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御林尽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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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县长大人

    第三十四章县长大人

    与何绍坤的这顿饭吃到了深夜,我两彼此都表现出一种相见恨晚的神情,互相喝着酒,聊着家常,不过即便到了后来我也不知道那几句说的是真的,那几句是胡诌的,因为我们都喝得酩酊大嘴,何绍坤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府,而我则是假意醉倒在包间里。

    待人都走了,我悄悄叫来陈练和宫志等人。酒劲未退,头还是晕晕乎乎的,感觉天地都在不停地旋转,我接过徐满仓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

    “爷,怎么样?”李根林急问。

    我努力晃了晃头,得乘着现在还清醒赶快布置清楚,不然稍稍慢了一会儿就可能昏睡了过去。

    “···宫志!”

    “在!”一听到我叫唤,宫志习惯性的脚跟一靠,立正敬礼。

    我这会儿也没工夫骂他,道:“连夜和满仓回一趟武汉,按这个方子上面的配,然后,置办一些真的‘云土’装装样子。然后即可就出发,走官道,到襄阳!”我说完就扭过晕乎乎地脑袋,对陈练道:“赶快,回到襄阳,告诉我们的人,整装待发,等宫志他们带着货到了,按计划行事就好了。”说着我把手里面早就写上了计划的纸条塞到他和宫志的手里。随即身子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倒在饭桌的椅子上,趴着就意识模糊了起来。

    次日。天明!

    鸡鸣三声,天亮,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在我脸上,恍得我心神不宁的。我刚想起床,才支起身子就觉得头疼的厉害,喉咙里干燥的厉害像是火烧一样,实在难受。我赶忙下床穿好衣服,抓起被子就喝了起来,也不顾是什么隔夜的茶水,咕咚咕咚,把一壶凉茶喝了干净。

    “吱啦”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李根林拎着几根油条,捧着一碗豆腐脑就走了进来。看他鼓着个腮帮就知道这家伙一路慢着吃,赛都塞不下,也是忙了一夜,才回到的客栈。

    “掌柜的,起来吃早饭了!”

    “····昨天忙了一夜,辛苦你了!”

    “不敢,这点儿算什么啊,以前在闸北那会儿跟小鬼子一干就是····”他说着就忽然停了下来,见我僵硬的面孔,他急忙放下早饭假装要抽自己的嘴巴。

    “好了!好了!”我难得理他,走到桌子边上,拿起油条咬了起来,问道:“那边怎么样?”

    “···没错,那边何绍坤一会去,保安团和警察那边就忙活了起来,整天有人进进出出,还有·····孙府那边也是···出入了很多平时不多见的人,···还多是走得后门。”

    “哦···”我又问了一些寻常性的问题,就是城防还有人员调动的事,也都跟我猜想的一样,尤其是驻军27师好像根本没有动静,想来要么是装傻,要么就是被孙虎森和何绍坤蒙在鼓里。

    我喝了一口豆腐,

    又抓起油条胡乱咬了几口,问李根林道:“我们来谷城几天了?”

    “我们前天到的谷城。”

    “哦···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啊?”李根林一疑,抓了抓脑勺,问。

    “换衣服,去县衙,拜会一下一下谷城的县太爷。”

    平日,孙虎森都不会常呆在县衙里。而最近这些日子这位县长总是本分地守在县衙办公室里。由于最近接到公文通知,军委会的特派员齐仲,也就是我要亲来,所以一切平日里面荒废了的常规县政工作都抓紧展开着。

    放在以前,若是那些一般的特派审查员,都是在捞钱寻欢的,那么就用钱用女人,如果都不行那就用枪逼!,都能应付得下来,最后一个报告都是打哈哈似地说谷城的好,夸孙虎森的才干,气得上面的想收拾孙虎森的高官们咬牙切齿,直骂老娘。不过,我不一样,我是齐仲,孙虎森他们也知道,八十八师有个齐苏禾,淞沪南京一路打过来,带着枪进法租界,阉鬼子跟杀猪似得,抗命不遵,敢擅自调动部队,就算这样上边的长官还动不了他。这样的人物,不爱财不好色也不怕死,最是难弄,不知道得怎么搞,孙虎森为此头疼了不知道多久。

    今天一大早,孙虎森就到了县政府来上班,还是亲自步行而来,带着警卫和两个秘书风尘仆仆的样子。见着路上打招呼的人也都没心情回,只是一个劲的赶路,孙县长知道,就在这几天,特派员就要到谷城了。

    “县长···外面有人求见。”孙县长坐在县长办公室的太师椅上,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些日子来的县镇账册。一个秘书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推门进来,在他面前恭敬道。

