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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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蛮族少主

    涂良等人率领一百火犀重骑找到洛北辰和古蔺时,已是结束战斗的第二天。

    由于古蔺气血亏损严重,所以两人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一处隐蔽山谷疗伤。也正因如此,涂良等人才能顺利找到两人。

    一百火犀重骑目标太大,所以古蔺伤势稳住后,众人便一致决定迅速南渡澧水,绕至巫族的大后方,等待时机。

    如今北方战况未知,局势不明,贸然行动只会自取灭亡。

    澧水源头乃是有神龙传说的四方潭。此潭北连洛水,西接黑水,南出天沧,直入恶土,东流澧水,可谓纵横四方。

    传说,最后一条神龙便出自这四方潭。

    洛北辰等人带着一百火犀重骑溯源而上,驻扎在四方潭南方,紧邻神之葬地少和渊。

    少和渊方圆百里都十分荒凉,和澧水沿岸的姹紫嫣红截然相反,黑土乌木,阴森异常,连鸟兽毒虫都十分稀少。

    洛北辰在燧城探查血脉时曾无意中翻到一些关于少和渊的记载。

    根据记载,这少和渊乃是一处古战场,是巫蛮联盟与天族决战之地,同时也是蛮神帝缺和天巫炼魂的葬地。

    那一战惊天地泣鬼神,数百万的三族将士葬身于少和渊,浓郁的阴气、煞气和杀气千年不散,后来还是三清道宗与西陵的三大佛寺联手在此作法,方才将此地阴煞杀气封印在少和渊中。

    又万年之后,少和渊异变,煞气爆发,如同龙鲸吐水,瞬间将方圆百里全部淹没,生灵涂炭。

    从此之后,每隔一段时日,少和渊便会有鼓腹吞吐之声发出,低沉而渗人,同时还伴随着无边煞气吞吐。

    许多修为高深的修士都曾想深入少和渊一探究竟,结果全部有去无回,连一位真仙都消失在了其中,化为一地枯骨。

    传言,曾有一位巫族樵夫误入少和渊,带出了那位真仙的遗物,回家后,在墙上留下一行“白骨凝霜路,黑煞聚鬼川”的血书,第二天便化作了一抔黑土,十分诡异。

    少和渊虽然凶险,但却是洛北辰等人的天然屏障,否则以那一百火犀重骑的扎眼程度,很快他们就会被巫族派兵围剿。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靠近深渊,只是在百里煞土边缘,还安排了几位士兵在土丘上轮流值守,一旦有变,他们也好迅速冲出这诡异之地。

    安营扎寨后,除了让火犀重骑巡游四周确保安全外,伏羲洞众人轮流外出,探查目前局势。

    四方潭烟波浩渺,堪称陆中碧海,比之雷泽湖还要波澜壮阔,蔚为壮观。

    但其南面由于临近少和渊,又紧邻大荒恶土,所以几乎没有巫族村落。沿潭边北上,稀稀疏疏会有一些小部落。

    由于大部分青壮都去了巫山战场,留在村落中的多是妇孺老人,所以威胁不大。

    洛北辰和洛淮山潜入其中一个村落,偷换上巫族服饰,以锅灰将脸抹黑,涂上彩泥,扮作两个巫族少年继续北上打探。

    巫山之南,四方潭之北是一大块稍微平坦的林地,这里巫族城池密布,道路宽敞,纵横交错,算是真正的巫族后方。

    由于北方战乱,各城守卫都已经被抽调一空,城中冷冷清清,行人稀少,集市更是一片萧条。

    洛北辰和洛淮山两人找了家酒楼打吃饭,顺道打听消息。由于两人年龄都不大,又是巫族服饰倒也不扎眼。

    老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巫族妇人,体态丰腴,皮肤略显白皙,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便手持黑色酒壶,亲自前来招呼,说的竟是太古语。

    太古人族统一大荒后,先是定下三纹刀币为通用货币,接着大力普及了太古语,除了一些偏远之地,太古语几乎已是大荒通用语。

    两人不敢多言,生怕言多必失,所以就一直闷头喝酒。

    过了快半个时辰,酒壶都快见底了,酒楼才迎来第二拨客人,是三位老者,一位身着黑色华服,袖口纹金,一位灰袍古旧,面容清癯,还有一位则手拄木杖,满头银发。

    三人上楼后,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酒便开始拉家常。

    洛北辰两人一直注意聆听,可惜这三个老者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只是聊一些无关尽要的家族琐事和城中的趣闻,偶尔一两句与战争相关也是感慨谁家孩子又立功,谁家孩子战死,无关大局。

