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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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瞒不住了

    子瑜身子恢复较快,气不虚,脚也不软了,耐心的她等大婚日,也还数着时日等去病安排日子去看霍连,她给去病提了几次,去病不是推说她的身子不行,就是他朝中忙,没成行。渐渐的,子瑜有了疑惑,不过,有疑惑的她仍然等日子去大营看霍连。

    今儿一早,莫措就过来说话,说她和莫纳去看稽沮王兄一家人,子瑜一听就落泪。

    结果,莫措就埋怨她,说稽沮王一家人到了长安是好事,留在草原,如此大的败绩,要么被单于杀了,要么就丢王位,与其让一族人跟着稽沮王受苦过寒冬,不如降服大汉,说到过冬,莫措也叹气,愿老天保佑没降服的草原人,让战火后的他们平平安安。

    虽同情草原人,可残酷的现实就这样,莫措说得口干,想劝住子瑜不掉泪的她歇气等子瑜说话,却不料,子瑜说,她哭的是嫂子。莫措不得不叹气,安慰她,说明年,破虏他们再去河西,当带回嫂子的信息,让她安心养病,不要多想,身子重要。

    这些话继续让子瑜落泪,莫措也还耐心劝。等到子瑜平静下来,莫措才带着爱稀奇看热闹的兰儿走了。

    莫措前脚一走,心情不好的子瑜累了,她躺了下来。

    屋内,躺床上的子瑜让春儿为难。

    春儿忧心:这夫人的病虽日见好,可今日,才提了提她的草原亲戚,夫人就又有了哀。春儿很担心,就怕子瑜又提看霍连的事。正担忧,她听到了外面青儿高兴的声音:“姐姐,你过来了。”

    一女子声音笑道:“青儿过来给夫人报喜呢。”

    春儿笑了,赶紧出了门,“大青儿,你报什么喜?”

    “夫人呢?”是大青儿喜喜的声音。

    “在屋内呢!”春儿应了一声,就听屋内的子瑜说话:“大青儿来了?快,让她进来。”

    脚步声一急,大青儿进了屋,含笑的她给子瑜福了福。

    垂头丧气的子瑜已坐了起来,青儿脸上的笑过人,子瑜惊讶,问她:“啥喜事?”

    “李嫂子叫给夫人说一声,她怀上了呢!”大青儿一脸的灿烂笑容,笑融融的她兴奋道。

    犹如平地爆喜烛,子瑜闪愣了眼,“呀!李嫂子有了?”才还哀伤的她瞬间就变了脸色,笑意爬上额头,她惊呼:“大神真保佑,这么久了,嫂子终于有了!”她居然双手合十叩谢道:“谢谢大神眷顾,让嫂子怀上了!”

    大青儿笑了:“嫂子说,这是喜事,特让青儿过来报喜呢,说,也让夫人高兴高兴,冲冲喜,说不定夫人病就好了。嫂子还说了,这几日,她害喜,就不过来了,特嘱咐青儿,说,夫人一定不要忧心它事,她要

    夫人天天想开心的事,说,身子好了,日子一久,自然就会有。”

    “好好好!”子瑜兴奋道,摸摸没动静的腹部,一抹忧飘过脸,可瞬间,高兴的她仍然替郑氏乐,吩咐道:“青儿,你陪陪你姐姐,好好坐会儿,说--”

    乐呵呵的大青儿打断了子瑜的话:“夫人,青儿马上就回去,家里离不得人呢。”

    子瑜拍额头,恍然道:“是是是,如今,嫂子才怀上,肯定累,家里离不得人。”她急急忙忙地喊:“青儿,你带大青儿去找芷若妹妹,就说,我要备份礼送嫂子,大青儿走的时候,你跟着过去,把礼送到,给嫂子说一声,我如今出不了府,等我病好了,我再去看她。”

    青儿自然应了声,带着大青儿走了。这里,兴奋的子瑜不见了忧,心情已好的她瞬间就下了地,还问春儿:“珠儿呢?她去新房了?”想想珠儿明年兴许也会生个小子,子瑜笑得合不拢嘴了。

    勤勉的菊儿端了药过来,子瑜一口就喝干了,擦擦嘴,她喊道:“春儿,我俩去看看珠儿。”

    春儿当然乐。扶着子瑜,俩人向后院珠儿新房而去。

    如今已是秋日,黄叶露了少许,萧杀之气隐隐含;不过,秋日果子渐渐熟,个个挂树梢,惹得子瑜笑:秋日成熟时,自是婚娶好时候。

    黄叶小径上,秋日花儿依然开放,个个都张着一张笑脸看子瑜,自然,幽静雅致的小径逗人爱,缓缓间,俩人依依行,徜徉在秋日的硕果中……

    花儿终于歇了气,隐了脸。花径消失的尽头,一长廊接了路,踏步上长廊,边上的花儿又笑开了脸,心情好的子瑜继续乐乐看,也陶醉……

    今日,子瑜高兴,她没走日常道,跟着花儿走的她居然绕过了霍连的房屋,紧张的春儿一路上就在担忧,腹中想对策的她一直看地,也瞧周围,她就怕一个不小心,有莫名的无端事窜出来,胆小的她应付不了。此刻,她舒了一口气:夫人没去那里,也没提看霍连的事。

    惊险过去,春儿继续往后院走。好在,这花径路好走,不见一丝异样,看看远处的树梢,珠儿新房在那边,再过一个院落就到了,春儿吐了一口放心的气。

    不想,花儿调皮,居然指向了一假山石,两人又走了岔道,春儿正准备提醒说话,隐隐的,不远处的山石后居然传来声音!惊恐的春儿仔细听,腹中在惊呼:坏了,是哭声!

