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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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临死之言

    “第三个错,我不该杀了李敢。”去病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极灰暗,一双眼直视子瑜,他挑明一切:“我在山道上碰见卫伉,他大骂我,说李敢仗着我的势,辱骂舅父,还出手伤了舅父!”

    “嘭!”

    去病一拳捶在榻上,气势依然凶霸霸。

    眼皮子惊恐地翻两翻,双臂也诧然抬了抬,子瑜被吓一大跳。

    “我知道李广将军跟着舅父迎战单于,后失了期,被舅父派下属询问,李老将军自杀而亡。老将军本就小气,没功劳,不被封侯,也是常识,他不该自杀!”

    “是吗?那……那……那李敢肯定是去舅父家询问他父亲自杀的事情。”子瑜抹泪,终于插了一句干巴巴的话,她有点糊涂,却不敢深问。

    “他是说这事,但仍羞辱了舅父,并出手伤了舅父!”说到伤了卫青,去病眼底的火又在蹿,“舅父是和蔼之人,最能忍气,当时就隐瞒了此事,让府上的人不许声张,更不许告诉我,他不想我惩治李敢的愚蠢之举!”

    去病男子浑厚音中杂着浓浓的火气,冲得子瑜心惊颤栗。

    顿了顿,压压胸中上蹿的火苗子,去病的话依然冒火花:“我回来后,因你的事,本就怒火未尽,听了卫伉之词,更是大怒,见到李敢跟着陛下狩猎,心中激愤,没有思量,不计后果就一箭射了出去!”

    子瑜颤栗的心掩不住泪滴的下落:为李敢,更为去病……

    室内没了声音,去病眼底的火缓缓沉,看空中的他在回忆,眼中的狠和恨绞织,却也徐徐退,渐渐消失殆尽。良久,他才冷冷道:“李敢辱舅父,该挨揍!”可话一完,他的脸色染了晦和暗,眼里有了悔恨,“可他不该被射杀!”

    子瑜的心乱跳狂蹦,是对,是错?她茫然,不知如何说话。

    “李敢是将门之后,熟读兵书,勇敢善战,不逊于我!他还是你的恩人,他这人傲气,看不起出身不好的人,也曾说你卖身为倡优,如青莲着污泥,很不屑你的行为!但他也是大丈夫,跟着我痛击左贤王,我俩甚合得来,不想,我一时怒起,竟杀了他!”

    去病暗哑的后悔之言让子瑜的泪珠子不断。

    长嘘一口气,所有的过往腹中虑了虑,眼一顿,去病的话有了深意和它情:

    “李敢非列侯,可也是关内侯,射杀他,当抵命!我当时就向陛下请罪,愿一命抵一命,伏法。陛下大怒,狠狠地呵斥我!”

    调一低,苦涩染了音,去病艰涩道:“李敢死之前,让太医令传了话,他说,跟着我痛击左贤王是最畅快的事,说此役可保大汉十年太平,说我带兵出征凶猛,敢打敢拼,匈奴

    人都怕,也敢娶你这倡优为妻。”

    顿了顿,去病的霸气和傲气荡然无存,悔悟的他极感慨:

    “我听了,却很后悔,我不如李敢,他因父亲之死打骂了舅父,我却因舅父受辱而杀了他!我俩比较,我的胸襟竟不如他!”

    去病深深自责,缓缓垂了头,音极悲:“我有愧于跟我出生入死的部属,有愧于爱我如子的舅父,有愧于爱惜我的陛下,更有愧于国家社稷!”

    从未见去病如此难过,子瑜的心堵得慌,慌忙宽慰:“你错了,不过,也无法挽回,你不要太自责。”挨得更紧了,子瑜的头靠在了去病肩上,递了她抚慰的心,抹了泪,她细声安慰:“你也差点自责死去,也算还了债。”

    不闻子瑜话,今日不吐不快的去病羞愧满脸,伤感道:

    “陛下生气,可我见他,更多的是伤心,他原谅了我,他让我以后做事不要太莽撞,说我年轻,还要继续出塞,继续思虑边塞之事,说舅父老了,应该多休息。陛下让史官改了话,说,李敢死于云鹿触发,护驾而死!陛下又令厚葬李敢,好好抚恤其家人。”

