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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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如何行事

    此刻见皇后?这陛下不给子瑜正名,皇后会如何见自己和子瑜?沉吟好一会儿,去病的脸上有了决断,说道:“你今日如此模样,皇后那儿,我们以后再见。”

    放了子瑜,扶着她手臂,去病前行。他的步子迈了出去,可子瑜这腿却挪了一点点。放眼过去,去病看到子瑜脸上挤眉弄眼的疼。

    眼底的疑惑越来越盛,去病又动了动脚,可子瑜的腿还是动不了!这看得去病眼底的火噌噌噌地冒!为何如此?他的眼看子瑜裙摆,他很想掀了裙看看,可这是宫中!他莫名的怒火在眼中时隐时现,咬咬牙,他弯了腰,手臂一放,他准备抱子瑜了。

    这动作过来,子瑜为了难。宫殿阶梯上,处处都是宫人,被去病拥在怀里,宫人们都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她,她羞了。子瑜推了去病的手,被疼扯着的她皱了眉头,艰难地说道:“应该……拜见皇后,不然……皇后会怪罪。”

    子瑜心中有了叹息,这天子不爱,皇后会喜?她摇头,可皇后不喜也得见,不然,她更会说自己没礼仪,不礼待她。

    去病可不是如此想法,他已经断定皇后不会见子瑜!他坚持出宫,俩人争执不下。

    见去病黑着脸坚持离去,腿疼的子瑜眼里溢了水儿,她说道:“我……我这腿没问题,再坚持……坚持肯定行。”可去病不干,横着眼说道:“不行!回去把腿看看,好了再来见皇后!”他的话没商量余地,又是霸道的腔调。

    一地的宫人都在看争嘴的两人。这可不好!担心不见皇后,是对皇后的大大不尊;也担心在宫里争嘴,皇帝会发怒,子瑜急了。

    这呆子!子瑜差点骂出了声,被去病急得差点又说大不尊之话的她赶紧闭嘴,腹中骂去病。骂归骂,急归急,子瑜急急地扯去病手,可固执的去病不动脚,她更动不了,又急又气的她不知如何办,她眼里越聚越多的水儿终于掉了下来,哭泣的她推去病手,她没撤。

    不是去病不去,他明白皇后的心,他担心子瑜知道皇后的态度会伤心,他不想去。

    这泪水儿一下来,去病心软了,“好吧!我们见皇后。”长长地吐口气,去病说了软话。抬手扶子瑜,子瑜不再推他的手。好好搀着子瑜,俩人朝宫中另一方向而去。

    宫门太多,子瑜叹息,她一双被疼扯着的眼看着层层叠叠的宫墙门重,她就为难,可必须坚持,她咬牙哼哼。半个身子都靠在去病手臂上,她移步前行。咬着细牙,皱着眉头,红着双眸,提着裙福,她低了头,自己这一瘸一拐地拖步走,万般艰难,能拖到皇后面前吗?

    子瑜在愁,去病在冒火!他的脸黑得掉地,牙齿

    咬的山响!突然,去病停了脚。

    子瑜还没张口,大臂一挥,子瑜上了去病怀。

    “求求你!我下来……”墙根下,已经有宫人在捂嘴了,子瑜知道她们的惊呼声被捂在了手心里,子瑜只有哀求说话。嘴上虽如此说话,可她的两条腿搭在去病臂上,全身心万般解脱,好像,这腿等的就是不走路,不跪地。

    去病大步走,宫人们人人都在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了。

    这像什么!心慌的子瑜眼前是武帝的黑脸,她继续求饶:“你……你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走。”

    这话等于没说!昂头的去病根本就不理子瑜,他一脸的黑锅灰,黑得子瑜吞了后面欲坚持的口水。好在,椒房殿不远,很快就到了。

    去病乃熟人,宫人让路,俩人直接就到了殿门口。理智的去病放了子瑜,依着宫规,他烦请宫人通报见皇后。

    毕恭毕敬的陈总管出了门,笑眯眯的他见了去病,不过,看到子瑜,他的笑隐了。给去病说声:“冠军侯请稍等。”他就急急进了殿。一会儿,暗着脸的他出来躬身小心回话:“皇后今日头疼,说了,不见客,冠军侯请回吧!”微微抬了眼,他瞅去病,抬手,他还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此刻,椒房殿内,皇后正慢慢喝着茶。她派去王夫人处的宫女早就回来禀了事,回来的宫女将武帝见去病他二人的情形全讲了,最后说,陛下有气,没给坊间之人正名,还说了,不许提此事。听到武帝如此说法,皇后放了心,她才推了见他二人之事。

    抬袖抿茶的皇后摇头叹气:这去病真固执,这女子不仅不爱惜他,大厅之下还咒他;既是轻浮之人,还极其不懂礼数,在陛下面前直呼去病之名讳,还指责陛下欺骗了她!很没规矩,有何德行是去病夫人?

    越往深处想,皇后越不爱。如此之人,去病居然爱惜!放着芷若不喜,却爱这没规矩的匈奴女子,去病就是倔!皇后重重地放了手中的茶盏。

    既然陛下不喜,自己正好推了此事,皇后拧着眉看茶盏,前不久,姐姐也过来哭诉了一番,坚决不认这女子!她说了,此女子就是为妾,她也不喜!

