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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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怕了不成

    终于,去病发令,大军折回,向东而行,一军的人都欢呼雀跃,万般擂动庆回乡!

    东归,是回家的路,兵士们个个精神抖擞,人人脸上都是浓浓的归乡迫切情。

    看东升艳阳,不再毒辣;看西方美景,不再荒漠。一路过来,树林浓密,小溪澹澹,草地泛花,一切皆美丽。

    这东归以来,月氏的安逸已远去,虽有急迫的归乡情,可疼痛入骨髓的子瑜早没了力气。身子酸疼无比,手臂僵硬无力,眼神更是呆滞,反应也渐迟钝,稍不留神,疾驰跟随大军跑的她迷迷糊糊间,就摇摇欲坠马。每次,欲掉地的她都把霍连的心吓得蹦蹦高!霍连一点都不敢放松对她的照顾和看护。

    踏马过旧地,曾经的熟悉地一一映眼帘,小溪潺潺流,那里是洗脸处。远望东方,子瑜又见到了昔日荒无人烟的森林草地,莫顿杀熊的旧地即将到来,看着这幽幽的森林,她的心中只有一个词:痛!

    一身疼,心也疼,可也得快速跑,子瑜正焦愁,不想,迎面却飞来多骑,传了去病令:大军就地休憩,这话好,累极的她瘫在了马背上。

    马儿甩马尾,大军停了步。捏缰绳的霍祁有了忧,忧郁的他动动嘴皮子,低声说:“霍连,这前面肯定有大战,你看好夫人!”

    “连明白。”霍连应声,不过,看看马背上的家伙,他有了愁:夫人一副弱不禁风样,能用吗?霍祁一眼就看透了他,喝道:“那东西,夫人行?你就没找个更轻巧点的?”

    “唉!连到处找,才找到一藤条的,喏!在那儿,不过,连担心夫人用不来,倒成累赘!”霍连吐唾沫说话。

    “累赘就累赘,你备好,唉!但愿,到时候用不上!”望远的霍祁居然叹息说道,“这过去就是浑邪驻地,他可是西域王!”看看东方晴日头,抬头看看子瑜瘫软样,难得魁梧剽悍的他有了愁:“上次,将军放了一马,浑邪王躲过一劫,这放虎归了山,如今要赢他还需好好提防才行!祭司也说了,要与将军死战!他们没准备?祁不信!”

    “唉!当日,我也见了,你看公子多回,公子都不动,显然记着草原恩情,不过,这浑邪王喜夫人,他会不会放我们过境?”

    怪眼看霍连,霍祁开骂:“呸!他娘的,你小子就只配服侍夫人!难成大器!”扬鞭一挥,他说道:“夫人拒绝了他,他罚遬濮冬日北上,让夫人差点自杀!他本就怀疑将军,这会儿,他还不明白?知道夫人是将军的人,他不想杀了将军?你他娘的,是男人吗?有那玩意儿吗?”

    被霍祁一骂,霍连后悔:“如此,当初,不如一刀结果了他!”

    “唉!

    再说此话无意义!”霍祁仰天叹。

    “不过,连也看了,这浑邪王虽是王爷,气度也富贵,可他不及公子。”瞅瞅霍祁,霍连满肚子的放心,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变了调,是大大的忧:“有你在,连不担忧,连更担忧夫人,如此下去,她会病倒!”这话让他的脸瞬间变成一苦瓜,苦不堪言。

    眼前,伏马背上的子瑜,她的身子又在偏。马绳一扯,霍连上了前,又扶了她一把。

    浑浑噩噩的子瑜回回神,偏头的她微眯了眼说歉意话:“霍连,谢谢你。”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在霍连眼里,她的嘴也就动了动,不过,他知道她说了何话。这话,子瑜说了不知多少遍,每次,睁眼看人的她糊糊涂涂间,都是这句话。

    如果不是霍连,自己怕早被马踩死了,伏在马背上念莫顿的子瑜甚是感激,霍连这无微不至的好让她咬牙坚持不掉队。

    霍连摇摇头,取藤条盾牌的他放了手,他知道,这盾牌到了子瑜手里,没用,唯有他好好跟着,时时刻刻护着她才是正理。

    马儿打响鼻,远处传来了马蹄音,霍连回头看,他看到了高不识,还有其他的校尉,他们个个都在甩马鞭,往大军前面跑。

    高不识也看到了霍连,还有霍祁,扯笑的他高喊:“霍祁,累吗?”

