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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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有了心事

    去病酒疯一撒,子瑜病好了大半。为了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她不再贪床哀伤,开始在庭院中走动,有时还让兰儿陪着去东园走走,瞧瞧夏日即将谢幕的莲花,解解闷,消消食,也散散心。

    今儿早饭后,兰儿带着西域过来的稀罕物——西瓜去郑氏那儿尝鲜去了。乘着骄阳还不火辣,子瑜带着春儿她们在府中东园走了走。

    一路过去,树盖遮着灿灿的日头,树荫下倒也凉爽自在;小桥流水中,河鱼欢快畅游,倒也清爽悠闲。摇着侍女扇,子瑜一路走来,神清气爽,和春儿说说笑笑间,就过了草亭子,来到了池塘外。

    堤岸边,柳条轻抚柔手,好像和远处而来的风在轻言细语,芊芊的手一直爱恋着空中的柔情蜜意,不停地摆手摇头,恋恋不舍地迷醉在这夏日的美景中。

    眼前美景迷人,心情很好的子瑜贪恋晴日下的盛景,不思归去……

    “春儿,那里好像有人?”子瑜远眺,湛湛碧空下,摆腰肢的柳条不断变幻空隙,依稀有人影时隐时现。

    春儿抬眼,细细看了看,疑惑道:“好像是明珠姑娘。”

    子瑜留了心,也瞧了瞧,身形极像,明珠多时没过来了?她有多久没过来陪自己了?难道……子瑜有了猜测,喊道:“走,过去看看。”瞬间,她有了沉重的包袱,芷若、荷花……

    她默默度量,孤单的明珠一直孤独地住在后院,青春的她无人疼爱,难道,历此风波,她也疏离自己……子瑜失了笑,也沉痛。

    柳树下,纠结的子瑜见到了痴呆站立的明珠。

    “许久没见你,你怎瘦成这样?”多日未见,明珠已变瘦黄的脸让子瑜惊讶,也让她的心很疼,更不安,关怀试探问:“你病了?”

    不见明珠反应,心沉沉的子瑜看莲儿。

    边上的莲儿已蹲了身子,向子瑜请了安,子瑜责怪:“明珠姑娘病了,你为啥还带她出来受热?”

    “禀夫人,是明珠姑娘自己想出来走走。”莲儿又蹲了身子施礼,小心回道,脸上也是疼疼的爱意。

    清晰过耳的话语声终究让痴看湖景的明珠收回了眺远的眼光。抬抬恍惚的眼神,她看了看子瑜,瘦瘦的她恭敬地施礼说话:“见过夫人。”

    她咋啦?子瑜暗暗讶异,她的眼神很傻,看着自己的眼眸更古怪。突然,子瑜的心有了针般的刺痛,可也奇怪,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潜意识里,子瑜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明白意。轻牵了明珠的手,她回头吩咐:“春儿,你们后面跟着,我和明珠妹妹说会儿话。”

    春儿应了声,爱惜的她看了看明珠,春

    儿的眼里也透着深深的怜意,明珠的身份很特殊,她无人疼爱,如此下去,只有孤苦过日,无疾而终……

    春儿偷偷看了看子瑜,夫人什么都好,可夫人不能分爱,连侧夫人都不行,何况她……而公子只喜夫人,侧夫人有儿子,明珠一无所有,她很可怜……

    善解人意的春儿拉了莲儿说话,也带着丫头们慢了脚程,远远地跟着。

    见春儿她们已离远了,子瑜微微低了头,悄悄附耳过去,她咬着明珠耳朵说话:“你给我说实话,你咋回事?”她心里有丝丝歉疚,说出的话里有明显的不安之意。

    一手被子瑜牵着,一手绞着腰上的穗子,明珠低了头,不说话。

    “我想想,自上次西域乐舞后,我就没听你抚琴,你也很少来看我了,你有心事?”子瑜继续试探。

    唉,她是不是受了啥委屈?自己是不是自私了点?只顾自己的悲痛,没有关爱她?认真回想旧事,此刻的子瑜百般责怪她自己对明珠关心太少,没有好好照顾明珠。

    明珠依然低头看裙摆。

    风儿轻轻抚,明珠的裙摆轻柔柔地飘了飘,子瑜的眼前飞来西域舞的裙摆样。

    练舞那会儿,明珠极高兴呀!她的琴也学得好呀!瞬间,明珠抚琴的样子就在眼前流动,子瑜羡慕,极优雅……难道……子瑜渐渐明白,惊奇出了口:“你……喜欢上了莫纳?”

