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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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那么好

    今日要见天子,俩人起得更早。

    子瑜选了身大红衣裙,在脑后用两根金色发带系了顺发,然后在胸前打了两个蝴蝶结,那两只蝴蝶停在耳下胸前,逗得车上的去病不时低头看她。

    “你今日打扮得如此美,不怕天子将你留下?”去病笑道,又开始逗子瑜。

    早习惯了这呆子的逗语,子瑜也假装生气地说道:“是你说的,如今有你在,我不用再藏着掖着,想怎么都可以。你怕?我回去换身素衣,或者干脆就不见天子就是。”她还故意地翘了翘鼻孔,仰着头看去病。子瑜的鼻孔朝天了,估计这就是那辣辣的朝天椒了。

    子瑜这故意有气的朝天椒模样引来去病哈哈笑:“天子那么多的美人、夫人,还看上你了?”抬手,去病压平了朝天椒,笑道:“你就只配跟着我这呆子汉商。”

    这汉商一词进了脑,子瑜的心颤了颤,旧日的一些苦瞬间飘眼前,子瑜的眼暗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牧民,不是汉商?你在草原就不说实话,还让我每天都担心!”这会儿,子瑜真生气了,她的头扭向一边,不搭理呆子了。

    汉商是缘份,可这缘份得来不易,去病叹口气:“好了,我的错,不生气了吧?”心一疼,大手一动,去病已将子瑜的头扭了过来,疼惜道:“我们不会再分开。”

    这暖暖的话让子瑜的脸又带了笑,妥妥地扑进去病怀,含笑的子瑜有了忧,“我今天是不是不该这样穿?如果,你那天子真把我留下,怎么办?”子瑜此时心慌起来,她想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实实在在地担心这王权世界的霸道规矩。

    “我逗你的,你真信了?”去病哑然失笑道,“陛下气量最大,庭上连不同之建言都听得进去,还会抢臣子妻室,还是晚辈家的?”他摇头慨叹道,“就你这小傻瓜会这么想,你也就只有配我了,不能再配第二人了!”

    “呸——美的你!”这“呸”了一字,子瑜的心宽畅起来,她也觉着好笑,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自己的心特慌,这也没喝酒,居然就说出如此的胡话,子瑜摇头笑。

    马车在未央宫门口停住,去病牵了子瑜手畅畅然地下了车。

    春日微风,拂面而来,荡漾而去,子瑜满脸的春风之意。

    “你们今天不上朝?”无所事事的子瑜问道。

    “你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这可是一句蔑视子瑜的话。

    “喔!”子瑜泄气,呆子不会回答自己这女子的问题。

    见子瑜低首不说话,去病却道:“我们不是日日都上朝。”

    抬头瞧了瞧,子瑜心中嘀咕,他那国家大事肯定不会讲给自己听,哎!听

    了又如何?自己也懒得问。正叹息,她的人却跟着去病缓步向宫门走去。

    高大的宫门上,兵士巡逻,只听脚踏声,无人喧哗语。

    宫墙内,高墙窄巷,一直通到远处的另一道宫墙门口。高墙上的兵士虎视眈眈地瞅着下面的人,包括去病和子瑜。

    缓步而行,两边的宫人见了去病,都低头施礼,去病也不理,径直往里去。

    宫墙内,一切都静穆严肃,子瑜心中一紧,脸色也庄重下来,紧握着去病手,她跟着去病脚步走。一抬头,却见宫人们都诧异地看着她,上下一瞧,她看到了去病的手。怯怯地放了去病手,她跟在去病身后疾步走。

    这放了手,不自然间,去病的步子就大了,子瑜跟不上。不好放声喊,子瑜不得不小跑。好在,去病不时回个头,看到子瑜气嘘嘘样,他放慢脚步等子瑜。

    也不知道过了几道宫门,子瑜走得脚都软了,可高大宫殿仍未到,她的腿酸了起来,可再酸也必须走,咬着牙,子瑜坚持快步行。

    好不容易,过了一道矮点的宫门,守门的军士见了去病都抬手打了招呼,去病也点点头,又牵了子瑜入了门。

    进了门,前面豁然开朗,极目处就是连绵的宏伟大殿,如云的阶梯直通殿前,沉稳的冷黑基色厚重有力,远处的阁宇叠叠重重,朱漆的大门艳艳庄重,厚重的屋顶檐角直翘云天,气度恢弘而伟岸。

    如此庄严肃穆,如此万千气度!震撼的子瑜遥遥看,敬慕之情去了子瑜心底,她问道:“那是啥地方?”

