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字体: 16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轻浮之人

    椒房殿内,皇后正在宴请卫氏亲眷过节。

    殿外,皑皑白雪势压屋顶宫墙;雪下,艳艳红墙傲立粉妆玉琢世界,独显大汉浩瀚气势恢弘无边。

    卫氏是外戚,凭着武功,封侯拜将的已有多人。陈掌虽无爵位,可他祖上显赫,陈夫人当然入席,陈掌无颜参加,他推辞了。

    此刻,看到一殿的亲人,也知道武帝会来,陈夫人的话匣子自然就开了,宽宽的大殿就听她一人在说话。

    “皇后不知,去病说的那女子不知羞耻,竟然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更衣,羞得我都无地自容!恨不得钻了地缝去。”陈夫人仍然很气,隐忍多日,她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看看室内的亲友,她恨恨道。

    今日,陈夫人给子瑜留了很大面子,她没喊娼妇,也没唤贱人,她已是很大度了。

    见众亲友震动不信的眼明明白白地看着她,陈夫人的嘴在冷哼,她腹中骂臭小子,也骂贱人,她的气更大:

    “她明明知道,府上那么多的人在周围看着,她还恬不知耻地细诉她与去病之事,说得不堪入耳!她哪一点比得上芷若?还大言不惭地说,她和去病拜了天地,是去病之妻!”

    地上的芷若也被惊动,只是,她的眼里除了惊骇,还有苦涩。贱人当着男子更衣,还说男女间的体己话当是放浪之人,芷若深深不耻,但,陈夫人当着众多亲友说贱人是去病之妻,芷若的心苦得掉地,她紧蹙眉头,显然,她不明白陈夫人的意思,她担忧陈夫人大口无忌。

    卫青可是阴奈着眼,他摇头,默默端着一爵酒,他慢慢吞。

    “她讲了什么?”公主微微诧异,她见过陈夫人多次,她惊讶陈夫人忍了许久的气,今日如此场地居然才说乐伎之事!

    公主微微转了转头,好奇探究的眼看了看卫青,她也惊讶卫青居然没给她咬耳根,从未说乐伎言行。见卫青默然喝酒,她没深究,转了眼,盯着陈夫人,她埋怨卫青:“你弟弟可是什么也没跟我说。”

    “他肯定不好意思说!她的那些所为,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一男子怎好意思说?”陈夫人瞟了卫青一眼,她终究替卫青打了圆场,可她腹中在骂卫青,和臭小子一鼻孔出气!

    卫青只低头喝酒,他好像没听到她们的话,可他也叹息,叹息的他知道,今日,他无法阻止陈夫人的滔滔话语。

    “那姑娘真如此作为?”公主的眼可是深深撼动,掩了手,她悄悄朝卫青示意,问道,“她真那么讨厌,无耻?”

    卫青深深的眼看陈夫人,他摇头叹:“我看那子瑜姑娘很好,但我姐姐就是不认,你劝劝她吧!如今去病伤未好,她就又开

    始说道,对去病不好,去病知道了,也会为难。”

    公主细细打量卫青,她还想问细节,可此时显然不是时候。

    “哎……去病……”公主也摇头,她有疑惑,“去病最傲气,他认准的事很难改变,不过,这女子如此作为,去病会如何?”

    卫青看了公主一眼,他慨叹:“你认为会如何?”

    公主再摇头,可惜道:“哎……那女子到了长安,卖身入坊,肯定吃了诸多的苦,去病不会怪她,到时候,你姐姐只有退让的份儿。”看着陈夫人,公主居高临下,她优雅地抬袖遮面啜了一口酒。

    坐在下首的卫坑此时倒蔑然地冷哼了一声,他很想嘲弄去病一番,还有那乐伎,可殿上都是长辈,没他说话的份儿,他自顾自地喝了面前苦闷无趣的酒。

    不远处,陈夫人的话令公孙贺的眼里有了深深的不耻,喝酒的他又惊又气,他也摇头,大喝一闷酒。看着卫青,他的眼里是叹息,当然是叹卫青骄纵去病,如此时候,卫青还袒护去病的人。他身旁的卫孺儿是又羞又气,他俩都看了看芷若,显然,都替芷若抱不平。

    玲珑心思的芷若虽本份地进食,可她灵动的眼眸偶尔也微微转转,她当然看到了亲友们的脸色变化,知道了他们对她的爱怜,她心里是得意,可脸色是微微的凄楚,她需要隐忍。

    殿内原本和和睦睦的顺畅气氛应子瑜言行而陡然变化,人人都想知道这乐伎的具体之事,眼眸都看向陈夫人。

    “你倒是说说那女子怎么个不知羞耻法?”难得皇后粗着音调问道,她已经紧皱了眉头。

    皇后端庄贤淑,她一直希望去病之妻是知书识礼的淑女,不喜摇曳狐媚之人。上次,陈夫人一说,本就不喜;去病应咒被刺,皇后更不爱;经卫青坦言,她顾及卫青感受,替子瑜说了话,可她心里对子瑜的厌恶只增不减。

    此刻,听陈夫人说子瑜廊下轻薄换衣,还放浪说话,皇后想起了王夫人的一身红,可王夫人也没如此作为,这匈奴人为何如此不堪?皇后的脸黑了,音也失了准,不再是好听的甜音,是愠音。

    从来张口说话的陈夫人今日有了不同的言论,她乃有备而来。上次,被陈掌阻止后,她一直忍气吞声,今儿,来的时候,她就作了准备,她恨贱人是妻,更恨贱人唤醒去病,如今去病越来越好,她要阻止贱人进府。

    此时,听到皇后极度反感的话语,陈夫人的脸上有了得意,还有不耻,她自然添油加醋继续说子瑜是轻浮之人:

    “她当着那么多男人面就更衣,只穿中衣就进屋,整个身子都凉在外,人人都可见……”虽恨子瑜,可她和

    去病有肌肤之亲,陈夫人为臭小子很不值,难得,她吞了吞不值的口水。

    一口唾沫下肚,陈夫人狠狠心,喊道:“她还……还扯了裤管和衣袖,把那胳膊和腿儿都露了出来,成何体统!”