    如一个炸雷响,紧紧捏了穗子,明珠猛然抬了头。

    曾经清澈见底的眼不再明亮,眼神惶惶的明珠痛苦:“夫人,您说我怎么办?”说毕,她掉了泪:“夫人,明珠不敢过来见夫人,夫人有了身子,明珠本应该日日过来解闷,可,明珠……”她吞咽难过:“明珠更不敢来,就怕被人发现……”

    明珠苦痛的脸上是折磨人的思恋,字字都递着浓浓的情:“夫人滑了胎,明珠本该过来探望,可明珠自顾不暇,尤不能自拔,更不能安慰悲痛的夫人您……”被情折磨的她又掉了泪。

    眼泪顺着她的脸滴了下来,明珠抬手抚了抚,“听说荷花出了事,我娘来看了我,见我如此模样,她也哭泣,她老人家忧心我,以为我……”

    苦痛的她摇头,“她老人家不知道缘由,而我的心思根本就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她的泪珠又滑落下来,哀戚道:“此乃不良之事,可明珠无法停止思念,更无法过活……”

    明珠的话句句打子瑜的心,她的心万般痛。

    不能亲近去病,会有多少人恨自己?是呀,这次,芷若撇得干干净净,她到底参与多少?她礼仪周全,府中也打理得妥妥贴贴,可她爱去病,但去病不亲近她,她不

    恨自己?也许,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等风儿过,子瑜又有了冷的感觉,此事已过去,罢了。

    轻吐一口气,子瑜疼明珠,她有了释放:明珠与芷若不同,她心善,也不会手段,明珠的眼神告诉自己,她倾慕去病,也仰慕他,可,那是爱吗?今儿看来,不是……

    子瑜的眼亮了,她极度爱惜,也愧疚:自己一直就不希望明珠爱去病,也不想去病亲近她,明珠对自己非常好,自己是不是太自私,愧对她?可,爱能不自私吗?让去病喜她人,搂着她人眠?子瑜心里又呸地,这,永远都不行。

    凝眸看明珠,子瑜有了轻便透心的感觉:明珠已坠情海,去病……她不爱……子瑜笑了,负罪感一卸,她轻快。

    明珠爱莫纳,莫纳才是她的心上人!她如今这模样,虽叫人心疼,可,这才是爱!刻骨铭心的爱!回想明珠和莫纳的交往,子瑜舒心,她和莫纳对话掐句拿捏得极好,比自己强!子瑜的心飞上了天,特别舒畅,这是彻彻底底的美事!

    想想她二人一起研说莫字,子瑜笑了:“这是好事,没啥不良,你不用担心,这事好办,我将你许给莫纳就是。”

    明珠摇头,苦涩道:“没这么简单,明珠……我是皇后指给公子的人,我只能跟着公子,不能有其他的想法。”眼色躲闪的她有了怆然的悲意,无限哀伤。

    “皇后?”子瑜愣了愣,却也不甘,“你已是府中人,我不能安排?”

    明珠摇头,甚痛苦:“皇后所赐,必得皇后同意才行,不能随便指给他人。”

    这是啥世道!女子是物品?子瑜扬了眉,甚气愤,气恨的她忍了忍,想想就问:“你怕皇后?母亲?或者其他的人会责难你?”

    明珠又低了头。

    女子的命咋如此苦!子瑜正痛心,却听抬头的明珠断然道:“明珠不怕,可,这事,太难,夫人也无能为力……”她又掉泪。

    “为何就不行?”子瑜声音高了调,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这么做!你想想,母亲也是侍妾,她不也喜上了另外的人……”瞬间,子瑜的心也变了调,母亲她不也是命苦之人?

    明珠的脸变恐慌,立时摆手劝阻:“夫人,此事提不得!”慌慌间,她看了看周围,一切皆安静,无事。

    明珠的恐吓过了眼,子瑜小声宽慰:“无妨,你我就说说而已,你瞧瞧,如今,母亲不也嫁给了继父,你……”咽了后面的话,她说道:“你放心,此事能行。”

    “可,夫人,莫公子他根本就不谈婚娶,他不会娶我。”明珠定了定眼眸,眼色深沉还变幻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你怎知道他不会娶你?”子瑜莫名惊异,心里又有了不安,难道,莫措向明珠说了啥?可莫措和明珠并不熟呀!难道是春儿?她也摇头,春儿她们不会多话。

    疑惑眼神看古怪的明珠,子瑜不知道明珠究竟知道哪些事情。

    眼色纠缠变幻的明珠已变凄怨哀伤:“夫人那日习西域舞蹈,我跟着莫公子习乐,有一日,明珠亲耳听到赵夫人和莫公子争吵,赵夫人要莫公子按草原习俗娶夫人的嫂子。”

    不安的心落了地,子瑜倒吸一口凉气,怪道:“天哪,莫措还真是死脑筋!”

    话虽如此,可嫂子还一直单着,子瑜心中一动,莫纳从来不会委屈他自己,他肯定不会娶嫂子,为何就不给嫂子再说个人?

