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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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两全其美

    院子极静谧,只见,心情佳的子瑜半躺在院中长榻上,正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身上搭了一碎花被。

    上次的话,以及李敢袭卫青的流言早随冬日的到来而渐渐淡忘了,此刻的子瑜正清闲。百无聊赖的她看屋门口,声声琴韵绕耳畔,又消失在冬日的阳光下,她笑了。

    举了手,懒洋洋的她看了看手中的红苹果,她在美:这红红的苹果冬日下虽冰冰凉,可很好吃……爱吃的她点头,自我陶醉:味道好,音也美,人也舒服,她开始细细地啃。

    院内的树叶儿早不见了影儿,稀稀落落的树枝下,斑驳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这场景倒也悠闲自在,还别致。

    静静的院子内,只听“砸吧砸吧”的嘴巴嚼动声音。

    嚼果子的子瑜仿似一只花花兔卧在长榻上,啃苹果的她就一闲散的乖兔兔,正有滋有味地嚼果子,不时,她温馨舒服的脸上还露个神秘惬意的笑。

    才吃了一口苹果,一声琴韵颤了颤,子瑜的眼角就有人影晃动,停了嘴,转眸一看,她就见去病一人进了院门。

    “你今天有空了?”子瑜微微动了动眼,放了苹果,懒懒道,“你不是跟着天子祭祀去了吗?怎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事儿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去病跨步走,极自然地回道。

    “你没骄傲?”

    才还怡然自乐,此刻的子瑜有了一点点不安。想像去病跟着武帝敬天地,她特别怕去病骄傲自大,不守规矩,不得不忧虑。

    呆子功劳大,还去了漠北祭祀天地,他会不会忘乎所以,高高在上?还有,他如此功劳,天子虽喜,一点都不忌惮?

    “你那天子没为难你?”停了嘴动,不见去病回话,心中有所虑的她极自然地就追问。

    “天子为何为难我?”去病扬眉,好笑道。

    “你年轻轻就当了大官,朝堂的人就没嫉妒的?还有,你的功劳大,又是带兵的将军,天子不防备你?”

    话虽如此,不过,去病的笑过了目,子瑜又开始嚼果肉,可盯看去病的她嘴在动,心却不闲,依然翻腾。

    他如此飞黄腾达,本就骄傲,在皇帝面前会规矩?不会干出格的事?莫措说,她亲眼见他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亲自己,还挑战皇后眼神!他怎如此胆大,就不怕皇帝见了发怒?那些言官就不在皇帝面前吹奸?说坏话?皇帝不起疑?

    子瑜一点都不信,接着,她就觉得苹果味道不好了,不再吃果子的她有了莫名的忧愁。瞬间,当日的话过了耳,李敢质问并伤了大将军……

    看一眼志得意满的去病,子瑜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骄傲的他知道此

    事会有何想法?如何横?眼皮子连连跳了跳,恐惧担忧的她心底喊,此是流言!不可信!打住!此事不能想,否则,你会失言!

    不再想李敢之事,可新的不安也接踵而至。

    上次,河西匈奴归服,皇帝赐舞给他一人观看,还陪着一起看,众大人都侧目。这次,他大战而归,功劳更甚,想来,大人们更是仰视,他如今日日繁忙,人人吹捧,他会不会高高在上,忘了主张,更加张狂,更加傲气?一旦触怒帝王之尊,皇帝会为难他……

    他跟着皇帝祭祀,皇帝会不会又夸赞他?大人们会不会又嫉妒?他会不会目空一切?恣意妄为?

    这许多的问题让子瑜心惊,也心紧,正不着边际地胡乱猜疑,去病笑道:“你倒很会担心,竟胡思乱想!朝堂之事,你就不要管了,你一妇道人家管这些干嘛!”说完,望着洞开的大门,奇异道:“你一人在这里,莫纳呢?”

