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御林尽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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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忘年之交

    第三十三章忘年之交

    我们前脚刚回到客栈,徐满仓和李根林就跟了回来。

    我们五个人悄悄聚在房内,听着他们从四处打探来的消息。只见李根林从屋子的门缝里看出去,不见楼道口有人盯梢,于是稍稍松了口气,埋怨了几句,立马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对着嘴巴灌。

    “渴死了,渴死了,累了大半天了!”他一口气喝光了一壶的水,看的我们是直瞪眼,只能感叹几声这个李根林是水桶的命。根林一抹嘴巴,缓了缓神色谨慎了几分,低声说:“掌柜的,你猜的不错,实际就是你想的那样。”

    “哦,你说具体点。”我虽然只是哦了一声,但内心的惊讶还是不小,如果真如我这般猜想,恐怕这个谷城县最大的秘密还真让咱们吃惊不小。

    徐满仓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了起来,说:“小李家的二姑妈在谷城县里开个茶水铺子,她告诉咱,早些年在孙虎森还没被招安当县长的时候谷城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会儿,谷城是出了名的穷地方,没什么人愿意来,除了穷,而且还多土匪,拦路抢劫绑票是很常见的事儿。县衙也总是以各种剿匪安抚的名目各种课税,老百姓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城里面都是这样子,就别说四下的乡下了,不少人都跑了的跑,死的死,也有不少的年轻人直接上山当了土匪入了伙。”

    “那看来,现在谷城欣欣向荣还多亏了孙虎森?”这样的情况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谷城确实是这几年才出的名,之前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鄂西有较大的县城。

    “嗯··也是这么个理。”徐满仓不知道说的妥不妥当,底气不足,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自从这孙虎森的啸虎山被招安做了县长以后,情况就渐渐好了,首先他就是撤税减赋,减轻老百姓的负担,这城外乡下的老百姓种地的田租也减了七成,一些个地主老财不愿意,要去县衙闹事,在去的路上糊里糊涂地就被人给杀了,这一吓,那些守财奴们都不敢说什么了。另外他还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原来的一波保安团和警察局的人统统撵走了,换上了自己啸虎山的人。然后又是让何绍坤出面,盘下几处店面开始做生意,黑白两道,不管入不入了流的生意他都敢做,也没人敢管他,就这样,谷城渐渐好了起来,四下的城乡也热闹了起来,老百姓喜欢这个县长是真的,上面的大官们虽然恨他不给孝敬,捞不到钱。但也拿他这个孙虎森没办法,来了好几拨特派员,不是死了,就是打哈哈的跟孙虎森混到了一起。”

    我呵呵一笑,想拿起茶壶来倒点水喝,才发现茶水已经被李根林喝了个精光,只有几滴水还顺着茶管滴下来,“给我去沏满咯!”我把茶壶一丢

    ,指了指李根林,骂道:“怎么就是个水桶的命啊你!”

    根林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急忙拎了茶壶跑了房间。

    “这么说,这个孙虎森现在就是一个‘谷城王’?整个谷城的钱粮兵权都在他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怎么边上地界还是匪患不断?!”我反问道,现在我清楚了全部的情况,只需要打开最后的一个疑问,只要这个问题也有了底,那我也就有了孙虎森这人全部的底细,到了最后的摊牌环节我自然也就不会怕他。

    而这最后一步便是想办法搞清楚孙虎森跟谷城地界上这些个土匪的真实关系。

    “·····掌柜的,这里面关系有点乱?虽说孙虎森的人马已经改编了做保安团和警察,可是土匪就是土匪,骨子里还是那股啸聚山林,劫富济贫的冲头。而且谷城周边的几伙人马本就听从孙虎森的号令····”说到这里,徐满仓故意扭头环顾了几下左右,我知道他担心,示意让陈练和宫志两人注意周边的警戒,在确定安全了之后,他压低了嗓子,低声说:“那些被被抢的,跟孙虎森也有关系!”

    果然,事情如我所料,孙虎森当了县长,却不沾王化。即便暗地里做些生意买卖,吃穿不愁,但任然匪性不该,还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样的人即便再怎么本事通天我这一回儿也要办了他。

    我心中一怒,正欲拍案而起,房门却吱啦一声被推开了,只见李根林拎着个茶壶,前脚刚跨进来,还不忘余光瞄了瞄后边,确定没人跟着后急忙闪了进来,急道:“掌柜的,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我一愣,脑海里面飞快的转过一遍,猛地想到了什么似得,道:“找莫一心是吧?!”

