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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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再会遬濮

    蓝天白云下,上万的狂马飞奔着向西而去。无边无际,马踏草地,气势恢宏,云吞天地!马蹄隆隆,震耳欲聋!草地上的地鼠,还有野兔慌乱中都惊恐地到处乱窜,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凶险。

    狂马队伍前,领头的正是软甲装束的去病,旁边是破奴。

    “你这孤军出击,一军之人都骇异!如此打法乃奇闻!”破奴扬鞭,他一边策马一边大吼,吼出的声就是一破锣音。

    飞驰的马匹疾风般前行,马蹄震震,不扯着喉咙大吼,如雷的马蹄音中,他人根本就听不到话语声。

    “这陇西西去,乃匈奴人夹缝之地,稍稍隐蔽,他们就不知我踪迹!我们深入匈奴腹地寻战机,讲究的就是神出鬼没,不让匈奴人知晓,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去病也是望空大吼。

    “将军,你领旨乃是奇袭祁连和焉支,如今,马上就是居延,你就不担心朝廷想法?”

    “这将军领兵在外,当根据实情自我决断!怎可拘泥于一时?难道,男人还会被自己的话给憋死?”去病大吼。

    破虏也来个嘶吼:“你不是从来就是守诺的人吗?天子庙堂定的策略,你敢改?”

    “此一时彼一时,守诺重要,可这大败匈奴更重要!知己知彼,知天知地才重要!这出塞千里,一日一个变化,变化多端,你不变,他在变,你一直死守一个承诺一个策略不变,如何大败?”

    破虏马上摇头,“话是不错,不过,如此之远,一旦被匈奴人包抄,我们危矣!”

    “这大漠广阔,一展无遗,如何包抄?”回头展望,去病豪迈,“我这一万骑,两万战马,他要包抄,非得十倍才行!一般的草原部族有如此多的兵?”畅怀地一笑,他轻蔑道:“不等他们过来,弩箭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破虏还是忧虑:“不过,一旦我军被发现行踪,他来个诱敌深入,消耗我兵力,这却是难事!”

    摇头一吼,去病甚是不屑:“这汉军出击,从未如此用兵,匈奴人根本就无知!依水草而居的他们正在放牧,他如何知道我行踪?还有,我们马不停蹄,一日千里,他跟得上?我们按照他们的战法出击他们,不讲一地一物的得失,就袭扰他们,斩杀抵抗之人!他们有辎重,有包袱,我一身轻,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远去敌军重地,千里奔袭,骚扰部族,此乃兵法所说危境,我方之人虽死战,可毕竟太远,战事变化莫测。”侧脸看去病,破虏豪气一叹:“如此战法,古今奇有,匈奴人也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对抗他们!”转眼,他忧:“不过,一旦知晓,草原人合谋,我万骑之兵仍临危险。昨日,我们

    已袭击了乌戾族,唉!不知其他部族是否知晓。”

    风中传来去病冷寒的声音:“逃跑之人已被射杀,应该无人报信,就是有人报信,这大漠辽阔,部族之间相隔甚远,匈奴人定然不知我们行踪!就是知道我军行踪,如此广阔之地,难道,我等还被憋死?远去中原几千里,死战才是出路,你选的兵,训的人,全是死战之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必能胜!”

    破奴慨叹:“真没想到,这大漠辽阔,匈奴人驯养的马匹,还有,草原之热食竟然都成了我们的后援粮仓!重地掠食,竟然如此!这般打法,匈奴必败!”

    “你我到大漠已经多次,这大漠苍茫,既是粮仓,也是战斗之地,我就要让战火烧在大漠而不是大汉之境!就是败,我也要在草原游荡,以大漠为家,袭击匈奴!”

    “好!跟着你,我们定能大败匈奴!”

    狂风过,旌旗展,两人继续豪放地策马飞奔前行。

    去病身后,有人伏在马上睡觉。马儿一跳一跃,伏在马上瞌睡的人跟着在跳动。草原的狂风一吹,马儿一颠一晃,马上的人渐渐醒了,动动手,他坐稳当了。

    一身血污弄脏了他的军服,脸上也是横七竖八的暗色血条子,脸皮扯扯,他久闭的眼终于睁开了,马上抻了一个懒腰,他望天一喊:“舒服!”这声音俨然是霍祁雄浑之音在嘹亮地吼!

    旁边的霍连笑了:“这马上睡觉还舒服?”霍连也是一身的脏污色,好在,汉军红色还能辨别。

    “你小子懂甚?老子回到草原一身轻松,这马背上的人从小就在马身上长大,在马上睡觉那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你不会?”

    “我也会,可躺地上睡才舒服,马上怎可比?”

    “地上躺躺当然好,可我们讲究的是快速,不能让他们逮住,只能马上睡了。”

    “霍祁,你说,我们出来俩日了,昨儿也遭遇了乌戾,突袭了他们,我们就跑了,王庭没信?单于不会包我们?我们可只有万人!”

    “你小子!难怪婆婆妈妈的,就只配服侍将军!这将军乃胆大之人,打的就是这无人敢应的战!咱们匈奴的王爷谁会相信他万骑走草原?谁会想到汉军远来袭扰他们?你白白担忧!”