    “说我没空!不是特派员的话,都说我没空。”孙虎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现在算是被眼前的这些账簿快要逼疯了,一个原本啸聚山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率性汉子,要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县衙桌子上老老实实地核对账簿账册,还要检查差漏,这他妈的真不是爷们干的,是个爷们就在跨枪骑马,劫富济贫,打抱不平,抢了那些狗日的贪官奸商,一个人一颗枪子崩了脑袋才痛快。

    秘书似乎有些为难,凑近了几步,低声道:“他说,他说····”

    “说什么,说什么,二林,你听不懂人话啊!”这个秘书叫周二林,是以前县政府留下来的人,因为报告文书写的好而被留了下来,毕竟原班的啸虎山人马并没有几个会点墨水功夫的。

    孙虎森见周二林愣愣傻傻还想说什么,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耐烦,一掌轻拍在账簿上,凶狠地大骂起来。二林一见这土匪出身的县长发怒了,吓得腿一软,直接就跌倒在了地上,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道:“他,他说,他叫齐仲!”

    “

    什么!”霍得一下,孙虎森拍案而起,脸色大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在哪里?”

    “现在,现在···在县政府门口!?”

    “混账的东西!”孙虎森顾不得开骂,痛斥了一句,低头看了看着装,又大声叫来一些人,众人整理了一下衣冠,在县长的带领下,谷城的县政办公机关人员算是出来迎接特派员了。

    我跟李根林又重新换回了久违的军装。

    因为是军委会的隶属特派员,所以我现在算的也是军事系统的编制。李根林着一身中尉军官服,领口别着两星的肩章让他自觉的好不威风,自己从警卫排的战士直接擢升到了排长级别的中尉军衔,这也算是军官了,既然当了官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虽然没怎么学过文化,可是这点儿祖上的教训还是有的,升官发财嘛。

    我穿着一件陆军制式的军官服,笔挺的呢制衣料,系着武装带和皮带,腰间还是挎着一把我最喜爱的那支美制m1911手枪。这件军官服跟我在淞沪会战前的那套没什么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的三星上校肩章,现在已是换成了金光一星的将衔。

    具体职务和军衔如下:军委会参谋室少将副主任。

    也只不过是一个虚衔而已,不过军衔却已经实现了巨大的跨越成了少将衔。

    这里面的缘由,确实我最不愿提前的一段回忆。

    那一天的晚上,双闸渡口的血战,安娘的失踪,倒下的弟兄们····

    17日的时候。

    我从黑暗中醒来已是好几天以后,微微的意识让我明白过来自己是躺在病院的床上,自己头上缠着几圈绷带,头还是昏昏的,昨晚的事好像也记得模模糊糊,总是只要一想,脑袋就会莫名的疼起来。

    我看见病床边上的柜子上放着一只茶壶,正觉得喉咙干燥,想起身去拿,不想胸口一疼,好像什么伤口又撕裂开了,一下子血就渗了出来,人也无力地倒了下去。自我上战场以来无数次的负伤,这一次是最严重得了。

    “齐团长别乱···”一名护士端着个一盘的药走了进来,见我在床上乱动,急忙放下药跑了过来,将我身子扶起,用枕头支了起来让我靠在床沿。我见她有点面熟,努力晃了晃脑袋,揉了几下眼睛,才发现她原来是安娘的朋友,也就是之前我们在法租界救出来的八十七师战地医院护士王曼梅。

    ····安娘的好朋友,那么···安娘呢!

    “安娘···”

    “额!”我下意识地失声叫道,王曼梅一愣,手顿时僵住了,神色露出几分哀伤悲痛,眼泪噙着在眼眶中,就要流出来一般。

    “安娘呢!···她···她···”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正待追问,忽的脑海里面闪过一幕:安娘和那十几个弟兄所坐的渡船被鬼

    子重炮一击命中。我身子也僵硬了,脑子里不断浮现着这么一幕,心中一个念头不断闪现着:安娘死了。

    “齐团长···对不起····安娘她···她不在了···”王曼梅说着说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惊心动魄,凄婉伤痛,安娘的死对她们来说也是晴天霹雳,团长夫人的名声令她们这一伙闺蜜即是羡慕又是嫉妒,原本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却也在战火之下香消玉殒。

