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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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礼让三分

    庭院中的芷若缓缓动步子,院子内,树叶枯黄,一一凋零,看得她蹙了眉。

    远处,热热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蹙眉的她徐徐摇头,很不喜。

    门口人影一闪,红眼的莺儿进了院子。

    “如何?”抬眉的芷若问道。

    “禀侧夫人,祁哥已将珠儿姐姐迎回新房去了,府中人客都跟了过去,他们想看祁哥的热闹呢!”莺儿红润的脸上是肿肿的眼皮儿,显然哭过。

    荷花出了屋子,说道:“你慢点,说仔细点,侧夫人想听听。”

    吞吞口水,抹抹肿眼皮儿,莺儿慢慢细诉那边的婚礼情况。

    当说到霍祈和珠儿在霍连祠堂给霍连叩头后,又给去病和子瑜叩首,荷花冷笑:“哪有如此行婚礼的?连哥虽然立了牌位,可他那屋不是祖宗祠堂,新人怎么可以给他叩头?”

    芷若摆手,也叹:“这府中没祖宗祠堂,今,按公子说,将霍连霍祈原来的屋子改了,改成了祭祀地,他们给霍连磕头,当是告慰霍连了,意思一样,不过,”她惊叹:“这做法也只有公子敢如此干了。”

    荷花撇撇嘴,说道:“大伯母知道了,当有想法了。”

    芷若暗色,阴郁道:“母亲?她老人家是陈家的人,如何管的了这霍家事?就是霍家,有宗室祠堂,可公子不认他们,他们也不能说话。唉!终究,还是按公子的意思办了。”

    “她娘家妹妹也如此?”芷若问莺儿,脸上是不信,“她不按日子来?”

    莺儿摇头,“没有,听莫措姑娘说,后日才是她的好日子,她按侧夫人选的日子办呢。”

    芷若松口气,却也赌气道:“不按日子办,不如不看日子。”不过,她摇头,“她马上也是新人,还抛头露面?如何就参加珠儿的婚娶?她该避避才对。”

    荷花不耻,昂扬道:“她们?她们如何知道我华夏之礼仪?”

    莺儿小心道:“她们不知礼,可公子维护,当听说宴请在偏厅,公子又发大管家的脾气,幸亏,夫人说,是她让如此安排的,公子才罢手。”

    芷若微微点头,看看荷花,她徐徐道:“上次,过去看她,我就给她说了此事,怕的就是公子不依,看看,我虑中了不是?幸亏早就谋了谋,否则,我又会被公子责难,唉!”叹口气,谋虑甚深的她说道:“万事都要过过脑子再行事。”

    荷花凝眸,缓缓点头。

    瞅一眼荷花,芷若吩咐莺儿:“你去看看,马车备好了吗?让他们快点。”

    应声的莺儿走了,这里,荷花招呼一声,屋内的乳娘抱着大小子出了屋。

    “姐姐,走吧!大伯母等着呢。”

    看一眼乳娘手中的小子,芷若徐徐点头,“也好,早点过去,免得碰见了人,别人还以为我躲她们呢。”

    扶芷若手臂的荷花压低了声音说话:“幸亏大伯母唤人过来递了话,让我们去她那里,否则,如何参加她们这不伦不类的婚礼?呸!不知规矩的野外人!”荷花终究忍了贱人二字,不过,她仍气恨很地践踏轻漫她人。

    细细碎步行的芷若却暗了脸色,边走边叹气:“唉!母亲也有难处,不能事事如意,她老人家想帮我,却无能为力。”

    说话间,一大帮子人出了院子门。

    芷若带着人走了,那边,霍祈新房外,一堆人围着看热闹。

    仆多站在紧闭的门口听声音,耳朵贴在门上,他一动不动。

    “霍祈,还没完?老子等着喝酒呐!”向门缝吹气的仆多猛猛吼,“你小子轻点,老子可听见了!”随即,他虎虎的拳头捶大门。

    “咚咚咚!”