    霍祁不再愁,咧嘴反问:“校尉累吗?”

    瞟一眼马背上的子瑜瘫身影,呵呵笑的高不识给了霍祁一个翘拇指,扬鞭一挥,跑了。

    大军前锋,去病在远望。前面之道乃是两山夹一谷,一边听探报,一边眺望的他在细细琢磨地形。

    马儿“嘚嘚”响,全军将领都跑马过来了。

    扯眉扬脸,将领们互相打量,个个眼神均爽爽,可衣着却出卖了他们。盔甲虽整齐,衣衫却污了多处地,汉军红变成了草原绛,显然,这染了又染的衣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远征多时,还没回家。

    去病压压手掌,校尉们都盘腿坐了地。

    “我军出来多时,这东归,看来,他们已经知晓。”挥手压东方,豪迈的去病放言,“远方就是祁连,前面峡谷之地伏有一军。”

    仆多坐不住,急急握拳请命:“仆多愿领兵斩了他们!”

    “末将愿往!”

    ……

    一地将领都请命,人人都想扫灭阻挡大军东归之敌。

    “他们伏在林地,人数亦不知,他暗我明,你们去必然送死,无法和他们速战速决!”去病挥手,阚切决断之音说道,“况且,一旦我军入了林,军情变化瞬间又不一样,在敌方之域,不可如此莽撞。”

    顿顿,盘腿的他梭眼看人,眼色凌厉还狠毒

    ,声音更是又辣又狠,还霸道:“如今,我乃三万大军,力量比春日不同,战法也当不一样!春日,我们初来乍到,人也少,讲究的是个‘快’字!今日,我们已熟悉了西域地理,本将军就想灭了这些挡道的王庭!还要斩杀他们的抵抗之人!让他们恐惧!”蔑视匈奴的他冷哼两声,接着,他的声音趋高昂:“前面,他伏击我军,我难道不会借力打力,诱诱他,来个反围之?”

    又包饺子!仆多瞬间来了劲儿,探头急问:“如何围?”

    “破虏说说,敌军可能的战法。”去病不急,吩咐道。

    指指摊开的帛布地图,沉稳的破虏又比又划说意图:“据探报,这个地方有马匹出没,估计,此处有伏兵;前面,应该还有一军等着我们。他们布了这个口子,等我们过了,他们就封口,前后夹击,我军当大败!”

    这话一说,冷气飕飕!全军将领都哑言,个个拧眉如绳看去病。

    “两军夹我们,想法不错!”抬头看远处的山地和原野,冷笑的去病轻蔑道,“这地势,布放如此多的骑兵可不容易,不过,一旦疏于防范,入了口袋子,瓮中捉鳖,那才是糟糕事!”

    “那,如何战?”急切的仆多莽声音问,双手一摊,他瞪眼急:“这口袋子不入不行呀!这是回家的路,不去,咱们如何回家?”

    瞥一眼蹦蹦急的仆多,巡视的眼光再扫扫一地的校尉,最后,去病的眼停在了高不识脸上,笑道:“这回,不识跟着本将军打打前锋,诱诱这伏兵。”

    瞪眼的仆多傻睨了眼,正欲开腔争辩,不识扯大嘴笑:“不识听将军令!”拳头一握,他给仆多道个歉:“得罪了!”

    “将军!仆多不打前锋,仆多干甚?”眼冒星子的仆多忍了一肚皮的火,粗粗声音说呛白气话,“殿后?”