    厚厚重重的宫门,严严肃肃的气象,气短的子瑜已是激动不已,深埋心里的情感彻底释放,她感叹这大汉气势。忘我地向大殿走去,她喃喃道:“这是你们上朝的地方?论政的地方?”

    “是未央宫正殿。”一把将神往的子瑜拉回身边,去病豪迈道。

    “我可以去看看吗?”这话才落音,子瑜就知道她可能又说错话了。

    “我从这道宫门进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未央宫正殿,那是朝议之地,你只能远看,不能进去。”好像知道子瑜所想,去病没有埋怨子瑜,他耐心解释。

    双目遥望大殿,去病庄重地说道:“此乃大汉中心,也是我为之护卫的地方。不仅长安,还有边境,我都希望平安祥和。我希望我能灭了匈奴的强悍,永葆大汉平安;也希望大汉直道能远通大漠,让各部族都成为天子臣民,永葆富裕和平。”

    这话很平坦,但平平坦坦中却蕴含着去病深入骨髓的大汉情结,子瑜的心有了另一种撼动,她的眼底,色彩在变幻。

    去病伸手,他抬了子瑜头,一双神情的眼看子

    瑜,他说道:

    “我留你在草原,不想,却让你成了匈奴女子,我杀了王爷,还有莫顿,逼死了王妃,这是没办法的事。从个人来说,我有负昔日王爷和莫顿的恩情,有负王妃爱惜之意;但从国家来说,我只能战胜之!单于不顾惜天下苍生,一味袭扰我边境,欺辱我华夏子民,我不能因为王爷一家的恩情而不顾国家之需要!假以时日,我要让匈奴王庭痛心,不敢小瞧我大汉,更不能再辱我大汉!”

    放了子瑜头,远观大殿,去病痛心激愤道:

    “以前,大汉柔弱,匈奴人年年向朝廷提要求,要公主和亲,要钱要物要女人,还辱我汉家太后,真是大汉男人的耻辱!后来,见天子还击,他们就改了策略,年年入侵汉境,烧杀抢夺!”

    拳头一捏,重重击在手掌心,他畅言:“我就要痛击匈奴王庭,让他记住,我大汉男儿也是马上精英,不输于他们!我会狠狠还击他们,我要让他们子子孙孙都记着,我大汉不能惹!”

    这豪气之语重重落地,全部去了子瑜心底,它深深地震撼着子瑜纠结的心。

    品味去病豪言,回首王妃之愿,想起汉女草原际遇,子瑜心中有了切肤的感慨。她默默祈愿:愿大汉强盛,免除汉女之悲苦。

    抬首看去病,去病这豪迈之气势让子瑜明白,去病的志向不容改变。知去病不能更改的脾性,知道去病一定会与匈奴决战,瞬间,慈爱的王爷从空中而来,她想起了疼爱她的莫顿,他们都已战死……

    这死字一上头,子瑜苦了脸,汉匈大战,今后还会有无数女子失去丈夫和儿子,如王爷一家般,草原人的脸一张张过了目,大河边,她们和自己一起欢笑,可未来,她们会悲苦;正悲苦,赵勇的脸也升到了眼前,他失了父母,子瑜为了难,两边都是亲人,可两边却兵戈相向,这人间惨剧一幕幕,如何是个头……

    柔柔一小女子的子瑜,她没了豪气,她的脸上又有了悲意和犹豫。

    历史长河,它滚滚前行,汇集百川入大海,最终大家成为一体,命运共生才能长久,可在漫长的历史长途中,人人都会经历这融合的苦痛,子瑜也不例外。

    去病已经看到子瑜哀伤的眼,他改了语气说话:“如果,我们和匈奴都成了一家人,就没了战争和死亡,我也希望如此。”

    一股春风迎面来,它吹动了子瑜轻柔的发丝。风儿轻轻过,它清醒人的心,拂过子瑜暖暖的脸,它去了雄壮的大殿顶。

    “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我就是不能面对亲人的离去。”子瑜的心在撕裂,她的眸极端痛苦,去病会远去,自己会像嫂子失去莫顿一样吗?自己