    春儿惊慌,不见花儿的最后绚烂色,她张了嘴,却听:

    “嘘--”

    一声悄悄的禁言声急迫地去了春儿耳内,无助的春儿张嘴愣在了原地。警觉的子瑜一双厉眼看过来,惊恐的春儿动动

    唇,无力的她闭了嘴。

    被吓住的春儿已经放了扶子瑜的手,张嘴的她差点捂嘴唇。子瑜嘘声一过来,她看到了子瑜眼里深深的疑惑和它色,胆小的春儿心里一片乱麻,她极度恐惧:喊吗?瞟一眼子瑜,她犹豫:夫人已经警觉,如何办?瞬间,树梢上的屋檐压了下来,春儿悲戚的眼珠子乱转,她没主意。

    “春儿,我冷,你去取件衣来。”

    春儿失色的脸已经映在了子瑜眼底,不远处的哭声也让子瑜心乱,心乱的她恐惧,却有强烈的意愿想知道缘由。

    春儿还在原地没动,她在理头绪。看看天,日头好,春儿怀疑:这天气,怎会冷?苦痛的她担忧渐盛:连哥的房屋就在树梢下,如何办?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更在她的耳边窜,窜得春儿急。

    眼见,子瑜疑惑的眼光又看了过来,春儿不得不有所动作,她也不得不听子瑜的话。此刻的她更怕子瑜问话,想想霍连,春儿已然无法说话,眼看,她就要掉泪了,就怕心苦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春儿含泪转身取衣去了。

    才绕过地上的花儿,不见子瑜影子,春儿的哭声就绕过树梢去了霍连的屋子……

    这里,孤单单站立的子瑜放眼看山石,山石后的哭声揪她的心,她知道,那是珠儿的声音。

    慢慢动步子,子瑜的恐惧越来越盛,哭声越来越清晰,果真是珠儿在哭泣。

    “我一想……就掉泪,我就怕哪天忍不住,在夫人面前哭了。”珠儿清清楚楚的声音钻进了耳,子瑜的脸本就白,此刻,比地上的花儿还白。

    “唉!我也不敢到夫人面前去,就怕夫人问我,我不想隐瞒,可又怕说实话。”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霍祁无奈声音。

    轰然间,犹如天空塌陷,子瑜呼吸急促,仿佛要窒息,她的心越来越碎,脸也越来越白,身子更是越来越软。

    “如今,夫人可以行走了,如何是好?”是珠儿无助的声音。

    “只有看公子如何劝解了。”是霍祁气馁的声音。

    心碎的子瑜已是踉跄回头,她没勇气问他俩说的是何事。

    “哇……”

    天已塌落,地也下陷,子瑜已无力站稳当,身子前倾的她无法抑住胸前的悲痛,一股哀伤之气激烈间喷出,她把才喝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

    “有人!”

    珠儿一声惊呼,脚步声响了起来。只见,她和霍祁从假山石后绕了出来。

    “完了!”

    珠儿又是一句极端恐惧的话,犹如被雷击的她傻愣在了原地,她的脸上,两行热泪滚滚流。

    霍祁跺脚,扯扯珠儿袖,慌乱的珠儿回了神。不见她抹泪,也不见

    她说话,快跑两步的她上前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子瑜。

    泪水滚滚的珠儿使出了全身力气扶哀痛至底的子瑜往回走。泪水如注的子瑜根本就是一滩软泥,无法动步。霍祁咬咬牙,不管不顾的他干脆背了子瑜回了房。

    “看……看……去病……回来没,喊……他……过来……”倒床的子瑜声音已是微弱如游丝,一口气提在嘴里,她缓缓说了一句极弱的话。

    春儿已经变傻,掉泪的她,还有丫头们个个都傻傻地哭,却又不敢出声。莫措和兰儿不在,脚乱转的珠儿没法子,只有令霍祁快去找人,找去病回府。

    回府的路上,去病仔细听,霍祁将事情原委都禀明了。

    “你不用自责,该来的终究要来,我在祁连将真相告诉她,她就回不来;回府后再骗她,也是见她大病,知道真相会雪上加霜;如今,已经瞒不住了,就承受吧!”去病坦然说道,他虽忧虑,却也坚定地迎难应对。

