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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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照顾亲人

    去病大步朝里走,急冲冲接待的管家迎面走了过来。

    当听说卫青不在家,失望的去病正准备离开,却听管家说话:“侯爷,公主在等您。”

    她?去病扬了扬眉头,虽停顿了一小会儿,不过,人依然往里面走。

    屋内,瑾然华服的公主坐地细品茶,她身后是摇扇的婢女在送风。进屋的去病坦然走上前,跪地施礼,侃侃道:“去病见过公主,公主安好。”

    揽宽袖的公主放了茶盏,眉眼一动,脸露一笑:“免了,免了,你出征多日,在外辛苦,亏你舅父日日担忧,如今,你平安而归,你舅父心慰,他高兴呢!”微笑褪去,她深沉道:“今儿,你舅父不在,正好,舅母想和你说说话。”

    一句“舅母”让去病的眉又动了动,不动声色的他移步坐了下来。大喝一碗茶,扯扯胸衣的他挥挥头上的汗,静听公主说话。

    公主不慌不忙,转眼眸的她递个眼色,两丫头上前,去病身后送来了股股凉风,凉快的去病又抬手喝了一碗茶。话语没出口,凉快已至,知道公主今日有备而来,安安稳稳坐地的去病也不问何事,他耐心喝茶,坐等公主的话场开言。

    “你的人如何?”公主气态优雅,问话也超然,口气依然高人一等。

    “谢公主惦记,她如今好多了。”去病淡淡回话,语气也是隔了那么一层层,“谢公主派人过来探望,去病谨记。”

    公主也是淡淡一笑:“你如此顾惜她,她理所当然应该好,是不是?”

    “她是去病之妻,去病理应如此。”去病也是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应了声。

    今日的公主耐心好,不管去病的淡然,耐着性子的她说家常话:“她不啃声地就追了你去,却把你府上的人急坏了,芷若到处找人寻她,大营也不见,芷若差点没被吓死!唉!可怜的芷若,为了你,她什么委屈都忍了。”

    喝茶的去病本把玩手中的茶碗,公主为芷若抱屈,他听得甚歉意。放了茶碗,瞅一眼公主,歉意的他依然不搭言,继续听话。

    “唉!不说她了。”抬袖抿茶的公主放了乖巧的玉茶盏,锦色绢帕试试唇,她仔细的眼看了看去病。

    去病一脸的黑模样,精瘦又精干,也还昂扬。

    “你终于回来了,一家人的心都落了地,知道吗?”看去病的公主终于开始说正题,语气有了回环调,眼色也甚凝重,说道:“你不管不顾去了远地方,留下迷途的公孙敖回了朝,回来的他下了狱。”

    看看闷声的去病,公主的话淡淡中递着一层责备意:“你无影无踪,也无音讯,狱中的他一直自责,就怪他自己探报不准,不该迷了路

    !你舅父探视他,宽慰他,说你不会有事,可他还是给你舅父赔礼,说他害了你,说,一旦你和大军出了意外,他就是死,也不为过!”

    这话听过来,去病脸色也是一震,不再无所谓的他脸上颜色开始变化,甚复杂。

    去病脸上变化,公主一眼就明,已变沉痛的她说道:

    “后来,当你舅父亲自告诉他你的事,他听说你没死,狱中的他感谢上天顾息你,顾惜汉军;听说你大捷,他还说他坚信你肯定出击,一定大胜回归!不过,他依然自责,自责他自己没有按期和你汇合。你舅父听了他的话甚是感动,你舅父亲自接他回了家,可是,昨日,你舅父去见他,他却说,他不想见你舅父,他想静一静。”

    公主最后的话锋一转弯,她话里夹杂的责怪意甚浓,埋首听音的去病顿然有了明白意,喝茶的他仍然不解释。

    “唉!你既然要西去,为何就不等等你敖伯父?他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也还是你的伯父,更是你舅父的救命恩人!”

    责怪的眼看去病,公主的话有了明显的气:“你领着三万骑,再加上你敖伯父,去了西边,你俩风风光光回汉,多好的事!不至于你手下的人得了奖赏,却让你敖伯父下了狱,还丢了侯位!看看你舅父,上次,苏建他们败绩,他等他们回归后才回朝,你为何不学学你舅父?等等你敖伯父,或者,去找找他们?”

    手指一抬,指着去病,放了架子的她苦口规劝:“你如此大捷,陛下定当重用,你当好好帮帮你的亲人,让大家都得得陛下的恩宠不是更好?”