    又将体味痛彻心扉的苦日子吗?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就依在去病身上,她既害怕也担忧,说出的话有些无奈,“我也理解你,你是将军,你有责任保家卫国。”

    好像很体谅子瑜的痛,去病楼住了子瑜略显单薄的身子。

    靠在去病阔阔的胸前,从手到身,再到脸,全身心都感受着去病豪迈之情,渐渐的,无法辨别对错的子瑜被去病感染,她的胸也油然而生一股子豪情,豪情和哀心汇集,激荡出一片浪花,浪花飞溅,一一落海,她哀哀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眺眼过去,云梯之上,静静矗立的宏大高殿让人敬重,让人感慨,偎在去病怀里的子瑜听着去病心跳,她有了触动,崇敬之心被激发,她的心里有了一股子莫名的激动。

    远眺这决定汉匈命运的恢弘大殿,耳畔回响着去病豪气之言,他粗粗的鼻息声就撩在耳边,如此熟悉,令人心荡!眼眶一热,子瑜的热泪竟然怆然而下。

    “逝者已逝,让他们安息吧!”擦了子瑜的泪,去病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在草原就问皇帝是谁,也哭了。今日,我就带你看看,看看这大汉气势,你不要怕,天子很好。”

    去病的话很温柔,如缓缓的河流般流淌过来,甜蜜温暖的感觉游走子瑜周身,它浸润了子瑜的心。

    忍了心中万般感怀,子瑜一边跟着去病前行,一边想着所知道的武帝:武帝金屋藏娇当了皇帝,后来又负了陈皇后;娶了卫皇后,到了晚年喜爱年轻的美人,好像……杀了卫皇后。抬眼,看去病,子瑜有了忧心,哎!皇帝都心狠。

    子瑜在脑中寻找可怜的知识,不喜历史的她知道大名鼎鼎的武帝,可她从来就觉得武帝太专横,薄情寡义,负了有情人,还杀人无数,不喜欢。看着郎朗前行的去病,本就对武帝没好感的她口无遮拦地脱口问道:“那刘彻真就那么好?”

    如雷爆头顶!去病脸色大变,伸手就捂了子瑜口,低吼一声:“你千万不能直呼天子名讳,那是死罪!”回头,他如鹰般的眼扫看周围,还好,无人,他吐了一口气。

    去病瞬间变色的脸吓了子瑜一大跳,她惶恐了,惶惶间,她乖乖地点头认错。

    去病放了手,仍然埋怨道:“你这胆子可真大,这里可是未央宫,连我都无法乱说,你还胡言!”

    难得胆大的去病如此谨慎担忧,子瑜捂了捂爱胡言的嘴。去病手一扯,放了手的她摸着去病手了,这样稳妥点,她心道。

    严肃的去病看着子瑜,他的眼里全是不放心。

    深深地呼吸一口未央宫清新厚重的空气,将心稳稳,心已平静的子瑜看着去病,问道:“好,我不喊

    名字了,我喊天子,我们去哪里见天子?”

    “去后宫!记住,进了宫,不能乱说话!”疑惑地看着子瑜,去病问道,“你认识陛下?”

    这话问得子瑜笑了:“我来到大汉,最先就认识你,我如何认识他?”摸着去病手,子瑜不惶惑,得意的她开始翘尾巴,说道:“我说过,我从天上来,你就是不信。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告诉你。”

    去病听得又摇头,胡说八道!

    这呆子如此在意自已,怕啥?此刻,子瑜心情已变舒畅,心情好的她四处瞧。大胆的她干脆挽了去病手臂前行。不想,面前走过几名宫人,见宫人吃惊地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了羞。赶紧松了手,心情大好的她学着宫人姿势学行走。低了头,双手放腹前,她碎步急趋,跟着去病走。

    这娇小模样惹得去病笑了。脸上挂着笑,去病不时回头瞧子瑜学规矩行走样,这像个小媳妇!他甚是快意地点头乐。

    走走停停间,去病带着子瑜走了另一道粉墙宫门,进了又一道窄巷,终于,俩人走到一较大庭院外,去病向门口宦官握拳道:“请公公通报,霍去病求见。”

    “陛下在王夫人处,请将军跟小人前去。”宦官拱手很客气地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