    等到去病进了屋,卧塌上的子瑜不知落了多少泪,许许多多的旧事去了她的脑海,闭眼的她泪水泗流,止都止不住。

    屋内,丫头们都黑压压地跪地,个个都低低哭泣,人人想霍连,也担忧床上掉泪的子瑜。

    进屋的去病挥挥手,丫头们个个退了出去。看看榻上的人,落泪的珠儿叹口气,却也放了心。

    丫头退去,室内只有子瑜和去病两人。

    “你都知道了?”看着子瑜白如雪的脸,去病叹道。

    这句问话一切皆明,睁眼看去病的子瑜说不出话来,一双落抠大眼下,泪珠颗颗滴,全是悔痛的意。

    “哭吧,哭出来就好。”落座的去病伸出手,轻轻拂子瑜的泪珠粒,劝慰道。

    “他……在哪里……”终于,子瑜有了低低的哭声。

    “正是夏日,没办法回来。在祁连脚下,我选了地,做了记号,兴许,明年,我们就可以去看看他。”将子瑜抱入怀,去病安慰道,“放声哭吧!”

    没回来……这是一句最惨痛的话,却应证了霍祁曾说过的话。

    “呜……”

    终于,一声大哭音破空而出,子瑜实实在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着你去……他……也就……不会……死在那里……”

    “你也不用自责,我们随时都会战死,只是,这次他先死而已。”抚着子瑜后背,去病的眼神也甚严峻,他的话里也夹杂了一丝无奈。

    “是我……让他死……我恨我自己……我为什么……就没听你的……”无力的子瑜抬手捶去病胸,气力小的她痛悔不已,“我……后悔……”

    一句

    后悔说出口,却也无力挽回逝去的过往,子瑜没办法原谅她自己,霍连年轻的脸一直飘在她的泪眼前,还有那抹红……

    “已经过去了,你就放下吧!”去病安慰的搂抱更紧了。

    放下,如何放得下?去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撕子瑜的心,撕得子瑜心悲切。

    “他……去的时候……说了啥……他……恨我吗……”骗了霍连,让他上了战场,此刻的子瑜像个可怜的做错事的小孩子般,说着没用的悔罪话。

    “他就想看看霍祁和珠儿的婚礼,他不恨你。”抚着子瑜发丝,去病缓缓道,“因此,我们要好好操办霍祁和珠儿的婚事,他在天上看得见。”

    天上,天上!子瑜大哭不止,霍连不想死的话是那么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际,声声敲碎她的心。深深自责的她无法自已,后悔,苦痛,无休无止来袭,她几欲晕死。

    屋内,子瑜哭;屋外,丫头们也哭,不再隐忍的她们终于可以宣泄心中的怀念和悲苦。哭声绕梁间,尤以春儿和菊儿的哭声最大。

    这宣泄的祭奠情,深厚的姊妹亲情声声都悲催……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哭声低了下来,子瑜哭声也渐小,哭糊涂的她居然问道:“我……能去见见他吗?”

    “现在还不行,不过,你放心,等那片地变成大汉疆土,你就可以去见见,你以后再去,就没了血腥!”去病一口回绝的话说得阚阚切切,响彻屋顶。

    望望去病坚毅的脸,醒悟过来的子瑜张了嘴,想说话的她最后却没说出来,她继续掉泪。

    哀伤的子瑜终究又倒了床,卧床的她等霍祁和珠儿的大婚日,她希望霍连的心愿能如愿以偿。

    回来的莫措听说了此事,又劝子瑜,说生者当顾惜生命,不要纠缠旧事来个无休无止。忙碌的她不再担心子瑜,她继续跑从剽侯府,还有降服匈奴人的家,去安慰她们,要她们好好在大汉生活。

    当听说霍连牌位立在府中,哀伤后悔的子瑜让春儿和兰儿扶着,她终究去了霍连祠堂。香烟缭绕中,跪地给霍连磕头的她看到霍连的牌位替了霍连的人,她直接就晕倒在地……

    莫纳过来,他也给子瑜讲了一些道理,劝了她。

    睁着掉泪的眼看莫纳,子瑜看到了莫纳的关心样,大祭司的话也来凑热闹,哭泣的子瑜说了祭司的话,听音的莫纳却安慰:人各有志,无法强求。他要子瑜好好活,既听师傅的话,也听他的话。

    莫纳说,此事既然已发生,就不要再过多地悲伤,多悲无益,说,此乃必经战事,谁都会死,谁死谁生都一样,悲剧不再此地发生,就必然在他人身上显现。

    只是,霍连的死值得,像他这样的人死了,才有弥久珍贵的平安来临,天下百姓才有福分获得太平。

    莫纳的话乃大道理,心哀的子瑜也听了进去。过院子看子瑜的明珠也爱听莫纳说理,不见莫纳过来,她日日安抚子瑜,继续她曾经的故事讲解,分分子瑜的哀,淡淡子瑜的痛。

    磕了头,日日有人讲故事,子瑜的病倒好些,渐渐的,新人的大婚日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