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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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母亲河流

    大军远去西边已很远,没遇到一只匈奴大军,兵士们紧绷绷的心都在松弛,可子瑜的心越来越沉,想看见又怕看见的纠结啃噬着她的心,无法估算到了哪里,她的眼一直看西方,直到看见了那条熟悉的河。

    久别的河水依然涟涟,子瑜却红了眼。

    居延水边,大军暂时休整。兵士们个个都打理军务,人人都洗澡洗马,还喂水。

    上游,又哀伤又激动的子瑜着衣缓缓下水,身边,去病也赤身下了水,好好洗。

    如今,这里已没人烟,远眺河面,子瑜问她自己:她们走远了吗?她们能避开吗?她们愿意归顺吗?面对西方的云朵,悲意甚重的她默默祈祷:大家成为一家人,多好!

    凝眉看这缓缓的水,河水在悲哀流。拂身的她也轻抚河水,柔柔的水依恋她,一波一波都黏人。泪水聚,人儿悲,含泪的她低声唤:“母亲……”这声唤让子瑜站不稳,去病抬了手,扶住了泪水成河的她。

    河水依依,远去无声……

    水儿潺潺,人儿泪远,水中的子瑜无法停手抚河流,手儿动动,她凝看河流,她想看透这深深的水,她又哭:母亲,您在哪里?滑滑的水拂过手,她的心在泣血:这是母亲的手吗?水默默来,心痛痛衰,身一仰,她向后倒。去病手快,他拥住了她,耳边柔声劝:“上岸吧。”

    一身湿的子瑜上了岸,步履蹒跚的她进了霍祁搭好的草棚。那里,她早放了一袭素色衣裙。掉着泪水儿,悲戚的她抚摸这哀哀的祭奠色,流水声音饶耳边,仿佛母亲站在了她身后,手一一动,她换了这久远前就备好的衣。

    默默走出外,子瑜泪眼下,去病和霍祁他们早褪了汉军红色军服,全是清一色的素色衣。这颜色看过来,子瑜的泪水长长流。

    翻身上马,天地边,兵士们的身影眼底可见,他们的嚷嚷声耳边也依依。

    看看南方的天,那里,河流缓缓来。

    马鞭一甩,子瑜顺河而上,飞奔的马儿带着她去更远的地方,曾经魂牵梦萦的旧地。

    大军驻地已经去远,熟悉的原野就在眼前,这曾经多次往返的旧路让子瑜的眼泪顺水流,不停歇。

    仍然是天苍苍,野茫茫,却没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

    河边芦苇荡里,成群的野鸟群群游荡,鸟鸣声声。极目处,无边的原野直上天际,蓝天上飘着沉默无言的云朵,没有一丝往日的笑意和爱意。

    遬濮去了哪里?子瑜马上茫然远望,心不甘,却也宁,还哀哀……

    悲哀的子瑜苍茫独立:这里是遬濮的家,也是自己的家,母亲曾经拨琴的地方就在脚下。

    一步

    一步纵马过来,沉痛哀伤的子瑜滑下马,怅然站立,泪不歇的她一脸的戚意。

    去病上前,他攀住了子瑜肩,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大河,难得他温存而语:“你也不要太悲伤,让逝者安息吧!”

    这话很重,重得子瑜泪水涟涟,哽咽缠缠的她不能语。

    一切皆逝,无以挽回,哀伤的子瑜虔诚而跪。

    几案摆放,香柱焚燃;青烟袅袅,逝者远至。

    双手合十,鼻翼轻吸,泪水覆面的子瑜轻呼唤:“母亲……女儿看您来了……”

    这一句轻呼,子瑜的泪哗哗淌。

    远处,潺潺的河流应了声,泪水模糊中,子瑜仿佛看到母亲单薄的身影已经破水缓缓而出,母亲含泪的眼正爱抚地看着她。

    眼泪顺颊下,悲痛的子瑜哭倒在地,她身旁蹲身的去病没动手,有耐心的他看着河流等心哀的子瑜平复。

    地上的子瑜缓缓撑了仿似很重的身躯,不擦眼,也不拭泪,哀痛的她拉了去病手,去病放了腿,跪了下来。

    一切皆到位,子瑜看大河。

    凄凄婉婉一哀痛,她哭道:“母亲……您那日说……想女儿着汉服和他大婚……我……我今天就带了他来,虽然……虽然不是最漂亮的汉服,”这汉服一说,汉服的白刺着子瑜的眼,泪水再沁出,她停了话头。好好吸吸气,子瑜再哭诉:“也是很好的服饰了,我俩……我俩就在您面前举行大婚……望您的在天之灵能看见……”

