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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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然知道

    一早,芷若过来请安,舒服的子瑜发现,去病居然没早起。

    知道他辛苦,甚体贴的子瑜悄悄起床,一番周正打扮后,出外的她受了芷若的跪拜之礼。等芷若前脚一走,心花怒放的她就又回去陪睡。

    等子瑜第二觉醒来,窗外已大亮,可转头的她却发现,去病还在梦中。

    天,如此贪睡,他有多困!子瑜心坎疼。不忍叫醒去病,她继续赖在床上假寐。

    等到日上三竿,阳光洒在卧榻上,迷迷糊糊的子瑜还没睁眼,去病翻身就压在她身上,贴着耳根,去病吹了心跳的话:“好久没碰你了,真想!”

    一番情浪打过来,一切皆醉……

    等到云雾散尽,子瑜却赖在去病怀中不动,眯眼说浪漫的话:“我就想这样。”才说了舒心的话,忽然,她想起了烦心事,眼一变,苦了脸,娇柔道:“你给芷若说说嘛,不要晨起就过来请安,嗯……”

    这娇娇的话吹在去病耳根下,舒服。

    “她每日都来?”

    此刻,娇柔的子瑜变成了苦恼的人,点点头,她甚是烦恼。因为这个,她可是愁了好久了,不能贪床的她没办法睡懒觉,也差瞌睡。

    低头看看胸前的子瑜,去病甚满意,语音也霸气:“你是夫人,她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眼一瞪,子瑜急了,抬头的她差点就晾了身子,“她每天天不亮就过来,我根本就起不了床!我让她不过来,她说,礼敬夫人是礼制,不敢违制。她不听我的,还是天天来。”

    低了头,伏在去病胸前,她伸出了手,娇柔地拉拉去病耳垂,又递了一句娇娇语:“还有,我不想她过来,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有人打扰。”

    “她今日也过来了?”

    “早来了,我等她走了,才又陪你睡了一觉。”子瑜这语气可是挑逗之言了。

    低头看子瑜,去病满意道:“这才是夫人的妇德,满足为夫的欲望,礼敬夫君。好!我去说,让她不必日日请安,只要听你的就成。”

    子瑜大喜,连眉梢都在笑,滑下身,偎在去病身傍,她在去病耳边悄悄道:“我吩咐芷若,叫准备酒宴,想好好庆祝你不血刃而降服浑邪王,你好久有空?”

    惬意的去病一个畅快,粗粗手指就勾了勾子瑜鼻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应道:“好呀,今晚就有空,我倒很想看看,你这傻瓜如何个庆祝法。”

    “我要让你大吃一惊,”黑眼珠子骨碌转,神秘的子瑜笑道,“你就等着瞧!”她腹中可在哼哼哼地乐了,眼前,却憋着一股子气,不露声色。

    子瑜的话让去病好笑,她憋气样更是染了染去病的眼

    。眼眸也转了转,去病问道:“我请两位客人到府,夫人许可吗?”他的嘴角露了一抹贼笑,一闪而过,子瑜一点没发觉。

    眨眨眼,子瑜好奇道:“谁?我认识?”她来了兴致,枕上歪了头,仰脸看去病。去病笔挺的鼻尖映空中,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样。

    不看探究竟的子瑜,大套的去病眯了眼,卖个关子,故意道:“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管子瑜如何问,去病不再开口说这客人事。

    起床的去病又出门办事去了,这里,一整天,子瑜都在腹中瞎嘀咕:这客人会是谁?莫措他们?不对,她们是亲戚加熟客,用得着如此神秘吗?仆多和不识?他俩才封侯,有可能。

    正想到应该是他俩,可转眼,子瑜又摇头:也不对,今日是家宴,没官家的人;舅父和公主?不会,公主不喜自己,他不会请她。那,会是谁?

