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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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骑白马的不光是皇子,还有和尚

    作为高建仁、鲁雄一行的同伴,身为荆州都督应国公武士彟次子的武元爽和陛下宠臣鄅国公张亮假子张节,正是长安城风头正劲的纨绔,身前的桌子已经被高建仁等人推倒,二人便尴尬的坐在一地狼藉中间。

    高建仁带着随从冲出去,起初二人还一时犯难,心里没底,家里的靠山能不能抗得住,要和高建仁一起冲出去,可是有在撩拨皇后娘娘逆鳞。

    不出去,这些日高建仁的好处收了不少,横蹚竖扫长安城的大话也撂了一堆,脸面上难堪,长安城纨绔里以后就没了小公爷们的面子。

    没等二人掂量清楚哪头沉哪头重,场中巨变骤现,立时,毛骨悚然两腿发软,屁股沉的似坠了千斤石抬不起来。

    “砰砰!”心跳的狂乱直欲蹦出胸膛,他娘的,早晨出门看过黄历,还查过小道消息,咋就会遇到这几位呢!

    和拎刀持弩暴打高句丽、奚族使节的四位一比,张节和武元爽都不敢提‘纨绔’二字。

    三皇子吴王李恪、四皇子魏王李泰,陛下最喜爱的二位皇子;权势喧天的仆射大人家的二公子,驸马房俊;剩个礼部尚书唐俭的儿子唐善识看似身份弱了点,可也要看看和谁比,小唐没过门的老婆可是皇后娘娘掌上明珠---豫章公主殿下。

    武元爽和张节交换了个哀愁目光,当下愈发凄凉。

    这一个个随手就能拍死自己的主,这几年不是都住在城外太子农庄里吗?要是知道太子庄上真正的大唐顶级大纨绔们来了城里,躲家里说什么也不能出门,更不要说堵在皇后娘娘开的女市门口惹事生非。

    好吧,惹出榻天祸事了,高建仁,鲁雄俩瓜怂货,就他娘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皇后娘娘的俩儿子俩女婿在这里,呵呵!无视娘娘懿旨强闯女市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来得舒服。

    二人心情忐忑,既不敢出面相助高建人鲁雄,也不敢冒冒失失起身离开,唯有默念着菩萨老天爷保佑,这几位爷出了气便离开,最好还都看不见自己。

    僵直的坐在那里,耳听着高建仁鲁雄撕心裂肺哀嚎紧闭了双眼。

    清净难求,烦恼自招。

    被房俊和唐善识当做肉球踢来踹去的高建仁、鲁雄,双手护着要害,拼命在俩人间来回滚动。

    也不是俩人傻,不知道躲避,只因另外俩个方向一白衣一青衣的俩人更狠。

    肉球到了李泰近前,李泰手里的长刀一闪,平着的刀面准准的拍在二人身上插着的精钢打制的弩箭上,叮当脆响,三两下就从身体另一面透出箭尖。

    一袭白丝长袍,丰神玉朗的吴王殿下李恪素来雅致好洁,自然不肯被土狗似的二人近身,不等滚到身前,手里的弩机轻响,没头没脸就给上一箭。

    半条命搭进去,高建仁也被折腾明白,二楼的小娘说的话就不是随口说说,自己亮明使节身份依然下狠手折磨,这些人定然是大唐权贵子弟。

    摆出使节身份无用,只得另寻脱困办法。

    瞅着空隙顺着壮小子势大力沉的一脚,高建仁拼尽余力,死命向武元爽,张节坐的方向滚过去,缺了半颗门牙漏着气的嘴血沫四溅,高叫着;

    “武小公爷,张小公爷,救命呀!小公爷,救命呀………”

    唐善识抬起的脚又放下,一脸玩味看着高建仁在脚边连滚带爬,冲向没了桌子挡在前面,金环束发身着华丽蜀锦绣花衣袍,眼神复杂,木呆呆坐在椅子上,一脸拉不出屎的苦涩表情的武元爽张节二人。

    李泰走到唐善识身边,用手里的刀尖指点着武元爽和张节,见二人被刀尖点过,眼神涣散一脸煞白,满是嫌弃的问道;“那俩是什么玩意!”

    “蓝袍稍瘦的是媚娘二哥武元爽,紫袍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三年前一次随同父亲武士彟探望太上皇,偶遇十三岁的太子殿下,年仅九岁的武媚娘被太子以陪侍皇爷爷的名义,留在了自己的庄子。

    这三年里,媚娘在太上皇李渊和皇后娘娘身边颇为得宠,无形中身价倍增,旧日里多有欺辱妹妹的武元爽,打着探视妹妹的旗号多次前往太子农庄想要和妹子攀扯亲情,无奈太子殿下曾有教令,无关人等非请不得进入农庄范围。

    媚娘与这个异母兄长本就说不上亲近,自然不会接了通禀去找娘娘讨话放武元爽进庄。

    驸马中数小唐八面玲珑最好交际,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嘴甜人美的小媚娘,小唐在庄子路口遇见探视妹妹媚娘却不得进入的武元爽,觉得事情蹊跷,就多了个心眼留心打听,知道了武家兄妹不和睦,顺便也记住了应国公府行事乖张的二少爷武元爽。

    和小媚娘在一个庄子生活了三年,小唐的立场自然站在聪慧伶俐的媚娘一边,对媚娘的二哥武元爽毫无好感。

    李泰横眉瞪眼,手里的刀指着张节,大声喝问道;“你,就是你,坐在武士彟家二郎边上的,你是谁呀!”