    这一席话说得去病暗沉了脸,正憋气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管家扶着卫青进了门。

    去病动动腿,转个方向的他给卫青道个礼,心里不快的他依然闷声不开腔。

    “你怎回来了?”惊诧的公主站了起来,迎上去的她问道。

    “他家人客多,青敬敬酒,贺贺他就告辞了,我留了卫伉在他家继续吃酒。”

    瞅一眼伏地的去病,公主和卫青说话:

    “看看,李蔡跟着你封了侯,如今也迁为丞相,李家多风光!别人肯定不会说三道四!哪像咱们家,你是皇后弟弟,还是本公主之夫,功劳再大,别人也会说,是裙带关系!不是你的本事!你虽是大将军,可也得应酬应酬,不然,别人又会说你架子大,仗着是皇亲,高高乎在上!唉!这皇亲不好当,他如今从御史迁为丞相,更得陛下重用,你还该好好喝一喝,贺一贺呢。”

    瞟一眼去病,她又说:“去病如今是冠军侯领骠骑将军衔,去病也该和朝中大臣多走动走动,今日也该去贺贺他

    。”

    去病继续不啃声,卫青发了话:“去病来了,起来吧。”说话间,卫青和公主落了座。

    亲自给卫青摇了两扇,公主的眼看了过去。只见,一声不啃声的去病归了位,正低头看地。去病当然低头,被公主教训了一番,腹中冒火的他懒得解释,继续喝淡茶。

    背后的凉风又送了过来,放了扇,捂口鼻的公主蹙眉,问卫青:“你也喝了酒,要不,睡会儿?”

    卫青摇头,瞥一眼去病,说道:“既然去病来了,坐会儿吧。”

    细看卫青,公主挥手,婢女端了醒酒汤来,她亲自接了,递给卫青喝。

    “见过你母亲吗?”卫青边喝边问道。

    “见了,去病就从陈府过来。”去病脸色已恢复平静,回道。公主也没说它话,一切皆平常。

    “你母亲没留你吃饭?”看看去病,卫青诧异。

    “母亲有它事,她老人家没留去病。况且,去病也想过来见见舅父。”去病一句遮掩的话说得公主撅嘴唇。

    卫青深究的眼看去病,去病脸色平静如水,不见波澜。

    公主笑道:“我已经吃了,不过,去病没吃饭,我立马让他们准备,你们甥舅俩好好喝一喝。”

    卫青点头,去病也打一拳谢过。

    “你母亲如何?”卫青缓缓问话。

    “去病这次出门,时间长了点,也还走远了点,母亲忧心,去病安慰安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哭了,去病等母亲息了哭音才离开。”去病说得很冷静,一切爱心都在平淡的话语里。

    “没和你母亲吵架?”喝茶的卫青徐徐问。

    “怎会?去病多日无音讯,让母亲忧心,去病深感自责,更不能和母亲吵架了。”去病的回答老老实实,问话的卫青仿似没看出门道,仍旧不疾不徐喝凉茶。

    瞧一瞧去病,他脸色和平日差不多,唯有脸更瘦黑。转转眼,卫青说话:“说说你西去事。”话平坦坦,也无涟漪。

    去病摸摸脚,咧咧嘴,从出大营开始,一一讲述他北出西去的战役。

    讲到准确的探报偷袭稽沮族,卫青就开始抚须缓缓点头;讲到借敌之势反客为主,再利用居延泽边的蒹葭火烧狐奴族,卫青的眼光变赞同,他抚胡须的手顺顺当当滑;讲到大战浑邪,分散用兵,前后夹击,奇正互用,卫青的手放了胡须,大喝一盏茶,赞道:“好!难怪,你敢远去万里!如此用兵,准确的探报,外加天文和地理,再加将领的果断决策,天时地利加人和,你都占,大胜而归,岂是运气所致?”

    去病笑了:“运气所致?”他傲气问:“他们,如此认为?”

    卫青摇头

    道:“我们是皇亲,有人议论很正常,他人之言不可理喻,不必理会。”

    公主却插言:“正因为是皇亲,他人就更苛刻,去病就更应该知晓知晓外面的风传。”

    还有风传?去病正了容,干脆探究竟:“因子瑜病重,去病除了入宫上朝,连踏鞠都省了,为的是照顾子瑜,这外面有何说法,请舅母赐教!”虽被公主教训了一番,可公主说实话,他还想听听外面的传言。

    “去病也应该听听。”果然,眼见去病开口说话,公主埋怨一声卫青,她有了继续说教的兴趣。

    正说话,酒肉上了桌。

    去病早饿了,向卫青和公主敬一礼,等卫青动了箸,去病大口吃肉,还敬酒。

    只听,公主说话:“今,李老将军败绩回归,为他抱不平的人多,好在他无爵位,且他败绩也属张骞过错,因此,他无多大损伤,无功亦无错。不过,有些人却对你有不同想法。”

