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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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是他们吗

    此刻的霍祁也担忧,这迎面的部族是哪族?在后方的他不得而知。放眼过去,他的眼前是雄赳赳没出击的兵士,心稍安的他腹中猜:看来,这即将被绞杀的部族男人不多,居然,还有如此多的大汉兵士骑在马上等命令。

    面前的子瑜几欲悲死,霍祁腹中叹气:护夫人这任务不比杀敌难。看看围住子瑜的三儿他们,他明白,让子瑜下了马,免了许多麻烦;让兵士们围住她,也少了许多的难事。看到泪茫茫的子瑜在人群中无神无助乱晃眼神,狠心的他咬咬牙,只能如此了。

    霍连默契行动,卫护子瑜的他跟在子瑜身后,随时随地护着她,心软的他同情心甚重,担心的他更怕子瑜倒地晕倒,一旦病了,他的麻烦大了。

    三儿他们个个愁,如何拦住子瑜也是他们的任务,他们个个的眼都闪着机灵光。既要看霍祁的眼色行事,也要注意分寸的掌握,他们知道,伤到夫人,也是难事一桩。

    好在,悲痛的子瑜此刻心慌慌,身在人群中心的她不知道该咋办。汉军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和着马蹄隆隆声,还有喧天震地的战鼓声都在她耳边猛猛捶!她的心已碎,不辨东西南北的她无助哭泣:是遬濮吗?磕牙的她问她自己:多少人会死?看看不远处的马匹,还有汉军,咬牙的她还抹泪:躲在这大军背后听这揪心催命的音?

    心碎的子瑜腿软,一个趔趄,牙齿磕碰了嘴皮儿,一丝红染了唇,瞬间,血腥气儿袭了脑,她更无力,裙儿翻翻,站不稳的她扑向草地。

    霍连动作快,大步一跨,抬手的他就接住了子瑜手臂,还劝:“夫人心哀,不若,我们再远点?”

    “远”字递过来,子瑜的眼闪了闪,高大人墙阻了视野,想明白一些事的她一无所获。回神过来的她看到了一圈一圈的人,伏在霍连手臂上,她哭喊:“你们让开……你们走……”她哭喊的声音太弱,在这战斗的主旋律下,没一丝力度。

    腿软心慌,还颤栗,子瑜前行,人群动动,男人们都张臂阻拦,三儿干脆握拳说话:“夫人,您就在这歇歇吧!”说话的他简直是在高声吼!话虽是客气话,可阻拦的意思也显然,哭泣的子瑜瞬间明白,她过不去。

    “三儿,你让让,我……要去看看……”子瑜扯了三儿的手,极度恐惧的她贴了脸过来,一双落抠的眼求三儿,血红的唇也递了话:“也许,我……我……我认识……认识这……这……这族人……”她最后的话说得苍白无力,每说一个字简直就是在一字一字割她泣血的心。

    三儿为难的眼看霍连,还抬了抬眼皮子。人群外的霍祁接住了三儿看过来的为难色,闷声摇头的他

    递了他的决心。

    “霍祁……霍祁……我……”看到三儿快速飞的眼色,哭泣的子瑜有了清醒,四处张望的她找霍祁,悲伤的高音长长喊。

    三儿他们个个抬眼看,人群外,不得不面对的霍祁莽声音吼:“让开!”

    人人身躯后靠靠,子瑜面前有了一条道,道的尽头是威猛的霍祁。

    大步走了过来,冷峻的霍祁决然道:“夫人,这眼前已是激烈战事,夫人看了会伤心,就不要过去了。”

    子瑜的心急速落,一坐冰山压下来,她的心碎成了冰末!

    “霍祁,你让我看看,就看一眼……”话一出口,一个剧烈的寒颤袭来,怕意重的她又磕了牙,唇儿再受苦,一抹红淡淡出,腥味儿绕在鼻下不走。难道,真是他们?担忧的子瑜乱了分寸,气虚弱一弱,头晕也来袭,剧烈抖动的她咳咳碰碰问:“是……是……是……遬……遬……遬濮吗?”这结结巴巴的话一完,她还有了更大的忧:“去……去……去病……他……他……他去了哪里?”

    许多的陈年旧事都在子瑜浆糊般的脑中剧烈翻腾,让她不得安宁。她担忧的事太多,两边都是亲人,她如何不忧?这担忧甚重的话断断续续吹过来,霍祁的眼里有了复杂色。

    复杂之眼看子瑜,霍祁能体谅她的心,可她如此惨模样,也坚定了霍祁的决心,决断的他不答话。

    猛猛的战斗声音再次捶耳膜,惊悚的子瑜胸中不仅有大石压,还有冰块急速冻,胸中压抑得无法透气的她张开了血红的唇,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血腥气,居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张嘴的她差点窒息。

    霍连眼皮子下,悲痛的子瑜在翻白眼仁!眼见极度惊惧的她即将昏厥,霍连高呼:“夫人!”

