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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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骑白马的不光是皇子,还有和尚【二】

    李家兄弟这边叙上了旧,惶惶然如丧家犬的高建仁却生了误会。

    趴在地上好久也不见拳脚加身,还以为是张节小公爷起身报出家门震慑了对方。

    心想着别看武元爽话说的漂亮,武德老臣的武家,终归还是没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如今大唐得宠得势的还要数天策府老人。

    拖着两条伤腿努力翻过身,恰巧看见李泰被惊的撒手丢了手里的长刀,扭着脖子往后寻救星张节,又正好碰到张节被摘掉遮面竹笠露出面容的马上骑士惊得瞪大了双眼,自认为张节小公爷是在抖威风,发怒瞪人,而对方也摄于张节的威名不敢造次。

    当官就靠察言观色搭上一张利嘴的高建仁,才吃了臭嘴的亏,满身的伤疤还在淌着血就忘了痛,有了依靠立刻又抖擞起精神,大有一副狗仗人势敢啃天的气势,双肘支着身子,努着脖梗子恶狠狠呵骂道;

    “呔!野小子,知道怕了,晚了!

    你家高爷爷饶不了你,哼哼!全家乖乖洗净脖子等死吧。………高爷爷我…”

    高建仁背后一站一座的张节和武元爽,吓的脸色忽青忽紫,心中恨极了高建仁,狗日的,剩了半条命还不知道珍惜,卖嘴皮耍光棍充硬汉也要看看是跟谁;敢要皇帝一家洗净脖子等死,你个高句丽瓜怂活够了,小爷一大家子人还想多享受几年好日子呢!

    想要抢上前捂死长了个猪脑子的高句丽瓜怂货惹祸的臭嘴,两条腿却哆嗦的不听使唤。

    “……拜泥胎菩萨的秃驴和尚也救不了你等,高爷爷告定了,你等一个都跑不了…….”

    武元爽暗骂高建仁,蠢货,没看见连刚刚还目中无人的魏王吴王两位殿下都变乖宝宝,骑白马的哪里是和尚,正经的皇太子殿下!

    二人正要出声制止,端坐白马上的光头太子李承乾闻声看了过来,俩人张开的嘴又忙闭的紧紧的。

    李承乾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找到伏在地上,张着血口骂个不休的高建仁,再四下里扫视一圈;长刀、钢弩、血迹、受伤的锦衣汉子以及被卫士用刀尖抵着后背双手抱头蹲着的武士。

    轻蹙剑眉漂亮的杏眼闪现怒意,目光来来回回在李恪等四人脸上审视。

    “啧啧!长本事了啊,闹市里就能干倒一地人,老秦这三年教的不错,个个都成了窝里斗的好手。”

    一面说着话一面手在怀里摸索,稍倾,拿出来个明黄色的丝袋,解开了束口的丝绳,抽出条旧马鞭来。

    这条鞭子可有来头,本来是皇帝陛下李世民所有,后来被赐给了太子李承乾,专门给李承乾用来管教兄弟以及姐妹们的驸马。

    御口金言说的分明,太子行家法,打死了活该。

    眼瞅着大哥取出御赐的马鞭要行家法,李恪李泰等人正要解释,头顶传来清脆的小娘呼叫声。

    “大哥!大哥!豫章快看,真的是大哥,豫章呢?”头上女市二楼窗口,半个身子探在窗外的小娘叫声里洋溢着喜悦之情。

    等发现作伴的豫章已经毫不仗义抛下自己顺着楼梯跑下了楼,又气又急之下,高阳手压着窗台便爬了出来,嘴里叫着“大哥”,扎着手就往下跳。

    幸好出自大宛的白马高大,李承乾也手脚利落,高阳刚离了窗口便被李承乾高举的双手稳稳接住。

    脖子被高阳搂了个紧实,李承乾嘴角微翘,但故意板着脸道轻声呵斥着妹妹,语气却暴露了对妹子的宠溺之情。“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毛毛糙糙,不让人省心。”

    小脸贴着大哥的脸,高阳带着哭腔;“高阳想大哥了。”

    一路疾跑反倒落在后面,立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豫章,一双细白的小手拉着李承乾的衣襟,不住的往下用力扯着,眉开眼笑大声喊着;“豫章也想大哥了。”

    被高阳挤占了地方,大黄狗纵身一跃下了马背,熟稔的围着豫章又是摇头又是摆尾。

    李承乾额头抵着高阳的额头,轻声夸赞道,“高阳长大了,真得好漂亮!好美哟!”

    八九岁的小娘正是才知美的年纪,被大哥一夸,高阳大眼睛还含着泪水,抿着嘴笑的羞羞怯怯。

    将露出笑模样的高阳放在马背上,跳下马来,落了地,弯腰亲昵的揉了揉豫章的粉嫩小脸,柔声道;“大哥也想你们。”

    解下披风搭在小臂上,怒瞪了李泰等人一眼,就要找半身白袍都被血染红的高建仁询问事情缘由,冷不防被豫章拉住了衣袖。

    “大哥,三哥四哥他们可没犯浑,那个人不是好人。”

    高阳也在马上俯身贴着李承乾耳朵,嘟着小嘴委屈的说道;“坏人爬着梯子要翻进女市,还欺负我和豫章,大哥可不能饶了他。”

    虽然俩个妹妹已经解释,李承乾还是叫过行事稳重的李恪仔细问过整个事情经过。

    仰头在女市二楼敞开的窗口找到熟悉的倩影,装出幅生气的模样,用马鞭狠狠点了点一身白衣双眼闪烁着热切目光的始作俑者。

    这才将手里的马鞭随手插在后腰上,缓步走向高建仁。

    面无表情的上下看了看高建仁的伤势,手拿竹笠扇着风扭头走近了盯着武元爽。

    “武二郎!哼哼,该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让你辱没了这个好名字,你父亲不在长安,府里谁在管事?”

