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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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极端无趣

    大马疾驰,马背上的去病黑着一张脸看远方,不远处,威威大营就在眼前。甩了一鞭,马儿嘶鸣,风驰电掣般,一行人马直接就冲进了大营。

    没有信息,没有通报,看到去病一行飞奔而至,破虏喜了脸色,他迎了上去。握拳见去病,破虏大吼:“见过将军!”

    见到破虏,黑脸的去病终于暖了脸色,畅怀一笑,他也握了拳,话却简单地说了说:“辛苦!”

    没更多的话,去病要看兵士操练,他打头,带着破虏和亲随,一队人去了驻军操场。

    操场上,雄赳赳的校尉们人人带头,队队列列的兵士们各自站位,抽刀举戈,张弓抬弩,跑马射箭,一一操练,有条不紊。

    汉营内,雄风猎猎,士气昂昂,杀声震震,霸气豪豪!

    大步行走,一一查看,去病的脸上有了自豪的笑。

    不远处,弩箭训练地,看到去病移步过来查看操练,仆多呵呵地笑了,憨憨而笑的他也闪了贼贼的眼仔细瞅了瞅去病身板,兴昂昂的他高兴,他看到了一个依然健硕的骠骑将军!

    这里,多日没到营的去病甚是仔细,大营内各个操练之地,他都走了一遍,环视了一圈。看到昂昂的去病到营查看操练,兴奋的校尉们人人高兴,均跟着去病回到了中军帐内。

    入了帐,司马、校尉将各自管辖事项一一回禀,各项训练开展顺利,士气也高,去病听了甚是满意。

    “将军,你既回营,今日是喜事,当喝酒贺贺,如何?”见众人回禀事项已完,破虏笑道。

    咧嘴笑的仆多,他也奏热闹:“将军,老规矩,吃吃你的好酒。”他的声音极洪亮,说得去病身后的霍祁失了笑,仆多没注意到霍祁失笑的脸,摸着大脚的他等去病发话。

    抬眼看仆多,大嘴一咧,去病更豪爽:“又痒痒了?好!今日当吹吹!”

    “好!”众校尉齐声高吼,还啪啪地拍了掌。

    主将允诺,校尉们群情高涨,人人摩拳擦掌,等着吃去病的美酒,帐内气氛热烈得几欲掀了帐顶。

    “卫二,摆酒!”去病大喊,酒宴拉开序幕。

    很快,卫二领头,亲随们一一摆了几案,抬酒的抬酒,端肉的端肉,嬉嬉闹闹的校尉们一一落坐,高不识和仆多临桌。

    自去病归了营,仆多铜铃般的眼就一直打量去病,去病气色、身板,他都一一过了目,虽高兴,可他看到了陌生的人,他如霍祁般,失了笑。

    主位上,去病一几而坐,可他身边摆了一几,坐着仆多不认识的人。那人一身宽袖官衣,与汉军之服色格格不入,是谁?仆多疑问,仆多不认识此人的官位,疑惑的他不

    解,为何去病进营过来,这人就一直跟着?仆多的圆眼一直瞅着,却没啃声。

    盘腿的高不识摸着大脚,疑疑惑惑的他问仆多:“你不是说将军被人行刺吗?可我见将军甚好。”

    看看直直而坐的去病,去病正环眼一帐的部属。仆多大嘴一张,恨恨道:“如此之久,难道还躺着?”顺便他瞅了瞅对面的破虏。

    破虏也在细细打量去病。去病没一丝病样,他满意,可抬眼瞅去病的他就看到了去病身旁的人,此人的宽袖,还有他的服色都很扎人眼,破虏的眼缓缓转了转,他知道缘由,脸色微微一暗,他低了头。

    此刻,高不识也看到了去病身边这扎眼的陌生人,疑惑的他努努嘴,问道:“那人是谁?”

    “看他这模样,不是军中之人。”抬着一双圆眼,仆多一脸的贼颜色,道,“文绉绉的,是个文官儿。”他疑惑了:“难道,将军要人写书?”

    高不识仔细打量,他始终没看明白这人为何坐在去病身边,他摇头,“将军从来独来独往?他要文官儿?”

    这话一说过来,仆多也摇头。

    “你说,这刺将军的人是将军熟人,会是谁?”高不识移了话题,他有了其他的兴致,他压低了声音问仆多。

    “老子怎知?”仆多瞬间就没了好心情,没好气道,“你问将军,他会说。”

    “将军会说?”高不识又摇头。

    “那就别问!”仆多暗暗地一吼。

    说话间,去病抬手示意,酒罐被端了上来,卫二躬身过来,才提罐,边上的人就黑了脸,抬袖一礼,张口的他出了言:“将军,将军不能喝酒。”

    这话一说,一帐的校尉都哑了声,均讶异地看去病。去病脸色一暗,眼色交替变幻间,他动了动嘴,扯了扯嘴角,他沉沉的音说软话:“这军中,如何不喝酒?本将军也就一碗,无论如何都要吹一口,是不是?”