    雕花窗格门砰砰响,听得外面的人嘻嘻笑,人人都侧了耳朵想听霍祁说话,屋内,霍祈不开腔。

    “呵呵呵!”

    一阵男子大笑去了九霄云外,男人们拍仆多肩,都糗他,这里,屋内依然鸦雀无声。

    不见屋内的霍祈搭话,扯眉头露怪脸的仆多跑,去了窗台下,跳跳脚,窗楞子紧紧闭合,一无所获的他继续吼:“这大天白日的,你不累?”

    门边的不识也跟着凑热闹:“霍祈,依礼,晚上才行事,你这叫哥哥们都等着,你急不急?急坏了,成了怂蛋,不要怨哥哥们没提醒你。”

    看热闹的丫头们个个红脸低头听话语,男人们却挤眉弄眼又哈哈笑。

    屋内还是没声音,回到门口的仆多下了阶梯,扯一丝怪笑,推破虏的他阴险笑:“破虏,后日,你是不是也这样?猴急?”

    “你娶媳妇不急?”破虏正张嘴欲骂仆多,扶子瑜看热闹的莫措扬了眉,开了腔。

    瞬间,仆多看莫措,不识也转了头看她。

    站子瑜身旁的莫措和子瑜一般,也是一身红裙。清瘦的子瑜如弱柳扶风,斜倚在莫措怀里;如淡色芙蕖般的她虽美丽,却差了那么一点点生气。她身旁的莫措,绾丝置顶,一簪足够;昂头扬眉,脸颊红润;清爽怡人,健康靓丽。

    英姿飒爽的莫措,唯她一人着窄袖淡雅服,立在一堆脂粉宽袖艳服人群中,清新草原风迎面扑鼻,让人耳目一新。

    看来,是她。给不识递递眼色,腹中鼓捣的俩人都明白。

    嬉皮笑脸的仆多故意扯了喉咙问破虏:“这位是哪家的?帮你说话,喜你?”

    破虏扯扯袖,得意的他正笑,眼

    一挑,莫措又接话:“霍祈的热闹不瞧了?”不等仆多说话,她笑,还大喊:“霍祈,别担心,他们忘了你呢!你慢点,轻点。”

    子瑜听了吓一跳,抬袖遮羞的她赶紧捏捏莫措手,欲阻止莫措再说话。

    不等子瑜劝诫的话说出口,莫措哈哈笑,埋怨她:“你着什么急?难道,他们不知道?”扬眉看仆多,还有不识,她放言:“这大婚日不闹闹,有何热闹看?”她话里的挑战意味甚浓。

    挨着子瑜站立的去病咧嘴笑,超然的他看莫措挑战男人们。

    “破虏,说说,她真是你婆娘?”仆多再问,心里雪亮。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放了子瑜手臂,将子瑜交给身后的明珠,莫措的手横了腰,她又抢了破虏的话。

    咧嘴笑的破虏干脆甩甩宽袖,不搭言的他喜看莫措战仆多。

    不再关心霍祈的美事,仆多移眼再细看独立飘飘的莫措。

    眉眼俏,英气绕;女儿身,胆气壮。

    雄赳赳的莫措庭院中一站,巾帼不让须眉之飒爽气度染上了秋日硕果色,亮亮的她英气逼人,一点都不输于仆多,昂扬的她毫不回避的眼光直接就接住了仆多,还有一地男人们的眼神。

    仆多绕地踏了两步,嘴一歪,嘻嘻笑:“你一女子,能如何?”

    莫措也笑:“不就是男女之间的事嘛,用得着你如此打饥荒?你咋不回家搂搂你媳妇,搂了,你不就知道了?”