    想想去病的大胆,子瑜又猜:难道,真是他俩?会吗?想想去病说话的口气,子瑜拿不稳。

    这猜过来猜过去,猜了一整天,子瑜都没想明白,她腹中叹气:只有晚上见分晓了。

    到了傍晚,子瑜出府接客人,等李木子带着行动还算可以的郑氏进了大门。一个愣眼,她就见去病陪着浑邪王和王妃下马车。

    浑邪王依然富贵儒雅,王妃也依然风韵楚楚。

    这场景,子瑜尴尬:回绝了人,还教训了他,王妃更是知情人,如今,俩人成了家里的座上客,如何说话?如何转气氛?

    难怪,他不说!看到嘴角扯笑的去病,子瑜心里有了一点点怒,转瞬,她问她自己:你不准备见客?你干了坏事?有何不好意思?去病知道,他们都知道,你何故扭扭捏捏?

    子瑜正打肚皮官司,转眼眸的王妃已经看了过来,依然高贵的她递给子瑜一张洞悉一切的笑脸。瞬间,红云落地,子瑜飞红了脸。红脸的她虽尴尬,可极自然间,她就瞧了瞧去病,只见,才还扯怪笑的去病脸上已露了坦荡的笑。

    这笑过人,子瑜急跳的心马上归位落胸腔。腹中一稳当,红脸的她隐了脸上的羞涩,落落大方走上前,说欢迎的话:

    “子瑜欢迎王爷和王妃光临。”

    不等浑邪王说话,热情的王妃应道:“子瑜妹妹好,今次在长安能再见到妹妹乃姐姐的福气。”

    “王妃姐姐言重了。”子瑜羞涩地回了话。

    大方的王妃笑了,牵了子瑜手的她看去病,边看边点头,“妹妹依然美丽,跟着将军肯定幸福。”

    不谦虚的去病呵呵笑,抬手引路间,主客一起进府邸。

    跟着去病和浑邪王脚步走,子瑜伴着王妃

    朝里面行。

    晚宴设在正房大厅中,天仍然明亮,但厅内早点了无数的宫纱灯和姿态各异的青铜侍女灯,烛火透亮的光映在纱窗上,小小的火烛也敢与天边的霞光争明艳。

    透窗而出的烛火入眼帘,正厅的豪华气派让渐渐走近的子瑜凝眉又看了看。

    家里有多少院落和房间,子瑜心中并不清楚,这个正房,子瑜未进过。当芷若席前告诉她,将在正房摆宴时,子瑜并未在意这与日常宴席有何区别,也没进房去瞧瞧,正房与其他房间有啥不同。

    因摆宴正厅,子瑜路过时,倒仔细看了看古朴大气的檐角,还有雕花门框和窗棂,见到正房大厅外的一切精致如斯,子瑜心中还很惊异:这房屋如此之大,雕琢也精细,为何不常用?

    腹中在瞎猜猜,子瑜脚步不停歇。眼见,去病带着浑邪王缓步上台阶,这里,子瑜和王妃也慢慢走近了正厅。

    放眼看,大门口有一道黒黝屏风,踏脚进屋的子瑜细看屏。却见,上面精雕一头怪兽,踏着祥云从天而至。子瑜腹中咕哝:是麒麟吗?有点像,难道是麒麟祥瑞?她自顾自点头:这气派确实是富贵人家之物,肯定是它。

    正慨叹,绕过屏风的她看到了宽大帷幔垂帘而下,华贵而轻柔,显得很不一般。里面藏了啥?子瑜又乱猜,一脸的懵懂。风儿动了动,丝滑的帷幔飘了飘,歪头好奇的子瑜转眼眸。风儿摇,子瑜看,帷幔荡了许久,可她还是没看到里面的东西。

    手儿忍不住在腹前动了动,极想伸手掀开看一看的子瑜,不经意间,眼角一瞟,她就见,徐徐过来的芷若正露了浅浅的笑看着她。

    她的笑为何如此模样?难道,瞧不起人?怏怏的子瑜不得不缩了手,心不甘的她跟着去病进了大厅主位上。

    大厅内,宾主之间互相认识认识,再客气一番,终究,一一落了座。抬眼看看宽阔敞亮的屋子,浑邪王和王妃都赞叹。

    芷若吩咐,菜肴一一端上来,每几还上了一个铜制小火锅,看到小火锅,子瑜眼睛熠熠发亮:这可是美食!