    子瑜愣了愣,呆子就会如此说!她又无奈:你说的话,他毫不在意,你忧如何?愁如何?腹中一鼓捣,她自个儿叹气:唉!你管不了他,他更不会听你的,算了吧,皇帝喜也罢,惩治也罢,听命吧!他如此拼命战匈奴,又是皇亲,皇帝不会吧……

    瞅一眼去病,她腹中也咕哝:谁叫他如此能干?也喜专横,有说法也正常……嗯……舅父卧床是伤病吗……哎呀,你好好吃你的果子吧!腹中埋怨一声,她收了心。

    再啃一口果子,心已落地的她却见榻旁的去病欲动步子。一个翻身爬起来,她就拉住了去病,嘘道:“小声!他们在屋里。”

    “他们,他们是谁?”去病疑惑,瞅瞅子瑜,冲口就问:“莫纳还藏了人?”子瑜又倒了下去,怨道:“你就是呆子!整天就知道会客,会客!不见别人的心思。”

    假装有气,丢了一个怪罪的眼,惬意回归的她咬了一口果子,小声说道:“那两日,莫纳忙你们祭祀之事,结果,忙里忙外的他熬了夜,竟然受了风寒,卧床不起,祝官体谅他,准了假,在家养病休息。我知道了,就过来了。瞧瞧,明珠正在里面照看他呢。”

    不等去病说话,她有味道的眼看去病,边嚼果子边翁声翁气道:“喔……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让你求皇后,让我将明珠许配他人?”

    神神秘秘看去病,啃苹果的她笑道:“明珠爱上了莫纳,喔……又不敢过来,喔……正好莫纳病了,我就带明珠过来守着他了,也让她二人会会。”

    仰头瞧去病,见他居然吃惊,子瑜又乐了。

    再咬一口苹果,她调侃:“明珠如今照顾他人,你不会舍不得吧?喔……明珠可是皇后特赐给你

    做侍妾的,喔……你就没想过如何待她?”说完,边嚼苹果边瞧去病的她慢悠悠地挑衅:“我可不信。”

    大嘴巴一咧,去病反问接招:“夫人想我如何待她?”跟着,他厚了脸皮,屁股一歪就上了榻,声音粗放,极干脆:“夫人说,怎办?我收了她?”

    他厚颜无耻地一笑:“此乃美事,我求之不得。恰好,那几日,皇后心情不好,我也还没求皇后,你今儿想通了,大度了?替为夫考虑了?”

    眼见子瑜脸色怵了怵,他灿然一笑:“我这心思,唯有夫人最体谅,只是,你别在背后骂为夫食言就好。”

    “噗……哈切!”嘴里包着一口的碎果子,子瑜打了一个大喷嚏,弄得一口的碎果肉都去了空中,嘴角也沾上了屑末,模样极难看。

    去病笑:“看看,才说不信,此刻就信了,连嘴里的家伙都包不住,准备骂我了?”

    爬起来掩丑的子瑜又倒了下去,抬袖擦擦嘴,舔嘴皮子的她笑了起来:“你又胡说!”

    心里乐开了花,她继续啃苹果,边啃边说话:“唔……你一个朝廷贵戚,还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喔……在我这里就是一呆子,唔……榆木疙瘩,还要我来提醒?唔……”

    “当然!你不是说我是呆子吗?是榆木疙瘩吗?我这人愚笨,就怕夫人说我食言,如今,满朝的人都知我惧内,怕夫人,你说,我照办就是!今儿收入房更好!”

    “你——你——你就气我!”子瑜转头,不理去病,也不啃苹果了。

    去病笑起来:“我就逗你一笑,你又认真起来!好好吃你的果子就好,你放心!找个时日,我进宫求皇后,准许你选个人,将明珠嫁出去。”

    说毕,他的脸渐渐暗了下来,“只是,皇后会说你,没妇德,妒意太盛;也会骂我,爱夫人失了大丈夫的尊严。骂我,倒没甚,可你会受委屈。”

    “受委屈就受委屈,反正她们让我受的委屈也不少。”想想皇后时常变幻的脸色,还有陈夫人恨恨的样,子瑜的手摸在了腹上,那里,空空荡荡。

    唉!自己离去的孩儿……哀伤的她又啃了一口苹果,红着眼,深情道:“唔……只要明珠和莫纳幸福就好,唔……”

    “叮……咚……”

    室内又传出了清亮琴音,子瑜笑了起来:“唔……听,这音真好听,唔……他俩很投缘。我刚才进去了一会儿,听他俩说古书,唔……他俩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莫纳倒听进去了,听得很专一。”

    子瑜又笑:“明珠可真有才学,莫纳可以跟着学到很多东西,你说,你为啥就不喜她呢?”