    “回殿下话,家父不在,府中由长兄主事。”见李承乾走来早早就站起身的武元爽躬身回答。

    李承乾为难的揉着额头,稍倾又问道;“府里可挖有菜窖?”

    武元爽一愣神,搞不明白太子殿下问府里菜窖所为何故,也不敢询问缘由,只得照实回道;“府里有三处菜窖。”

    李承乾一副释然的表情,满意的点着头,曼声说道;“你可以回府了,告诉武大郎,将你关在府里最深的菜窖半年。”

    闻言,武元爽如蒙大赦,慌忙躬身退下。

    等武元爽离开,李承乾拧着眉头厌弃的瞄着团花蜀锦丝袍下摆抖出波浪的张节,骤然间厉声问道;

    “你原本姓名是什么!”

    精神高度紧张下,张节下意识张口便答;“公孙节。”

    “府里谁在主事?”

    “大兄张慎几。”

    “张慎几?张慎几?”李承乾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有关张亮的事迹。

    对,张慎几就是和张亮续弦的妻子私通的那个家伙!

    张亮打仗理政的本事还行,收假子的眼光太差,好好一条忠犬就毁在良莠不齐的五百假子,既然遇上了,李承乾也不介意给老张家这棵长荒的大树剪剪枝去去枯叶。

    “张亮既然收你为假子,就应该告诉过你,张家人和旁人不同,犯了错,我要行的可是家法,你知道吗?”

    张节再也站立不住,噗通!跪倒在地,头伏在李承乾脚前,颤声答道;“回少主话,小的知道。”

    “张小公爷呀,你看你陪的人,当着你的面口口声声要杀我全家,小公爷坐安稳,心平气和慢慢听,哼!张狗子收的好儿子!

    回府叫上张慎几,来领家法!”

    李承乾说罢,也无心再搭理索索发抖的张节,沉着脸回身就走。

    路过高建仁时,却被高建仁趴在地上张开手臂拦了下来。

    “我是高句丽国使臣,被人无故殴打,我要告状。”

    自己依为靠山的两位国公府小公爷,被眼前一身细麻青衣的光头青年三言两语都打发离开,高建仁只得抖出使臣的身份,想要在显然更有权势的李承乾这里得到庇护。

    李承乾含笑反问道;“你真要告状?”

    李承乾神情和蔼接了话头,高建仁愈发认为自己找对了人,把李承乾认做了年轻的朝廷官员,再次强调着自己使节的身份。

    “正是,您也看到了我这一身的伤,几乎体无完肤,我可是出使大唐的使节,代表的可是高句丽大王陛下。

    袭击使节,形同辱国。

    朝廷的处置如果不能让本使节满意,本使必然回禀我王,两国间会生出什么不愉快事来就都是大唐的责任。”

    李承乾绕着侧面走到高建仁身后,躲过了高建仁一说话便血沫飞溅的嘴,数完了插在高建仁大腿屁股上的弩箭个数,砸吧着嘴嘟囔着;

    “七只,中了七只弩箭还能挺这么久,马曜这个大工匠不合格,还得改进。”

    想要拔下一只弩箭仔细研究,这才想起地上趴着的是个满腹怨气叫嚣着要告状的高句丽使臣。

    眉梢一挑,满是新奇的用调侃语气问道;“哦!你这诉冤状子要在哪告呀?”

    “此处属万年县管辖,本使找万年县衙申告!”终归是个官员,高建仁立刻便理清了从属关系。

    “万年县?在我下辖,我不准,没人搭理你。”

    “你..你徇私枉法也不能只手遮天,本使找鸿胪寺申诉。”

    “鸿胪寺也在我下辖,我要是不准,也没人搭理你。”

    “沆脏一气官官相护,本使就上国书给当今陛下。”

    “外藩呈递朝廷的国书,我觉得没有必要,便不需呈给陛下,你上国书也不行。”

    俩人快速的一问一答,至此,高建仁觉得被身后的青年在用言语戏弄,骤然间勃然大怒,嘶吼着;

    “你是何人?年纪轻轻就敢大言不惭辖制县府、鸿胪寺、阻隔外使呈递国书,谎冒朝廷高官戏弄本使,你可知已犯了大罪!”

    溜达到大哥身边的李泰,挥刀敲着高建仁腿上插入一半的弩箭,在高建仁惨呼声中,嗤笑道;

    “他是本王的亲大哥,掌雍州牧印信巡守京畿、兼尚书令,署理尚书省;

    听明白了,贱人,我大哥可没闲工夫戏弄你这小国寡民的贱人使臣。”

    身为使臣,高建仁自然知道大唐的雍州牧、尚书令同为一人,便是大唐储君皇太子殿下。

    和冒充太子祸及全家相比,当街行凶只是一个人罪责,谁也不会为了个小罪假冒太子招致灭门大罪。

    高建仁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才以为遇到救星强提起的一口气一松,四肢摊开趴在地上,任由李泰敲打插在大腿上的弩箭,也一动不动。

    既然事出有因不是弟弟们仗势欺人,李承乾处理了武元爽和张节就不想再耽搁时间,反身走回,叫过李恪李泰低声吩咐一番。

    “张亮家大义子张慎几一会来了…...张节….”

    “这…大哥,”李泰一脸的为难。

    李承乾从后腰抽出父皇御赐的马鞭递给李泰,“用这个,先练练,把握好准头,出事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