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字体: 16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用担忧

    等去病前脚一走,芷若就唤了荷花,噎泪的她说道:“你去陈府一趟,将公子之言告诉母亲。”顿顿,她嘱咐:“公子是否大婚,我还拿不准,你将此事好好说给母亲听。”

    薄唇一抿,荷花的眼里有了轻蔑之色,她不像芷若有丝丝担忧,傲气的她点点头就昂着头走了出去,自去报信。

    陈府,荷花来了多回,人人都识。见了陈夫人,抬首扬眉的荷花将去病之言陈述了一遍。

    听着荷花鄙夷的话,陈夫人胸闷加气短,难怪芷若气,肯定是这贱人要行大婚礼!无奈的她掉着恨气的泪,双手一拍,怒道:“这犟牛,还是要娶她!”她左右看,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禀夫人,老爷还在宫中。”一婢女跪地回了话。

    陈掌不在家,陈夫人有些拿不定该如何办,好好思虑一下,她吩咐荷花:“你回去,告诉芷若,这贱人入府,我是断断不会去庆贺,放心,这一大家子的人也不会去吃喜宴,他大婚娶她?呸!这亲友如何会去朝贺?会认她?”冷笑两声,她矮了音调,嘱咐又嘱咐:“你告诉芷若,养胎最重要,一定不要伤了身子和我的孙子。”

    荷花一走,心不畅的陈夫人急急趋步走,左不是右也不对,站不是坐也不宁,坐立不安间,长叹一声,她吩咐:“去长平侯府。”

    卫青书房,气氛也凝重。

    “今日,大殿上,你为何就应了去病的话?”盘腿而坐的公孙贺很是不满地埋怨道。

    “是呀!这去病的打法乃兵法大忌,你为何就应了?”公孙敖也一脸的诧异,问道。

    卫青放了面前的茶盏,抚了抚嘴上的须子,沉吟一会儿,说道:“这去病的打法也不能说是兵法大忌。”

    性急的公孙贺抢了话:“如何不是?用兵者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大漠辽阔无际,他一只大军西去,不知匈奴兵况,不识水草,一旦被匈奴人摸到实情,一个合围,就被绞杀,如何得胜归朝?”

    “还有,陇西西出通西域,此乃博望侯西去多年所获,他被羁縻匈奴多年,当然想通西域,如何就在今年成事实?去病为何如此大胆敢万骑西去?”公孙敖雄赳赳的眼看卫青,“你应该知道,祁连、焉支之地乃匈奴重地,匈奴没重兵守护?你太偏袒去病,一味让他胡行,当会吃大亏!”

    卫青沉默不语,他暗暗的眼看二人,呷口热茶,他问道:“朝中之人如何看此事?”

    公孙贺来了气:“你还知道朝中之人的看法?你还在意?”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卫青的嘴角动了动:“我在意,不过,去病不会在意。”顿顿,见公孙贺又要发牢骚

    ,他望空握拳一礼道:“陛下不会听。”

    这是一句大实话,庭上,武帝看去病的眼,还有他说的话,俩人都知道得明明白白,他俩的眼暗了色。

    “这去病胸有大志,你们都知晓;可是,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咱们这陛下,也胸有大志?他的志向只有远古之帝可比拟,乃是胸怀四海的厚泽之愿。”卫青叹道,深邃的眼看过来,他也有了怨言:“这征服匈奴乃是其中之一,你们就不想想?”

    公孙贺哀叹了:“难道,让去病无谓送死?”看着卫青,他担忧地问道:“去病大漠出击也就两次,上次,虽然他八百人偷袭成功,斩首两千头颅,但,那是你大军逼压的结果,可今次,他没你的掩护,也没后援就独立领兵,远去河西,这能行吗?”

    公孙敖也摇头,“这去病大胆无比,还不听人劝,听说,他的兵都很苦,不完成训练之事不许吃饭。两军对抗,赢的一方大酒大肉;输的一方饿肚子,还受气挨鞭子,这……这样带兵怎行?这兵法说带兵如带子,将兵一条心,他如此严酷,这兵和他一条心?”

    咽咽气,公孙敖又讲:“还有,他三万骑握在手,居然不要偏将!一众校尉,全是他当家,这独断独行,当行?”

    这话一出口,公孙贺深深叹气摇头,他埋怨的眼看卫青,“就你惯他,把他娇惯得上了天!”吞吞口水,他咽了后面的话,当然是在腹中埋怨武帝偏爱去病,也惯坏了去病。

    “出宫门的时候,我就听汲黯那糟老头在仰天太息,说,可惜了一万好男儿,白白去送死!”公孙敖气愤道,“就是去病孤军出击,这糟老头子也不该如此说话!”

