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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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何不说

    下车的去病抬眼扫霍祁。惊奇的霍祁看到了去病眼底的狠意,他赶紧翻身下马听吩咐。

    “你仔细,好好将芷若送回府!”去病冷冷地说道,“完了,就去石院!”

    车上的芷若行动慢,她扶着腰身想问问,可她还没搭话,掀了门帘子的她就见去病马上远去的背影,只见,去病手一挥,马儿挨了一鞭,飞奔的马驮着去病,径直向西市而去……

    马上的去病思绪在狂泻,他根本没想到,子瑜知道他被刺的事情!

    今日宴上,被母亲道出,去病急切地想见到子瑜,问问子瑜那时是怎样过来的。

    回想那夜,自己被刺后昏睡,梦里游荡,天地沌沌,飞沙浊浊。果断行走,寻找出路,却不料,斗转空移,魔云旋转;混混之域,无辨天地。极目四射,镇定应对,不想,滚石轰轰,接天隆隆,跳跃顽石间,闪躲就在一瞬,齑粉也在一念。无惧无畏,闪避有隙,恶石远离……

    正坦然找出路,幽幽冥光一闪,昏昏间,恶煞煞之狼一蹿一蹦,趁黑而至。飞身恶狼群,穿梭魔天地;出拳击凶恶,呼呼风声过;脚踢飞腾狼,墨云游走忙。腾挪闪避,虽游刃有余,可恶狼一条接一条,汹汹而来,无止无境……

    天地如罗盘,一点为中心;群狼无边际,恶鬼环上下;墨云如恶魔,怪叫震空域!力尽已不远,倒下亦瞬间!自己无穷之力即将枯竭,魔鬼之云即将紧裹周身,鬼狼层层叠叠亦如滔天之浪,即将淹没被掏空的肉身……

    “呆子……呆子……”

    声声虚弱之音在云顶外透空而来!欲倒的肉身如注灵力,定定身躯,稳稳拳脚,自己凝神听,狼群也竖耳,幽冥地狱的光束束望天射,狼群如云,一一入空,子瑜被魔围困!美丽的她双目滴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瞬间,怒气盈天,天地悬挂;时空翻转,星辰接力!猛然聚精华,穿梭跃天外,群狼狂逃避,鬼云俱退离……

    睁眼,自己只见舅父、母亲和一群太医在床榻边。如今,尽是子瑜一晚的呼唤,自己才醒来!不是母亲说出,自己根本就不知!

    想到子瑜会哭泣,泪多的她不知会怎样落泪,去病见子瑜的心情更是迫切,恨不得像鹰一样俯冲过街道,马上就拥住她……

    大马飞奔,径直进了坊。下马的去病流星移步,急急的他迎面就撞见了喜乐乐的琴姑。

    如今的琴姑心情好,这坊间有美人被堂堂冠军侯看上眼,她的坊名气大,流传广,客人河水般高涨,她如何不乐?今日,她也出来逛逛,站在花径上的她一眼就瞧见了急冲冲大步走的去病。迎了上去,款款施礼,琴姑抿唇笑问:

    “如今,侯爷身体可安康?”

    去病点头,他大步往里奔,“好!”

    琴姑跟着趋步走,她的凤眼一翘,就试探道:“子瑜姑娘从立冬过来,就没上台了,说是不想抚琴了。”边说着话,琴姑边掩了喜喜的嘴,子瑜不再抛头露面奏琴娱他人,她放了一万个心,她更乐。

    琴姑乐,可此时的去病没心思说话,他加快了步伐,步子更大。

    见去病没反应,乐悠悠的琴姑不甘心,为了撵上去病,她小跑了,盈盈一乐,她笑问:“是不是侯爷准备接回府中去了?”

    这句话让去病停了脚,回头看看琴姑,他昂然放了声:“有这个打算!”这话一说,大踏步的他径直向石院奔去。这下子,琴姑撵不上了,无法继续打探的她停了脚。

    去病身影消失在了冬日摇摆不停的枯枝间,失笑的琴姑歪了脑袋,她想不明白:这两人不知在搞什么鬼?一个住石院,一个在侯府,虽整天在一起,却不见下文。日前,听说,侯府妾室还被天子封为侧夫人,但就不提姑娘娶亲之事!不知两人还有什么瓜葛没完结?