    这话太沉重,重得子瑜不断落泪,替去病难过,也谢武帝宽宏,竟然用如此之法救了去病。

    “我旧伤本就没痊愈,经李敢之死,心情很不好,我希望被责罚,可陛下却为我改了事实!陛下病倒鼎湖宫,也是因此事。”

    抬眼,去病看落泪的子瑜,悔恨加忧虑,说道:

    “陛下虽隐讳此事,但我却愧对李敢家人,愧对天下人,愧对陛下信任!在鼎湖,我向陛下请辞官爵,陛下不准。我心中烦闷,旧伤彻底复发,我一心求死,想以死谢罪!我只担心我死了,你怎办?我以前出塞,留你在家,都委托舅父。如今,我如此不成材,我无颜将你托付舅父;我弟霍光现太小,没能力顾你周全,唉!”

    叹息一声,去病怆然:“在长安,我竟然找不到一人可以托付照顾你!”

    去病甚忧伤:“我是大司马骠骑将军,我愧对这称号,可我死了,你怎办?这些年,你一直念去酒泉回故乡,我希望你回到你的故乡,和你的父母团聚,”擦了子瑜哭泣的泪水,去病说实话:“我望你快乐。”

    “呜……”

    伏去病胸前,子瑜大哭。

    “你是呆子,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还有,你怎么又像草原那样丢下我?”大哭的子瑜抬了泪水覆面的头,怨道,“你死了,我也不想活……”

    去病终于笑了起来:“第四个错,我不该将你送出长安!”

    眼眸一亮,他认真道:

    “既然陛下隐晦此事,我更应好好守边,

    确保大汉边境安稳祥和。我虽不是称职的臣子,但我是大汉臣民,守土有责,不能老是纠缠以前的错误不自拔!我要领兵出塞,痛击单于,一雪此错之耻!”

    子瑜已经收了哭声,噙着泪珠,痛苦与欣喜交织的眼看重归自信的去病,一个稳当来袭,她低了头,将头埋在了去病胸前……

    ……

    “莫纳,你留胡须了?”惊讶的子瑜看莫纳,莫纳脸上修剪过的美髯极醒目,子瑜仿佛见到了浑邪王,啧啧夸赞:“你看着更稳重了。”

    看着无须的去病,莫纳舒气地笑了笑。

    “那,你为何要我割须?”摸摸光洁的下巴,去病笑问子瑜。

    “莫纳本就是雅者,留了胡须,更显儒雅。你是粗人,是呆子,留了胡须,人就太老了!”想到陇西魏府管事的胡须,子瑜眼底的笑很欢,再瞧瞧去病已变浅色的脸,她笑道:“我就想你更帅点。”见去病笑中带着探究,改口道:“就是更美。”

    “帅?”去病想想,瞬即,畅快起来:“我是将军,用帅倒贴切,更威猛,只是,留了胡须,老成持重一点不好?”

    “不好,俊朗一点更好。”子瑜娇言。

    “你可知割须是甚意思?”歪了头看子瑜,去病眼神亦正亦邪。

    子瑜看不懂,摇头道:“还有啥意思?”

    “华夏之传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割发,割须就是另一种杀头的意思。”

    子瑜一脸惊奇,“这么严重?”想到她自己每年都将长长的发丝剪短些,岂不是也杀了多次的头?子瑜顺手就摸了摸她颀长的脖颈。

    他肯定骗自己,珠儿她们不也修剪长发?

    虽咕哝,但子瑜也点头,这修和割肯定有区别,难怪,古人都留胡须,可人人看着都太老成了,子瑜摇头,心道,宁愿杀头也不能留须!

    莫纳笑了起来:“你听她的,经常割?”

    “我自己不割,她就用那把刀替我割,没办法,只有自己割了。”去病看莫纳,笑道,“幸亏都是我自己割,不然,子瑜的罪过更大。”

    子瑜很委屈:“我只想你更帅点,美点,可没想到是杀头的意思。”

    “那日,我在院子里割须,芷若见了,大哭,仲叔也哭丧着脸,求我不要如此。我告诉她们,我杀人太多,要割须还债,他们才作罢。”端着茶碗,去病笑看子瑜,“你放心,和你无关。”

    “春儿,倒酒来!”喝着寡淡的茶水,去病很不过瘾,想和莫纳畅饮的他眉头一皱,随口就唤人。

    “春儿,不要听他的,倒茶去!”瞪一眼去病,看莫纳的子瑜嗔怪道:“你瞧瞧,伤还养着

    ,就要喝酒!当我不在?”

