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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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大汉匈奴

    空中云层像偌大一个锅盖覆盖头顶,无一丝风尘,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憋闷得慌。

    子瑜一早就又坐在矮墙下的花前,独自哀伤的她一遍一遍地看墙根上的蔷薇一朵一朵地叹气开放,那蔷薇皱着眉头点头:他此去两难,他太骄傲,战败了,他会死,你们又会分离……战胜了,许多女子会像你一样,家破人亡……想着,想着,子瑜就像王妃一样不停地哭泣抹泪。

    “明珠见过子瑜姑娘。”踏脚进院的明珠见子瑜翠绿色的背影子呆映在蔷薇花前,就向子瑜轻声喊了一句。

    “喔……明珠来了,我们进屋吧……”抹抹没有任何光彩的眼,无精打采的子瑜站了起来,明珠趋步上前,扶着她进了屋。

    “明珠姑娘,你今日好好讲讲那威王的故事,让我们姑娘分分心。”珠儿愁眉苦脸地央求。

    珠儿自己担心霍祁,可一见子瑜痴呆的傻模样,她更担心子瑜。子瑜才断了汤药,她就怕子瑜倒地又喝黑漆漆的苦药。

    “好,我接着讲。”明珠宽心地说道,明珠知道去病出征之事,也担忧去病,身为女子,她理解子瑜哀心中的浓浓担心惧怕之意。

    “……威王七年,威王伐齐徐州,大败——”

    “姑娘,你在听吗?”珠儿看到子瑜的眼又飘漠地望着空中,就朝子瑜喊了一句。

    明珠讲得兴起,听到珠儿的喊声就停了话语,转头就看到了子瑜茫然的眼神。

    “哦……我在听,”子瑜歉意地看着明珠,嗫嚅道,“明珠……明珠在讲齐威王的故事。”

    珠儿和明珠面面相觑。

    “姑娘,明珠姑娘今日讲的是楚威王的故事,不是齐威王。”珠儿轻轻说道。

    “嗯……不是齐威王?”子瑜苍白的脸更白,“明珠,请原谅,我没认真听……”子瑜的话很真诚,也很失落。

    “无妨,我这故事就是给姑娘解闷的,姑娘不用如此说。”明珠赶紧宽慰。

    春儿端了一盘如此时候很珍稀的樱桃来。眼见子瑜不像平日那样挑吃果子,珠儿就给子瑜嘴里塞了一颗,“姑娘放心,我已给兰儿送了一盘,姑娘尽管吃就是。”

    “喔……”口中寡淡无味的子瑜苦着脸慢慢吃着酸溜溜的果子,“给她多带点,我吃不下……”

    春儿叹气,她也吃不下,她也担心心中的人;珠儿脸色一暗,她更如此。

    端着展展亮的漆盘,珠儿将满满的一盘果子送到明珠面前,柔声道:“明珠姑娘,歇歇吧,来,吃一颗。”

    看着呆呆傻傻的子瑜拿着一颗樱桃在手中,就不往嘴边送,珠儿皱着眉头,附嘴明珠耳边说道:“姑娘

    昨夜在床上倒腾了一晚上,才睡着就醒了,一早就呆坐在花前,你今日这故事,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如此下去,她又会病倒,怎办才好?”

    明珠皱眉摇头,她没办法。

    眼见子瑜如此下去又会病倒,心疼的珠儿拧眉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珠儿就找了霍仲,派了马车欲出门,刚巧,明珠过来给子瑜讲故事,珠儿就拉了明珠和子瑜一起去石院散心。

    一路过来,又担忧又好奇的明珠就盼着远处的乐坊,从未到过此种地方的她有着点点羞,还有浓浓的渴望,她的想法只能在她眼里看到,因为,她身旁的子瑜就是一朵蔫儿的花,无精打采地坐着,惹得车上的珠儿也默默无语,无法劝解。

    车内是闷闷的气氛,闷得人欲窒息。

    心沉,马车也慢,心焦的珠儿盼了许久,她才看到坊间的门。

    扶着没精神的子瑜走在坊间的石径上,摇步过去,珠儿急迫的眼就盼兰儿快出门,心里还在嘀咕,兰儿又出了门?为何不来接姑娘?这正埋怨兰儿,不想,一曲悠悠的汉琴已顺风飘至耳畔。

    何人的音?明珠的眼动了动,抬眼的她寻找琴音深处。

    珠儿抬头瞧,只见,子瑜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珠儿有了些许安慰,这琴音可不一般。

    跟着琴音动,三人踏步入了院。只见,花儿早已尽,绿叶满枝头。

    明珠陶醉了,如此的景致,如此的音质,能不醉吗?珠儿的眼看了过去,清清幽幽的庭院依旧是熟悉的景儿,门口的一蓬翠竹在随风摇曳,在汉琴的韵味中晃荡,竹叶轻摇,它们正如醉如痴地品味悠悠琴音……

    院子怎如此静?人呢?愁着眉的珠儿腹中嘀咕了两声,站在门口,她脆生生地喊:“莫措姑娘,在吗?”