    就在两人准备换一家酒楼继续打探时,两名披甲佩刀的汉子走上酒楼,砰的一声将裹布长刀拍在桌上,高声叫唤:“老板娘,来壶好酒。”

    身为酒楼老板的妇人不情不愿地走出柜台,拿了一个最小的酒壶,放在两人桌前,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其中一位方头汉子伸手拦住,“哟呵,怎么?你家男人在北方立了功,当上了伍长,就瞧不起我们哥俩了?就拿这么小一壶酒招呼我们。”

    妇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哪敢,我家那不中用的男人不过运气好罢了,哪能和两位队长比。只是最近酒楼生意太差,没有准备多余的酒壶,还望两位队长海涵。”

    那方头汉子还要继续纠缠,只听坐在里桌的那满头银发的老者拐杖轻敲地面,冷声道:“凭着有些背景不用上阵杀敌的懦夫罢了,人家丈夫在前线奋勇杀敌,尔等却在这里作威作福,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那方头汉子迅速扭头,眼中寒光闪烁,就要暴起伤人,却被同行的圆脸汉子给制止了。

    方头汉子没有继续为难妇人,却也大声嚷嚷道:“赶紧上菜,要是耽误了老子的大事,就算你男人是伍长也没用。”

    说完,汉子仍觉得不解气,然后故意大声朝着道:“要不是城主大人北上前特意吩咐我等家族迎接那蛮族少主南下,此时老子说不定已经杀敌立功,最少也得是个什长。”

    银发老者冷笑不语,不再理会这仗势欺人的护卫军队长,继续与两位老友畅谈。

    方头汉子见无人搭腔,自觉无趣,便也不再说话。两个汉子风卷残云,胡吃一通后拍拍屁股便走人,身为酒楼老板的妇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索要酒菜钱。

    妇人在柜台后愁眉苦脸,这两位仗着家世逃过兵役的世家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酒楼白吃白喝了,长期以往,这本就摇摇欲坠的酒楼恐怕就真的要关门了,但也总好过惹恼了那两个无赖,打砸了酒楼,家里男人又不在,到时候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所以还是再忍忍,等家里男人在沙场当了大官,到时候再来秋后算账。

    酒楼老板肚里的弯弯绕洛北辰两人自然不会知道,见那两个汉子离去后,两人便付了账尾随而去。

    黑石城不过是巫族一个小城,弹丸之地,居民不足千户,更不是什么兵家重地,所以两个护城卫巡逻小队长便肆无忌惮,言谈也不遮掩。

    方头汉子话多,嗓门又大,一边剔着牙垢一边道:“妈的,等老子得了蛮族少主的赏识,到时候就是巫蛮联盟的大功臣,到时候老子要把那三个老东西的割下来当球踢,看以后谁还敢嚼舌根。”

    在酒楼一声不吭的圆脸汉子劝道:“忍忍吧,现在是多事之秋,那几位老者明显不是常人,万一踢到铁板,这个档口可没人能替你出头。”

    方头汉子不以为意,“怕个锤子,就黑石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出个先天境高手不成?要不是这是我巫族最南端的一座城池,我估计那蛮族少主都不愿意来。”

    两人聊得火热,根本没注意到后方一路尾随的洛北辰两人,依旧口无遮拦的瞎聊。

    “不过话说回来,酒楼那婆娘的男人真是命大,巫山北岭一战,死了几十万人都能活下来,也是巫祖保佑了。”

    “嗯,听说北岭那一带都被打沉了,所有丘陵都被夷为平地,堆尸如山。”

    “嘿嘿,死得越多越好。那群无知人族,以为我巫族大军那么好杀?到时候有他们哭的时候。”

    方头汉子剔完牙,把那细木签弯曲出一个弧度,往后一弹,差点让洛北辰两人中招,而前者则龙骧虎步依旧前行。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那必须啊”

    方头汉子突然压低声音对着圆脸汉子道:“据说巫王早已聚齐了十二位先天阴煞打入战场之下汲取阴煞,如今正在密谋招灵,一旦功成,届时就算人族兵马再来一百万,也不过是我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养料罢了。”

    “难说,据传那伏羲洞主凶残异常,之前还传言他将三大统帅重伤来着……”

    ————

    一直到两位巫族汉子进入一座官邸模样的宅子,洛北辰和洛淮山才悄然离去。

    “那巫王竟在布置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北辰,我们必须把消息传出去,否则燧明国就完了。”洛淮山十分焦急,恨不能一路北上,赶赴巫山告诉风林烈等人这个消息。