    “我和莫纳说事,想喝两口,我也很久没沾酒气了,心痒痒,夫人,就准许我喝一碗,如何?”

    不理去病的请求,掉脸色的子瑜看春儿,只见,抿笑的春儿已将茶壶提了过来,将去病空了的碗又满上了。

    地上,安静的莫纳凝视温情幸福的两人,不疾不徐吹茶盏,等去病说话。

    环眼看看边上禁言闭气的丫头们,去病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

    丫头们小心地诺诺离去,子瑜的心沉了沉。

    “子瑜,你去外面逛逛,我和莫纳说点事。”

    “你还有事瞒着我?”子瑜傻眼,急了,挨着去病矮椅,一屁股坐了下来,赌气道:“我不走!”

    去病眼神已变,甚严峻,缓缓道:“有些事很残酷,你知道了并不好,会受不了。”

    “你这么大的事,我都过来了,我还有啥受不了的?”子瑜冲口就说了话,端了端身子,探问的眼瞧去病和莫纳,瞬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知道去病要说啥了。

    “你真要听?”去病问,有了迟疑。

    镇定地点点头,子瑜眼里飘过一丝恐怖,可说出的话却毫不含糊:“听!”

    疑虑深沉的眼看子瑜,良久,去病才果断道:“好!你听。”

    子瑜的心开始狂跳,跳到了嗓子眼上,只见,去病张了口:“你那日想问,但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你问谁。”

    去病的话极冷静,看子瑜的眼已流露了一切。嗓子眼上的心猛然下坠,子瑜眼眸瞬间失了色!

    子瑜惊恐,莫纳也震动,不过,沉稳的莫纳不啃声,他不转睛的探究眼看去病。

    回眸,看一眼稳重的莫纳,脸色一沉,去病坦然:“好吧,大祭司要我说些事情给你,我不愿你们哀伤,就没告知,如今,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端茶碗的去病脸色极严肃,室内空气也停滞,一点一点压下来,压得子瑜透不了气,她不得不深呼两口粗粗气。

    子瑜的唇已经无法闭合,不停地颤抖,牙也磕磕碰碰,没办法,用牙狠狠地咬了,她胆小的唇才停了抖动,可唇却被咬得仿似要出血。

    子瑜惊恐模样让眼神凝重的去病看了看她,子瑜看过来的渴望眼神也递着她的心。转了眼,去病看莫纳,说话:

    “在草原,子瑜病危,大祭司救了子瑜,我欠他的情;这次,你又救了我,我欠你和他的情。上次,在居延,我和子瑜遇到他和漯阴侯,我放了他们,算是还了一回情,可,这次,我和他再次相逢。”

    讲故事的去病话慢,停一停,他舒缓一下语气,可

    心紧的子瑜听得打颤颤。

    “我的大军和左贤王大军混战,左贤王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支撑不住。见左贤王欲逃,我就带了卫队追他。路上,我却发现祭司身影,就令卫队全力追击,眼看渐渐逼近,我令他们活捉,不许伤人。很快,祭司明白了我的意图,他带人断后,帮左贤王逃亡,我一不留神就中了祭司一箭……”

    “天!是师傅射的……”子瑜的头晃了起来,惊呼的她打断了去病的话。

    一把攀住子瑜身子,去病的手轻轻搂着她的肩,话依然不断:“霍祁气愤,欲射杀祭司,被我阻止了,最终,活捉了他。”

    子瑜眼中沁出了泪,一一滴落,心痛的她如噬血,极痛苦。莫纳脸色已苍白,徐徐垂头的他黯然不语。

    重重地搂搂子瑜肩,去病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上次在居延,和子瑜初遇漯阴侯,漯阴侯还不识我;后来,在河西迎他,他才认出了我。我和他谈了很多,他说,祭司须卜氏是尊贵之人,因为祭司,他认识了子瑜,也放过了子瑜。他还说,右贤王欲强娶子瑜,也是因为祭司才没娶成。他说,祭司很喜子瑜,不愿子瑜受到伤害。”

