愿意见谁便见谁,何需让你来指手画脚!”

    陶谦不悦地喝斥。

    他在屋里讽刺地笑了笑,只觉自己的生命好似走到了尽头:真真没想到,这个貌似忠心服侍了老夫三十余年的老仆居然也会被收买——要不然他怎么竟说出劝解的话来?真真是天大的笑话!看来老夫得是尽快地物色一位接班人,不然

    ……绝不能让他们断了徐州的未来!

    “老爷,不好了——公子们——!”屋外,忽然又传来老仆的叫喊声,但随之却被一个更响亮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父亲!儿子给您请安来了!——听说您最近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医生给您看看?”一个讨好的声音传来,是长子陶商的声音。

    “父亲大人!您感觉怎么样了?孩儿送您的檀香好不好用?身体还能不能走动了?”另一个尖利的声音也不甘示弱地响起,是次子陶应的声音。

    陶谦闻言,无奈地抚了抚脑袋,只叹头更痛了:唉,这就是老夫的好儿子!

    而屋外好像也为了证明他的话很正确似的,两个孝顺儿子的对话也已经逐渐上升到白热化程度:

    “大哥,今天你怎么有空来给父亲请安了?往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帮父亲处理事务么?”

    “弟弟,这是甚么话?兄与弟本是同宗兄弟,你都来请安了,作为兄长,难道就能缺席么?”

    “哼,别假惺惺的了——你不过是想讨好父亲,好让父亲把家业传给你!”

    “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嫡子的身份摆着显!——若要真的比试一番,指不定谁赢得了赢谁呢!”

    “你——父亲生病在床,他一定不会见你!而且是弟先来请安的,你凑甚么热闹?你呀,还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罢!”

    “胡闹甚么呢?父亲大人想见要谁你还能不答应不成?又不是由你说了算!”

    “你——!”

    紧接着,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夹杂着老仆毫无说服力的调解声。屋内,陶谦的脸都白了,他气得浑身哆嗦,重重地骂道:

    “畜牲!老夫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当老夫面儿……要是老夫明儿去了,你们还不闹翻了天了?——来人!来人!把这两个畜牲拖出去!……”

    “报——”

    屋外立即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奴仆,而是小兵阿呆。只见阿呆一脸喜色道:“青州刺史田楷大人和平原相刘备大人带兵前来增援!并且还打退了曹军,现时已到城门口!”

    “甚么?”陶谦一脸惊喜交加,猛然起身,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把抓住来人,急问,“你说青州果真派人增援?谁?刘备?刘原相!带了多少人?”

    “是!是刘原相和田刺史!”阿呆的喜色溢于颜表。他也是刚刚得知的——不,准确来讲是在见到华佗他们时就该知道了,要不然那个华佗是怎么进城的?不过华佗呢?他去哪里了?阿呆疑惑着,但没想太多,只是继续道:“刘原相和田刺史虽只带了千余人,但个个是能征惯战之辈,尤其是那个白脸大汉和绿袍红脸的——他们从曹军后面杀过来,把个曹军打得措手不及!不过,那个曹将主将却是被白脸大汉和刘原相共同打退的……现在他们就在城门外!”

    “哦,太好了,徐州有救了!”陶谦听罢仰天大笑,“快去迎接——不,还是老夫亲自去!”也顾不上他的两个好儿子,丢下了阿呆,径直地向屋外跑去。

    “你好,真好……哼!”等陶谦的人影看不到了,陶应开始算账。他对阿呆重重地“哼”了一声,怒极反笑,“你还真是个好看门狗!”

    阿呆在一旁脸刹白。他不敢应答,只得低头跪着,小心翼翼地陪伴着两位公子哥,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早听说了陶家两个公子的大名:大公子虽然对下人比较宽厚,不过若是有人胆敢不满他的安排,那一定会死得很惨;二公子更厉害:若是你稍稍不如他的意,他马上就把你暴打一顿,然后丢进河里喂鱼……

    虽然这些事情他没有亲眼看过,但是每每听人讲起,听得他总是不寒而栗。阿呆心惊胆战地祷告:老天保佑,看在俺不曾做坏事的份儿了,希望能逃此一劫!

    “二弟!别发火!一个臭虫,值得你动手么?”陶商皱眉,拉住了这个莽撞的弟弟,“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应付那个刘相原——还不下去!”他使了个眼色,对着阿呆抬腿就是一脚。

    阿呆心头一热,闷声被踢退下……

    屋内,兄弟俩的对话还在继续。

    “哦?那依哥哥的意思……”陶应挑眉。

    眼下他们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蚱蜢——如果还不团结起来,估计不久他们的父亲就会把徐州拱手让给一个外来户。真到那时候,大家哭都来不及,别提徐州牧一职,恐怕连一个县令的位子他们都捞不到!

    “哼,他最好识相点!否则……本公子不介意让郯县河再多出一具尸体!”陶商凶狠地说。

    闻言,陶应冷笑了一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