    这几句话,沉沉复沉沉,重重又重重,压得子瑜的心哀伤欲死。哀哀切切的她再次呜呜咽咽哭,哭得身旁的去病也染了浓浓的肃穆色。

    忍着最哀的痛,泪水凝目的子瑜试了水儿。悼念浓浓的她眺看母亲河,河水回言,它送了潺潺音。抬了沉痛的手臂,跪地的子瑜伏地大叩首,重重的头磕下去,这哀意重得河流默默流。

    跪地的去病一改军中冷漠眼色,严峻的脸上,他的眼肃穆又沉静。看着沉默无言的大河,握拳礼敬的他跟着也重重叩首。

    一个一个的头磕在了地上,祭奠的情也现在了脸上,眼皮儿已肿的子瑜又悲悲戚戚道:

    “汉匈大战……他无心杀了父兄,让母亲悲痛而去……我……我今日也带了他来,我俩一起向奶奶、父兄,还有母亲跪拜……望奶奶、父王、母亲、哥哥原谅我们……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他也希望大家早日成为一家人,永远不再屠戮……可眼前没办法,只有出征大漠……望母亲能够保佑去病,让他次次凯旋,让女儿心安……”

    这话,说得子瑜揪心疼。她哀伤苦痛的话说得不远处的霍连,还有霍祁都沉着一张脸

    ,面面相觑看,只见,周围听音的汉子们个个脸上都是沉郁色。

    子瑜话音远去,她和去病又叩拜行大礼。

    这一起一拜,一哭一说,子瑜已经力尽。看到气虚渐弱的子瑜一脸泪水仍坚持跪地求原谅,去病站了起来,默默不解释的他走到一边等。

    跪地的子瑜无法站起来,她背负的情太深,债太重,又深又重的它们让子瑜无法忘怀。

    河水远远来,又缓缓去。子瑜回忆的泪影子重了又重,叠了又叠,模糊的水面上飘过昔日美好的场景,泪水覆面的她一一过目:

    奶奶坚毅的眼看自己,她老人家豪爽鼓气的话语还在耳边旋……

    父王缓步走了过来,他慈祥的脸上永远柔和的眼爱抚地看着自己,他卷曲的胡须每次都让自己心安……

    母亲坐在了自己面前,抹着泪水,眼中却带着笑……

    莫顿带着自己骑马,在草地上看万马奔腾……

    泪水儿一晃,所有的景都飞远了,伏地的子瑜痛哭流涕,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这心底最痛最深的远来之思侵袭她哀哀的心。

    子瑜的哭声阵阵哀,没办法停歇,去病快步走了过来。蹲下的他搂了搂子瑜肩,温言安慰:“别太伤心,他们会保佑我们。”

    靠在去病肩上,子瑜继续痛哭,哀泣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哀悼的哭音飘荡在原野,顺着大河缓缓流向远方……

    不远处,霍祁看霍连,叹气问:“如何?”

    “唉!我……后悔!”霍连丧气道。

    “后面的日子更不好过,”拍拍霍连肩,霍祁怅然道,“夫人还没见双方杀人就哭成这样,你我这日子可不好过。”

    霍祁不断地摇头叹气,霍连一脸的眉头不展,边上的三儿他们个个都愁眉苦脸。

    哭音远去,哀泣低徊。

    不知过了多久,风儿累了,驻了脚步,子瑜的泪水儿才渐渐止。跪地的她不见腿酸麻,掀开去病温柔手,抬了她自己的双手,纤手合十的她闭眼默默祷告说愿望……

    大河顺流,心愿已诉,心不平静的子瑜仍难宁。缓缓睁了眼,她看河面,河水悠悠,它如泣如诉……

    去病挥挥手,几案、汉琴,还有香鼎摆在了子瑜面前,子瑜心剧烈抖:母亲,您的汉琴在哪里?心呼唤的她泪水儿又滑落。

    昔日的大河流水歌声又绕在了子瑜耳边,眼迷离的她双手颤颤一抚,《山涧流水曲》悠悠如水流般淙淙而至,母亲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的大河波澜间徘徊不走……