    一句喜,去病的话有了可惜调:

    “在居延,听了祭司一席话,知道他深爱匈奴,我很钦佩他。捉了祭司,我令军士善待他,请他上座,劝他归顺,他叹气,不应。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将他劝降归汉。其实,我很多的军士都是匈奴人,他们早就厌倦了连年的战事,想过幸福平安的生活,也想和大汉子民一样,过富足安康的日子。”

    去病深沉的眼瞧莫纳,莫纳脸上是伤感,去病的话有了悲壮:“在狼居悉山,他见到了我立的碑,极伤心,老泪纵横,场景很悲凉。”

    看向空中,回忆的去病满眼的敬佩之色,停了许久,他才收回眼神,看向莫纳,语调更缓缓:“他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叫你不要悲怨,走自己的路,他不怪你。”

    仿佛,祭司的魂魄附在他身上,去病眼中露出超出实际年龄的慈爱。

    “祭司说,他知道你喜子瑜,但他一直就不支持你娶子瑜,他觉得你怨恨他,他希望你谅解。”

    去病停了一下,空气愈发沉闷,子瑜憋气,差点晕厥。

    只听,看莫纳的去病又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你很聪慧,他收你为徒,希望你继承衣钵,当祭司。你知道,祭司不能婚娶。子瑜在草原,我久未接,祭司以为我死了,他忧心子瑜,说,他遍观匈奴诸王,只有漯阴侯爱惜女子,就去了浑邪王庭,引导漯阴侯月夜到河边会子瑜,希望子瑜能忘了我,嫁给他。”

    天哪!子瑜眼呆滞,师傅如此作为……

    不看震惊的子瑜,去病的手更有力,紧紧地递着他的宽心。

    “没想到,子瑜拒绝了漯阴侯,漯阴侯一气之下,罚遬濮北去过冬,部族冻死多人,子瑜也自杀,祭司很内疚,知道子瑜是忠贞女子,更敬子瑜。为赎罪,祭司收子瑜为徒,而你却拒绝了祭司给你做的安排。

    “你认定我死了,你拒绝做祭司,你想娶子瑜,可祭司一直就打破,阻止王爷和王妃向子瑜说亲,你自己则不断地向子瑜表达爱意。

    “祭司说,你和子瑜确实很般配,都喜乐音,都有天份,但他说,子瑜肯定拒绝你,果然,子瑜拒绝了你。”

    深情地低头,去病看子瑜,子瑜一脸红,眼神也尴尬。去病眼中闪过一丝微笑,旋即,敛了笑,他继续述说:

    “他说,按规制,你无法承王位,你就是娶了子瑜,你也不能保子瑜平安。果然,右贤王听到传闻,去了遬濮,欲强娶子瑜为妾。祭司叹息,像子瑜这样的女子,久在草原,只能进王庭,这是大漠法则,你无法更改。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赞成你娶子瑜的原因,你们两人在一起,你们都会死!他最后说,你在大漠,你的才智无法施展,你到大汉,也许会成就你,他希望你不要怨他。”

    停了好一会儿,回味的去病才道:“他望你好,要你原谅他,要你也不要挂念他,他说,他为匈奴而战,死而无憾!”

    低头的莫纳一直不语,良久,抬了头,眼眸甚冷的他开口说话,本磁性的声音,却寒意森森:“你,杀了他?”

    莫纳寒气冰人的眼光挺扎眼,去病叹气:“我不想杀他,本想将他带回长安,让你们劝劝他,但他却死在我面前。”

    去病顿顿,缓缓道:“他用我的刀自杀而亡。”

    “呜……”

    子瑜哭出了声,还低低地呼“师傅”。

    看着哭泣的子瑜和阴沉的莫纳,去病怅然歉意:“我对不起你们两人,隐瞒了实情,也没有劝服祭司,带回来的是他的死讯。”

    “师傅……”子瑜泣哭,悲悲地痛喊。

    莫纳眼神交替变化,有无尽的悲怨,更有深深的哀伤,声音嘶哑起来:“你把他埋在哪儿了?”