    “没错,好像,酒店老板很客气,叫他‘何爷’来着。”

    “何绍坤来找我?”我双眼微微收缩,略有所思地玩味着。陈练和宫志一听‘何绍坤’就觉得不对劲,急忙把枪拔出来,紧握在手,脸色一变,道:“掌柜的怕是来找麻烦的,要不要跟他们····”

    “不了,我知道他来干什么····不是干架,这何爷还得跟咱好好谈一笔生意。”我微微一笑,神色平和地拎起李根林手里的茶壶,倒了一碗水喝····

    “何爷···”

    “哦,莫掌柜的!”

    何绍坤当夜便来拜访,在店掌柜的安排下,我们几个人就在酒店的雅间包下了一座酒席,一些个鄂西的名菜,烫了一壶好酒,几个人说说笑笑,喝起了酒,聊起了家常。

    见我一个江浙人,却也不惧鄂西菜的辣味,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何绍坤不禁奇道:“莫少爷一个江浙之人,竟然也不惧我湘鄂的辣味。”

    “哈哈··”我笑道,“

    说来惭愧,莫某最是喜欢吃这些个辣菜,曾经随父兄去过东北,那地界的人,生吃大白葱,大蒜瓣····哦还有吃辣椒朵儿,就是在那儿我也沾了了吃辣的习惯。”

    “这便好,我怕您吃不惯,还不知道怎么招待。”

    “何爷客气了,莫一心一届晚辈,还是初来谷城,都得靠何爷提点。”我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显得很真诚。

    “莫掌柜的切莫如此,在‘聚宝阁’莫少爷一展身手,何某我已经是输的心服口服,如今见莫掌柜的如此谦卑待人,真是心中惭愧,想我一届老朽,十几岁出来闯江湖,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是像您这样年纪轻轻就一身本领的,我还是真心佩服,来,何某先干为敬。”不知道怎么滴,何绍坤的率性和真挚有些打动了我,他不愧是老江湖的,知道怎么推心置腹,收买人心,跟一个陌生人几句话说下来就能演的跟着老熟人似得,好像没有一点儿间隔,刚才赌场上的尴尬都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敢,不敢,何爷请!”我急忙站起身来,也显得十分尊敬的模样,跟他对敬而尽。

    “痛快,哈哈,绍坤好久没有这般过瘾了。”

    “何爷海量啊。”

    何绍坤也不谦虚,憨厚朴实地笑着,神情就像是个农家的种地汉,毫无一点儿商界巨贾的虚浮样子,让人看得不由眼前一亮。

    “听闻莫掌柜的是做米面生意的。”

    我跟着他坐了下来,应道。

    “是的,家父与伯父便是面粉起家。”

    “哦····鄂西之地,兵荒马乱,凶险异常,不知道为什么莫掌柜地还要来?”何绍坤面色和蔼,用平和地语气说着。

    “哈,所谓‘炮声一响,黄金万两’,鄂西即是交战之地,那么军粮也必是急需之物,莫某携粮而来,也是家父期望在下出来历练历练。”

    何绍坤听着,微微一笑,这一层笑意令人琢磨不透,依他的老江湖阅历,若是我说自己来鄂西历练他决然是不信的,让自己的儿子来兵荒马乱的地方游历?这爹是不想要儿子活了吧,恐怕这里面的实话,还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何某与莫掌柜如今相识了,也算是个‘忘年之交’,既然莫掌柜的是来做米面生意的,那不妨给何某一个面子,这米面生意交给我何绍坤来做,如何?”

    “哦?”