    将军说软话?还请示?校尉们都懵了眼,互相望望,均哑然。

    “将军,你这伤虽养了多日,不过,暂时还不能动酒,这是陛下之令,请将军遵令而行。”陌生宽袖之人躬身弯腰,甚是迂腐地埋首恳切道。

    这人是太医!高不识脸黑了!他望望仆多,仆多的脸也是一锅灰!

    太医虽说了劝诫的话,可他也忧虑,他虽迂腐得不近人情,可他也知道,在这军中,他一太医说的话如何有分量?一旦因少开了戒,他如何阻拦得了?

    这话说得霍祁的眼看了过来,他看到了仆多冷峻明白的眼色,他无奈地耸肩摇头。

    霍祁当然无奈,此次回营,武帝特意安排一太医随军跟着,去病只能让他

    同行。这一路过来,看着行事俱慢半拍的宽袖太医,去病的脸黑得掉地,可武帝的话,去病不得不遵,难怪霍祁黯然,他这一路过来就没见去病好脸色。

    此刻,太医的话一说,去病黑了脸,可太医的脸更黑。不看去病吞气样,太医直接就吩咐卫二,令卫二换了大碗茶替代酒。

    去病毒毒的眼扫看太医,太医低了眉。临去时,武帝当着去病和太医面,授了令,太医所言,如天子之言,去病必须听。这太医很迂腐,也很据实,他根本不看去病阴沉脸色,只顾执行他的医者言。

    主将不能喝酒,这酒如何下喉?一帐的校尉均尴尬地坐着,人人的兴致都矮了一大截,无聊的男人们等着喝这寡淡无趣的酒。

    “呵,呵,呵!”去病打了几个无奈的哈哈,说道:“这天子的话,本将军必须遵守,如此,众位喝酒,本将军喝茶,以茶代酒了。”

    摸着一碗茶,去病低眉瞅了瞅,如此清水,如何有味?可一帐的校尉等着灌酒,难道就此打住?显然不行。

    皱了皱眉头,环眼一梭,去病喊话:“上年过来,众位备战多时,本将军也看了看,士气高,身手也好,众位辛苦!本将军敬众位!”

    这话一说,去病握一拳示了意,校尉们的脸上有了谦虚的笑:“应该的,谢将军!”话一完,校尉们大喝一碗,去病也干了一碗淡茶水。

    放了碗,卫二又满一水,去病抬眼说话:“如今是元狩二年,狩猎之年,出击大漠指日可待。”豪情一上额,他猛声一喊:“为出塞,干!”

    “干!”主将豪放发话,众人有了激情,人人均异口同声回话,声震帐顶,个个灌脖,碗见了底儿,去病又灌了一嘴的茶水。

    太医一说话,大伙儿已知去病有伤病,被刺当属实。其实,这长安的谣传早飞过千山万水到了大营,大营的人都有猜测。大伙儿也曾打听到伤去病的是去病熟人,虽在营中吵嚷了多时,此刻,却无人自讨没趣问这熟人之事。

    眼前,第一、第二碗酒虽喝了,可主将不能喝酒,这酒还不好灌,人人都尴尬地坐着等去病的下文。

    摸摸大腿,去病再发话:“本将军来之前,见了陛下,陛下之意,今春当出击匈奴,众位和本将军一样,吃国家的粮,当替国家出力,为陛下分忧。”他的眼冷冷地看了过来,“去病就一句话,天下未统,家国无安,我等当尽全力,为国分忧!”

    这话豪气满胸怀,众人热血沸沸,双臂一抬,握拳一礼,均豪爽一吼:“听将军的!”

    “好!”臂力一放,去病重重地摔了手,只听:

    “啪!”

    一碗

    摔在了桌上,一开两半,碎在了几上。众人眼色闪了闪,都知道去病心闷不畅快。主将不快意,这酒更不好喝了,可帐内的人个个抬碗大喝这闷酒。

    这摔碗的声音递到了太医的耳内,他的眉闪了闪,不过,他低眉喝茶,丝毫不见躲闪。

    去病摔碗,他气闷,喝着憋淡的茶,他如何有兴致?

    腹中仿似有个酒虫子在挠,挠得去病的脸时青时黑,这脸色看得破虏捏了多把汗,他不时抬眉看去病,见去病一直咬牙忍着,他也就没出声,自顾自地喝他面前的酒。

    见到去病这坏脸色,仆多大大咧咧地走上前,知道去病喝茶心不畅,盘腿一坐,他粗声粗气地敬酒,专捡去病喜的事说:“听说,将军有了美人伴,解了将军的忧,仆多祝贺将军!”

