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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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摇头叹息

    晨时不甚清晰的光亮下,子瑜越来越红的脸让珠儿的眼移不开。

    珠儿左右细看,她总觉着子瑜此时的脸色与平日大不同。她的手伸了过来,她习惯性地去摸子瑜额头,这一摸,她跳了起来:滚烫!

    这下子,本就心慌的珠儿更是慌了神,她的心蹦上天又落下地了。

    慌乱中,她的手向脖颈滑了下去,这下子,她傻眼了:子瑜的脸颊、耳朵和脖颈具是火烫!

    珠儿脸色掉地,摔了一个粉碎:这比元宵夜的姑娘还可怕!

    珠儿惊恐的脸色让莫措不再想为什么,她也摸了子瑜的额头,她的眼色一掉,她明白:子瑜犯病了!

    珠儿抹了一把脸,她清醒了。急急忙忙地跑出屋,她朝庭院大喊:“霍连!快,请太医,姑娘高热着!”

    霍连本就站在庭院中,他应了声就跑了。

    珠儿转眼,她就瞟见霍祁正站在庭院中看她,她的眼一瞪,就说霍祁:“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珠儿一个转身,她唤兰儿:“快,端热水来!”

    兰儿今日难得做事,她知道子瑜又出了事,她的动作很快,红裙一扭,她啪嗒啪嗒跑着步子就去后房端水。

    很快,春儿拉开幔帐,兰儿端了热水进屋子,麻利的莫措早卷了袖,盆子一过来,她就拧帕子,给子瑜洗脸擦拭。

    兰儿掉泪的眼看了过去,子瑜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被下的她昏昏而睡,她的唇在发抖,兰儿哭:“姑娘冷。”

    莫措拧着眉,她翻箱倒柜,她又给子瑜身上堆了一床被,还给子瑜额头上也放了一张干爽巾帕。

    菊儿端了热粥过来,珠儿有点为难,左右想想,她暂时放了霍祁,她跟着进了屋,她走到榻前。

    “姑娘……姑娘……”珠儿轻声唤,看着子瑜红艳艳的脸,珠儿的心在沉,在坠。唤了多声,不安的珠儿终于看到子瑜紧闭的睫毛闪了闪。

    昏昏沉沉间,子瑜微微睁了眼,她黯黑无光的眼瞧了瞧珠儿手中的碗,她的头稍稍摇了摇,她又眯了眼。

    庭院外,霍祁在院中大步走,他在细捋前夜过来的诸事,还有,回味子瑜所讲的故事。

    正想着故事之间的关系,他听到珠儿唤子瑜,想到霍连请太医,霍祁的眼看向屋内,他明白,这不是好事,姑娘病了,霍祁皱了眉,他在院中跨步量步程。

    室内,子瑜不吃粥,太医也未至,欲哭的珠儿终于有了空,纷纷乱乱的她想起了霍祁,她跑出了屋。

    急急地下了阶梯,她一把拉住霍祁的手,她的泪终于有了哭诉的对象,她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她恐惧:“姑娘……姑娘大病,她高热得可怕……”

    接

    着,她又伤心埋怨:“姑娘……姑娘的腿是怎回事,废成那样?”

    霍祁反手就握住了珠儿手,他的定力很好,他轻轻拍珠儿手,他叹服:“子瑜姑娘令人敬重!”

    珠儿抬了花花的泪脸看霍祁,不见霍祁眼中有慌乱色,她放了放担忧的心,她不转眼地看霍祁。

    在珠儿心中,子瑜一直就让她敬重,为何今日霍祁如此说?她想知道。

    霍祁的眼放光,他说:“我昨夜才知公子为何如此爱惜子瑜姑娘,姑娘不说,两人情谊之深,我们根本无法想象!”

    这话勾起了珠儿心底的渴望,她期盼地看着霍祁,可霍祁看着外面已下的浓雾,他居然不说了!