    “也是,袭击了乌戾,倒了王旗,砍了头,将军就令西去,跑了!”

    “不跑?难道等着其他部族过来围我们?让他们砍老子的头?”霍祁翻了翻白眼仁儿。

    “可惜了我那匹马。”霍连摇头叹息。

    “没什么可惜的,你战死一马,不是又得了两匹马吗?”

    “划算是划算,可我那马是吃黍米的,劲儿比这草原马

    好!我还真舍不得……”

    “你小子,倒可惜马了!将军如此打法,我们能回去就是万幸,你还可惜它了!你小子好好跟着,不要忧心你那马,将军的宝马都骑来了,你还可惜你那马?”

    “也是,跟着公子战死沙场也好,不过,我还不想死。”

    “不想死?”霍祁蔑视道。

    “当然!”

    “不想死?你就拿出狠劲儿来!这归了营,老子就改了口,唤将军,气势好!”霍祈不耐烦地说道,“不想死就好好跟着,不要忧心死呀活的!”

    被霍祁呛白俩句,霍连没了兴致,喊道:“那好,你醒了,我也睡会儿。”说着,望望身边的大马,霍连一个飞身,他人已经坐在了另一马上。

    “你小子放心,好好眯个觉,说不定,你醒了,遬濮人也找到了,倒那时又是一场恶战!”

    风儿把霍祈的声音送走了,他豪气的声音淹没在了轰轰的马蹄音里……

    大马飞奔,骑兵队伍远远而去……

    “将军,前面不远处就是居延草原了。”破奴策马大喊道。

    “又到了这熟悉的地方了!”望着天边腾腾的云朵,去病感慨道,“这遬濮一别已是五年,再重逢当不同!”马鞭挥手过去,去病豪气道:“老子就想这草原成大汉马场!”

    “将军如此力战,这地方早迟是大汉之地!”破虏莽声音大吼。

    “不过,不经过几场恶战,匈奴人不会轻易放手。”

    远处,熟悉的天地越来越近,破虏大喊:“如今,莫笃乃遬濮王,如知是我们袭击他,他该作何想?”

    马上的去病冷哼:“在草原,他对子瑜不敬,老子就发誓必报此仇!如今,正是时候!”

    “莫措可要我宰了他!”破虏递了一狠毒眼色。

    “你到了地方,直奔王旗,宰了他更好!”扯扯马绳,去病低了音调:“当然,如他能降,当不同!”回头看破虏,他高喊:“另外,你到处看看,看能不能将莫顿嫂子找到带回长安,这是我欠莫顿的!”去病凝视着前方说道。

    曾经的过往在眼前一一闪现……

    “好!”破奴大吼一嗓音。

    两人放马快速前行……

    远方的草地上不见一丝人影,也没有半点牛羊踪迹,原野的花儿草儿都安安静静地晒着懒懒的太阳,风过处更是摇得花儿草儿醉。

    大战前的宁静让心中的弦一直紧绷着,去病的眼如鹰隼般紧盯着前方……

    “将军,需不需休整一下?”破奴回头望了望奔驰的马群。

    “破奴,兵贵神速,如此多的战马一起跑,草原人早听到这声音了,再看看我们

    的服色,他们会有准备,眼前就是遬濮地盘,要趁莫笃没准备,打他个搓手不急!”

    “将军所说极是,此乃汉军远去大漠之地袭扰匈奴各部族,当让匈奴人尝尝我大汉骑兵的厉害!”去病身旁的高不识已经睡醒,他也是大吼了一声。

    “破虏,告知仆多,弩队准备!你和不识,南北夹击,当活捉莫笃,按老规矩开战!”

    远处,和平宁静的草原上,放牧万马的遬濮人已经望远看到了东方天际出现的黑色云线。

    同样是奔腾似风的骏马,汉军马匹扬起的烟雾层层而来,像极了天边挥洒的墨云欲将草原染成不一样的黑色,气势汹汹如煞煞恶云般,它的墨色让人疑,可无人会想到这是汉军队伍!

    “是哪里的马队?”马上,一牧人仰头观望许久,腿一动,马儿缓步走,他纵马驰到另一马前,朝着马上同样在眺望的汉子问道。

    “难道是单于马队?”汉子说出的话也是不解的疑惑之言,“看这阵势,当有上万的马匹。”

    俩人疑惑地互相望了望,又扯了马头,继续看墨云染黑的安静祥和之天地……

    如此大规模的云烟蒸腾,只可是单于队伍,可如果是单于队伍,当有骑兵过来通报,为何没音信?汉子们个个疑惑。

    这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草原上,万马奔腾,不知何地的马匹莫名其妙地来到居延草原。

    牧马人都放马过来,马儿昂着头,马鬃在风中飞。渐渐的,马儿聚拢了,人人都很严肃,严肃的他们脸色越来越凝重,凝重的他们继续望着云线,还有云线后的烟雾……

    黑线越来越近,队伍越来越清晰,汉军军旗展展飞!