    “莫公子坚决不松口,此事才作罢。”明珠幽幽道,幽怨的眼眸又看子瑜,看得子瑜心虚,子瑜腹中咕哝:她究竟知道哪些事?有些事传出去,只怕,自己又要死一回。

    停了好一会儿,明珠哀怨声音又出了口:“我知道莫公子喜谁,他为什么一直不娶。”

    啥?子瑜颤动的心蹦蹦跳,眼眸死死地盯着明珠看。

    明珠顿了顿,嫉妒痛苦的眼神看子瑜,凄怨道:“他喜您,夫人,他一直就喜您,他看不见其他女子,包括我。”

    子瑜脊背抽凉气,莫纳一直不婚娶,难免有人会猜测……这可是纠缠自己的心病,低眉的她细细虑了虑。

    如今,莫纳待自己就是姐姐,可他不婚娶,此事极不妥,但自己也不好过问。莫措劝过他多次,可他说他心中无人,说,等心中有了人,他自然会娶,莫措也无奈,自己也不好说道。

    瞅一眼明珠,子瑜也纳闷:他会爱明珠吗?徐徐间,摇头的她也点头。明珠知书识礼,爱乐善音,比自己强,上次,他已收明珠为徒……他乃君子,明珠喜他当然是好事……

    如何才能让他喜上明珠?子瑜转眼眸,远眺池塘的荷莲,随风摇摆的莲蓬颤颤巍巍地不停地点头:明珠和莫纳很好的一对儿,你应该想想法子……

    柔和的凉风随波澜层层而来,迎面扑鼻润肺腑,子瑜轻轻吸荷莲的味道,也细细品末夏的风儿……瞬间,她有了人清气爽的滋味,事在人为,想办法撮合!

    高兴的她灿烂笑。

    眼前,宽大厚实的荷叶上,母亲王妃正含笑看自己,母亲缓缓点了头……转眼,荷叶上,莫纳走了过来,他清高的脸上,笑意盈盈的眼也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子瑜回了头,她宽慰明珠,言辞很柔和:“你傻,我是他姐姐,他当然喜我。”

    不想,明珠的话更凄婉:“明珠听了他们

    两人的吵架,莫公子拒绝了赵夫人的建议,赵夫人就埋怨他,说他还是不能释怀您。莫公子不认,说您已经找到公子,他愿您们好,说,您只是姐姐。”

    明珠慢慢低了头,只一刻,她猛然抬了头,悲道:

    “可我看,他心中还是记挂夫人,只是不再谈及而已。否则,为何那夜,夫人被陈夫人辱,我送莫公子出府,他很痛心,一直不和我说话,径直离府?后来,我去找过他,他是师傅,可他都以各种理由婉拒,我没办法,只有听天由命!”

    子瑜又忧愁,莫纳是固执之人……看看明珠,明珠痛苦的眼底又露出了明显的嫉妒色,看来,她爱莫纳极深,否则,她不会嫉恨自己……

    子瑜吐气放心,她极安稳。莫纳和自己就是弟弟和姐姐的关系,自己一定要撮合这好姻缘,他俩极般配……她默默点头,让莫纳婚娶是自己的心愿,让莫纳幸福更是自己这做姐姐的责任。

    抬手过去,子瑜抱住了默默滴泪的明珠,疼爱道:“你真是傻妹妹。”伸手替明珠试了脸上的泪珠,说道:“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你的心思?你放心,莫纳就是弟弟,他会听我的。”

    含着泪滴,明珠仍哭泣。

    摇摇手指头,子瑜故意逗明珠:“你放心,我是醋坛子,我只能把你嫁出去,我不会让去病去你屋子,去病更是惧内之人,连天子都知道,你也别想。”

    “夫人尽说笑。”看看调皮的子瑜,明珠也破涕笑道,旋即,她又阴了脸,“可我不能再嫁。”

    子瑜认真起来,抚着明珠额头,决然道:“选个好日子,我让去病求皇后。”见明珠愣了,她微微一笑,继续说:“让去病回皇后,说我天天闹,病一直不好,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让她同意我将你再许配他人。你放心,皇后疼去病,她一定同意。”

    自己是不是又新添一罪状?说话的子瑜腹中鼓捣,可,抬眼看过去,凝眸细听的明珠很期待。

    停了抚摸动作,子瑜捏上了明珠的手,轻语:“至于莫纳,只要你真心爱他,他会慢慢接纳你。”

    明珠眼底的悲哀渐渐消失,清澈的眼眸又回归,一抹红晕染上脸颊,她不好意思起来,低头不再说话。

    子瑜倒笑了,是真心祝福明珠幸福的微笑:“来,我们走会儿。”

    两人手牵手沿着池塘漫步。

    很快,子瑜就拉着已变羞涩的明珠上了凉亭。

    晴日碧空上,喜悦的白云朵朵飘荡;金湛湛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碧波荡漾眼前;远处,波浪深处的亭台楼榭依稀浮现,游荡的心儿仙境般流连,不知人世烦忧……

    子瑜心情大好,看看

    明珠,畅快道:“我今日心情好,你抚一曲,我听听,如何?”

    “好!”明珠脆生生地应道,声音甜润而轻快。

    很快,莲儿和丫头们就搬了汉琴来,春儿扶着子瑜坐了下来,在这明媚阳光下,子瑜静听明珠拨弄流畅欢快的曲子……

    很快,子瑜病痊愈,带着嫂子和两个侄儿,她出府去了魏府。见了小瑜,子瑜甚欢心,她悄悄委托玉儿,欲给嫂子找个人家,玉儿满口答应。

    子瑜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