    琴姑嘀嘀咕咕腹中吵:今日本想打听打听,这冠军侯却没热情,哎!也只有作罢了。想着想着,琴姑也径直去了。

    那边,去病一人走在坊间石径路上,坊内静悄悄的,与平日很不同,他的眼里有了异样。从来老远就迎他的汤圆,此刻也不听汤圆的声气儿,诧异的去病脚步更快。

    院门墙下,守门的赵勇倒在院门口的长榻上正无聊地望天,看那云朵急急忙忙地搬家玩。

    远处人影晃动,警觉的赵勇坐了起来,一双眼看过去,只见,去病高大身影急急走了过来。

    赵勇慌忙站起来,拱手恭恭敬敬说话:“禀公子,姑娘一早去神庙了,还没回来。”

    赵勇成为去病亲随前,早接了霍祁的差事。霍祁回府陪去病消遣,赵勇则守石院,每日跳水、扫院、看门干诸事。昨日,去病正式收了赵勇,今儿,赵勇很尽职,夜里,酒虽喝多了,此刻,他倒清醒。

    “汤圆也去了?”没听到汤圆吠声,去病很失望。

    “去了,一屋的人都去了,连哥也去了。”赵勇挠挠头,说道,“子瑜姑娘说,您今日入宫,晚间才会来,就让大家跟着去了,还说,今儿就去魏府蹭饭吃。这会儿,院中就只剩厨娘在家。”

    去病的热情一落千丈,不乐的他踏步进了院子。

    赵勇紧跟而至,热情道:“公子进屋坐会儿,勇唤厨娘给您烧茶。”

    院内是冬日冰天雪地的冷景儿,虽有腊梅飘香,可去病这落地的一股子热火劲儿遇到院内凉凉的景儿,

    他腹中热热的气儿散得一干二净,失望的他径直踱步进了屋。

    没人的屋内冷冷清清,清清静静。

    穿得周周正正的去病百无聊奈,他感到憋闷。扯扯衣,他四处转了转,翻箱倒柜,他终于在一个深深的箱内翻了翻,找了件他日常衣裳,他自个儿将正服换下。

    着了一身宽松窄袖服,负手走到外间,他就势坐在了矮椅上,伸伸大脚,他很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坐着的他开始虑事。

    后房,勤快的赵勇找了厨娘,给去病烧茶水。很快,赵勇就履行了珠儿职责,提着茶壶的他给去病掺了热茶,他又在温热的炭盆里加了几块炭,炭火轰轰地燃,室内渐渐温暖起来。

    “赵勇!你跑哪去了,怎门口没人?”屋外传来霍祁浑厚的高音。

    去病脸色一暗,他知道,霍祁将芷若送回霍府,也赶回了石院。

    “来了!来了!祁哥,我给公子倒茶,马上就出来。”放了茶壶的赵勇探头出去,只见,霍祁进了院子。

    “人哪去了?珠儿,珠儿!”霍祁继续扯着喉咙大喊。

    “祁哥,别喊了,她们都跟着姑娘出门了。说了,晚上才会回来。”赵勇给去病弯了一个腰身,他就跑出了门,见到霍祁,他拱拱手回了话。

    霍祁的步子大,跟着话点,他进了屋。

    见去病端着茶坐着,霍祁握拳施个礼。瞄瞄地,寻了寻,他也在炭火旁一舒服地上放了屁股,屁股挨地,他就盘腿坐了下来。

    跟着霍祁进屋的赵勇非常兴奋,乐呵呵的他赶紧提壶,也给霍祁倒了热茶。看看室内的人,见去病脸色暗着,赵勇拱拱手,出屋又守门去了。

    这里,去病大口一吹,顺着冒气儿的烟雾,他抬眼看了看霍祁,没出声,抬手,他就喝了手中的茶。

    霍祁大大咧咧惯了,本低头喝着手中的热茶,仰脖子的功夫,他就瞟见去病看他的那一眼有些怪,“噌”的一下,他就想起了去病宫门口的那一眼,心中一“嘚”,小心的他起个身,提了茶壶,他将去病的茶碗里满了水,复又坐下等下文。

    去病冷冷的眼扫了过来,霍祁稳稳的眼接着,他的心里有准备。

    “你没什么要说?”去病转了眼,看着室外吐香的腊梅,他端茶碗又喝了一口。

    “我说甚?”霍祁扬扬眉,假装冥思一会儿,他问道,“那莫纳,我前些日子去大营,问了,营中的人说他没事,也见了人,人很俊秀,只是有些呆傻。”想到一哭一喜,霍祁居然笑了笑,见去病眼寒,他收了笑,抬头想想,双手一摊,说:“没了。”