    “母亲……”子瑜轻呼,声泪俱下,情义重重,不能自已……

    曾经的音调让人似曾相识,百十人的

    男子们个个都肃穆听这远道而来的音……

    曲终音散,哀伤的子瑜痛哭流涕,琴弦掩在了她怀里……

    去病摆手,默默的霍连上前收拾琴具,香炉;这里,哭倒的子瑜根本就起不来。

    大步过来,爱惜地抱住子瑜,去病站了起来。将子瑜搂在他怀中,他坚毅眼色中难得有了一抹柔和。子瑜的哀让人心酸,咬牙的去病不停地抚她也哀的发丝。大手柔情动,去病安慰着子瑜苦痛的心。

    蓝天郎朗,河水粼粼;水天一色,美景依依。

    偎在去病怀中,子瑜红肿的眼恋恋不舍地眺看又温情又无情的大河,河水涟涟去,她的哭声渐渐低。

    原野苍茫,却也八方通透,一地的人叹气间,都牵马做准备,等去病的命令动身走。

    耳朵动了动,警醒的去病跳了眉,跟着,霍祁他们也动了脸色。霍祁狠毒的眼递了安排,汉子们都好好站位,做好了架势迎人来。

    很快,远处有快马过来。

    快马之蹄格外响,河边哀伤气氛瞬间变。

    去病怀里,徜徉旧日的子瑜恋恋不舍的眼看大河,抚抚子瑜肩,不愿打扰子瑜的去病放了手。踱步走过来,翻身下马的来人握拳和去病说话。

    耳边飙过来人的话,霍祁狼般的眼眺看远方,他狠毒的眼告诉霍连他们,这宁静的河边即将迎来大变故。

    来人的话很清楚,去病的眼变冷峻,举手示意,来人退了后。不动声色的去病却昂首站立,目视远方的他等着变故来。

    很快,一马队映在天边,闯入霍祁眼帘,他眺眼看。只见,天边有人也在指指点点看河边,很弱的说话声音递了来,霍祁侧耳听,这声音远,眉头竖的他听不明白。

    眨眼功夫,霍祁眼皮子下,顺坡来,匆匆闯入眼的一匹匹快马越来越近。

    霍祁如箭的眼箭箭射了过去,来人比汉军少,人人都过了霍祁的目,他的眼里有了点点安。警惕的眼继续梭看飞奔的人,来人衣着个个都很显眼,诚然,这个马队很不一般。霍祁瞅去病,去病纹丝不动。霍祁扬了眉,瞟一眼依然哀伤的子瑜,他动了动嘴角,还摇了摇头。

    摇头的霍祁腹中虽在叹息,可他知道他的职责,继续看马队,只见,奔跑的马停了蹄,立在了霍祁几丈外。放眼过去,霍祁看到了马背上的人个个都是疑云密布,疑惑的眼也在看他,还有汉军队伍。

    霍祁细细打量,对方汉子个个也是蛮横粗壮甚凶狠,手也摸在了马刀上,也有人握住了弓,还摸了箭。霍祁冷冷笑,他一点都不急。

    马蹄声虽驻,可大河边的空气骤然紧绷了起来。

    男人们在

    雄雄对峙,独悲悯的子瑜看大河。不见一丝身后景,悲戚哀伤的她仍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不能自拔。

    静如山的去病挺了挺腰身,沉稳的他紧挨子瑜站立,深邃的眼看对方,他看马背上的人。一领头的人下了马,不发一语的去病移了眼,深沉不慌的他打量下马的人。

    大红锦缎花鸟纹的衣出卖了下马人,华服的他徐徐向前走,气势稳稳,眼光却也探究深深,因为,他的眼光落在了子瑜背影子上。

    疑惑期盼加不信,来人一直看子瑜,一地男子丛林中,唯一的女子背影美丽俏然,吸人眼球。

    来人的眼神渐渐变化,居然,疑惑的眼底燃起了浓浓的希冀,停步的他试探一问:“子瑜吗?”

    既陌生也熟悉的声音一过来,子瑜泪脸茫然回了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