    “喔?”嚼肉的去病扬了眉,声音也是疑问调。

    “你辛苦回归,才听你一说,也知道你这大捷得来很不易,不过,不知道你这过程的人却说风凉话。听他们说,如果,李老将军不是领的四千骑,而是一万,或者三万,他肯定赢。说,如果是你领四千被左贤王围逼,你赢也有可能,不过,有人却不赞同,说,你不过也就如李敢一般,敢在敌军阵地上跑跑马,壮壮军威罢了。”

    “呵呵呵!”去病冷笑,“他们没说我战败,看来,还瞧得起去病。”

    “是吗?”公主直言,高高调子再出口,“他们这可是在挤兑你,挤兑你就是挤兑你舅父!你想想,李家如何和咱家比?李敢凭何和你比?就是李广,他也就一无智谋的猛夫,如何和你比?”

    怪一眼去病,她又是一说教话:“外人如此说话,你就不好好虑虑?谁会替你直言?谁会真心赞你?外人帮多了有何好处?他们还不是嫉妒你?背后说风凉话?唯有你的亲人才会替你说话,真心愿你好,你该多虑虑亲人们的前程!”

    公主教训的话一过来,去病又低头喝酒吃肉,不啃声。

    公主的话开了口,她不说不痛快:

    “去病,你敖伯父的事已经过去,想来,舅母说的话,你应该听进去了,你以后出塞可以多想想家里人,虑事更周到一点。还有,你继父的心愿你也可以斟酌斟酌,上次,你舅父大捷,陛下不等你舅父归朝就封了卫伉他们的爵位,你如此大捷,陛下也喜爱,你说说你继父的心愿,求求陛下,陛下肯定准。这事,你舅父不好开口,只有你选了好时机说话才行。”

    看一眼低头的去病,她把话说透:“你想想

    ,你继父复了爵,你母亲的地位也高了,你母亲会记住你的好,你的心愿,她肯定能体谅,家里也和睦,不至于你今儿连个饭都吃不上,是不是?”公主的话韵味深,一针见血,去病的尴尬也露了馅。

    卫青摆手,说道:“这些话,去病也不好说,咱们陛下,他自有主张,主动请封不妥。”

    卫青发言,公主递个怪罪眼色过来,气话冲口而出:“我这可是为了你姐姐,还有你姐夫!”

    怪罪一声卫青,她吞了口唾沫水儿,又和去病说话:“你舅父历来谨慎,也不喜张扬,如今,朝中本就有一大帮子人在挤兑咱家,挤兑归挤兑,你不做,他会说;你做了,他还是会说,不如,正大光明地做给他们看!你看看,李家败了一场,可李家得了丞相位置,还不是你舅父说话的结果?你舅父即使没说话,可他不说话就是态度!可是,他们会如何看此事,说不定,又有脏水泼过来,你舅父还不是默默接了,难道在陛下面前诉苦?”

    这些敞开的话听过来,去病的脸暗沉沉。

    卫青再说话:“你就不要再说了,有些事不是你们女人想的那么简单。”摇摇头,他说:“有些事讲的是个水到渠成,你火候没到,欲速则不达!何况,在陛下面前邀功请赏,这本就不好!”

    “你,你,你……”公主生气了,指着卫青发了火,“这可是你们家的事!本公主在得着如此苦口婆心说这些?”这一气,公主掉泪:“你看看,去病大捷,本是好事,却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搅和,一点喜气儿都没有!”

    “你别生气,我这是担心去病莽撞,真按你说的去做了,说不定陛下会生气,到时候,得不偿失。”顿顿,卫青缓缓说道:“咱们陛下,心思聪慧,睿智超人,许多事不是一句喜爱就成。”看看去病,再看看公主,老成的他说道:“许多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谢舅父教诲。”去病终于放了酒碗,跪地给卫青叩了一个响头,开交道,“公主所说,去病也记住了。”

    听到去病如此说话,公主不再和卫青斗气,掉泪的她挥挥泪,继续陪着卫青一起看去病吃饭。很快,去病告辞走了。

    回去的路上,去病细嚼公主的话,还有卫青的话,渐渐的,他的腹中蜷了一团温温的怒气,这气染得他的脸黑沉沉。

    好在,回府的他听到子瑜喊他,他不得不隐了这憋屈的气。改改脸上的愠色,一脸笑的他放了不快,继续宽慰病中的子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