    初来汉地的王妃抿笑间,她细细看屋内的客人,一一过目的她徐徐点头。眼前,熟悉的人在互相微笑打招呼,不过,更多的却是第一次见。低眉间,她看到了桌上的摆设。

    这不逊于西域的桌上放置的碗杯都是整套,均是新打造的精湛漆器制品,在明亮的烛火下发着釉亮的光泽,这物什是中原特有,王妃细看碗碟上的彩画。

    子瑜也看桌,可她看的是菜,这些菜都是她和芷若一起定的。

    笑眯眯的子瑜等到第一道最后一个菜肴端上来,她一双等不及的热眼

    就看去病,心情急迫的她盼着去病端杯发话。

    去病一点都不急,稳稳而坐的他环眼看客人,还舒心地笑。

    不见去病端杯发话,还见去病笑看她,诧异的子瑜轻轻拉了拉去病衣袖。如此场合,子瑜知道,她不能发话,更不能催促,只能等。只是,心急的她等不了。这动作是惯常行为,况且无人看见,她当然就用了。

    见子瑜甚是急迫,微笑的去病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啥意思?子瑜懵呆。正疑惑,却见芷若避席,俯身的她向去病和众人伏地施礼,款款道:“今日,我家公子大捷而归,贱妾按礼制特备有乐舞助兴飨食,请公子、夫人,还有众位贵客欣赏慢用。”

    说毕,芷若微微抬头,看去病的她等示下。去病点头,回头的芷若再看边上的莺儿,只见,莺儿缓缓点了头。

    瞬间,多人上前,手徐徐动,众人面前的帷幔被缓缓拉开。

    眼前豁然一亮,帷幔后,一堆堆高高大大、粗粗细细的各色器物整整齐齐地闯入眼帘。

    排排闪亮的大横梁柱立在灯下,浑圆的横柱上挂着厚重和规制不一的青釉色器具,大的如钟,小的如盏。

    厅上人客俱屏息,人人均被这宏伟的器物震撼。

    同样被震动的子瑜放眼看,眼珠子都差点飞过去。只见,几十个上百个钟具稳稳地吊在发亮的横柱上,定睛细看,边上,居然还有亮闪闪的高大铜人,祥和的他们举着双手,托着整座若干的钟具。

    透过规制整齐的吊钟,钟具后面还有一排乐器,隐隐约约分两层,也有数不清的整整齐齐的扁平物什挂在横杆上,大大小小,长短不一,虽然隔得远,但子瑜却知道这物什的意义。

    “钟磬!”

    看得痴呆的子瑜脱口而出,她的眼里放着和钟磬一样的神秘光亮。

    她识得此物?芷若心惊。她身后的荷花惊得下巴差点掉落,疑惑地看看子瑜,荷花没了傲气。

    看看静静排放的编钟和编磬,芷若愣在了原地,不过,这呆愣也就刹那间,玲珑的她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虽然被子瑜打了一茬,镇定的芷若仍然很傲气,席上的她边弯腰边得意道:“这是今年从宫中送过来的,还没演奏一回。同来的还有一班歌舞伎,今日,公子大捷,正好食飨奏乐欢庆。”

    高高仰了头,芷若吩咐莺儿:“让他们过来吧。”

    窸窸窣窣间,一直候着的乐伎们,个个躬身施礼。他们各执不同的乐器而来,叩首施礼后,也纷纷席地入座。

    一切就绪,见去病点头,芷若更是得意,她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开始吧。”