    隔了十多步远,被李泰用刀尖指着,张节依然有着刀斧加身的恐惧,暗骂着不停往过爬着的高建仁,你个惹祸精,高句丽瓜怂,咋就不死球算了。

    想起身答话,两腿软似面团,咬牙使劲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一直用手护着要害,咬牙硬撑着静等事情出现转折的鲁雄,听到李泰问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已经猜出李泰等人背景非凡,却也没想到实职大都督一品国公竟也被李泰当众直呼其名,小小年纪有这样做派,便不用再猜了,非皇子莫属!

    自己让猪油蒙了头,跟着高建仁强闯皇后娘娘下过禁令的女市,还真就是小娘所说,想死的痛快都不行。

    鲁雄一时悔恨交加,眼前金星乱冒,“噗通”栽倒,真的晕了过去。

    张节暗中用手在少了知觉的腿上狠掐了一把,痛的嘴里抽着冷气,终于站了起来,向着李泰高拱双手躬身施礼,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离奇的高亢;

    “某是鄅国公义子,张节。”

    短短一句话说完,张节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

    李泰拧着眉头,收了刀,嘴里轻声念叨着:“冒出个张狗子家的蠢蛋假儿子。”

    父皇未登上皇位尚是秦王时,麾下有一虎一狐二熊一狼一犬六大家将,武力值最低却忠心耿耿的张亮便是其中的一犬。

    这也算是遇到自家人了,多少要给张亮老狗留点面子。

    回头向楼上伏在窗台看热闹惊叫连连的妹妹高阳公主、豫章公主挥了挥手,收回目光看着三哥李恪。

    “三哥,你看这事…….”

    …..……….

    坊内打的热闹,坊门口该出面维持治安的年轻坊丁中年武侯板着脸盯着坊门外;

    中年武侯很有经验的低声跟年轻坊丁耳语道;“遇到高高在上的神仙打架,咱们凡夫俗子还是一概不知才对。

    惹不起坊内的,能维持好坊门,也算尽心尽职。”

    所以,丽池坊内打的血溅满地热闹喧天,坊门前依旧平静如常。

    就见三个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远路的骑士策马而来,骑士头戴遮了大半脸庞的竹笠,一袭黑披风严严实实裹住了身子,从衣着里也看不出来人是何来头,只有三匹高大俊逸的坐骑分外神骏。

    到了坊门马上的骑士勒缰绳放缓了速度,却并不下马,就要骑马进入丽池坊。

    丽池坊间不许车马进入,职责所在,守门的年轻坊丁一横手里的短棍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一同值守的中年武侯攥着手臂,拉着一起退让在坊门边,三骑缓缓进了坊门。

    这当值时放车马进入坊内,可是要受罚,轻则罚饷重则丢了差事,年轻坊丁疑惑的瞪着素来稳重的武侯;中年武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眉梢眼角带着喜气,凑在坊丁的耳边,气息颤动低声说道;

    “看不清骑在马上竹笠遮面的人,你小子还能没瞧见当先那匹纯白大宛良驹鞍前趴的那条金毛犼!”

    年轻的坊丁踮着脚尖向已经进了丽池坊的骑士背影仔细观瞧,嘴里惊喜的问道;

    “金毛犼!常叔,您看清了,真是金毛犼!是那位回来了?”

    常姓中年武侯笑眯了眼,得意的拍着挂在腿边的刀鞘,“老常能认错!呵呵,老常以前干得可是万年县衙看门的差事,四年前可是见过那位带着金毛犼去万年县为刚才扮做白衣书生进坊的大东主安家娘子讨公道。

    这满天下只有一只金毛犼,也被那位随时带在身边;小子,你说能错的了吗!”

    年轻坊丁的心思已不在坊门口,跳着脚,目光追在已经远去黑袍竹笠端坐白马的背影。

    ……....

    白马上的骑手,黑布披风下笼着手,只用双脚娴熟的控着马,行到女市门口,瞄了眼粉色的匾额,低垂的竹笠下有着小麦色健康肤色的脸上一双杏眼微眯,露出个心愿得偿开心的笑容。

    欲拨马进内观瞧,竹笠沿下冒出四个胖大的靠山妇,目光不善拦在马前,被扰了兴致,骑士耸耸肩,毫不为意,脚后跟磕了下马腹,顺着坊内街道继续向前行去。

    低垂的竹笠遮挡了外人的目光,也挡住骑士大半视野,女市二楼敞开的窗口露出的春光便都错过。

    自西北边荒回到锦绣繁华的长安城,有份近乡情怯情怀絮绕心头,看什么都觉得既是亲切又带着新奇,路上立着的一个个久违的兄弟,勾起了骑士的兴趣。

    白马缓步走到李泰等人中间停了下来,被骑士刻意挡在披风里的黄狗嗅到了熟悉的人体气味,晃着脑袋伸出头来,兴奋的呲着黑鼻头,耸动着耳朵,左看看右看看。

    正在和李恪说话的李泰,眼睛余光瞧见阳光下白马背上晃动着金色毛发的狗头,手里的长刀‘当啷’落地。

    转身仰头看着罩着黑披风,头戴竹笠的骑士,嘴唇哆哆嗦嗦,激动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青雀长个子了,这肩膀头可够宽的,这三年没偷懒,呵呵!呵呵!”骑士一面亲切的和李泰说着话,一面抬手摘掉头上的竹笠。

    竹笠摘去,露出张小麦色年轻帅气的脸,也显露出一头短发茬。

    李恪和李泰惊诧地同时手指着骑士形同剃头和尚似的头顶,失声叫道;“大哥,你…你…”

    骑在白马上的年轻骑士洒脱的含笑抬手自额头向脑后捋着短发茬,悠然说道;

    “骑白马的不光是皇子,也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