    霍祁的眼看了过来,只见,子瑜整个人又倒在了霍连手臂上。眼已红的霍连看霍祁,妥协道:“要不,我们离远点,让夫人看看场面,看看是不是遬濮,免得她胡思乱想。”

    狠狠的眼看霍连,霍祁动了动嘴皮子,他差点开粗口骂霍连!可话到了舌尖上,他咽了。

    猛然一抬头,子瑜饥渴般的眼看霍祁,她的心差点蹦出来!她面前的霍祁也看到了这极度渴望的心愿。

    “三儿,你去看看,是不是遬濮族。”霍祁吩咐的声音才出口,掀了人群,三儿快速跑。

    这里,有了希望的子瑜稳了稳她自己。耳边的战鼓不停地响,声声捶人心。甩了霍连手臂,子瑜捧住了头,头疼如裂的她即将被这巨大的恐惧担忧所击溃!

    打马过去的三儿跑到了原野上,他的眼前是惨烈的战事。

    茫茫草地上,箭如雨,马如飞,

    战鼓声响切云霄,战斗的喊声震耳欲聋……

    三儿望远看,傻眼的他突然愣住了眼:这是什么族?你知道?跨马的他回了身,问了问身后眺看的兵士,他们个个都摇头,也道不知晓。这一个不明白的眉眼挑了挑,原地打转的三儿看到了远处的去病。

    此刻的去病,确如霍祁所言,稳稳的他坐在坡地上,不停地往他贪喝的嘴里倒酒,他冷酷坚定的眼看着他如狼似虎的骑兵向草原部族抵抗之人呼啸而去,他身后静如处子的两万骑兵延绵而立,均等着他的命令好冲向战场杀敌。

    晴好的日头下,一静一动,强烈对比,人心不得不悲催……

    前行了多个马身子,三儿终究调转了马头,跑了回去。

    看到人群在让路,激动的子瑜头晕,渴望答案的她怕三儿的话。扶扶额头,偏偏倒到的她站稳当了,因为,霍连又扶住了她的臂。

    快步跑进人圈子,三儿一脸的歉意,握拳回话:“夫人,三儿问了一遍,无人知道这是哪族。”

    他们骗人!

    仿佛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被莫名抽了一回,恐惧的子瑜根本就不信。苦痛的她越来越肯定,这是遬濮!揪住三儿衣,气愤的她结结巴巴吼:“你……你……你骗人!”

    摸摸头,三儿解释:“夫人,三儿没骗您,您想,我们都是汉人,如何认得草原人?”

    三儿傻愣样不像骗人,子瑜的眼亮了亮,口齿不再抖:“你看到去病了?”

    吞吞口水,三儿点头说实话:“将军在这附近,他在督中军擂鼓。”

    天!要死多少人?四方看人,子瑜又惊呼:“霍祁,我要去看看!”这话一点都不含糊,也不容拒绝。

    此刻的霍祁,他的心也烦躁,不能远观战事,在一边着急的他也有忧:破虏冲前面了?仆多也上了?腹中瞎猜的他心痒痒。可这眼底下还不能确定的事让他转眼眸,细琢磨。

    窜窜步子,子瑜走了走,柔弱的手揪住了霍祁胸衣,她哭喊:“霍祁,你让我看看,看看是不是遬濮!”绝望的眼一冷,她的音寒了调:“你不能让我恨你!”

    一个震动!霍连看霍祁,只见,霍祁的眼里有了为难色。

    哀伤的子瑜悲痛欲绝,她眼前晃动的全是族人!他们个个都倒了地,他们的妻子在哭泣,哭泣的她们看自己的眼都是狠毒意!幻想一灭,身子一软,无力的子瑜滑了下去,这次,她彻底坐在了地上,她嚎啕大哭之音被吹进了一众男人们的心里。

    “要不,我们就在边上看看?”眉头紧皱的霍连再次求情,“让夫人看个明白?”

    “你混!”

    霍祁张口就骂

    霍连。不放心的眼看地上大哭的子瑜,霍祁说话:“你们看好夫人,我去看看。”

    子瑜哭音低落下来,她又有了希望,煎熬的她看着霍祁远去……

    耳边的鼓声迫迫急,不见霍祁的子瑜心急急。

    “来了,来了!”人群嚷嚷,坐地的子瑜翻身爬了起来。只见,霍祁钻进了人堆里。

    “夫人,不是遬濮!”一身脏污的霍祁猛猛声音大吼。

    “你见到了去病?”子瑜口气软了软,心稍安的她依然不信,“真的?他说的?”突然间,惊恐的她瞪大了眼,“你咋啦?还有血渍?”