    只穿中衣裤,还晾胳膊晾腿儿,这举止!?皇后眉头紧锁,这可是故意之行为,大大违制,实乃无耻淫荡之举!

    不仅皇后,一殿的人,包括宫人都掩了口鼻,羞得无地自容!

    “更气的是,她还把和去病亲热的事也讲了出来,我……我不好意思说!”陈夫人那夜被卫青压制的气终于上了顶,它汹涌澎湃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话直直地拍向殿上之人。

    人人脸色都暗了:亲热之事?

    芷若的脸红了,红色径直去了耳下,她羞得差点掉泪,为她爱的去病落泪,为他喜这样一女子而哭。

    “她唤去病……”一直滔滔不绝口的陈夫人犹豫了,她环顾四周,她哭道,“我说不下去……”她终究没将贱人唤去病为呆子的事讲出来,为了去病的颜面,她忍了这口气,不过,心不畅的她嚎嚎哭。

    喊声肯定不雅,人人脸上都是尴尬色,没人深究子瑜喊去病何,可人人都既厌恶又可惜地看着陈夫人,当然是厌恶子瑜,可怜同情陈夫人。

    哭声绕梁,唉声阵阵,殿内弥散着怨恨和厌恶交织的浓浓气氛,如果,子瑜在,估计她会被唾沫淹死。

    芷若继续掉泪,她是去病的人,可陈夫人的这些话让她很伤怀,她为去病不喜她而伤心,她为她自己而哭。

    “姐姐,今日过节,忍忍。”皇后震怒,她的眼中已点了火,不过,她忍了。

    陈夫人的哭息了息,她抬袖擦泪。可一想到贱人那些亲热得不堪入耳的话,她就无奈地摆手。

    陈夫人双手面前一摆,好像子瑜真是淫邪之人,她腹中骂:贱人无所顾忌,就想勾引人!

    陈夫人的动作让殿上的人个个均摇头,都替去病惋惜,连嫉妒去病的卫伉抬着可惜的眼也瞅了瞅芷若,也替芷若抱屈。

    “她真是这样的人?”皇后脸色严肃得可怕,她的声音更是隐隐有火,“去病不管?”

    “去病……去病……病着,我没说。”陈夫人此刻有点急了,她后悔莫急,她在腹中骂她自己,为何前几日不给去病说说此事?说不定,臭小子知道了,一怒,自己就不用在众亲友面前如此丢丑了,她悔得不行,她不信臭小子会不管这伤风败俗之事。可转眼她的眼里有了犹豫,她拿捏不定。

    看看皇后火烧的脸,陈夫人咬咬牙,决然说话:“去病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要了!”

    皇后的脸被火烧得

    阴一阵阳一阵,毕竟是皇后,久经沙场的她不像陈夫人那么沉不住气。拧紧了眉头,她细思,想想去病日常所为,她疑惑:去病会吗?他连咒语都不怕,他会计较这些?皇后的手摸到了心口上,她的心疼了,如此之人,去病爱惜!她看了看卫青,卫青黯然喝酒。

    “陛下到!”

    殿外一声高音,殿内众人俱已伏地叩首。这瞬间的音调一下子就打了皇后的茬,皇后忍气跪地接武帝。

    “起来吧!”武帝一脸喜色,“今日家宴,众卿就随便一点。”望望殿上众人,他失望地说道:“可惜去病没来。”

    皇后眉头已展,她的脸色已变稳妥,看看陈夫人,陈夫人的嘴努努芷若,皇后微微点头,她心里明白。

    “陛下看,去病没来,去病上年娶的陈氏芷若来了,是臣妾和姐姐要去病按正妻之礼娶的,可去病却说是妾室。”皇后叹息一声,“陛下,看看,她在下面坐着,她救了去病不说,还怀了身孕,去病马上就当父亲了。”皇后含笑,指了指殿上正抬头的芷若。

    武帝的眼看了过去,已收了泪的芷若一身华服,正盈盈地笑着。见武帝看着她,芷若马上低头,规规矩矩又施一礼。

    武帝当然满意芷若,知道她报信救了去病,他还给了赏赐,此刻见了人,他仔细瞅了瞅,点点头,他问:“看着很好,是哪家的?”

    “是陈林之嫡女,做了去病妾室真是委屈她了。”皇后深深地叹惜道。

    “去病怎样?”皇后将话题引向芷若,可武帝不关心美人,只喜去病,端酒呷了一口,他看见了卫青,就问道。

    这一问,不仅全殿之人的脸色变了,就连皇后的眼也暗了暗,抬眼,皇后就看了看陈夫人,陈夫人也掉着脸色在望她,皇后微微摇摇头,她抬袖抿酒细思虑。

    “禀陛下,去病已经可以坐,也还下下地,只是,他还需要静养,暂不能入宫拜见陛下。”闷头喝酒不说话的卫青终于直了身子,动动腿,他避席躬身说了话。

    武帝点头,大袖一挥,畅怀道:“好!朕还指着他病好了,今年春日出击匈奴!”

    武帝话音一落,殿内一地静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