    “珠儿吗?院门开着,快进来吧!”莫措喜悦的声音顺着荡荡的琴音翩然出屋。

    兰儿一张惊喜的脸在门口一闪,欢快的她就大声喊道:“姑娘回院子了!”这音和琴音不协调,果然,院子有了变化。

    风儿驻,竹叶停,琴声戛然而止。

    欢天喜地的兰儿汲了鞋,欢喜的她挥动双手,裙摆飘飘,她跑着下了阶梯,她热情的手一下子就伸了过来。明珠笑了。

    珠儿放了手,她让兰儿替了她。

    扶着神情恍惚的子瑜,兰儿向台阶走,边走边叽叽喳喳地问:“姑娘,今天啥喜事,亲自过来了?”不见一丝忧的她又回头看珠儿,甜甜地问道:“珠儿姐姐,那樱桃还有吗?”

    “知道,就怕你问,给你又带了一盘。”珠儿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又是埋怨又是心疼地说了话,“就你馋,昨

    天还给你送了一盘,今儿又想了?”

    “嗯,好吃呢!”兰儿喜爱的调说着撒娇的话,喜喜的脸蛋凑近了,抬眸的她望着子瑜问,“姑娘吃了吗?好吃吗?”

    “好吃……”一听到兰儿无忧无虑的声气儿,子瑜就有了疼,不忍将她的郁结传到兰儿身上,她爱怜的眼看着兰儿答了话。兰儿无忧无虑,可子瑜的脚步重,拖着沉重的脚,子瑜跟着兰儿往里走。

    憔悴的子瑜勉强抬步进了屋,笑盈盈的莫措迎了上来,笑还在脸上,她的眼就开始疼,“你怎瘦成这样了?”

    是吗?瘦瘦又如何?能不瘦吗?恍惚间,子瑜的手动了动,她一把抱住莫措,神情稳定下来的她终于哭了起来:“我想他,我要疯了!”说着,泪水就噗噗噗地往下掉。

    眼见兰儿要开口问话,珠儿将她拉了过来,摇头示意,不要问。进屋的明珠眯了眯眼,她看到了屋内还有人。

    这儿,莫措叹气,紧紧抱着子瑜,转头看着屋内坐着一直没出声的人,喊道:“莫纳,快!奏首欢悦的曲子。”

    叹口气,莫纳的眼瞧了瞧莫措怀里的子瑜,果真,他换了排箫。一曲欢快调子淌在了室内,气氛骤然一变。

    萧声悠悠安人心,子瑜渐渐止了哭声,她被莫措拉着坐了下来。珠儿则拉着凝目排箫的明珠落了座。

    跟着莫措的兰儿很勤快,从一小丫头手上接了热茶来,敬给子瑜后,她就一人一杯递送,等茶送完,她又将红亮亮的樱桃端了出来大家吃,她自己则塞了一颗,就挨着珠儿落了坐。兰儿这送果子的动作走了一圈,室内气氛暖了调。

    “怎么,赵勇不在?”珠儿看兰儿,边抬袖抿茶边问道。

    “唔……他到隔壁挑水去了。”抿着果子的兰儿嘟囔着嘴回话,又悄声问:“姑娘怎么了?”

    珠儿附耳小声道:“公子出塞了,姑娘担心,不要问,好好吃你的果子。”

    这下子,兰儿愁了眉,果子也不吃了,如子瑜般呆呆坐着了。

    正摇头埋怨兰儿不懂事,不想,珠儿却看见明珠很尴尬地看着她。收了担着的心,珠儿瞧了瞧子瑜,她又叹息,姑娘又呆了!珠儿赶紧做介绍。

    说到莫纳时,明珠红了脸,弯腰低头的她轻语一声:“听琴音,公子造诣很深,竟不知是匈奴人,排箫也很不错。不知……不知公子能否再抚一遍,让小女子好好赏赏。”她惊异的语气中夹着深深的恭敬,也还礼数周到地福了福。