    抬臂擦擦血污的汗水,霍祁大口喘粗气:“祁抓了一舌头,问了,不是遬濮。”

    “那,是哪族?”子瑜又问,音是颤声。

    “唉!他死了,没说!”遗憾的霍祁可惜道。

    “霍祁,求求你,我看看,看看是哪族……”双手合十的子瑜又祈求,没亲眼见战场的她依然不信。

    霍连又帮忙说话:“既然不是遬濮,看看也没事。”他自己也极想看看战斗场面。一地汉子都看霍祁,眼里的意思也明明白白。

    “好!”威猛的霍祁又揩汗,点了头。

    扶着子瑜,霍连跟着霍祁快步走,不远处的高地上,子瑜终于看到了战斗场面。

    极目远望,汉军节节进,草原人一马一马溃败逃。血腥的战斗之地上已倒了无数的人!龇牙咧嘴的子瑜恐慌重,部族旗帜在哪里?草地上,旗帜已倒,她寻不到。大睁了眼再看人,她一一不漏掉,这个不认识,那个也不是!子瑜急迫的心在慢慢落地,正看人,她却看到一把刀挥在了那人头上,痛苦的子瑜闭了眼,高喊:

    “不要!”

    等她再睁了眼,方才的人已经不见,眼色躲闪间,她无法直面这场面!可她的耳朵无法躲避,杀戮的声音就往里钻,摇头不想听的她甩不掉!

    这里,子瑜悲痛欲死;那边,破虏带头迎敌。

    汉军弩箭齐射出,草原汉子忙躲避,还没正面接触,草原人就已溃败。看看东去和北逃的人,破虏不管他们,他带着他的人继续迎战不怕死的草原汉子,他的目标明确,占领草原之家!无数的毡包,还有王旗大帐渐渐映在了他烈如火的眼里。

    这里,看战场的子瑜掩面哭,腿软的她动不了脚,她整个儿身子在颤栗,面对巨大的险境,子瑜的意志也脆弱,看到战场的她无法自己。听着下面震耳的鼓声、杀声、无数战马嘶鸣声和轰轰的马蹄声,她的心如被刀剑寸寸砍伐般撕裂疼。痛眼看混乱血腥的场面,肚中急剧翻滚,不稳当的她跪伏至地,大口的呕物和溢出的悲泪一一俱

    下。

    真正面对战事杀伐,女子柔弱的心根本无法直面!何况,曾经在居延住过,和这些部族有往来的子瑜!

    一直跟着子瑜的霍连看着战地上飞奔而去的战马,血腥的风儿吹过来,他的耳边自然而然就响起了去病寒冷如冰的声音:凡抵抗之人格杀勿论!霍连的心颤了颤,慌张的他看子瑜,这一看,他看到子瑜彻底倒在了草地上。

    霍连忧心重,担心子瑜会病的他动了动步子。蹲身下去,他扶哭得一塌糊涂的子瑜坐了起来。放眼看,子瑜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上双眼已哭肿胀,眼皮儿在阳光下更是闪闪发亮。夫人再哭,恐怕这眼皮儿会破,担忧的霍连腹中叹息。同情和不忍去了霍连的脸上,硬着头皮,他劝道:“夫人还是离远点,不要看这些场面。”

    “这些部族都是我曾经拜访过的……都是子瑜的亲人和朋友,可如今我却眼见亲人和亲人对决,我没法不痛心!”子瑜捶胸,苦痛的她摇头哭诉。她的脑袋很重很重,重得她无法抬头!

    “夫人应该节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是匈奴人,可公子也是我的亲人,眼见亲人对决,我也痛苦,可现实就这样,我们无法改变。”霍连劝解的语声干巴巴,在杀伐之声冲耳膜的声音里,很无力。

    “去病说得对,战争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根本无法面对……”子瑜悲苦凄号,她的心正经历着毫无边际的煎熬和摧残,身心俱欲死!

    使劲甩头,头重如山,悲悯的子瑜站了起来,忽然,仿似醒悟般,她问霍连:“这是哪一族?”

    这问题让霍连莫名其妙,抬头的他看看远方,摇头说:“夫人不知,连更不知。”

    这是居延之地,会是哪族?看远方,此刻不被围住的子瑜快速跑,欲跑近一点的她想找倒地的王旗,也寻熟人。

    “天,是他们!”一头乱发在阳光下乱飞,仿似快跑的子瑜惊呼,她看到了一熟悉的人,她的心再次碎了。

    远处,战事虽激烈,可汉军摧枯拉朽般已经压向了最后一群抵抗的人。

    巨大恐惧之下,跑步的子瑜被绊了绊,彻底头晕的她又倒了地,因为,她的眼里全是汉军的红颜色,他们围住了最后的抵抗之人,她的眼里没了草原人的身影……

    星星点点的毡包前,凶神恶煞的汉军快速过来了,女人们凄厉的尖叫声耳边滚,一直静看惨烈战事的王爷母亲眉头越来越拧,她眼底的痛苦越来越重,终于,扯了一马,迎着汉军前进的方向,孤寂的她打马迎面而来。

    刀光剑影,箭矢鸣镝,王爷母亲冷静沉着地躲闪着地上的危险,她飞奔的马离破虏越来越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