    想到一众亲友的态度,皇后就摇头,去病固执,一意孤行,居然,带着此女子见自己!一不被正名的女子就是妾室,哪有妾室进宫见自己的?还说是大漠之妻?!皇后的脸上有了气,端了才续的茶,抬袖的她慢慢抿了起来,此时,陈总管弓着腰身进了殿。

    “他们走了?”放了杯,皇后徐徐问道。

    “禀皇后,冠军侯带着那女子离开了。”陈总管弯腰躬身回了话。

    “哎……”皇

    后长叹一声,“下去吧!”

    如此拒绝去病,这在皇后来说也是第一回,她心疼,可是,她不得不如此做,极端不喜乐伎的她根本不想去病以后带着子瑜在她的宫中行走,以此之拒,她也是想让去病明白她不爱乐伎的心思,也希望去病今后不要带这坊间之人进宫见她。

    外面,出宫的路上,子瑜拖着去病手臂艰难而行,子瑜腹中叹息,皇后说了一托词,皇后不愿见自己。

    扶着子瑜慢慢行走的去病虽没说话,他其实知皇后心思,他本来就预计到皇后会是这个态度,才不想带子瑜去椒房殿。他知道皇后听皇帝的,皇帝给子瑜正了名,皇后必见子瑜;如今,皇帝不许提此事,皇后必然不会见他们,他虽明白,可他不担心皇后的事,此刻,他疼惜子瑜。

    低了头,去病看了看埋头拖步移的子瑜,今日,子瑜被天子和皇后拒绝,他心疼;见到子瑜掉在他手臂上拖步走,他的心更疼。

    脚一停,手一动,他又准备抱子瑜,这动作让边上的宫人人人均侧目,子瑜的脸一下子就如一朵红云落了地,羞怯心伤的子瑜坚决不干,她要自己走。

    看看子瑜已被拖得脏污的裙边,还有一脸的汗珠子,这会儿的去病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顾子瑜的激烈反对,蹲了身躯,手一扯,无法使力的子瑜就上了去病背。子瑜想下地,可这腿胀疼得软,她只能尴尬地埋了头,不见他人眼色,躲在去病背上的她很快就出了宫。

    马车上,子瑜挨着去病坐着,她死死地捂着裙摆,她不想去病看她的腿,她这力气如何是去病对手?黑脸的去病大手一动,子瑜的手就被拦开了去;大手再一挥,去病已经强行掀了子瑜裙边。

    这下子,子瑜不再坚持了,叹口气,她放了手,也闭了眼。

    这里,去病摸摸子瑜病腿,子瑜没啥响动,顺势,他就卷了子瑜裤腿。

    只见,子瑜的两腿膝盖以下,均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甚是惊心!这腿上的毛病,仔细一瞧,显见就是久跪得的病根。

    去病的脸瞬间就是墨云压地!他心中,愤怒的火焰腾腾烧,牙根紧咬间,他的一张唇早抿成一线。

    “我记得,我给你换衣,你身上没伤痕,你何时伤成这样?”去病声音低沉暗哑,他已是愤怒到了极点,“这该死的霍祁,又有事瞒着我,就差我抽他!”

    子瑜睁了眼,“唉!你那呆脾气又上来了,这不关霍祁的事,你也不要问。”知道去病心疼,子瑜说了阻拦的话,被酸胀折磨的她实在耐不住,她皱着眉说话:“我……我那会儿双腿根本没知觉,后来才感觉火辣辣地疼,这会儿,这腿又酸

    又胀,你给揉揉。”

    这被欺瞒的感觉很不好!去病的怒火旺旺高!可在子瑜面前,他忍了火,“你到底有哪些事不能告诉我?”去病边揉边问道,声音粗粗的,火可是大大的。

    摸着腿,子瑜有了酸意,她不想说曾经的事,“告诉你又如何?”此刻的她情绪低落下来。天子不喜,皇后不爱,母亲更是蔑视,这逮到那个女子都高兴不起来,苦涩的她漠然道:“都已成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一转眼,她看到了去病又疼又怒的样,放了她自己的苦,她宽慰去病:“我这腿没事,也不必看医,躺两天就会好。”

    话虽如此,去病可是憋着满腹的火,憋气的他缓缓动手,掌握着分寸捏子瑜的腿……

    石院内,一见黑脸的去病抱着子瑜回房,跳绳的莫措就知出了事,她望望去病身后的霍祁,霍祁沉着脸没出声。放了绳,莫措默默地跟了进来。

    “霍连,请太医!”去病暗沉得吓人的话出了口,外面,霍连已经知道了一切,悄无声息的他应了声就出了门。

    等太医看了子瑜病腿,开了膏药,说了方法,去病亲自动手贴了,他才放心坐下。边上站着的珠儿大气不敢出,眼皮儿直跳的她看霍祁,还点头。霍祁没事般,坐在外室喝大碗茶解渴。

