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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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方潭底

    石鳞兽在榕树林外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便继续回到榕树洞口,化作一块椭圆巨石,并从石头底部探出一只爪子,在石头上放了一把枯叶,然后彻底寂静不动。

    洛北辰进入树洞后,发现洞口内竟藏着一个巨大的窟窿,他一时不慎,笔直坠落了下去。

    窟窿四壁上有诸多榕树细根探出,如同蛛网一般,死死抓住土壤,同时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叶和泥腥味。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洛北辰感觉四周的泥腥味和腐烂味越来越淡,而四周也不再是土壤,而是一块块坚硬巨石,石块表面还有一些利器划痕。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他发现四周充满了浓郁的硫磺味,十分刺鼻,到了最后,硫磺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黑暗和寂静,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树洞下的窟窿就像一个无底洞,让洛北辰有些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坚信那蛮族少主就在洞底,他早就取出墨夔,停止下坠了。

    不知道是下坠了几个时辰或是下坠了一天,洛北辰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从洞穴下方传来。

    这是要触地了?

    他快速取出墨夔,扎入洞壁,以延缓下坠的速度,否则以他当前的下坠速度,一旦自由落地,即便他肉身通灵,也注定会摔成一滩肉泥。

    果然,没下坠多大一截,他便发现洞壁两侧有非常明显的斧刃划痕,应该是那蛮族少主留下的。

    阴冷之气越来越重,最后连墨夔表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洛北辰只能运转真气驱寒。

    终于,在阴冷寒气中,洛北辰砰然坠地,轻轻一震,身上冰渣子簌簌抖落。

    洞穴底部并非漆黑一片,头顶一根根钟乳石如山峰倒立,散发着七彩微光,不远处还有一条黑色地下河潺潺流淌。

    这地底石洞只有一个出口,隐藏在怪石嶙峋的地下河畔。洛北辰在这洞中呆了很久才沿着洞口出去。

    与洞口连接的是一条狭长通道,四壁全是会发光的古怪奇石。

    沿着通道走了将近一里路,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方圆近千丈的巨大洞穴出现在眼前。

    洛北辰迅速隐蔽身形,因为他看到了那蛮族少主的身影,手持地图,正专心寻找着什么。

    环顾四周,洛北辰惊奇地发现,这石窟洞穴的地势十分奇特,竟是一幅天生的阴阳图,而自己正好处于阴鱼眼的位置。

    那蛮族少主在阳眼位置盘膝坐下,开始凝神静气,接着一条虚幻蛮龙从其体内腾起,绕体盘旋。

    只见那蛮族少主左手举天,右手猛地按在阳眼之上,那头虚幻蛮龙只身没入其中。

    整个洞穴大方光明,尤其是阴眼和阳眼位置,射出两道光束,直接击穿洞顶,一张巨大的阴阳光图在洞顶浮现,紧接着那些洞顶的奇异钟乳石迅速融化,最后全部成为阴阳图的一部分,色彩斑斓。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洛北辰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阴眼激射出的光柱困住,如同身陷泥沼,根本不能动弹丝毫。

    一柄短斧破空劈来,斩在光柱上,无功而返。

    “你是巫族哪个部落的?竟敢跟踪我至此,你可知我是谁?”石傲吼声如雷,怒目圆睁,虽然同样身处光柱中,他却行动自如。

    不过石傲似乎心有顾忌,并没有踏出阳眼的光柱。

    洛北辰虽然身不能动,但好在能开口,便假装怯懦道:“回禀少主,我是四方潭酋芪部落的,那日在黑石城见少主英姿勃发,心生仰慕,所以才暗中跟随,还请少主赎罪。”

    “你叫我少主?”石傲双眼如电,目光灼灼。

    洛北辰赶紧解释道:“那日迎接少主入城,我也在人群中。”

    石傲没有追根究底,因为对方所言真真假假,很难辨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修为不低,否则又如何能绕开石鳞兽进入此地?