    “你倒是细说说,倒底怎回事?”珠儿急了,她不哭了,她拉拉霍祁手,还跺了跺脚。

    被珠儿的手一扯,霍祁转了眼眸,他低头看珠儿,他继续拍珠儿手。

    “姑娘昨日说了一夜,我一时半会可说不清!不过,姑娘昨日在府门口跪哭了一日,你知道,姑娘跪久了腿就酸,昨日竟跪了一日!昨晚起身时,我还担心姑娘腿废了,不过,姑娘居然还能走!”

    说这话,霍祁的眼底全是惊叹!

    跪哭一日?珠儿震惊,她正张嘴,霍祁又说:“姑娘衣裙已脏污,那身衣裳是明珠姑娘的。”

    拍拍珠儿手,霍祁感慨:“姑娘昨夜一直都在和公子说话,心力交瘁,这场大病恐怕难免!”

    一双镇定的眼看着珠儿,霍祁说道:“现公子也还躺着,无法关照姑娘,只有我们多操心了!”

    “那是自然!”珠儿冲口就说了坦然的话。

    被霍祁的大手握着,挂着泪的珠儿幸福满满,她又有了定力,她急上迫下的心重回胸腔,她擦了脸上的泪,她顺服地点头。

    室内,莫措一直守着昏睡的子瑜不转眼,她想起了草原大病时的子瑜,此时,子瑜昏睡模样也和那次差不离。

    兰儿的事干完了,她跪了过来,她扶着床榻哭;菊儿挨着春儿跪在了幔帐外,她俩都默默地跪坐地上掉泪;赵勇倒是尽职,他躺在院门口的矮棚下,他守院子大门。

    珠儿终究被霍祁拉进了怀里。靠在霍祁胸前,她不再担忧子瑜的高热是否像元宵夜那般艰难,今日的她有了坚强的臂膀可以依赖,她等太医来……

    霍连去了很久,他才牵着张太医走在了花径上。边走,霍连边说话:“张爷爷,您老快点!”他急迫的眼看着不远处的院子。

    张太医被霍连拉得抬着老迈的腿急急跑,跑得张太医跟不上霍连的脚,他摇手喘气儿:“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比你们小子们!”

    霍连无奈

    ,放慢了脚程,他跟着张太医如蜗牛般慢慢走。

    “连哥回来了!”

    赵勇高声一喊,院内的人有了企盼,连被关着的汤圆也急急地大吼。春儿和菊儿已经站在屋门口恭迎太医了。

    丫头们渴望的眼看着院门口,只听霍连焦急的话隔着院墙递进了院子:“您老行行好,快点!”

    接着,张太医不急不慢的话随轻飞的雾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不急,不急,这脚下滑,摔了,如何看诊?”

    放了霍祁,珠儿迎了上去。

    踏步进院的张太医还在啰嗦:“不用担心,姑娘走的时候,我见了,她还清醒,如何就倒了床?”

    张太医的话让珠儿的心又开始急,她忧:这医者见惯了病人,他们从来就不焦!

    扶着张太医的手,又焦又急的珠儿不能说张太医,她埋怨霍连:“急死人了!你怎去这么久?”

    霍连抹着一脸的汗,他委屈地解释:

    “我心中更急!我去了太医院,才知太医都在咱府上。我回了府,禀了大将军,大将军听说请太医,就直接唤了张爷爷过来看病。我不知姑娘咋样,我这一路上心都急肿了!”

    果然,珠儿抬眼就见霍连捶了捶他的胸,显然心急。珠儿不再说啥,她拖着张太医进了屋。

    磕磕盼盼的张太医见到了珠儿急慌的脸,也看到了丫头们的泪脸,他摇头进了内室。

    看着子瑜红艳艳的脸色,张太医的脸色终于不再稳,他摇头叹气:“那边才松口气儿,这姑娘跟着也病了,真是一对儿。”

    珠儿掀开被,张太医看到了子瑜一双不堪入目的腿。他驮着一背,细细地低头看,他的脸色凝重了。

    转了眼眸,他看着子瑜艳红的脸继续摇头,他叹:“何苦如此?”