    “没了?”去病如鹰的眼看着霍祁,他的音浑

    浊得可怕。

    从来不胆颤的霍祁后背开始发麻,他干脆一吼:“祁确实不知!还有何事?请公子明示!”雄壮的他已经避席,放腿一跪,他厚厚的肩膀抬着一颗昂昂的头,他握拳请令。

    霍祁这雄雄架势没让去病展眉头,去病阴寒的眼盯着霍祁看,看得霍祁迎难而上,继续昂着头,顶着山般的压力看他,霍祁的眼贼贼地狠,没眨巴一下。

    去病硬硬的口气递了过来:“我的规矩,你忘了?”

    “公子规矩,祁不敢忘!”霍祁也硬邦邦地回了话,“祁没胡说!”

    “胡说?你比胡说更可恨!”去病声音霸霸地狠。

    霍祁哑了音。

    “你想看我的笑话?”去病之音声声冷,“你让我一无所知,还被蒙蔽,你高兴?想被抽?”他冷寒的眼上下扫霍祁。

    硬着头皮,霍祁高喊:“请公子明示!让祁被抽也抽得心服口服!”

    去病的眼光如刀,刀刀砍向霍祁,好好砍了霍祁一阵子,他寒寒的音问道:“我那日昏睡是子瑜唤醒的?”他的眼里是火,火很猛。

    “是!”霍祁朗声回答,他的心里开始叫苦,不过,心中叫唤,他雄阔的身子却直了直,他做好了准备被抽。

    果真,去病的眼里有了狠毒,他动了动手腕,“我醒了,你为何不说?”

    去病眼底的厉色渐盛,各种颜色都有,他手中茶碗已被重重地搁在几上,有毒的眼扫过来,浑浊语气一出口,他严严地重复一遍:“为何?”

    这话怪罪之意甚重,霍祁的眼色已严厉,他朗朗地回话:“子瑜姑娘不准我们告诉你。她说,你伤重,不能心急,怕你担心她,她就假装不知道,就只当你真的去了大营,她嘱咐又嘱咐,不让祁告诉你实情。”

    去病的眼看了过来,他眼里的颜色开始变幻。

    霍祁的贼眼当然捕捉到了去病眼底的变化,他继续放声说话:“你醒后,姑娘其实很想去看你,又怕你分心,误了养伤,就一直没去府上,她每日都等着我回去说你的情况,祁说你好,她才放心入睡。”

    去病冷冷的眼继续看霍祁,一低头,他居然说了矮音调的气话,话也不再那么浊:“子瑜说不说,你就真不说?你让我蒙在鼓里,让我不晓实情,看我出丑?”

    这下子,霍祁的心放明白了,他不动声色道:“我回了,就怕姑娘伤心,说我们不听她的吩咐。”见去病鼻内哼了一词,他干脆大声说:“你派我到石院,就说了,叫我一切都听姑娘的!”

    去病的眼扫了过来,如刀削,削了好一会儿,他朗朗地说道:“子瑜的话当然要听。”音色已变调。

    “那我到底听谁的?你的?姑娘的?”霍祁来个捣乱,他故意皱了眉苦着脸问道。

    “你少给老子叫苦!”去病声音仍霸气,斜睨着眼看霍祁,他吼,“听着,子瑜的话要听,老子的话也要听,你自己琢磨!”

    挠挠脖子,霍祁咧嘴笑。

    “子瑜如何知道我受了伤?”冷眼看霍祁,去病猛然厉声问道,“我记得,我嘱咐过你。”

    危险已经过去,霍祁更坦然,嘴角一动,他干脆说大实话:“你被刺,全长安都知道。天子、皇后、大将军都来府上,府上也是大将军管家。我从大营回来,姑娘就已经知道你被刺了,我想瞒都瞒不住。”

    这话和去病腹中猜的差不离,他冷冷的脸暖了色。

    上下打量霍祁,霍祁不畏他的模样很令去病爱惜。去病一点一点地收了眼中厉色,拍拍手,扬声道:“好了,起来吧!反正没事,我俩摔跤去。”

    说着,去病就站了起来,顺手扯了一角衣袂,腰间一扎,抬脚的他就出了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