    既然问不出跟脚,又无法立即斩杀对方,石傲便不再理会洛北辰,闭眼感受那些光束中的大道韵味。

    两人交谈间,那色彩斑斓的阴眼图缓缓下落,似乎要与地上的阴阳地势相合。

    于此同时,钟乳石融化后的洞顶景象大变,波光粼粼,海草游鱼摇曳,如同海底世界一般。

    石傲闭口不言,洛北辰自然不会主动开口,毕竟多说多错,一旦自己巫族人的伪装被识破,那蛮族少主必然会直接斩杀了自己。

    洞顶虽然暗流涌动,却没有水流入洞中,一群巴掌大小的游鱼在水草间自由穿梭。

    斑斓阴阳图不断下降,一股彩色石乳从光图中溢出流进那蛮族少主体内。

    石傲大喜,疯狂运转蛮神诀,霎时间,他眉心的石斧银光乍现,皎若明月,同时他周身气血如滚滚洛水,汹涌澎湃,即便隔着很远,洛北辰依旧感到整耳欲聋。

    不用想都知道,那能够渲染整个阴阳光图的钟乳石必然是极品天材地宝,不过洛北辰如今除了羡慕嫉妒恨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洛北辰眼巴巴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阴阳图,期望着这图也分给自己一股钟乳石液时,异变突起。

    石洞顶部蓦然出现一双瞳孔竖立的金黄色眸子,由远而近,冰冷而沧桑。

    当洛北辰看清那水中怪物的模样时突然心神紧绷,浑身毛孔炸开。

    龙?

    那金眸竖瞳的主人,蛇身麟首,犄角似鹿,面生长须,浑身鳞甲幽暗如狱,十分摄人。

    除此之外,这龙形生物还长了一对腐烂不堪的巨大肉翅,被那生满暗红锈迹铁链洞穿缠绕。

    原本疯狂炼化石乳的石傲心生感应,蓦地睁眼,死死盯着洞顶,竭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

    哗啦啦

    一阵铁链甩动水花的声响在洞顶炸开,那似龙的怪兽猛地抬头,龙须垂立,身上捆缚着的一根根铁链随着那腐烂的肉翅轰然砸下。

    山摇地动

    唯一不动的就只有那缓缓降落的斑斓阴阳图。

    “神龙困虺四方潭,想不到传说是真的,这头天虺竟然还活着。”

    石傲惊呼,神色凝重,仰头盯着那挡住天虺的洞顶光幕,随时准备逃遁。

    洞顶光幕如水波动荡,摇摇欲坠。

    砰

    又是一次重击,那洞顶光幕出现细微裂纹。

    石傲心中大骇,起身欲逃。

    也正是此时,那接近两人头顶的斑斓光图下降速度陡增,眨眼间便与阴阳地势融为一体。

    天降七彩,地涌灵光,石洞中异象横生。

    那阴阳地势的分割线上,大地抖动,裂开一道夹缝。

    砰

    头顶那近乎腐朽的天虺肉翅再次砸在光幕上,铁链摩擦之声穿金裂石,震得洞中两人双耳淌血。

    蛮族少主纵身一跃,坠入裂缝中,一条虚幻蛮龙从阳眼中升起,紧随其后,消失在裂缝中。

    那光图与地势合一的刹那洛北辰便恢复了人身自由,见那蛮族少主跃入地缝,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下去。

    那虚幻蛮龙消失后,原本与地势合一的阴阳光图冉冉升起,地缝开始闭合。

    砰

    洞顶光幕如镜炸开,水柱猛地倒灌而下,那巨大的龙头从洞顶探下,粗壮的蛇身几乎挤满整个洞顶缺口。

    那天虺的龙头狠狠地撞在阴阳光图上,浑身倒立。

    此时洛北辰才发现,这头龙形天虺竟然没有四肢。

    阴阳光图覆盖整个洞穴,那倒灌而下的水柱离地不足半尺,被光图抬着缓缓上升。

    在那金色龙眸的注视下,地缝终于闭合。最后时刻,洛北辰听到一声震天龙吟,愤怒而不甘。

    突然,极速下降的洛北辰身体一僵,整个人木雕泥塑,根本不敢动弹。

    一头莫名生物竟然无声无息爬在他的肩头,如那毒蛇吐信,气息幽幽。

    洛北辰砰然坠地,一个翻滚,后颈着地,想要将藏在其身后那头莫名生物压在身下。

    可是除了背脊硌得慌,并没有感觉到那不知名生物的存在。

    黑暗之中,一柄利斧循声飞来,率先落地的蛮族少主驾驭飞斧,悬停在洛北辰脖子一寸处,只要石傲双手一挥,那短斧就会砍掉其脑袋。

    “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指挥,否则现在就让你尸首分家。”石傲冷酷道。

    洛北辰停止向脖颈石串灌注真气,一副以石傲马首是瞻的语气,颤声道:“全凭少主吩咐。”

    他一路跟随这蛮族少主至此,到目前都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所以只能先虚与委蛇,等了解对方打算后再寻出路。

    按照这一路的行进方向看,他们目前应该是在四方潭底的地下。

    传闻,洪荒最后一头神龙便出自四方潭,并把当年为祸一方的天虺镇压在了潭底,刚刚两人所见应该便是那史前天虺了。

    这蛮族少主显然是有备而来,对此处地势又极为了解,想来不是有针对燧明的大阴谋就应该是有什么大机缘。

    接下来,洛北辰按照那蛮族少主石傲的指令,手举火把前行,而石傲则驾驭一柄石斧悬停在他身后,只有他稍有异动,这蛮族少主便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从地缝坠下后,两人落在了一条宽敞的圆形通道中,没走多远,走在前方的洛北辰突然身体一僵,那幽冷的气息再次出现。

    他猛然转头,发现一道黑影从他肩头一闪而逝,速度极快。

    “你干什么?”