    躺床上的子瑜心累腿胀,很快,她就眯了眼,正打瞌睡,却听去病声音:“霍祁!走一趟!”眼皮儿一跳,子瑜醒了,只见,去病已经出了屋,外面,莫措在喊:“唉,唉,唉!吃饭了,你们往哪去?”无人应声。

    子瑜转了转头,她叹息。子瑜知道,去病今日必定要问清楚此事才肯作罢,因不想她阻拦,才唤霍祁出去问话。

    “珠儿。”子瑜歉意喊道。

    “姑娘,何事?”珠儿应声就过来了。

    “我向你道歉,”见珠儿疑惑,子瑜伸出了手,珠儿手也递了过来,两手一扣,子瑜歉声道,“是我不让大家告诉去病我这病腿的事,但,今天去病恐会为难霍祁,霍祁会被罚,我请你原谅我和去病。”

    子瑜眼里的歉意很深,她不知道去病会如何罚霍祁,他会挥鞭吗?她的眼里有了悔,是不是不该瞒着他?

    “姑娘放宽心,霍祁早有准备,”善解人意的珠儿反宽心子瑜,“霍祁没保护好姑娘,让姑娘受这么重的伤,霍祁早该罚。姑娘放心,他被罚了,我就服侍他,姑娘不必如此说。”

    “谢谢你,珠儿。”心中一酸,子瑜眼眶就红了。

    “姑娘不要又哭了,我可受不起。你好好躺着,我给你端饭。”珠儿细身细气地说道。

    “你就不要管了,那霍去病今日这气不消肯

    定就不罢休。”莫措进了室,也上前劝道,“你以后就不要瞒着事,免得他发牛脾气。”

    子瑜掉着泪,委屈的她缓缓点头。

    那边,去病带着霍祁回到府中。

    在书房,霍祁跪着,将那日经过全盘托出:

    他如何从大营回来,就见姑娘跪在府门口,霍连苦劝,姑娘坚持跪;他又是如何进宫面君,陛下又是如何下的旨;姑娘那夜廊下惊世骇俗所为,以及姑娘夜间所说故事都一一说出。最后,他说,公子下地后,他本要将所有事告知公子,但姑娘嘱咐,公子之伤须多养养,半年后才好全,姑娘要求所有人都瞒着。为公子着想,他就没将实情告知。

    霍祁这故事太长,说着说着,去病眼里的火就寸寸矮,听到子瑜跪哭一日,还用烈酒去秽,去病眼里的火就变成了疼。等到故事说完,去病眼中的怒火消得干干净净!

    低头坐着,从来霸道的他没发固执的牛脾气。

    听了莫纳的话,去病知道子瑜草原遭遇,而子瑜长安际遇,去病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此时,通过霍祁的口,听到子瑜那些苦痛经历,去病很自责,难怪,自己问她,她就是不说这四年的过往!

    自责的去病更是不能想象,子瑜跪在府门外,竟然跪了一日!在自己病榻前,还哭诉一晚!这四年来,子瑜心中伤口不知有多深多长!仅这重逢的半年是远远不会弥合那些伤痛,那草原上快乐的子瑜不知何时才能回归……

    沉思许久,去病阴晴变化的脸才沉了色,说道:“起来吧!”

    霍祁惊讶,他浑身都解脱舒畅,这可难得,公子居然没抽自己!他嘿嘿笑。

    去病回府,芷若已经知晓,虑事周到的她虽在孕中,可她做了安排,很快,书房的丫头红儿就跪地说了芷若的话:“侧夫人请公子用饭。”

    这一早入宫,回来又给子瑜瞧腿,这阵,还审问霍祁大半日,去病早饿了。

    边吃肉,去病边虑事,两人饭一完,去病又冥思好一会儿,唤了管家霍仲过来说话。

    “明日,我将迎子瑜回府,你按正妻大婚之礼好好布置,要喜庆!开中门!府中之人俱在门口迎候,就在府中摆宴,我与府中之人同庆。”

    大婚之礼?府中之人同庆?霍仲为难起来:

    “姑娘回府,众人迎接应该,可是,府中之人该如何称呼?还有,侧夫人见子瑜姑娘该行什么礼?子瑜姑娘虽是公子域外娶的妻,可芷若姑娘是陛下钦命的侧夫人,这礼还不好办。老仆实在想不出如何行礼,请公子示下。”

    这可是去病一直纠结的事!

    去病脸暗了下来,“我今日入宫,本

    想请陛下为子瑜正名,可陛下有气,不下旨,子瑜进府就没夫人之名,可我即将出征西去,让子瑜仍住石院,我心不忍。”

    “那,老仆如何行事?”霍仲皱眉,摊开手,问道。

    是呀,陛下不下旨,还不许提此事,自己硬按夫人之大礼迎子瑜,明显就是跟陛下对着干!眼前,自己即将出征,当以国家之事为重,子瑜夫人之事,只有回来再说……

    思虑良久,去病叹道:“按大礼迎娶,还是唤子瑜姑娘吧!告诉芷若,她们之间以姐妹相称,子瑜为姐,芷若为妹,不行妻妾之礼!”说完,去病抬腿出屋,他又要去石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