    “不急,听那两人的意思,那蛮族少主也来参战了,而且即将南下,若是能将其擒下,必然可让对方投鼠忌器。”洛北辰很冷静,并没有被那凶名赫赫的巫族绝阵所吓倒。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洛淮山是典型的越急越乱,此时已经失去了主意。倒不是因为他抗压能力就差,而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实在凶名太甚,此阵一出几乎扫向披靡。

    历史上诸多大能都曾一致认为,当年若不是十二祖巫中的后土圣人缺席巫妖大战,十二都天神煞阵不全,大荒的历史必定要改写。

    “如今北方战事正酣,那蛮族少主不可能带太多兵马,你去通知涂良,让其在南下必经的官道处埋伏,而我在这里盯着,情况有变我就通知你们取消行动。”

    洛淮山离去后,洛北辰找了一家离城主府很近的小客栈,每日深居简出,盯着那座府邸的动静。

    三日后,一位背负双斧的神武青年入城,坐下石兽独角狮身,石鳞石鬉,气势逼人。

    那两位巡逻汉子早已在城门口迎接,一路谄媚,有十几位持枪侍卫替那青年开道。

    洛北辰夹杂在人群中,以巫族大氅罩住全身,眺望城外。可是看了半晌发现,这位蛮族少主并没有任何扈从,更无军队护送,这让他疑惑不已。

    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有修为高深的护道者躲在暗中,只是自己察觉不到?

    洛北辰没有轻举妄动,回到客栈继续监视。那蛮族青年入城后,在灯火通明的城主府逗留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骑着那石兽出城。

    洛北辰尾随其踪迹一路跟随,发现对方竟是直奔他们驻扎的少和渊。

    那蛮族青年走得倒不快,像是在游历山水,而且尽走崎岖小路,完全绕开了官道,如果偶遇高峰深涧还会驻足游览一番。

    难道这位蛮族少主真是趁着巫族北方战乱,后方空虚,所以独自游行?

    虽说如今巫蛮联盟,联合抵抗燧明国和伏羲洞的大军压境,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没有哪个巫族高手会这么不长眼,想对这蛮族少主下杀手。

    但仅是有熊氏少主之一的公孙典出征薪火城时,都有真仙公孙破晓护道,这蛮王之子会真的独身游历,而无人守护?洛北辰有些怀疑。

    可一连跟踪了三天,虽然都隔的很远,可除了那一人一兽,确实没有其他人出现,而且如果真有高手护卫,自己这么一路跟随,肯定早就现身了。

    洛北辰小心翼翼拉近距离,一直来到四方潭西北岸边一座小山,那蛮族少主掏出一块地图,开始仔细踅摸,最终竟是连人带兽一起消失在山中。

    失去跟踪目标,洛北辰心中一惊,以为行踪被发现,迅速后撤,等了半天,却发现对方是真的消失了。

    洛北辰小心翼翼上山,在四周找了个遍,最终发现那石兽最后的落脚地。

    此地灌木丛生,还有数株古树遮天蔽日,其中一株巨大榕树独木成林,气根最小的也有碗口粗细,蔚为壮观。

    在那榕树的主根处,有一道人高树洞,漆黑幽深,洞口还有一块椭圆形巨石,上面落满了枯叶。

    直觉告诉他,那榕树洞绝对有古怪,可是一想到那蛮族少主坐下的高大石兽,洛北辰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当他打算继续搜寻时,却发现石洞口的石头动了一下,上面的枯叶轻轻滑下。

    一开始洛北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没隔多久,那石头上的枯叶又滑落一片。

    此时的山林,静谧无风,洛北辰运转体内真气和灰色能量,聚集双眼,静心凝神,感受周围的动静。他惊讶地发现,那树洞前的石头竟在轻微的呼吸,气息细若游丝,若不是他肉身通灵,对事物极其敏感,根本捕捉不到那轻微的起伏。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掷向那树洞。

    砰

    石头炸开,漫天粉尘,那椭圆形的石头表面迅速泛起一层层鳞片,并且迅速变大,最终变幻成一头独角狮身的凶兽,双眼滴溜溜转,循着石头掷出的方向走来。

    洛北辰早已换了个方位,然后继续向树林外掷出一块更大的石头。

    那头石鳞兽往林外飞奔而去。

    洛北辰双脚点地,如一道箭矢射入洞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