    “你别说,他现在就迷上了中原这些稀奇古怪的乐器,我都叫不出名儿,他还一一斟酌学着吹奏,竟然还不错。琴姑高兴得不得了,日日都叫他上台

    去奏,他也乐意,整日都迷醉在这乐曲中。也还爱看一些汉书,什么《乐记》、《乐》、《雅琴师氏》等,还有一些莫名的药书,我一点都看不懂。”莫措边说边心疼地看着莫纳,自豪语气中的敬佩之弦音一听就知道。

    如此渊博?明珠惊讶地张了嘴,她细细瞅莫纳。莫纳微微抬着头,恬淡宁静的眼色一一扫过一屋的女子,心细的明珠看到他安宁的眼底杂着一抹疼。

    屋内的女子人人都敬佩地看着莫纳,旁边,莫措扯了一把迷离恍惚中的子瑜。

    回了眼,子瑜迷茫的双眸顺便瞧了瞧莫纳,见莫纳正关爱地看着她,莫纳眼底的疼惜已经显然。心中一热,子瑜将思念去病的心转向了莫纳,“莫纳,你现在好吗?”

    “我很好。”莫纳摇头叹,“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瘦成这样!”

    子瑜悲切起来:“我知道我无法阻止去病出征,我祈祷他胜,可……可我心中想着父兄之死就难过,想到他……他……他杀人越多,更多的女子会像母亲一样悲苦去死,我心中就痛。”

    珠儿递了茶,子瑜无味地啜了一口,眸中痛苦更甚:“我也怕他有意外,我担心他回不来。他那么骄傲的人,要么战死,要么得胜回归,我都怕,我……我心中苦!”说完,泪珠儿又扑簌簌地掉。

    “唉!你倒成了真正的匈奴女子!”莫措感叹一声,她眼底的感怀甚重,拍拍子瑜腿,凝目泪眼的子瑜,叹道:“我也担心破虏,不过,我不像你这样。”

    有人解忧,子瑜又是一副可怜巴巴样,不过,她认真听莫措说话。

    莫措看了看屋外,外面是生机盎然的春日景儿,和平宁静安人心。

    回回眼,莫措看到了子瑜渴望恐惧交织的眼光,眼中敬意一聚集,她认真地说道:

    “我听破虏说,霍去病带兵很凶,完全是不要命的方法!所有项目只有胜者才有奖赏,失败者没饭吃,偷懒者被鞭抽,贪生怕死者干脆就淘汰!说他在草原练兵,没吃食和水袋,自己解决,就像我们匈奴人。他那么凶悍,他的兵更似豺狼,单于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匈奴其他部族!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他不会有事,但愿……子瑜默默以对。

    抬眼,静静的眼看着大门外,屋外的景致惹人爱,语气一变,莫措的音悲凉起来:“只是,会有很多的匈奴女子失去丈夫……”

    这话一说,子瑜掉泪了,又有多少匈奴女子会哀泣?又有多少嫂子这样的,被迫再嫁他人?

    珠儿抱住了兰儿,她死死地忍着眼里的泪。苦脸的兰儿一抬手,就揩了珠儿差点滴落的泪珠儿。

    明珠忧伤的眼看了看莫纳,莫纳的眼里是哀,还有一丝无奈。

    室内安静一小会儿,莫措叹息:“唉!这也没办法,他为大汉而战。”转了头看着子瑜,她眸中是满满的敬佩之意,豪气道:“我听破虏说,他立志灭匈奴王庭,誓与匈奴作战到底,你应该为他自豪!”

    明珠震惊,她大张了嘴,好像不相信她的耳朵,她敬佩不解的眼看莫措,还有默默无语的莫纳。

    旁边,看着莫措的子瑜在凝神回忆。去病的话声声铿锵,它绕在子瑜耳边,她既自豪也哀恸。这战争的事落到每个人身上,人人都有一份揪心的泪,经历太多,已是匈奴女子的子瑜很无助。

    自豪归自豪,可战争终究是死人的事,室内气氛沉重,女子们个个都在担忧自己的心事,无人破这沉郁烦闷的氛围。

    “叮铛铛……”

    一直没出声的莫纳抬手就潇洒地抹了一把身旁的汉琴,琴音清亮如水,在室内潺潺淌过,它洗了洗女子们的泪脸。

    抹泪的女子们抬眼看莫纳。

    睿智的眼看看屋内的人,莫纳动了动唇,沉沉之音缓缓道:“我流浪草原,从右北平入了汉,穷困潦倒,无衣无食,可汉地百姓不嫌弃我,虽知我是匈奴人,他们仍好好待我,我一路过来,还见到许多匈奴人在汉地安居。”叹息一声,他无奈:“没人想回草原,人人都成了汉民。”