    “我将他埋在狼居胥山下,大汉界碑旁,望他的灵魂早日看到这天下统一为一个国家。”

    去病的话挺豪气,可听音的人却伤心。室内只听子瑜的啜泣声,空落静寂,极忧伤。

    座上呆了半响,莫纳长叹口气:“唉……”抹抹眼角,他递了悲音:“师傅传了我衣钵,他射你,我救你,这是命数。既是我们的

    命数,也是匈奴的命数……”

    意犹未尽的话还飘在空中,收了哀,他一双睿智的眼看去病,决绝道:“如今,我已是大汉匈奴人,匈奴人和你们华夏人都是天子臣民,都是汉人。”

    去病点头,握拳敬服道:

    “大汉包容各族,历届天子都爱民如子。当今陛下用人,只要有才都大胆启用,不分出身来源。我和舅父,不用说,出身不好,但因是皇亲而被启用;前丞相弘,乃白衣,居然被封侯;匈奴降臣封侯的更多,陛下讨匈奴,征四夷,就想四海归一,雄才伟略,远非上古天子可比。”

    莫纳接话,甚佩服:

    “我到了汉地,看了《诗》、《书》、《礼》、《乐》、《春秋》,才知匈奴和华夏之差距。我匈奴和华夏传承都有上千年,华夏无论怎样变迁,诸夏历史,事无巨细都有文字记录,清晰可辨上至天子、下至士子的是非曲直。学贯古今,可令人怀抱天下苍生,可保民族不断进步,因此,中原之地,一直就是勤勉学习的富庶礼仪之邦。”

    赞了华夏,他的声音变凄凉:

    “而我匈奴没文化传承,草原事项靠的是言传口授,没有大汉天子的号召力,更没有中原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我学了很多的华夏文化,才深深体会了那些像母亲一样的汉女为何一辈子都怀念她们的母国!”

    说到母亲,子瑜悲戚起来,泣哭绕耳,室内空气甚哀戚。

    “跟着祝官,我再学礼乐,我迷恋钟磬,它有独特的魅力和音质,音域之宽广,大漠音无法比拟,音之深邃犹如地大物丰的大汉,让人痴迷!”

    沉浸在华夏文明中的莫纳竟然有了沉醉:“我去了未央宫,去了雍地,见了规模恢宏的宫殿,更看到了长安作坊严谨的生产规制,唉……”

    叹息一声,他也悲:“我匈奴根本无法比拟,我知道匈奴无法和大汉抗衡,终会融入大汉中……”语音悲戚又落寞。

    莫纳抬了眼,冷静的他看去病,声音甚沉静,已没了哀音:

    “天子居中,为中央之国;我单于也是居中而治国,是中央王庭!华夏尚龙,我匈奴人也以龙为图腾,上推千年,我们祖上都是这大地的主人,都是龙的传人!我以匈奴人自豪,我选择做大汉的匈奴人,我不觉有愧!我爱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大汉还有很多的东西等着我去学,我会好好学习华夏之文化,我匈奴的好东西也会在大汉生根传承!”

    突然,被感染的子瑜有了莫名的思考:自己血脉中有多少匈奴的印记?难道,中秋就是匈奴节日的传承?

    子瑜正感叹,却听莫纳朗声道:“我愿这天下化干戈为玉帛,互相

    融合学习,天下昌盛繁荣,永葆平安富足!”

    眸眼深深的他看去病,慨叹道:“我知道,上年大漠决战,你杀了七万匈奴人,如此多的匈奴人埋骨大漠,大漠哭声不断,你该歇歇了!大汉也该歇歇了!”

    子瑜心中叹息:他会歇歇吗?单于会歇歇吗?天子会歇歇吗?历史会歇歇吗?

    去病看莫纳,眼神很复杂,豪气溢出,他大喊:“春儿,拿酒来!”

    莫纳也点头,高声应和:“对,应该喝两口!”

    春儿趋步进屋,跪伏下来的她抬眼看子瑜,挺为难。

    看着两双渴望的眼眸,子瑜擦擦泪,吩咐道:“倒三碗,我也陪着喝一碗。”

    “用大碗!”豪气的去病高了音。

    果真,春儿端了三大碗酒来,一人一碗,三人举碗而碰。

    “为师傅而干!”不能忘怀祭司的离去,子瑜怆然泪下。

    “为天下苍生而干!”去病豪言。

    看着两人,又趋冷静的莫纳说了一句:“为你们的幸福而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