    “莫措,别说了,这是仆侯爷。”莫措身后的子瑜也踏步走上前,慌忙中,她扯莫措手,如此场合,再说下去,别人不尴尬,子瑜觉得她自己倒不好意思了。

    莫措一笑,摆手的她看仆多,说道:“今日是喜事,就逗逗,玩玩,放心。”

    边上的兰儿也气气地跑上了前,站在了莫措身边,一双俏俏丽丽的眼看仆多,她撅嘴不乐。莫措挥挥手,喊:“无事,你下去吧!”兰儿动动裙,终究退了后,跳出来的汤圆吼两声,也跟着兰儿退了退。

    “姑娘不是夏人?”仆多失了笑,不再逗乐的他疑惑道。

    “不是夏人就不能说说?”莫措扬眉问,咄咄逼人的她要仆多猜。

    仆多回身问已经惊呆的不识:“她和夫人甚关系,不识?”

    愣眼看人的不识摇头,他小声嘀咕:“这姑娘,别惹她,还没嫁人就如此悍,难怪,破虏自己都认输。”突然,不识发现了新鲜事,努努嘴,他好奇:“看见了吗,破虏帐里的那人也在这里。”

    那人?仆多放眼看,只见,一直低调不出声的莫纳不知何时站在了去病身后。

    眼色一惊,仆多有了警惕意,回眼眸

    的他竖了眉,仔细看莫措,他低沉声音问:“姑娘是匈奴人?”

    “本姑娘匈奴遬濮人!”莫措高声放言,“如今是汉人。”

    “遬濮?”仆多的脸瞬间掉色,瞅瞅破虏,破虏给了一个神秘的笑;再看看子瑜,看仆多的子瑜正给仆多递了一个歉意的笑。

    “你他娘的又耍老子!”仆多吼破虏,挥拳的他一拳打在他自己的手掌心里。

    瞬间,子瑜失了色,害怕的她退退,抬手就摸去病手臂,明珠赶紧退后。去病上前,附耳安慰子瑜:“无事,不行的话,让他们来一架,众人也乐乐。”他居然呵呵笑,还拍了拍子瑜的手。

    子瑜的心正落地,只听:

    “吱呀!”

    一声响,紧闭的门开了。紧张的气氛一打岔,众人回了头。

    只见,神清气爽的霍祈出了门。这下子,仆多移了目标,飞腿一动,大步上前的他揪住了霍祈胸衣,扯了喉咙大吼:“你小子来得正好,你说实话,破虏媳妇是谁?”手指一挥,指着莫纳,他再问:“他究竟是谁?”

    “放手,放手!”斜一眼去病,还有莫纳,他二人稳稳笑,霍祈浑厚声音大喝道,“老子的好日子,你他娘的尽扯淡!”大手一推,仆多已经垂了手,也放了人。

    看看威风而立的莫措,霍祈笑道:“这莫措姑娘,将军都礼敬,你惹她干甚?她不是司马媳妇,谁是?”嘿嘿一笑,扯眉头的他也逗话:“你准备再给司马说一门?司马肯定干,可姑娘不会应,小心你的吃饭家伙!”

    莫措已经笑了,连带紧张的子瑜也笑了。

    看热闹的兰儿又跑上了前,撅嘴问霍祈:“祁哥哥,你在里面干嘛?这么久,难怪这位哥哥吼人,他等着喝酒呢,早急了。”

    众人哄堂大笑,兰儿却眯眼笑:“祁哥哥,你这会子才出来,这位哥哥惹莫措姑娘,我都担心莫措姑娘会和这位哥哥打一架,你出来了,正好,你帮帮莫措姑娘,让这位哥哥别惹她好了。”

    嗤嗤笑的卫二媳妇走上前,拉了兰儿手,笑道:“兰儿姑娘好,如此年纪居然劝架,不怕仆哥,帮莫措姑娘呢。”笑看卫二他们,她说道:“看看你们,居然不如兰儿姑娘。”

    这又钻出一位不怕人的小女子,仆多入坠云雾中,给卫二媳妇握个拳,问道:“弟妹,他们究竟是谁?”