    仿似大悟的兰儿插一嘴:“是呀,祁哥哥和连哥哥就是匈奴人呀!”珠儿的手狠狠地捏了兰儿一下,兰儿回头就安慰珠儿:“珠儿姐姐,才莫措姑娘说了,他们会没事。”兰儿自己说着无事的话,居然,她撇了撇欲哭的嘴。

    兰儿这嘴一动,珠儿倒安慰兰儿了:“别担心,你祁哥哥,还有连哥哥他们会平安回来。”

    兰儿的眼里终于含了泪珠儿,红袖一动,她自个儿抹了。

    此刻的子瑜虽揪心去病,可莫纳的话更吸引人,她深深的眼看莫纳。莫纳的眼却看向空中,此刻的莫纳正在回味他自己的经历,他叹服:

    “我过了燕、齐、赵、中山等地,再过大河到了长安,一路过来,汉地景观美妙绝伦,不似草原千篇一律!农耕稼穑井井有条,人民富足,礼仪待人,各地物资交换更甚祁连集市。到了长安,我才知自己有多浅薄!”

    莫纳凝目,细细回味:“宫墙之巍峨,长安之广大,人民之众多,物资之丰富,大汉,令人赞叹!”

    莫纳深深一叹:“唉!难怪单于要入侵汉地!”环眼一瞧,他摇头羡慕:“看看你们身上的绸裙就可知一斑,大汉太富足!人人都垂涎!”

    变幻的眼看子瑜,莫

    纳叹:“唉!难怪许多匈奴人成了汉民,我还在汉军中见到更多的匈奴人,他们想安居乐业,想建功名,他们居然跟着霍去病战单于!”

    莫纳仰天叹:“这大汉是怎样的国度?!”低了头,他醇厚的音豪气道:“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匈奴人安居大汉,融入华夏!他们居然还跟着华夏将军战单于!这大汉有怎样的魔力能如此?它的气度为何如此恢弘?我草原之地有何能比拟?”

    这连着几个感叹紧紧吸引了一屋的眼球,眼见,不多言的莫纳今日开了话匣子,话语涛涛不绝,莫措稳稳地坐着听音;兰儿早攀着珠儿肩,听得如醉如痴;第一次拜访的明珠更是凝视莫纳,专心听音的她没挪挪腿,身子也没动弹一下。

    莫纳的思绪深陷他自己的脑中,他深深叹口气:“唉……我现在才真真体会母亲为何一直悲伤,就是父王一生只爱她一人也没办法让她忘却自己故国的一切!”

    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盏,莫纳举起了手,他在柔和的室内光亮中细细品鉴这釉亮无语的小巧器皿,他又叹:“你们看,就连这喝茶的杯碗,大汉的就比我匈奴的精致乖巧千倍!”

    仰天吐口气,低眉看着手边的排箫,莫纳垂了头,“我们匈奴没有精妙的乐器,没有精致的漆器,没有美丽的丝绸,没有丰盛的饮食,更没有宏大的建筑,而这一切,汉地都有!”

    眼色徐徐过,莫纳看到了一屋子认真听音的眸,他的叹息更重:“唉!过惯了优质富足的中原生活,再到草原过日复一日的单调游牧日子,难怪母亲经常掉泪。”

    沉重的音再次说到母亲,莫措暗了眼色,子瑜苦苦的泪一一落。

    莫纳站了起来,不再沉稳的他急促地踱步,激动地说道:“进入汉境,见了大汉的真容,你就会深深地热爱它:它的文化,它的音乐,它的传承,它的礼仪。”走回来又坐下,直视子瑜,他问道:“你是汉人中的哪族人?”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过来,子瑜张了张嘴,她懵了,摇头的她有了羞,低声回道:“我不知道。”子瑜确实不知道这问题该如何回答,她心里很愧疚,身为汉人居然不知汉族的来历!有愧于这血统!

    莫纳断然说道:“你和母亲老家在巴地,乃僰人之后,非夏族人。”啥?僰人,啥人?子瑜愣住了,这说法她更不知道!

    “珠儿呢?”莫纳继续问。

    “我是义渠人。”

    “我听说,义渠乃戎狄之后,也非华夏人。”莫纳摇头道。珠儿可是惊讶得瞪了眼,自己不是夏人?她摇头,自己是呀!

