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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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得不喝

    子瑜睁了眼,室内漆黑,只听身旁递来沉息酣睡音。惊恐傻愣上了眉梢,她一屁股坐了起来。

    “呜……”

    瞬息,她大哭之音在黑地里响了起来,弥漫一屋。

    “掌灯!”

    黑灯瞎火里,去病清晰的短促喊声递出了屋。

    很快,外室点了一盏灯,春儿不安的细声递进了屋内:“公子,端进屋吗?”

    “候着!”去病简单答了话,话语简洁,听得子瑜微微驻了驻哭音调,不过,瞬间,她的哭音又响了起来。

    幽暗灯下,子瑜已经抱住同样坐起来的去病,边哭边问:“我……我怎么回来的?”

    “记不得了?”去病搂着她,爱惜道,“我接你回了家。”

    停了哭音,放了去病,仰着一张不甚清晰的泪脸,子瑜看去病,她的眼底有了极深的怕意,“我……我……我醉……醉了?”就几个字,可她的话结巴,居然说不明白。

    “难道不是?”去病安抚,“我接住你时,你已经睡了。”

    “睡了?”子瑜的话极度恐惧,她的眼里流了泪,瞬间,她扑倒在了床上,哭声不歇气。

    “睡吧!”去病也倒下了,眯眼的他喊道,“酒喝得好,人也醉得不轻,还好,此刻倒醒了。”

    眼泪流到了嘴边,子瑜砸吧了唇,哭泣的她口渴,“春儿,递……递碗水来。”抽泣的她喊了话,她的话顺畅了一点,不过,话里有极深的哀怨之意,她的心沉落湖底,那深深不见阳光的水下面。

    暗脸抽泣的她定定地看去病,眼里绞织着后悔和悲哀之意,这眼神去病看不见,他在打瞌睡。

    很快,春儿进了屋。移移眼眸,坐起来的子瑜大口喝水,室内只听她咕噜咕噜的喉咙音。

    等到春儿出了屋,室内留了一盏灯。灯下,呆呆的子瑜一张脸惨白,眼里极深的惶惶意很醒目。

    虽点了灯,可夜依然墨墨,压过来,令人窒息。

    看看闭眼睡觉的去病,睡不着的子瑜不停地咽口水,抹眼泪,哭声倒歇了歇。

    豆点的灯跳着微弱的火花,仿佛子瑜的心,很不宁,还飘摇。灯下,子瑜不停地绞手,极度不安。终于,她忍不住了,吞吞吐吐问道:“我……我回来的时候,咋样?”

    没人回答,去病鼻息稳定,想来,他又睡了过去。

    子瑜不安的心稳了稳,可,转眼,她的手摸到了身上,低头一看,一身内衣贴身穿,一切正常,可她的手颤栗,眼也莫名惊诧,脸上又有泪珠子滚了下来。

    “春儿,我的衣是谁换的?”不见去病说话,子瑜高声问道,语调很慌,却不再磕磕绊绊。

    不

    等春儿说话,去病开了腔:“别问了,我接你回了家,你身上的衣裙也是我换的。”去病睁了眼,望空说话的他根本就没看子瑜。

    去病这模样,本就不安的子瑜起了疑心,胆怯道:“你……我……我……我正常吗?”她的声音异常恐慌,又开始结结巴巴。

    “正常?”去病反问,一口就问道:“你异常了?”

    “没……没……没。”子瑜慌忙答话,哭丧着一张脸,她又说了糊涂的话:“我……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甚?”去病问道,头终于转向了子瑜。一双眼在灯下闪着冥夜的寒光,子瑜打了一个冷颤。

    “不说?”去病回了头,打个哈切,又闭了眼,说道,“不说,睡觉。”

    子瑜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室内的灯火跳了跳,光线亮了亮,她的脸上有了为难色,此刻的她极想和去病说说话。

    揩了泪水,子瑜的手在身上摸了又摸,很不放心地仔细回想。慢慢回忆,她自言自语:“我只记得皇后来了,她的眼看过来,我……我……我不得不喝了酒。”

    “因此,就喝多了?”眯眼的去病开口搭话,懒懒问道。

    “是,”像个犯错误的小媳妇,子瑜的声音异常低,委屈道,“你知道,我……我……我怕……怕皇后眼神。”很担心的她巴巴的眼看去病,可怜兮兮地说道:“皇后眼神看过来,我不得不接了酒,也不得不喝了。”

    去病咧咧嘴,极平静地反问道:“你不是说,没我,你不喝酒吗?怎么,皇后就看了你一眼,你就喝了,不怕了?”

    “我……”

    子瑜说不出话来,垂头丧气好一会儿,才又说:“我也拒绝了,一直就不喝,本来……本来,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何,皇后来了,我不得不喝了……”她的头又低了下去,手摸到了胸前,她的眼里又有了恐慌。

    去病依然闭眼,灯下的他一脸的悠闲,可紧张的子瑜看着却感觉不一样,她气虚恐慌,又问:“你……你……你在哪里接到了我?”