    “快,报告大王,是汉军!”风儿送过来的是牧民万般惊骇的声音。一马转头,飞奔而去,这里,紧张的话继续:

    “怎么可能?居延离汉地有几千里……”

    “会是汉军?好好看看再说。”

    “这过来,其他草原部族呢?”

    ……

    风儿劲吹,吹得草原上的男子们发丝乱飞,一头乱发的他们在大声讨论,他们既惊讶也不信,死死地盯看远方,人人手里都紧握着弓,恐惧写满脸,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看到草原美景?不信的心继续望天疑问:真是汉军?

    草原男儿心中在衡量:如此气势,当有数万骑以上,如是汉军,该如何应战……

    果真,滚滚而来的墨云端上,汉军醒目的红色军服已经显现,汉军大旗也迎风飞舞,气势如天!

    牧马的汉子们紧急对喊,很快,又一汉子扬鞭策马,马身一个急转就向身后狂奔!

    剩下的汉子们扬鞭

    吆喝,群马开始乱踢乱跑!

    马儿惊慌的嘶鸣声和杂沓的马蹄声远远而去……

    此时的莫笃正站在他的王旗帐前看东方,伏地听音的侍卫已经禀报,远处有马队过来。

    莫笃穿了一身蓝色绣花的草原袍服,这在草原很少见的绸服告诉人们,他的身份特殊,当是领头的王,他腰上的刀极其醒目地在风中摇晃,极目远眺天边,他狂飞的发丝在额前乱舞。

    “有单于的信儿?”莫笃问道。

    “禀大王,没听说单于过境!”侍卫回道。

    不是单于?疑惑的莫笃翻身上马,大马一飞,他的人和马已经立在了山坡地上。他的身后是和平安宁的草原之地:女人们,还有老人们都在忙碌地干活,杀羊,熬骨汤;洗衣,晾晒。孩子们都在草地上飞跑,射箭的射箭,摔跤的摔跤,使刀的使刀,日子温馨而幸福……

    这里,莫措眼里的疑惑在飞逸,他的眼色越来越凝重,可不信绕着他的眉头。远眺的他放眼过去,他看到了远方黑线外,一前一后,有大马飞奔过来,疾风送来了惊慌的吼声:“汉军……汉军……来了……”

    汉军!?诧异隐现,瞬息却飞散!莫笃才还疑惑的脸上一双眼已变冷静。

    “吹号!”莫笃头都没有回,毫不犹豫地命令身后的侍从。

    沉沉的号声破空而去,淹没了“汉军来了”的话音,静谧安详的草地上空久久地飘荡着这男人集合的号令之音……

    很快,急促的鼓声在草原“咚,咚,咚”地敲响了,声声撼人心,砰砰让心碎!

    “汉军来了……汉军来了……”有女人在惊慌失措地呼喊,急红了眼的她们不知该咋办!孩子们则在毡包内外急跳乱窜!

    从未见过汉军的女人们既惊恐也惶惑,茫茫草地,如何躲避敌军的袭扰?孩子们怎办?家怎么办?亲人们怎么办?从未见过汉军骑兵的女人们更是恐慌无助中抱住了自己哭泣的孩子,进了毡包,无处躲避,她们又拉着小子们、丫头们跑了出来;放眼过去,茫茫草原,更是无处藏身!女人们个个都是绝望的眼看天地!

    老人们喊,女人们叫,孩子们哭,男人们大吼!

    一手扶老人,一手拉孩子,草原女人们既恐惧又坚强地站在草地上,等着大王下命令!

    远处,草地上,自家的男人已经摸了刀箭去了号鼓之地,留下一群女人、老人和孩子们站在原地!

    从未经历过的惊悚和担忧在每位女子脸上显露,可这却是苦难的开始!

    男人们都翻身上了马,遬濮王旗也竖了起来,没有一丝准备,一只勉强拼凑起来的队伍站在莫笃身后,草原汉子

    们穿的是日常之服,背的是自制的弓箭,他们立在坡地上等着迎战狂风般而至的汉军!

    远处的黑线如风起云涌的煞气之云,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大王,看烟腾之像,如此队伍,汉军有几万人马,我们只有区区一万,恐不是对手。”有人大声说话。

    看看开阔的草地,莫笃有了担忧,他的脸色越来越暗,一转头,他怒吼:“去!告诉王妃,让她带着女人和孩子们过河!快!你带着人护王妃!”

    很快,一群男人护着,惊慌的女人们骑着马,带着一群青涩的小子和姑娘们,还有襁褓之幼儿踏水向西而去……

    “汉军有弩!如此应战,我等当吃亏!你,带你们的人向下游去!”莫笃开始安排战事,他面前的人越来越少。

    安排妥当,带着一队人马,莫笃继续迎风而立,他阴寒的眼死死地看着远处飞奔过来的汉军,汉军洒脱的马上身姿已经依稀可见。

    只见,汉军分了队伍,一破三开,左右侧翼之军如流水般淌过来,合围之势依然明了,不等汉军强大的弩箭过来,莫笃一个转身,他大喊:“全部过河,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