    这话明里贺去病,暗里却在笑他。一帐的窃窃低语都息了音,人人都看去病,都想知道这长安乐伎之事,一冬过去,军中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仆多虽粗,可他也疑惑。那汉女子瑜死了,去病在营内折腾人,众人都道苦。不想,在长安听了曲儿,将军居然爱上了新美人!原本,他不在意此事,可回营的他知道了杀人之事,他有了怀疑。知道去病执拗本性,他无法相信去病爱上了新人,他想惹惹去病,探探口风。

    本是惹去病的话,去病听了,居然笑了:“仆多去了趟长安,长了见识,知道本将军的心思了。”

    “仆多不敢!”仆多浓密眉头下的圆眼不转睛地看去病。

    “本将军喜乐伎,这长安人都知道,就是陛下,他老人家也知晓。”去病一双眼扫看仆多上下,仆多脸上有了飕飕寒意,可他无所谓,他等着去病发气说实在话。

    “既然,仆多知道,这也无妨,本将军谢关怀!本将军回敬一碗!”去病手一动,他眼底的冷飞了,微微一笑的他喊:“卫二,倒酒!”

    这笑令仆多不解,他好好又瞅了瞅,去病脸上的笑明显显,仆多入坠迷雾中,百思不得其解,他挠了头。

    “将军,请喝茶!”太医抬手,动了动他扎眼的宽袖,躬身低眉道。

    这话大煞风景!

    去病的眼一瞪,失了笑,张了口,他欲骂人。动动大嘴皮子,看看低头的太医宽袖,吞唾沫的他又摔了碗。

    太医的眼看了过来,见到去病气哼哼的脸,不知趣的他又是一个躬身礼。

    这礼过来,去病的气无声无气地吞进了酒虫子乱挠的腹中,他的气只能自产自销。

    卫二很机灵,他手一摸,又送了一碗放在了去病鼻下,还给去病满了茶。

    不远处,霍祁坐着,看到去病憋屈样,他偷偷

    地笑了,抬袖,皱皱眉,他也是一碗水下了肚。

    这里,仆多摸了摸不解的额头,见去病黑着脸喝了一口茶,他脖子一仰,一碗酒下了腹。抬手摸摸酒腥儿甚浓的嘴,仆多无法再说其他的话,摸不着头脑的他看霍祁,他眼底的疑问甚浓。

    霍祁抬抬眉,意蕴很深的他看了看仆多,抬手,他就又吹了一口茶。

    仆多闷闷不乐地回到坐位上,高不识低言:“被杵了一鼻子灰?谁叫你说将军的事,他今日,没挥鞭抽人,你已是好的了。”

    看看一无所知的高不识,仆多哼哼哼地笑:“将军怎会?他高兴!”

    见大胆的仆多没了言语,帐内即将陷入冷言境地,破虏带头,开始敬酒,当然,破虏倒酒,去病喝茶。

    粗粗的校尉们看到了破虏递的眼色,众人有了醒悟,不问去病之伤,也不问长安乐伎之事,人人都敬去病的酒,个个还互相吆喝着喝,帐内渐渐热闹了起来,不亦乐乎。

    帐内,欢声笑语,邀五猜六,一地欢愉,去病一脸闷色,无奈至极,有太医相伴,他只有听太医之言。

    看着部属们大碗喝酒,独他一人无聊喝茶,这一晚下来,去病已是极端无趣,摔了多个茶碗,可太医纹丝不动,一贯无拘无束的他遇到执拗的太医,也没了办法。

    见到霸道的骠骑将军居然被太医管束,一晚上都黑着一张冷脸,忍着满腹的恨气,以茶代酒看众人灌酒,众部属看了都笑,这笑可不敢让去病看到,场景有些滑稽。

    咧嘴欲笑的高不识忍了笑,劝道:“将军勿急,等将军伤好了再喝也不迟。”去病闷闷不乐地看了看高不识,抬手,他就灌了一口茶。酒能碗碗下肚,可这茶却无法,喝了一碗就胀肚皮,去病只能口口喝,遇到不近人情的迂腐太医,去病恨恨无奈。

    酒喝多了,众校尉忘了去病的隐忍,不服输的人大吵大闹地吹话灌酒,一帐欢语,夜色也浓,不知喝到何时辰,众人偏偏倒。

    仆多和高不识对着干,互相猜拳耍,去病御赐的酒好下喉,俩人早醉了,均倒在了几上,数口水打呼噜。

    卫二吩咐,校尉们的亲兵上前,一一找主子,扶着,搀着,伴着,抬着,校尉们一一告辞而去。

    众部属醉后离去,清新的破虏仍慢吞吞地喝着手中酒,他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