    卫青伸出了手,阻止道:“此话不要如此说,右内史乃性情中人,坦荡耿直,秉公处事,直言不讳,连陛下都恭敬待他,我等也要礼敬之。”

    公孙贺气道:“他如此说去病,你还要礼待之?你呀!太谦虚,如此作为,难免会被人欺!”

    “怎会?他如今是大将军,皇后之弟,谁敢?”公孙敖傲气一语,“昔日,馆陶主使手段当不同,如今,还有谁敢?”不过,他也叹息:“卫青呢,太谦逊,太谨慎;去病呢,太大胆,太霸气!”他摇头,“你们甥舅俩,差异太大!”

    公孙敖在比拟说话,这里,公孙贺很不满卫青,他奏嘴道:“这一路出宫,将军们都吵,问我,如此打法,不是送死是甚?你是大将军,他们不在你面前吵,也不在去病面前说,就说给我听,我烦,吼了他们,他们才一一走了!”

    公孙敖忧心了:“你说,按你的打法,虽然短期内,灭不了这匈奴人,可也能大胜呀!何苦冒

    如此之险,一旦失败,当身败名裂!吃亏的仍是去病!”

    这话可是一句大实话,按老办法出击,失败了,不丢丑;按去病打法,一旦失败,文官发难,连带卫青,还有出生卑微的皇后都有牵连,卫青的脸郁了郁,不过,低眉思了思,他又定了心,眼稳了下来。

    “这去病,看着大胆,其实心细,”卫青缓缓说道,“他的兵主要就是匈奴人,深知匈奴人的动向,也识水草,他不会迷途,他练兵就是按着这远奔突袭的法子练,因此,他的人才狠、准、猛!他按着他那冠军的要求行事,难免苛刻了点,军中有议论也正常,不过,他练出的兵,人人都是悍将,这可是众所周知之事。”

    喝了一口茶,卫青再说:“你们不必忧虑,只要大军的行踪不被匈奴人知晓,他就是奇袭之军,以一当十,合十击一,他定当凯旋而归!”说到最后,卫青语气居然很坚定。

    说了半天,这卫青还是偏去病!无法体味去病打法的公孙贺,还有公孙敖都暗了眼,俩将军都摇头,奇袭之军?不被包饺子就好了!

    说不动卫青,去病的想法也改不了,皇帝?皇帝更不会改弦更张,公孙贺,还有公孙敖没了劲儿,干脆不说话了。

    屋内没了吵闹声,三人都低头喝茶,正气闷,婢女来报:“老爷,陈夫人进了府。”

    “姐姐?”卫青看公孙贺,才还无所畏惧的他担忧了。

    “看看,少儿知道了,质问你来了吧!”一手摸着一碗茶,一手面前一摆,公孙贺没好气地说道,“又是一条犟牛,你自己解决,我可劝不了她。”

    正说着,步子大的陈夫人已经进了屋。

    “哟,姐夫在呀!合骑侯也在呀!好!好!好!”黑着一张脸的陈夫人连说三个好字,说得屋内三人都暗了脸色,忧愁上了额,公孙贺,还有公孙敖都看了看沉郁的卫青。

    “姐姐请坐。”卫青抬了手,敬道。

    公孙贺,还有公孙敖都点了点头,陈夫人当然福了福,也施了一个见面礼。

    手快的婢女拿了垫子来,陈夫人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气气的她抬袖擦眼,这下子,卫青为了难,动了动手,摸上了茶盏,抬手,他又做了一手势,和暖地说道:“姐姐,消消气,喝口茶。”

    “你说,我能不气吗?”陈夫人幽怨道,“他自顾自地干事,从不想想我这做母亲的感受,我如何消气?”就怕卫青答应去病要求,参加这娶贱人的大礼,陈夫人眉头一拧,怒眼看卫青,怨道:“青,你说说,你是不是答应了去病?”

    果不其然,问罪来了!公孙贺,还有公孙敖都低了头,抬着一双眼,他俩

    看卫青,只见,卫青为难地抚了抚须子,脸上有了歉意之色。

    这三人都应了?眼一顿,火一冒,陈夫人大怒:“你们都应了?青,你应了?你真应了?”她双手一抬,拍着跪地的腿,呼天抢地地哭了:“天哪!你们为何要信那小子的话?为何就不劝劝,为何就不问问我?!”

    这问题难了,陈夫人的话很不讲理,朝廷之事如何给一妇道人家说?可当下的你如何跟一哭泣的女人说大道理?况且对面还是泼辣的去病母亲!公孙贺竖了眉,瞅瞅卫青,他知道,这蛮横的陈夫人无法和皇帝闹,她会和卫青闹!

    公孙贺咳嗽一声,劝道:“妹妹歇歇,听卫青说说,这里面肯定有缘由。”公孙敖也劝:“陈夫人当不要生气,听听卫青的说法。”

    陈夫人有她的心思,她极端不满,捶着腿,她继续哭诉:“青,你为何答应那傻小子的话?你让我活不活!”