    今夜,子瑜一直过来,说话就结巴,与平日极不一样。

    终于,去病睁了眼,歪了头,好好打量打量她。子瑜眼里的后悔和害怕让去病露了一丝笑。见子瑜的眼看过来,他隐了笑,沉了脸,问道:“你反复问,你怕甚?”

    子瑜瞪大了眼,眼里是痛苦,又有泪水儿要掉落了。

    去病终于笑了:“好了,好了,我接住了你,好像你也无恙,为何就恐慌成了这样?”

    “真的?”掉泪的子瑜问,语气终于松了松。

    “这样好了,反正睡不着,你说说你记得住的事,让为

    夫听听,免得你心不安,好像犯了错似的。”

    “你不怪我喝了酒?”子瑜又是一副犯了错的小媳妇样,不再结巴,却巴巴地问道,“也还醉了?”

    “你想如何?”去病又反问,“让我去埋怨皇后,不该让你喝酒?”

    子瑜又为了难,眼光亦飘忽,死死回忆。

    去病又质疑:“喝都喝了,无法了,你怕甚?”

    “我……我不知道醉后发生了什么?”子瑜又开始掉泪,恐惧道:“皇后骂了我吗?我……”她吞了后面的话,脸上又是恐怖模样。

    去病又故意不说话,眼却看着子瑜不转睛。

    “天哪!我会不会胡说啥?皇后是不是忒讨厌我?”子瑜的眼从恐惧变成了惊恐,“我会不会不顾一切跳西域舞?还有,我会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说……”她说不下去了,这后面的话说出来,那不把皇后彻底得罪了?不也得罪了皇帝?

    去病好笑的眼继续看子瑜,眼神特专一,还细究,一动不动。

    突然,望空冥想的子瑜眼神胡乱地晃了晃,她就问:“你接我,皇后说了啥?皇帝呢?他……他……他也在?我……我……我在哪里?”

    终于,去病笑了:“你希望你在哪里?你这脑袋瓜子想的事还挺多,全是乱七八糟的事。”

    听到去病笑声,子瑜乱纷纷的思维回到了室内,凝眸去病的她深深吸口气,抚了抚胸,人不再慌乱。

    “说说殿上的事。”看子瑜的去病继续追问。

    望望空中,墨色就在帐顶子上,被光一透,却也隐隐约约压屋内的人。

    看帐顶子的子瑜又有了胸闷,不过,她依然一边想一边慢慢说道:“今儿,是王夫人生日,当然,我一早就进了宫,不想,皇帝也在。我不想打扰他俩,我就请辞,可他二人都劝,没办法,我留了下来。”

    想想宫中的境况,子瑜后悔:“早知道要喝酒,打死我也不进宫。”

    听音的去病眯了眼,笑了,却没说话。

    “以前,我和王夫人说话,皇帝也来过,每次,到了吃饭时刻,有皇帝在,我都请辞回来了,可这次,因为是王夫人生日,她二人留我,我不好推辞,只有留了下来。”

    睁眼,去病就笑了:“你这爱美食的毛病,陛下也知道?难怪用美食留人,你瞧瞧你,经不起诱惑,一顿饭就卖了你。”

    “你?”子瑜生气了,却也被吓住了,停了话语。

    “无妨,无妨,你继续说。”才挑了话头,去病又灭火,居然宽慰她。

    “你,你到底知道一些啥?”子瑜有了怀疑,低眉问道。

    “你进宫,我又没进宫,

    我知道甚?来来来,你好好说说,让我听听。”此刻的去病抚抚子瑜身子,鼓励道。

    好好转了转眼珠子,子瑜拿不稳去病究竟知道哪些事。腹中虑虑,她又开始讲:“既然是过生日,当然就上了酒食,看到酒,我就拒绝,坚决不喝。”

    去病打岔:“陛下在,你也拒绝?”

    “是呀!就因为有他在,我更不能喝了。”子瑜理所当然道。

    “那,平日里,王夫人留你,你就不怕当着王夫人的面,喝多了?”看看子瑜,去病调侃,“俩女子喝多了,不乱来?”

    “王夫人从不强迫我做事,她更不会劝我喝酒,”子瑜飞了一个怪罪的眼,眼里的泪没了,她继续回忆,“只有皇帝劝我喝酒,可我拒绝了。”

    微笑的去病点头,“你就不怕陛下?”看看子瑜,他揭短:“我记得你那次进宫,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吗?怎这次胆子就大了,敢忤逆陛下?”

    飞个斜眼过来,子瑜没好气地说道:“我又没犯错?我为何怕?上次怕,是上次的事!”