    全

    场鸦雀无声,已被高大宏伟的钟磬震慑的人们都仔细看景听音。

    “第一曲,迎……宾……客……”有伎人洪亮之音高高唱道。

    只听,鼓声轻响,圆木撞响大钟,浑重醇厚的钟声破空而出,响在耳畔。

    耳内才还嗡嗡嗡,紧跟着,清脆的、明亮的,绵绵不绝的编钟被一一敲响。一时清脆、一时厚重的乐音变换着音调,一会儿轻盈地脆敲着每位座上客的耳朵大门,一会儿又厚墩墩地重重打击着众人薄薄的耳膜……

    磬片脆脆清亮的悦耳乐音也绕过空中无影的桥梁传了过来,声声都钻进每个人的脑海,落入每个沉醉其间的人们心田……

    室内一时静穆,连斜跪地上的子瑜也正了腰身,正襟危坐起来,心神俱宁的她低眉静听这天籁之音,肃穆之乐。

    悠悠间,最后的钟声敲响,第一曲完毕。

    一众嘉宾都还沉浸在这从未听过的天音中,去病已端了杯,话还未出口,人影儿一动,他测脸看。

    只见,痴痴的子瑜站了起来,不见它物的她眼里全是钟磬,那不远处的宏伟厚重之物尽在她眼底,一一闪耀,显现着不一样的光辉。

    手快的去病这回没拉住子瑜,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从来豪放的他笑看子瑜向微微晃荡的钟罄而去。

    顺眼过去,去病环顾四周。只见,众宾客脸上无不是惊叹之色,连见多识广的浑邪王也和王妃窃窃低语,一脸的羡慕和钦慕。

    去病笑看子瑜走向钟磬,芷若却露了惊讶不解的眼色,正被子瑜莫名的动作吸引,她却看到座上的莫纳也摇摇身子,急急地站了起来。

    芷若大跌眼色:这俩兄妹想干何事?如此没礼仪?一双惊奇的眼看过去,只见,跟着子瑜走的莫纳已经取了乐棒。

    取了乐棒的莫纳递一根给子瑜,他自己也留了乐棒,互相看看,心照不宣的两人摸索着共同敲了一首歌曲。

    听过的都知道,这曲子是子瑜拒绝莫纳的那只。

    当钟罄声再次敲响,本就悠扬抒情的曲调,更是温馨优美,听得众人迷醉!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终究,悠扬的曲调远去,这里,去病端了酒杯,打个异常响亮的哈哈,他说道:“夫人恐是许久不见钟罄,有些忘情,请各位凉宥。”

    这话点醒梦中人,去病洪亮的声音穿耳过来,沉浸在钟磬乐音中的子瑜和莫纳恍然大悟。回过神来的俩人,一边向众人道歉,一边疾步走回座位。

    坐上的芷若万般惊异:难道,他们出生贵族世家?认识这只有诸侯之家才有的礼器?

    看到红润羞涩的子瑜走了过来,去病伸手接住了她。

    等依然沉醉迷晃的子瑜落了座,端了杯盏,去病才含笑看厅内的贵客和亲友,朗声说道:“感谢各位贵客及亲友光临本府,去病及夫人和家中诸人略备薄酒,欢迎各位到来,去病敬各位一杯。”

    仰了脖子,去病就是一杯下肚,还沉浸在钟磬天音中的人们个个肃穆端酒,一一示意,说辞谢话的他们都喝了杯中酒。

    干了酒,席上气氛热烈起来,赞叹的话出了口,人人都惊叹钟磬之乐,渐渐的,轻松调子适时漫延开去。

    接下来,第二只由琴、瑟、笙、萧等乐器合奏的欢悦乐曲飘荡在大厅内,三五个样貌周正的女子上前,轻盈地舞动杨柳腰肢,流水般轻舒长袖,眉眼和悦动人,频频轻舞慢动。

    嘴里吃着美食,眼看女子舞袖,依然震撼在钟磬乐音里的子瑜看得晃眼。

    “这就是明珠讲的钟鸣鼎食之家吧!”子瑜叹息,自语道,“这诸侯之家竟如此奢华!”

    去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他不说话。

    酒宴开了席,敬酒时间也到。在芷若惊讶掉色的眼皮下,拉着子瑜,端酒的去病离了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