    “你跟着破虏,”沉稳之眼看仆多,去病大嘴放冷言,声音厚重,力道也大,“殿后!”

    仆多跳了起来,声音高且不服:“老子殿后?”

    脸一暗,眼一横,去病粗音吼人:“少他娘的不高兴!老子的话,你不听?”

    “听,听,听!”仆多低头,吞吞口水,脸色一变,居然说好话,“只是,这一役过后,仆多请命依然打前锋。”

    “他娘的,有你打前锋的时候!”去病又是一呵斥!皮糙的仆多扯了扯嘴角,被骂的他摸摸大茧子手,递了一扯皮子的笑。

    “记住!本将军领万骑,剩下的跟着破虏,两军间隔一个时辰开拔!”回头,去病又喊话,“破虏,你要掌握好时候,不要跟得太紧,必须拉开距离,这样,伏兵才会现身!”

    看看校尉们

    ,挥挥手,去病讲战法:“我们过了谷,伏兵现身,不识驻蹄,弩箭准备,不管有多难,守住前方!其他的,跟我一起击伏兵,趁势与破虏汇合,一鼓作气拿下他!”手指动动,指着一地,他简洁说道:“解决了伏兵,我当快速掉头战东面之敌,全力以赴拿下此战!”安排妥当,沉思片刻,他再叮嘱破虏:“你们行进可慢点,他们不现身,你们决计多等等!”

    两手一撸袖,手在空中抻了抻,暗脸的去病狠狠道:“本将军早就想好好战战这浑邪部落,不想,他不躲,倒迎了上来!”接着,他后面的话语狠毒毒:“只要他们离了埋伏之地,当好好痛击他!不斩头颅不罢休!”

    “将军,你这腹背受敌,顶得住吗?”破虏不放心,问道。

    “你担心老子的兵,他们是怂蛋?”去病又是一粗语,还是扬声一喝调。

    不怕去病的破虏依然担心:“将军,前面肯定有大军,你这后面还有伏兵,你两面出击,压力够大!”破虏的眼暗了暗,商量道:“要不,我领万骑,剩下的,你都带走?”

    去病摆手,“你这两万也不轻松,况且,人数还不齐!伏兵现身,你要堵住他们的退路!他们一旦发现入了我们的陷阱,他们就会找口子突围,肯定会认为你弱我强,必然压你!你力量弱了,就是他们突围的突破口!一旦突围,形势又变化!这在它域之地作战,当速战速决!”

    低眉的破虏细思思,还是觉得不妥当,正要出言,去病横了眼,“本将军已思虑纯熟,不必忧!你派好探子,比什么都重要,等到伏兵全部露了脸,你才能现身!否则,他躲在林地,我军依然被动!如此,我这两面夹击的压力自然就小,一旦你们准时到,伏兵就成饺子,自然被灭!我两军一合,就是整一军对敌!难道,老子还怕了他们?”又是一句蛮横话。

    “好,好,好!”见去病的话横起来,一地校尉说赞同之语,“此计甚妙!”

    眉头拧得紧紧的破虏不得不闭了口。

    这布置好了一切,低眉的去病又看了看地图,动手的他还量了量尺寸,最后,两手叉腰上,他霸气道:“这河西地,本将军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他们拦得住?此次,老子当让他们再忆忆春日事,也牢牢记住汉军的威武!上次,老子走得急,没好好看看这祁连地,这次,当好好战他们!老子就是一霸道之人,更想好好压压这刁蛮的草原之族!”想想浑邪王的傲气和贵气,去病腹中早就有了战胜他的强烈欲望。

    被去病话感染,校尉们豪气喊话:“一切按将军令行事!”语气甚猛猛!去病一笑,眼色甚得意,不过,这战斗之事

    终究讲不得一点马虎,他又低头看地图,细细揣摩,还看东方天地。

    趁去病望远思虑,耐不住寂寞的将领们开始扯野话消磨时间。

    打前锋的高不识忍不住他的得意,他首先说话:“上次,仆多打前锋,捡了单于子,这次,仆多,你准备又捡甚?”这可是明目张胆的笑话意。

    瞅瞅默不出声虑事的去病,压低了嗓门,没好气的仆多说了不满话:“你敢羞辱老子!我这殿后,能捡倒谁?”环眼一看,坦率的校尉们个个幸灾乐祸地在看他的笑话,大方一笑,仆多掩了他自己的不快,甚是遗憾地说道:“不过,上次老子跑得快,居然漏了宝!嘿,嘿,嘿!上次,有人捡了浑邪王子,谁?”

