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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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父子打折

    头顶的蓝天深远清澈,微风推着几朵白云缓慢的飘荡在蓝天之下,偶尔有摇曳的桃花落下,艳,还香。

    在湖心下了锚的画舫,轻轻地随波摆动,李世民躺在船头,枕着长孙皇后大腿,眯着眼一时睡去一时醒来。

    湖岸边载着背插红旗信使的小舟上的舟子,看到娘娘挡在唇边的食指,竹篙入水尽可能轻缓。

    两船并行,长孙皇后接过信使递过的信函。

    微风暖,花香暗涌;

    虫儿呢喃,素衣娘子,天光净,梦也不过如此!

    信使的来去,如凡尘侵入,美梦有瑕。

    李世民轻蹙眉无奈的睁开了眼,“今天高明要夺几人的爵?”

    长孙嫣然一笑挑开信函的封口,展开了递给丈夫;

    “孩子还不是如了你的意,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点得意,有点傲娇,有点妩媚。

    坐起身的李世民,接过信函,闲淡尽去帝皇煌煌威势迸发,一眼扫过,沉声道;“取玉玺,加印,即刻送回。”

    静无声息的画舫,雕着精美云纹的舱门打开,捧着玉玺的内侍托着铺好了书写好的圣旨膝行而出,对比着手里的信函,李世民细细审视过,亲自用玉玺。

    像是提前完成了一日劳作,又能偷得半日浮闲,毫无帝王形象,媚笑轻语;“观音婢,过溪如何?”

    溪流窄一线,石桥阔了又阔,四驾马车并行可过。

    农庄东西却人为的隔为了鸡犬相闻的尘世和天界。

    也不对!

    人间的帝后,在溪流的西边,高高在上,五花马千金裘,呼奴招仆,穿金戴玉人间显贵!

    过了溪,仿佛另一个人间,归家的当家小主母西行万里又变黑的小脸,随着当家人一日日不归,沉出了水,阴云密布。

    小主母不喜,阳光明媚的日子农庄愁雾弥漫,很暗!笑脸难寻!

    苦等庄主回来才要搬家的庄户,被小主母立着眉,鼻孔喷着火含嗔带怒一声吆喝,皇后娘娘当家三年没搬家的庄户乖乖搬进了已经建好三年的八卦庄。

    不见鸡飞狗跳,只见皇子公主驸马士子仓皇躲避。

    太上皇李渊和两位儒家老人,才独享当家小主母久违的照顾,被太子挥着御赐马鞭驱赶出长安城,皮实捣蛋的学生一窝蜂的回了庄子。

    丰神玉朗的三皇子李恪,蹲了,乖乖认错。

    聪慧傲娇的四皇子,瑶娘姐姐叫的真甜,屋檐下端着小米饭就着咸菜吃的香甜。

    负责苦其筋骨的两位老将少了秦琼,大唐的战神李靖大将军心里正对老妻,万里西行归来也不赶快来相聚的红拂女不满,一早就带着学生进了山,晚上皇子驸马等一定会睡个好觉,累到瘫软连个身都不会翻!

    布衣竹钗,相携而行,李世民夫妇进了农庄二进院。

    摇椅上仨缺牙瘪嘴老头,一左一右颜之推和李刚礼貌的翻开层层叠嶂的眼皮,很有礼貌的瞟了帝后一眼,居中,显然最年轻,高大的老人,鼻孔重重“哼”了一声,威严重重。

    “父皇!”

    帝后二一拱手一蹲礼。

    “叫爹!这里是农庄,没有太上皇,只有爹。”李渊厌弃的瞥了李世民一眼。

    “爹!”叫了十来天,这称呼依旧拗口。

    “嗯!”李渊坐起身,抬手示意李世民过来扶着自己起了身,“高明不在家,你就替他陪我在庄子里转转。”

    知子莫若父,神情举止一丝微小变化,李渊已知道儿子有心事。

    出了外表古朴内里精致的院子,李渊负手在前,李世民垂手跟随,父子二人自庄子北门内侧马道登上了庄墙。

    李承乾接手农庄时经年累月风吹雨淋破败夯土庄墙,修补过后已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砖石新建的角楼、马面墙,圆润的垛口,除此连整个一圈墙面也是大青砖砌墙面,水泥混凝土齐齐勾了缝。

    庄内,东北四分之一围墙圈起,东边谷仓原地基不变,连排建成三座二层楼房,不时传出稚童郎朗读书声,最初数十人的庄户家小郎开设的蒙学,已经成了设施完备教案成熟的五百人规模的小学校。

    西北角也被整个圈了起来,食堂、宿舍生活区和宽阔的操场,一栋方方正正教学楼隔了道矮墙。简朴整洁的校园学生不多,不足半百,却个个都是帝国最顶尖的皇族勋贵子弟。

    父子二人顺着东边的庄墙边走边聊。

    “三年时间,朕亲眼看着一个破败不堪的马场变成今日模样。

    二郎看看庄后这一片仓库,猜得出来价值几何?”李渊如同翻天变地的变化出自自己的双手,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忍着夫妻二人两地分居也要让妻子看护着这座庄子,李世民如何能不知庄子的价值!