    “我不知是哪里的人……我和姑娘一样,不过,赵

    勇是赵人!”兰儿的眼暗了一下,瞬间又亮了,她明亮的眼渴望地看着莫纳,兰儿被莫纳所言深深吸引着。

    “赵地乃华夏和匈奴杂居之地,既有匈奴之人,也有华夏人。”深深吸一口气,莫纳说道,“看,就我们几个人,就属于不同的部族。”

    深邃智慧的眼徐徐扫过屋内,莫纳悍然问道:“如果,我们都是大汉人,或者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属于一个国家,天下归一,不就没战争了吗?所有女子不就没有失去亲人的痛苦了吗?”

    这话有道理!明珠的眼彻底亮了。珠儿,还有兰儿都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这下子,人人都敬服莫纳的言论。默默听音的子瑜虽知道莫纳所言都正确,可面对去病时,她既迷茫,又担忧。

    民族融合几多愁,恰是茫茫大河载忧愁!滚滚历史长河,终究汇聚如海河,大海归一,天下一统终究是最后的出路。

    滔滔不绝的莫纳,他的思绪还在智慧的殿堂上徘徊,他慨叹:

    “大汉如此富足,文化如此璀璨,所有部族只要接触,就想入侵和占有!霍去病保家卫国没错。今后,边境之地会成为民族融合之地,只是,这融合会很痛苦。就像今日你担心霍去病一样,很多人都在担心自己的亲人。但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这块大地肯定是一家人!”

    看着虚无缥缈的空中,莫纳仿佛看到了未来,悲壮的他叹:“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一屋的女子无法接话,谁能站这么高看这深奥的问题?就连阅览群书的明珠也是第一次听人说这样的话。明珠明亮的眼看着初次相遇的莫纳,她眼中浓浓的敬意很深很深……

    “莫纳,你说得很对,你比我们汉人还了解自己的文化。”听音许久的子瑜深深地被莫纳折服,叹服道,这响亮睿智的话令人自豪,还叫人深思,被莫纳打断纷乱思绪的子瑜跟着莫纳思路走,她很后悔,后悔没好好学学汉人引以为骄傲的文化。

    “我崇敬这样的文化,我要认真学习。我已看了许多的竹简,向隔壁的李琴师学了汉琴,如今又学其他的乐器。诸夏文化之深邃,我不能全部洞悉,只能就我喜爱的学习一二。”莫纳终于坐了下来,仰头大喝一口茶,他的神情已趋肃穆,又恢复成了一博学儒者的样子。

    明珠起身,席上深深一礼,“公子之言甚是,我家就是匈奴浑邪之后,久居汉地就成了汉人。只是,我母亲为赵人,最懂琴瑟之音。我从小就习琴音和各色器乐。哪日,明珠愿向公子请教琴音,请公子一定不吝赐教。”

    “明珠姑娘,在下不敢,应该是我向姑娘请教才对。”莫纳慌忙行了一个汉

    礼。

    明珠的眼深深地看了过去,她又福了福,回了莫纳的礼。明珠不得不佩服,从小熟读诗书的她,无人言语,与去病无法说到一块;和芷若谈,芷若不屑和她理论;和子瑜姑娘说话,子瑜姑娘更是一窍不通,今日,听了莫纳一言,她有了学习的渴望……

    “好了,论了半天,我也饿了。”子瑜畅气地摸摸肚子,喊道,“兰儿,喊饭吧。我一早就没吃啥,早饿了。”

    “今日来得好,这俩日,姑娘就不知道什么是饿,我都心焦了,公子回来看见姑娘成了竹竿,我可怎么过日子?”珠儿终于笑道,“还是莫纳公子说得好,眼见姑娘没来时那么悲苦了,知道吃饭了,我也放了心。”

    “他比我好,他跟着母亲从小习了汉字。而我一看篆字就头疼,看见毛笔就怕抬手,我根本就没心思像他那样习古书,更无法深入习汉音,我可比不了他,他本来就是爱读书的人,还是音乐大家子。”子瑜已没了来时的愁容,对莫纳更是深深佩服,她悦耳动听的话说出来,如琴音流水般过,人人都开心地笑了。

    见莫纳疼爱的眼又看子瑜了,莫措赶紧扯了其他的话题:“我们下午去长安郊外放鸢吧?如何?”说毕,大气的她环眼四周,等着呼和。

    一群女子没了忧愁,异口同声地应声:“好!”

    闲谈汉地的风土人情,一群女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饭。拿上旧日的鸢,喊了隔壁的郑氏和青儿,瞩目春天的女子们欢欢喜喜地坐了马车出城放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