    这话不好应对,比大殿说话还难!可不说也不行。卫青移了移腿,伏地请罪道:“姐姐息怒,此乃去病心愿,青只能答应。”

    卫青这话已经出口,估摸陈夫人会竭斯底里,看着已经在聚火燃烧的陈夫人,公孙贺眉一拧,大义凛然地说话:“妹妹不要哭,此乃大事,你一妇道人家不能过问。”

    不能过问?难道让贱人大婚成妻室?这话不是劝人的话,乃是火上浇的油,是助燃剂!想到卫青,还有公孙贺代表卫氏一族参加贱人的婚礼,陈夫人确实竭嘶底里了,她一双怒火燃烧的眼怒怼公孙贺,还有卫青,“我不能过问?”她的声音暗沉得厉害,好像她的人即将崩溃,“他如此没章法,我还不能过问?此是何天理?”

    这话越来越混了!公孙贺腹中在骂,难怪去病有这倔脾气!有气的他干脆来个不理,抬手就喝茶。

    “这……这……这……”公孙敖上阵劝话,可这话不好劝,他硬着头皮说话,“去病乃大胆之人,当不怕,不会有事。”

    这又是站在去病这一边!公孙敖也会参加贱人婚礼!陈夫人忧虑加气恨,她狠狠地捶胸哭泣:“你们为何都不说说他呀!我的儿呀,你为何就要为难母亲呢?”

    这话哭得卫青的脸黑得掉地,他跪了过去,矮着身子说话:“姐姐,不要哭泣,这去病还没出征,姐姐就哭,当不好,不吉利。”

    如雷灌耳!“去病出征?”陈夫人瞬间息了哭音,变化忒大的她诧异了,“他何时出征?”抬眼,她一双惊奇的眼看卫青,脸上还有斑斑泪痕。

    她不知?公孙贺差点喷了口中的茶,正抬袖擦嘴,他就看到公孙敖张了张嘴,居然也抬眼看着他!俩人互相一望,

    又看陈夫人,腹中都在猜:她欲说何事?

    此刻,卫青也惊讶,他的眼转了转,问道:“姐姐过来,欲说何事?”

    陈夫人的眼愣在了空中!这说了半天,哭了一场,居然说的不是一事!摸摸斑斑泪脸,她怨恨道:“芷若派人说,去病要迎那贱人入府,我就过来问你,你是不是答应了去病,欲参加他这迎娶大礼?”

    就这事?卫青长舒一口气,他埋首虑事。

    这事也是难事!满目忧虑的公孙贺抬眼看公孙敖,俩人又叹息摇头看卫青。

    “大姐夫,廷议后,去病走了吗?”卫青抬首问道。

    “我见了,去病等你上了马车,他就走了,出宫了。”公孙敖替公孙贺回了话。

    卫青缓缓点头,宽慰陈夫人:“姐姐放心,如此时候,青不会答应去病,去参加这迎娶乐伎之事,姐姐尽管放心。”

    “你没应?那你才说的是甚?”陈夫人讶异了,问道。

    “姐姐,此乃国家大事,按规矩,女子不能过问。”卫青一脸正色,回绝了陈夫人的问话。

    这话让陈夫人哑了声,看看公孙贺,还有公孙敖,她叹气了:“他真要出塞?”不等三人说话,她说了卫青放心的体谅话:“青,你放心,姐姐不是蛮横之人,他是陛下所喜之人,是大汉将军,为大汉出力当应该,姐姐不会阻拦。只是,”她严厉眼色看过来,直视卫青的眼,“姐姐知道你疼去病,他一求你,你就会应,姐姐说在前头,你决计不能参加去病那大礼,姐姐可不会应!”

    等到卫青送走了陈夫人,公孙贺不信地问道:“你真准备拒绝去病所请?”

    卫青淡淡的眼看公孙贺,自信道:“青已经允诺姐姐,难道,青会食言?”

    公孙贺仔细打量卫青,他不解。公孙敖笑了:“你别卖关子了,你们家为这乐伎也是翻了天,你今日不说清楚,估计,你这大姐夫会睡不着。”

    “这去病看着粗,实则细,这芷若被陛下亲封,他会不顾陛下之言大婚娶乐伎?”卫青反问道。

    “这去病领兵西去,你就不怕陛下答应去病所请?你就不怕去病亲自请你?”公孙贺仍然不信。

    “陛下会允准?”卫青摇头,“陛下不会准!没陛下允准,去病更不会大婚!”

    “会吗?”公孙贺还是不信。

    卫青却豪豪而言:“他肯定不会!只是,他要出征,他想他喜的人回府,仅此而已。”抬头,卫青看二人,他坚定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忧去病,他这打法肯定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