    ····我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也不去理会趴在我床边痛苦不止的王曼梅。此刻我心中不断显现出那些战死的弟兄闷得面孔和安娘那些美好的画面。我们的八十八师在一场淞沪会战,一场南京保卫战之后,几乎已是全军覆没,满员八千人最后收容了不到五百人(不计算掉队和之前奉命外调的528团炮兵营和迫击炮连),八十七师情况更惨,全师尽墨,无人生还,教导总队情况还好些,有数千突围出来,谢捷所带的一支队伍算是突围中人数最多建制最全的一支,而其余的各部队情况也是惨不忍睹,十万大军最后只跑出来三万。那一晚的长江水流下去都是红的,满江的浮尸,全师战死的弟兄们啊。

    ·····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我无力得回想,不断陷入血雨腥风大回想之中,每一夜的大战每一次的生离死别。

    “你是不是嫌弃我丑····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文化····苏禾,苏禾·····”

    忽的安娘的呼唤声如春风一般回荡在耳边,我猛地一震,黑暗中只觉得一个倩丽妙曼的身影在向我招手。

    ‘是安娘。是安娘’我狂喜,正要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忽的一发炮弹打过来,腾起一阵火焰,瞬间将我吞没,一阵火辣辣地刺痛传了过来,

    “啊!安娘!”我大吼而起,猛地睁眼起身,看看四周,漆黑一片,原来只是一个梦。可为什么是竟是那样的真切。这样的梦,我接连做好好些个,不是梦到她就是梦到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在江边向我呼喊求救,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被日军的机枪活活打死···

    后面的几天,我的外伤基本好了。

    可心里面的伤痕却一直难以痊愈,没了以前的那份雄心壮志,这一仗我败得太惨了,输的太彻底了,把我唯一的自信也赔得荡然无存。军委会的长官部早些时候就下了几道电文命我收容八十八师部队并改编,相应的领取装备。可我对此也提不起一点儿的力气,来一份电文我就撕掉一张,我不想再让剩下的弟兄们去送死,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一次全军覆没。

    吴尚功后来也突围出来,这几日528团除了一些必要的人员留守还在之外,其余的人几乎都守候

    在了医院里,这天吴尚功又来了一份军委会的催令电文,我瞄了一眼,缓缓地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倒了一边。

    吴尚功这几天见惯了,虽然知道我悲伤太深可忍不住还是劝了我很多次,基本都是没用的的尝试他仍然坚持着:“团座,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528团跟鬼子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朱旅长,黄旅长,还有无数的八十八师将士,他们的仇等着我们去报啊!!”

    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医院草地的座椅上抬头看着天空愣愣出神。我嘴巴都没张开过,这几天别人都以为我成了哑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吴尚功见我毫不在意,知道再多说也没有作用,向我敬个礼也就走开了。

    七天的功夫里。

    谢捷来过,胡琏来过,老师长孙元良来过,甚至我爹娘也被他们请来劝我···他们劝我,骂我,甚至是抽我耳光,打我。我也没什么反应,任他们去吧,我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想做了,我不想再害更多的年轻人上战场下地狱,不想再看到亲人分离,阴阳相隔。

    直到那一天。

    陈练递给我一份《中央日报》报纸,起初我并没有心思拿起来阅读。忽的目光一瞄,扫到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南京无辜平民遭日军野蛮屠杀,三十万冤魂不散····我猛地一颤,心口一阵激荡,抓起报纸一看,只见上面刊载着几张日军屠杀斩首我无辜军民的照片,然后是大量的文字报道。

    鬼子在南京干了什么?!

    “团长!”陈练咬着牙,我在一旁度听得出来他身上吱嘎吱嘎地声音,“鬼子占领南京以后就疯了一样的开始抢,开始烧,开始杀人,不论男女老少,姑娘都被糟蹋了吼了后了再杀掉,肠子被挖出来喂了狗。还有我们被俘的弟兄们····南京···鬼子在屠城啊!”

    “···混蛋!”我拿报纸的手死死地拽着,一份报纸已经被我紧紧地抓成了一团。打仗就是军队和军队,军人和军人之间的事情,狗日的日本鬼子,拿老百姓出什么气,他们还是不是人!

    “混账!”我狠狠地一掌击在桌椅上,直起身子来,大吼了几声,惊得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向我这边看来,我此时满腔的怒火都烧了上来,恨不得就马上杀回南京去!

    “小鬼子!”

    ·······

    “陈练!”

    “在!”

    我一声厉吼,陈练一个激灵,急忙站直了身子,用力敬了一个军礼,大神应道,他知道,他们日思夜盼的那个齐仲又再一次回到了他们身边来,那个战火面前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铁血军人。

    “去合肥!收容我们师全部还能战斗的人,然后向军委会回电,齐仲即可赶回合肥着手准备部队的改编工作!”

    “是!”陈练底气十足,喜于行色,兴奋地大声领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