    “你想我喜她?”去病诞

    着的脸又来了。

    “好,不喜,不喜,唔……还是我这果子好吃。”子瑜开心地笑道,腹中在筹谋:玉儿已回了话,陇西商号的赵管家恰好回了长安,他上年死了原配,正托人续弦,给他说了,他应了。如今,正是时候,今冬当选个好日子,让嫂子嫁过去,嫂子一定幸福……

    ……

    冬日里,子瑜风风光光地将嫂子稽沮氏嫁了出去。

    冠军侯府,外加从骠侯府都送了大量的陪嫁过来,可喜坏了赵管家。一门亲事,还是续弦,居然和两门列侯沾了亲,更和风头正盛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家沾了喜,赵管家更是乐呵,也大张旗鼓地迎了亲。

    虽是民间人士,也还是商人,但赵管家却是殷实户,来魏府商号经营多年的他积累了不少财物,院子也大。

    进了赵家,成了赵氏媳妇的稽沮氏为人勤勉和气,赵家从上到下都喜。嫂子也感激,和当家人一商量,遂请子瑜、莫措过府去住一日,欲好好陪两位妹妹玩玩儿。

    兰儿一听,更是怂恿,她极舍不得莫颜和莫阗,为此,嫂子出嫁,小子们走了,她还哭了一场,无所事事的她日日都过去看俩小子。

    在兰儿的极力撮合下,子瑜竟然答应了,兴奋的兰儿当日就和莫措说了此事。结果,莫措一拍即合,也应了。兰儿递话,给嫂子说了,仿似草原一般,过去住一晚,她二人要住一榻,好晚上说说悄悄话。

    如此安排,等不及的子瑜即刻就带汤圆过去了,跟着的随从一大帮,可把管家一家忙坏了。

    不想,夜里,躺下的子瑜正和莫措打赌说话,外面就传来狗吠,子瑜正不信,很快,外面就递来嫂子极暖和的音调:“木朵,去病弟来了。”

    莫措笑了:“看看,我说你那呆子必来接人,你还不信!”

    子瑜笑了:“他就是不放心……”

    “呸!怎办?你说说,你选谁?”手横窗外,莫措问道,“我就说过,你呀,有人护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这么一朵金贵的花,他舍得留在外?你是不是又要抛下我?”

    子瑜躺着不动了,“你这么说,我就不回去,让他自个儿回去。”

    莫措轻蔑地笑了:“你不走,他呆病发了,你让嫂子为难,留他也住下?”

    “他当然可以住……”

    “你准备让赵管家今夜不睡觉,让嫂子也不睡?”莫措又笑:“你让他一人睡府中另外的屋子,他肯干?还有,他来接你,你不走,他会干?”

    子瑜也咕哝:“他干?”说着,她坐了起来。只听,外面的春儿已开始催促:“夫人,春儿给你穿衣吧!”

    莫措“嗤”地一笑:

    “看看,连春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回府了。”她悠悠道:“要不,我俩再赌一赌,看你今夜回不回去?”

    子瑜笑了:“算了,我不和你赌了,我赌,必然输,我回去了,你和兰儿睡去,她舍不得俩小子,和他们睡呢!唉,你也去吧!说不定,你下个就是一小子了!”她打趣。

    张嘴的莫措正要说逗她的话,瞬间,却闭了口。莫措警告她自己:你这快嘴!这后面的话别说了。

    外面,人声杂乱了起来。

    子瑜加快了动作,春儿也进了屋……

    等到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子瑜出了门,外面一片通明。

    火下,去病挺悠闲,看着出门的子瑜,他就咧了笑。

    不见去病的笑,子瑜却看赵管家,因为,赵管家一直看去病,看得子瑜很奇怪。

    终于,等去病接住了子瑜,子瑜也傍住了去病手臂,吞吐多回的赵管家说话了:“您是冠军侯……您不是那遬濮人吗?”

    抚抚须子,他极诧异:“在下印象极深,在下记得,您唤甚莫……莫纳吧?夫人弟弟不就唤莫纳吗?在下一直过来就不明此事,您……”

    子瑜回头,一脸的惊愣,嫂子也糊糊涂涂不懂。

    俩人正准备说话纠正,却听去病笑了:“昔日,承蒙兄长看得起,热情接待了在下,在下没齿难忘。”

    看向子瑜,他解释:“在下夫人是遬濮人,我那是去遬濮接她,没办法,去的时候,在下借了莫纳之名闯草原,莫纳当然是孩儿郎舅。”

    “难怪!”管家摇头,甚感叹,“你如此胆大,难怪我匈奴大败!”他赞叹不已,更是尽心招呼,将去病和子瑜亲送至马车上,远远看不见马队后,他才回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