    我故意‘咦’了一声,假装略有所考虑,并不急着回答下来。何绍坤见我有所犹豫,坦率着说:“绍坤真心结交莫爷这位朋友,您初来谷城,鄂西马上也会有大批国军进驻,到时候绍坤为莫掌柜的打点一番,介绍几位长官认识认识。”何绍坤说着说着也不免这傲气了起来,这话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我在这

    谷城一带吃得开,你也只能跟我合作,说不定老子还能介绍几个长官给你认识,到时候你的大米面粉不就也有了销路,好过你一家一家还得去跑业务啊。

    “这····”我任然犹豫不决,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支支吾吾,何绍坤不免有些耐不住性子,喝退了左右,低声道:“有些事儿要跟莫爷单独说说。”

    我点点头,示意陈练等人也退出了包间,只剩下我们一老一少两个人。

    “莫爷如有难处,不妨直说,绍坤能帮到一定帮。”

    “不敢····”我眼神飘忽着,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说道:“何爷见笑,其实····一心此来,并不是为一些米面而来,家父虽然要我来武汉压货,但是我却不喜这些米面稻谷····”

    “哦吼吼,那莫掌柜的是为何而来啊?”何绍坤笑了笑,老谋深算地他好像看出了我什么端倪,问道。

    “是为了此而来。”

    我手中捏着一团褐色的,泥巴一样的东西,抵到了何绍坤面前。

    他一愣,脸色微变,一双平和淡然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讳莫如深,自己也出乎了意外,不想我还会有这些东西。

    “这是···”他接过手,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目光一寒,道:“好东西啊,味道上乘啊,怕是‘云土’吧。”

    这些便是大烟土,也就是上流分子所说的‘鸦片’,而‘云土’则是中国云南地区自己种植罂粟从而收割制作的鸦片,在品质中算的上是上乘的之物,比起那些印度缅甸的也不输几分,而且价格还便宜了不少。

    “不知道这些‘云土’莫爷是从何而来啊。”

    我淡淡道:“滇南之地,家父也有涉及。”这句话说得简单,可何绍坤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我们这莫家绝不是米面生意这么简单。虽然国府命令禁止兜售贩卖鸦片等吸食毒品,可是暗地里的商界巨擘那个不是跟这个说不清道不明,要是追究起来,好些个军政大员自己怕也是不干净吧。

    我看着何绍坤捉摸不透,云里雾里思索着的神情,心下倒是有几分忐忑,这样的好事来的太快,不知道他这个老狐狸会不会怀疑,要是真的给小小的谷城县进了这么好的一批‘云土’,何绍坤···怕是孙虎森都会两眼放光。

    “何爷,一心现在手里面有一批上好的‘云土’乃是本季最后的压仓货了,过了农历十五,今年的云土也就全部尽了。”我顿了顿,吃了几口菜,抿了一口小酒,若无其事地说道:“如果何爷愿意帮忙,一心想靠这些‘云土’与您做个买卖,在这谷城扎下根来。”

    何绍坤早就想到如此,他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唔唔了几声,还在观察

    着这小块‘云土’的成色。

    “啊呀,不知道莫爷手上有多少。”过了许久,何绍坤才问了一句道。

    “···大概我有···十三箱”

    “这么多!?那不知是个什么价码?”

    “哈哈···何爷,你见多识广,您说说看武汉地界的‘云土’是个什么价码?”

    何绍坤捋了捋小山羊胡须,神态自若道:“三块开洋,一顿晌午,这怕是最好的云土价了。”(三块开洋,一顿晌午,就是包一个烟客吸食一顿到第二天晌午,大概是三块开洋,按照一个人最多的吸食量来算,三块大洋也就吸了六分。)

    十三箱‘云土’至少也得千斤重了,这里每几万大洋怕是拿不下的。不过几万大洋来说对何绍坤和孙虎森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如果真的能做下这笔买卖,这里面能赚到的就不是几万块这么个数了。

    “您若有心,我可飞书让武汉那边押过来。”

    我轻声细语地说着。

    “······好!就冲莫爷这个朋友。这笔买卖,我何绍坤接下了,来干了这一杯!”何绍坤,目光一瓢,拿起酒杯敬道。

    “好嘞,何爷先请!”

    一饮而尽,看似绝佳的合作,暗地里怕是又各怀鬼胎。如果孙虎森真的这么对这些个‘云土’感兴趣,我只要一放出风去,让武汉那边真的来人押货过来,到了着谷城地界,这难免不会遭人劫了道,这么好的一笔买卖不做白不做,只要他孙虎森敢让人去做,这小辫子就算是拽在我手里了,这样再来收拾他就变得游刃有余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