    石傲的短斧疯狂旋转,随时会发出致命一击。

    “有莫名生物跟着我们。”洛北辰解释道。如今情况不明,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胡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四方潭底,被封印了数十万年的地底石窟,哪来的活物?”

    “再敢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石傲却明显谨慎了不少,那柄悬停洛北辰身后的短斧被其召回握在手中,神色凝重。

    “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洛北辰手举火把继续前行。

    “少和渊”

    洛北辰身形微顿,压下内心的震惊,“那少和渊不是生死绝地吗?少主去那干嘛?”

    “与你无关”石傲语气冰冷。

    妈的,老子在充当你的马前卒,为你探路,你竟然说与我无关?

    似乎察觉到洛北辰的愤懑,这蛮族少主安抚道:“少和渊虽然凶险,但只要你听从我的调令,安全无虞。”

    安全无虞你大爷,死得最快的肯定是我,洛北辰心中腹诽。同时他也警觉,自己必须尽快与其分开,否则一直这么为其探路,万一遇上一头像那天虺般的存在,跑都没地方跑,这还是那蛮族少主不设计坑害他的前提下,不然他只会死得更惨。

    了解对方目的后,洛北辰便下定决心快速脱离掌控。

    圆形通道约摸有十来里路,尽头又是一座石窟,只是这石窟不大,百丈方圆,还有一间小石屋。

    踏入石窟前,石傲沉声道:“此地乃神龙居所,机关法阵重重,你必须按照我说的路线行走,不管见到什么,不要乱摸乱碰,否则仙人来了都救不了你。”

    果然,这死蛮子不杀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为其探路。

    一番犹豫,洛北辰最终还是按照对方指示踏入石窟。毕竟目前还没到少和渊,还没到卸磨杀驴的那一步,那蛮子应该不会现在就坑他。

    通往石屋的小路平平无奇,但无论是洛北辰还是石傲都走得如履薄冰。

    两人先后踏入石窟后,一道黑影从身后袭来,这一次袭击的不是洛北辰而是石傲。

    原本神经紧绷的石傲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体内血气蓬勃迸发,想要将那莫名生物震飞,可惜无用,那生物还是死死黏在他肩上。

    “嘶……”

    察觉异常的洛北辰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径直沿着那岩石小路跑到石屋前。

    再回头时,发现那生物蹲在石傲头顶,而石傲则一动不敢动。

    “我头上是什么?”石傲色厉内荏,故作镇定。

    “龙”

    如果不是此地是神龙故居,洛北辰可能就要直接逃遁了。

    石傲神色剧变,面如死灰,但是仍不甘心,给自己壮胆道:“少吓唬我,这里随是神龙故居,可那头神龙早就消失在大荒,不可能再出现。”

    洛北辰运转真气,双目精光凝聚,这才发现,那形似真龙的生物好像没有灵力波动,就和最寻常的野兽差不多。

    但其外形,竟是比那被困四方潭底的天虺更像真龙。

    麟首蛇身,面生长须,头有犄角,唯一怪异的地方在于,这生物不过筷子长短,而脊背、尾部和面部都长满了白色长毛,一双眼睛青光湛湛,竟是没有眼球一般。

    那生物被洛北辰凝聚的目光惊扰,竟是直奔他而来,速度之快,洛北辰根本无法反应。

    如坠冰窖的洛北辰在石屋门口呆立不动,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是这么个怪物,自己就不应该引火上身。

    石傲反应迅捷,几乎在那长毛的小龙扑向洛北辰的瞬间就退出了石窟,在通道口处严阵以待。

    那筷子长的毛龙在洛北辰身上爬来爬去,就好像把他当做了一个石桩,肆意横行。

    在通道口的石傲观察了那生物许久,从最开始的惊悚到皱眉疑惑,最后这位蛮族少主再次踏上石窟小路,径直走到洛北辰身前。

    两人一同站在石屋门前,洛北辰背对石屋,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石傲轻轻推开石门道:“一直地底洞螈而已,大惊小怪。”

    说完,率先跨入石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