    顺着父皇的意思,李世民故作无知,皱眉思索伸出只手岔开五指,“五十万贯。”

    李渊下颌上挑,眼皮耷拉着瞥了李世民一眼,嗤笑道;“建庄子用掉的水泥砂石,折成钱财也不止十万贯,连带人工辅料。哼!没三十万贯能建出敢比坚城的庄子。”

    说着话手拍着坚实牢固的外墙垛口。

    “坚城在外,内有重重机关,明卡暗哨,只存了五十万贯财货,呵!高明可不是奢靡铺张胡花钱的孩子。”

    李世民陪着笑,虚心求教,“父皇说得对,您说说这庄子里存的财货有多少呢?”

    “哈哈哈!”李渊朗笑道;“商贾眼里也就值个五六百万贯。

    居心叵测者足可做为动摇国本,改天换日的基础。

    于我李唐皇家,则是造福四民,国运昌隆的根基。

    千万贯,万万贯都不换。”

    李渊说的不错,一座座堆满了烈酒、精工制造的新式军械仓库,以及生产技术,早已不能以物论值。

    农庄的出现,烈酒,新式炼钢锻造技术,远超时代的发明创造,聚敛了惊人的财富,而这些属于皇家内府所有远超国库库存的财富,正是李世民傲视四邻,强力推动国内改革的底气所在。

    一想缔造农庄的儿子,与荣有焉,李世民忍不住咧嘴笑的开怀。

    再一想长安城里趴在朝堂上,搞风搞雨的儿子,李世民嘴角的笑流出苦涩味。

    李渊当先顺着梯子登上庄子东南角的角楼,上了层楼,视野愈发开阔。

    目光所及,田陌纵横相连,青山绿水,稻田果林,关中山水竟然有着江南水乡的韵致。

    “朕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唐万里疆域,皆如此处般富庶安宁,则此生无憾矣!”

    东风无遮无拦迎面吹来,白发聊发少年狂,李渊意态恣狂,高举双臂,仿佛在拥抱万里如画江山。

    历史上应该风烛残年,不久人世的太祖皇帝李渊,有了带着一缕后世魂魄的孙子李承乾着意照顾,年近七旬,腰不弯,眼不花,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父皇,此处风急,您……”

    李渊回身目含笑意,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老父年不过七旬,没餐尚能食饭两碗,烈酒一斤,些许微风,无妨,无妨!

    倒是二郎你,目光散乱,心思不宁,难道是一点小风小雨都受不了喽?”

    语带双关,一语直接点明李世民今日来意。

    过门的锣鼓父皇给敲响,李世民顺势便换到正事的话题,挑台门帘,登台开戏,紧着心里的疑惑向熟悉政务的父皇讨教。

    “父皇,自武德始,为回报扶保李唐夺取天下的功臣良将,分封高官厚爵。

    历时近二十年,大唐有爵位者日隆,其中尚有一定数量加了世袭开国尊号。

    如今,这些为李唐立下赫赫功绩的功臣却成了阻碍皇朝进去的毒瘤。

    无论出身寒门还是军伍,一朝富贵,便开始结党营私,侵占有大量土地,任用私人,豢养私奴。

    更加不能让人忍受的是,享乐之余还向千年老世家门阀靠拢。

    为争抢迎娶五姓七望庶女都愿付出三五万贯资财,想要靠着一个嫁过来的世阀女,图一个血脉相连,守望相顾。

    世阀的影响力日益上升,隐隐有前隋大一统前,南北朝数国,士族巨阀把控朝政的趋势。”

    李渊长长的白眉也皱了起来,显然,带领大世家门阀李家,凭借关陇大门阀支持夺得大隋江山的他,深切明了高门大阀过于强大对李唐帝国稳定的危害。

    自大秦灭六国一统中原,皇朝不过三百年,大门阀传承却多有千年。千年时光,父父子子,血脉相连,一个叩拜同一个祖宗的家族,便是一个根系深广的参天巨树。遮天蔽日的树冠庇萌着万千族人,扎根各行各业的族人又回报巨树充足的养分。如此往复,王朝更迭,家族巍巍然挺立。

    这是一个重视家族忠诚家族远远超过国家的时代,李唐成于此,也受制于此。

    千年世风,非人力一时可变!

    “此事非今时方显,今日二郎何故为此忧心?”

    一瞬间,李渊敏锐的把握住李世民来意中的重点。

    自袖笼抽出数日来监国的儿子传递来的条陈,双手恭送。

    李渊一目十行,快速翻阅着手里的条陈,左眼的眉梢习惯性不住的下意识挑动。

    熟悉父皇习惯的李世民,清楚随意翻看条陈的父皇,其实已经沉浸手里条陈内容,而且还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