    子瑜微微睁眼,她说了若无声气的话:“张爷爷……”

    子瑜微弱的哑声让张太医的眉头紧锁,他的手摸了摸子瑜的耳下。

    子瑜点头,她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张太医看到了她痛苦的脸色。

    听到子瑜的声音,珠儿的泪无声滴落,连莫措也抹了抹眼,其他的丫头不用说,泪珠儿颗颗落。

    出了内室,张太医坐下写汤药方子,兰儿赶紧上前搭把手研墨,珠儿则捧了茶,忐忑问道:“张爷爷,姑娘没事吧?”

    张太医放了写方子的手,他抬着一双翻白眼仁的眼看珠儿,珠儿的心慌了。

    “张爷爷,子瑜姑娘没事吧?您老,行行好,可不能让姑娘出事,到时候,公子好了,说姑娘病犯了,霍祁可担待不起。”

    霍祁早进了屋,他围着张太医说话,难得他一脸苦相地握拳求饶。

    “她自己

    犯病,跟你又没干系,你怕甚?”张太医抬着一双老花的眼,他不解地看向霍祁。

    “公子前日,特别嘱咐祁,不让子瑜姑娘知道他被刺之事,我和霍连没拦住姑娘,现姑娘不仅知道公子被刺,还病了,第一罪人就是祁了!公子好了,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您老一定行行好,让姑娘早一点好起来,别让公子发现,您老就是救了祁了!”

    霍祁躬身连连打揖说话。

    “你放心,那冠军侯不躺两三个月起不了身。只要你们不说,他发现不了。”张太医颤颤巍巍地端了春儿敬上的一杯茶说道。

    慢吞吞的他呷了一口茶,他摇头说话:“姑娘今日高热畏寒,口不能咽食,还大伤了腿脚,最快也要月余才会好。”

    见众人屏息听他说话,他放了茶盏。

    “姑娘今日这病很凶险,药要好好喝,高热会慢慢退,不过,她暂时不能说话,她的音彻底恢复要好些日子,这期间就吃点温和的,不要吃刺激的。”

    他的眼看了过来,眼色不再昏花,扫看珠儿时,珠儿的心可是糟糟乱。

    “不过,她不能再受寒,病再重一点,她怕比冠军侯还难。”

    张太医老人的话说得又轻又慢,却落得很重很重,重得珠儿的眼皮儿再翻翻。翻着白眼仁,珠儿屏住了呼吸,她继续听音,丫头们也息了哭音,好好听张太医说诊。

    “这姑娘上年过来,已大病三次,今日又病,这身子的病根可是很难除了。”

    张太医连连摇头,他战战兢兢的手摸上了茶碗。

    莫措的心一沉,她想起了大祭司的话。

    “这姑娘的腿将息月余会好,但会落下疤痕,也会落下残疾,以后不能劳累,不能久站,也不能跪坐太久。”

    想了想,张太医咳咳吐吐说话:“最好……最好就不要跪坐,还有,还有她那身子,”张太医抚着白须摇头道:“长期大病,身子虚弱,积郁腹中,气滞不畅,不知需调理到何时才见效。”

    他摇头,“以后……以后就看他俩的造化了……”

    话一完,张太医连连叹息,他终于将手中的一盏茶喝干。

    丫头们糊里糊涂地听张太医说话,互相不解地望望就又看向张太医。张太医已经低头开始写方子,他不再做解释。

    丫头们不明白张太医的意思,可又觉得他的话肯定不妙,可怎么个不妙法,大家又说不出来,室内很安静,可不安的气氛绕梁转儿,转得丫头们心乱乱。

    不明就里,可又不好细问,丫头们又开始哭,霍祁和霍连互相望望,他俩也摸不着头脑,只听腹中在嘀咕:不知是什么造化……

    莫措细细咀嚼张太医的话。

    跟着莫纳到处看诊,她隐隐知道此话含义,她抱住昏睡的子瑜,坚强的她终于掉了泪:“我们都是命苦的人!”

    (本章完)