    有人羡慕地答了话:“我们没你这好运气,你漏了宝,可我们还是没捡着!是一普通兵士捡了浑邪王子。”他还故意逗仆多,笑问大家:“是不是?”

    看仆多笑话的校尉们个个都笑了,因为,此刻的仆多在抓耳挠腮泄腹中的猛虎劲。这不能打前锋,从来憨直的他心不畅,却也不能改,这习惯了冲第一的他不得不收收他一贯的猛虎下山的帅劲头。

    眼见仆多搓手急,又一校尉说了笑:“这次,仆多不打前锋,估计,咱兵士又会捡到宝,会是谁?”干脆,他逗乐:“难道,是浑邪王?”

    一地校尉都哈哈笑,仆多也笑。爽朗的笑声传导了汉军主将们大战来临前无所畏惧的迎战意,不远处的兵士们神色肃然,也带了笑,豪迈而立的他们人人都是坚毅刚强之人。笑声飘远,豪情感染,渐渐的,兵士们都在互相揣拳说笑话,提着大战前的猛猛劲儿,全军上下做好了迎战的好功夫。

    去病挥手,瞬间,校尉们收了笑,个个看去病听战事安排。

    去病一一喊人,人人均应声,大军妥妥分配好。

    一切皆就绪,吞口水的破虏终于问:“子瑜跟谁?”

    “当然跟你们。”去病头都没抬就说话。

    “难怪,你要仆多殿后。”看看仆多,破虏说了话。

    一地校尉放眼看仆多,仆多跳跳眼,心才还不乐的他,此刻,一脸肃然,也是一副明白样。

    “要不,给霍祁说一声?”破虏多虑也多话,忧郁道,“这毕竟是大战。”

    “这过来,经过多少战?”去病摆手,放心道,“霍祁知道该怎么办,无虑!”

    大战迫急,去病没心思虑这事,移眼看地图,挥指压山峰,他喊话:“本将军领前军,打前锋!破虏督后军,仆多压后,一切讲究个‘准’字!”眼一梭,他又道:“破虏,一定不要误了时辰,早了,伏兵不会出,难免我军被围困!晚

    了,我前军战两军,前后夹击,我军损伤大!”

    破虏领头,一多半的校尉握拳喊话:“将军放心,我等当准时!”

    梭梭眼,点点头,难得去病眼里有了一抹忧:“经过上次一役,他们知道咱弩弓的厉害,你们要有准备,这浑邪,最是匈奴富裕部族,说不定,这伏击的兵会有家伙对付咱们。”

    校尉们个个摩拳擦掌,吼:“不怕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怕了不成?!”英雄气可盖云压地,翻天覆地。

    看看东方,去病脸上扯了霸道意:“好好战这场,荡了他们阻挡之势,东归路当好走!如上次般,我大军来去自如,必然令敌闻风丧胆!”口气一变,他的话居然有了惬意调:“当然,路上有好货更要歇歇脚,一来,好好会会匈奴人;二来,也看看草原大帐内的宝,说不定,又有好玩意儿被摸走。”梭眼看校尉,眼光个个扫,他居然笑:“你们不能给老子丢脸!捡了宝让老子好好看看再说!”

    “哈……”

    校尉们哄堂大笑。

    大笑的去病站了起来,众位将领也都爬了起来。

    “尔等回去,按令行阵,等待开拔!”收笑的去病说了发令的话,众人握拳回应,扯扯马缰子,神色严峻的他们翻身上马,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