    “好好好,你继续说。”

    子瑜理理头绪,她倒了下来,挨着去病了,不过,话却是诧异的调:“结果,没过多久,皇后居然来了。”

    仰脸看去病,子瑜闷闷道:“她一来,也没说我,可我看到她的眼神,不知为何,我就端了酒杯敬了皇帝和皇后,当然,还有王夫人。”

    紧皱了一张脸,她哭丧道:“一下子,我就喝了三杯。”伸出手指头,她呆怔:“天哪!三杯!”脸色一懵,她的脸几乎变哭模样,“皇帝一回话,他三人又喝酒,皇后眼神看过来,我又陪了酒。”

    去病笑:“你如此听话,还礼敬皇后,皇后肯定喜你。”

    “你又胡说,皇后不喜我,她看我的眼依然冷,可我只有讨好她,端了酒杯望她笑。”想想宫里情景,子瑜苦恼,可也没办法。

    苦了脸,她又说道:“喝了酒,皇帝就说,我的胡琴好,恰好,我也带了琴,没办法,我就奏了一曲,结果,又喝酒。王夫人也抚了一筝,后来的事,我……我就不知道了。”

    主动抱抱去病,仿佛有求于他,仰脸的子瑜试探问:“我没啥事吧?皇后就没说说?”

    低眉瞅瞅子瑜,去病一本正经道:“难道皇后是长舌之人,会将你们殿上的情景说给我听?专说殿上的闲话?”

    忽地一下,子瑜坐了起来,脸上又有了恐慌:“皇后正常吗?她没鄙夷我?”

    终于,去病憋着的笑出了口,将子瑜拉倒,揽在了怀里,安慰道:“你这喝了酒,脑瓜子灵,却也胆子大,不怕人。听皇后说,你说了酒话,

    不过,却也中听。看看,皇后都夸你呢。”

    “真的?她没说我酒后说了啥?”子瑜实在是不放心,就想知道酒后之言。

    “具体的,我怎知?”脸上露了一模棱两可的笑,去病又说道:“她只是说,你以后进宫,还是不喝酒的好。”

    “完了,完了,我肯定说了胡话!”子瑜紧紧抱住了去病,递了一身的紧张意给他,“天哪,我如何见人?皇帝没杀我已是好事,咋办?我还进宫?”

    望空的去病咧嘴笑。

    想了一会儿,子瑜说话:“我爱胡说,王夫人肯定不会和我来往了。”叹口气,她后悔:“唉!不进宫也好,免了我一些麻烦事。”翻翻头,她的头在去病胸前动,她又说:“可惜,再也听不到王夫人的筝了。”

    “为何不进宫?”去病笑道,“皇后只说了你喝酒之事,可没说你的胡话,你不进宫倒显得皇后小气了。无妨,你继续进宫,和王夫人说说话,弄弄琴,兴许,皇后会过来看看你俩,还会命你陪她喝喝酒呢。”他又调侃紧张的子瑜。

    仰脸看去病,子瑜撅嘴,“真没说胡话?”放了头,她放心了:“哎!不说酒后胡话,我就放心了。还进宫?我傻?我告病,我躲,不进宫了。”

    “你又让王夫人派人来瞧你?”望空的去病露了神秘的笑,“皇后喜你,说不定,她老人家也会派人来看你,慰问慰问你呢?”

    “皇后?”子瑜疑问,语调淡了下来:“算了吧,她,我就不奢望了。”停停话,她叹气:“唉!王夫人说不定会派人来看我。”再回味一下,她有了憧憬:“进宫看看王夫人,和她说说话,给她解解闷,再听听音,我倒也愿意。”

    “好了,好了,睡了,睡了。”去病又发话,翻身的他站了起来,大步过去,一口就吹灭了豆点的光,室内黑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子瑜依然睡不着。空中,递了她好奇的音调过来:“你说,我怎见皇帝时不时就念叨我的名字呢?”

    夜里,传来去病的笑:“我记得,初遇你时,你不是说你是美玉吗?”

    “是吗?”子瑜娇气道,“那是瑜的本意。”

    去病笑声很爽朗,继续说笑:“谁叫你遇到了我?你这块璞玉倒让我捡了,虽然,我丢了一回,可你依然没跟旧日的王爷走,隔了多年,你还是我的,你这玉命中注定是我的。”

    去病豪放的话散在了夜色里,空中没了话语。

    过了好一会儿,子瑜的声音有了模糊调:“他……好像还念叨了皇后的名儿,还有王夫人的名儿。”

    “你知道了她们的名儿?难怪,你今夜不对劲儿。”

    好好地笑了笑,去病又说调侃话:“你这玉后悔了?像她们?别说,陛下不念叨,我还没细想过。”啧啧两声,他故意高调说话:“你这名字还真有念叨的话呢!”

    “呸!”子瑜回了一嘴。

    “后悔也不行了,陛下有遗憾也无法,你如今已是我的人。”停顿一下,去病又说道:“不过,依你这脾性,就是进了宫,估计,也会有许多故事,兴许你会找我的麻烦,嗯?”这话里的打趣味道浓得不能再浓了。

    “唉!进宫?我可不想进宫。”夜里,子瑜紧紧搂住去病身子,无限向往,“还是你好,不说我,还带我去大营,自由自在多好。”

    “睡了,睡了!”空中递来去病甚为畅意的莽声音,说话的他不再出声。

    他身旁,睡不着的子瑜却一直睡不着,许多的事从脑海深处浮上来,让她无法入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