    卫二媳妇一笑,给仆多福一幅,说道:“这是兰儿姑娘,她和霍祁媳妇一样,都是夫人妹妹。”努努嘴,看着莫措,她说道:“那是莫措姑娘,是夫人娘家妹妹。”看着莫纳,她又解释:“啰,公子身后的那位是莫纳公子,夫人娘家兄弟。”抬袖遮了口鼻

    ,她笑问:“仆哥,明白了?”

    如雷贯耳,仆多圆睁了眼,此刻的他彻底明白了这复杂的人事关系。一双复杂的眼看眼前的人,莫纳平静的脸扫看过去,仆多眼光停在了去病脸上,敬意油然生,握了拳,他敬道:“今日,仆多鲁莽了,请将军谅囿。”

    去病挥手,笑道:“这也算鲁莽?你多虑了,让大家笑笑乐乐是好事。”

    莫措不乐了:“你这人咋这样?”眉头一竖,她有了气:“他是冠军侯,你敬他?本姑娘无名无姓,你就如此轻视?”

    仆多回了眼,他又握拳说话:“在下无礼,冒犯了姑娘,请谅囿!”

    这下子,不识捶仆多,怪笑:“你也礼让三分了?”

    兰儿一跳就站到了仆多,还有不识面前,蹲身福一福就说话:“你是仆哥哥,你是不识哥哥,兰儿有礼了。”

    仰脸一眯,兰儿挥手指莫措,说道:

    “仆哥哥,不识哥哥,莫措姑娘惹不得,她独一人从遬濮到大汉,你想想,多苦呀!兰儿听说,这沿途还有狼,熊,可莫措姑娘不怕,她吃尽了苦头终于到了长安,公子救了莫措姑娘呢!你不知道,姑娘哭了许久,莫措姑娘才醒过来,莫措姑娘是兰儿的姐姐,兰儿最佩服她了,她如此英雄,你们为何不敬她呢?”

    这番话说得仆多又迷糊,卫二媳妇又笑:“咱家夫人一直就是兰儿姑娘眼里的姑娘呢!”

    明白了兰儿的话,仆多看不识,眼愣眼,既震惊还惭愧。

    “姑娘敢一人从遬濮到长安?”大嘴的仆多问。

    “为何不敢?”莫措昂头,女子声音清脆扬,“为了活命,本姑娘什么事都敢!”

    这话听过来,仆多、不识,还有一地的男人们个个握拳敬莫措。

    “仆多敬重女豪杰,仆多心服口服。”放了男人的傲气,仆多握拳礼敬道。

    “不识敬服,请莫措姑娘谅囿!”不识跟着也捏了一拳头,道歉。

    豪爽的莫措笑了:“不必如此!”抬手一拳,她高唱:“得罪了!”

    服气的仆多转了身,一眼就看到了霍祈,霍祈正扯嘴角嘲笑。

    这下子,仆多忆起了旧日恩怨,拇指一翘,他吼了起来:“霍祈,早先,咱俩还欠着一架,何时了?”

    霍祈已经开始解腰带,笑道:“老子今日大喜,你却要干架,行行行!这一架早干了,免得你他娘的一直惦记!”

    “好!”应声的仆多也开始扯衣袖。

    “哟呵呵!”

    男人们都吆喝了起来,个个渴望看战斗。

    女人们个个心慌慌,又慌又乱的她们也还想看他二人的好热闹。

    男人间的热闹事即将开始,这里,子瑜傍在了去病手臂上,不见忧愁的她也开开心心看男人们之间的乐事。

    霍祈和仆多使足了本事好好干架,这一个势均力敌的摔跤看得边上的人比他俩还热闹,吆喝声,喝彩声响彻云霄,不分胜负的摔跤最终在去病喊停的话下落了帷幕。

    这热热闹闹的一架干得好,评判俩人摔跤如何的男人们吵吵嚷嚷间去了偏厅,乐爽爽的他们个个敞开了怀大口灌酒。这喝了霍祈和珠儿的喜酒,人人都醉呼呼地偏偏倒,等到莫措出嫁,一切平安,无人闹洞房,只是,喜宴从冠军侯府移到了从骠侯府,人们继续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